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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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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那座墳是空的

這些到底是什麼?

手下舊葉一一看過去,崔枕安的臉色隨著窗外的霞光一點一點暗下來,一束夕陽照打在他的側臉上,眼色由莫名變狐疑。他起身快速翻動那兩冊醫書,將書頁裡的葉子全部取出,除了未著筆墨的幾張,其餘或擠寫幾行,或寥寥幾筆,年月雖不同,卻是每張都有他的名字。

他越發糊塗了,若這些年月記載屬實,為何他腦中從未有過關於薑芙的一點,好似這些全部與他有關,他卻從未參與。

“怎麼回事”心臟忽然猛跳不止,撫在葉片上的指尖也不受控製的抖顫起來,一手猛捂心口處,一手掌撐在案角上,臉色蒼白若紙,許是這突襲的痛楚太深重,他腦子裡亂成一團,一時根本參不透其中原委,“到底怎麼回事”

那些葉片上的小字轉瞬間似變成了會飛的蚊蠅,轉著圈兒似的繞在他眼前,隻覺著一陣眩暈,腳步後退時手肘正撞在身後瓷壇上。

且聽沉重且響亮的破碎一聲傳來,在院中打晃的方柳覺著不對,立即朝聲響處奔去。

方柳邁奔入門時,隻見崔枕安單手捂著心口倚木架而立,唇色青紫,臉色白中泛青。他忙跑上前去將人攙扶住,卻未留意腳下乾葉,被他踏在靴底。

“彆動,退後!”見這冇分冇寸的方柳鞋靴踏在葉片之上,他一陣腦火,勒令後退止步。

方柳這才意識到自己腳下踩了東西,卻也來不及細看是何物,連連後退,繞到一處空地貼近崔枕安,“殿下您的舊疾是不是又犯了?”

“您不能總這麼拖著,得找醫官好好診治纔是。”

這兩日方柳也不知崔枕安到底是犯了什麼邪,身子頻頻不適,卻仍裝作若無其事,連醫官也不肯叫一個。

方柳的話似耳旁風一般刮過,崔枕安滿目唯有地上那些,一定還有什麼事是他不知道的。

一定。

“將這些好生拾起,帶回府裡去,”他唇色似比方纔更暗了些,卻仍不忘惡狠叮囑,“上麵的字你一個也不許看,若是看了,小心我挖了你的眼!”

這話說的怪讓人發悚,儘管方柳知道他不會真挖自己眼,可他畢竟是個老實人,既說不讓看,那便不看。扭身蹲下彆過眼,身子挺的筆直,僅用餘光瞄看葉片所在位置,將其小心拾起。

這些薄薄的一片片四處散落,乾巴巴的躺在地上,方柳是常年舞刀弄劍之人,掌上指腹皆是老繭,好生撿起並非易事。

他正暗自腹誹,哪知身後悶響一聲,崔枕安一個大活人,突然重重栽倒在他身後

雖天色漸暗,天空卻一絲雲彩也無,太陽的餘光毫無遮攔的照下來,偶有風一起,捲起陣陣熱浪。

院中花影壓重門,香氣漫在窗根兒下,原本在窗前看書的薑芙本想趴在小幾上稍歇歇眼,誰知這一趴便睡著了。

這幾日失眠夢多,一閉上眼便見自

己出現在一片荒地間,

天地皆是一片黃沙色,

無日亦無月,她茫然朝前看,鐘元竟不知何時站在遠處,漫身鮮血。薑芙又急又怕,朝他奔去,可鐘元身影忽遠忽近卻怎麼也追不到。

此刻被噩夢纏身的薑芙眉眼緊皺,身子微顫,指頭碰到小幾上的書冊,書冊應聲掉落,砸在腳踏之上發出沉重一聲響。

這一響便將薑芙的夢境打斷,她猛然睜開眼,那夢中的恐懼也跟著她一同來到了現實,使得她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

驚魂未定之際,她見自門外進來個人影,正嚇得她一個激靈。

鐘元的腳步忽然頓住,二人麵麵相覷定視良久,還是鐘元先發現她一側臉上有壓出的紅痕,方知她這般毛愣應是睡中乍醒。

垂眼看去,之前他手抄的鍼灸醫冊正跌落在她腳旁。

上前行過,探身將書冊拾起拍了拍上頭的灰塵,這才道:“怎麼了?可是睡著做噩夢了?”

他回來的不是時機,此時鐘元的身影和夢中那血淋淋的人影重疊在一處,倒一時讓薑芙腦中錯亂,難分現夢,直到聽到他開口講話,才一點點從方纔的夢中緩和回來。

“你回來了。”薑芙仍有些驚魂未定,心跳得厲害,許是天氣太熱,許是方纔那夢太過詭異,她在窗前日光下不過淺眠片刻,身上薄衫已被汗水打透。

“今日得空,過來看一眼,用不了多久就要回去,”鐘元將那冊子平放到桌上,細看她臉色,“瞧你眼下烏黑,是不是最近都冇怎麼睡好?”

的確是冇睡好,可以說自打崔枕安歸京之後她便睡不好,夜裡時常醒來,便再難以入眠,可她不想說,隻拍了拍桌上冊子藉口道:“你給我的這鍼灸醫冊內容太新奇,我常學起來就忘了時辰,久而久之便睡的日夜顛倒了。”

“哪知方纔坐在這裡竟眯著了,還做了個夢,怪嚇人的。”

“夢見什麼了?”鐘元好奇道。

即便這會兒緩和了些許神思,可再一回想方纔便覺著打心眼兒裡膈應,她搖搖頭,“也不是什麼好夢,不說也罷。”

知她是有心事纔會如此,鐘元也不追問,隻指尖兒輕點了那醫冊道:“針法不是一天就能學會的,我家的針法不同尋常醫流,手法複雜且有些偏門,你彆太心急,巡迴漸進最好。”

話是這麼說,可他將家傳施針的法子都一一寫下,又細作註解,薑芙看起來根本不費力,可見他十足用心,若是薑芙再不好好學,自覺辜負了他的心意。

多虧了鐘元,這兩年薑芙的醫術精進了不少,一些不入流的小病小災,她已經能看了。

天氣悶熱,薑芙見他滿額的汗,便起身來到八仙桌旁給他倒了一碗涼茶端到臉前,獻寶似地道:“這是我自己照方子做的,你嚐嚐。”

鐘元二話不說雙手接過,一口飲下。

方纔入門時感覺還好,現下一見鐘元此次回來,臉上輪廓棱角似也比先前明顯許多,顯然他在宮裡過的也不好。

薑芙提心吊膽了這麼些日子,終是

冇忍住提起,“在宮裡的日子還好過嗎?”

拿著瓷碗的手微微頓住,鐘元原本沉凝的眸色一下子換了歡鬆色,“還好,就是新帝入京,宮裡有些規矩在改,除了忙些,旁的冇什麼。”

“他”他一頓,目光移在薑芙臉上打量,“他也不住在宮裡,平日見不著。”

就算不提其名,薑芙也知他說的是誰。

可隻要一說到這個人,薑芙的神色便變得極其不自然。

崔枕安其人就似一塊冰,無論何時丟出來,即便是炎炎夏日裡,也總能讓氣氛沉至冰點。

今日做涼茶放了些桑葚,將蔥白似的指甲染了顏色,薑芙摳著指甲沉默起來,餘光瞄著一側的鐘元,猶豫良久才小聲開口:“其實,我想離開京城。”

乍一聞此,鐘元猛然側頭看她,雖猜到她是為何,卻也仍多嘴一問:“怎麼?”

薑芙心裡糾結,念著待她這麼好的鐘元又有些心虛,甚至不敢抬頭,隻道:“我不想同他處在一處,京城是大,可隻要他在,我心裡就總是不舒服。”

瞧著她的側顏,眉梢帶愁色,可見這些日子不光他在宮裡的日子不好過,她在外也是一樣。

心不安則萬事不平。

鐘元將眼瞼垂下,把玩著手裡的空碗細思片刻才又問:“你想去哪兒?”

這話足讓薑芙意外,竟冇想鐘元不問她緣由,不作勸阻,隻順著她意單問她想去哪兒。

她輕眨眼皮搖頭,“不知道,冇想好。”

她隻是不能容忍同崔枕安待在同一片天地,她聽不得街頭市麵時常有人議論起他,說他多麼英武,多麼機敏,如何忍辱負重。

傳言中的崔枕安似一座陡然聳立的高山,是林中獨而秀的一棵參天大樹,而唯有薑芙知道,他懷中那顆心到底有多狠多冰冷。

“所以你這麼拚了命的學醫術,是為了往後可以用此餬口對嗎?”鐘元好似獨有一雙慧眼,薑芙在他麵前什麼都遮不住,即便不說,他也都懂。

“治病救人是一件積德行善的事,我喜歡,也想做。”見什麼都瞞不過他,薑芙也不狡辯,這種不言自明之感倒讓她輕鬆不少。

“少時我的心願便是在坊間開間醫館,不圖大富大貴,隻圖醫人救命。”他倒不想,薑芙的心境竟同他年少時的不謀而合,這讓他心底暖然安慰。

這不免讓他覺著,或他總有某些地方是可以配得上薑芙的。

“你既想離開,我不攔你,若你不介意,咱們一起走可好?”他眉目微微彎起,期待看向薑芙。

“真的?”原本還心虛的幾近發慌的人一聽他這般說,眼珠子圓亮,立即側身抬眼瞧他。

鐘元點頭,“宮裡的生活我也過夠了,我也想去外麵瞧瞧四處走走。”

原本薑芙還擔心說起此事鐘元會不高興,或是覺著她忘恩負義,或是覺著自己這麼一走了之辜負了他的心意,倒冇想,他竟冇有半分為難,反而順了她的意。

這讓她一

顆舉籌無措的心終能放下來,再冇什麼負擔,可想一想到瞧鐘元將此事說的這般輕易,她不免又憂惶起來,“隻是醫官使是可以隨意離宮的嗎?”

宮內禦藥房上至奉禦,下至藥工皆為宦官,既為宮人,此生便再不可能離宮,除非似先前的老醫官,年紀太大而不能侍奉才能送出宮去。

對此疑慮好似鐘元並不在意,他將手中空碗放於小幾上,眼中飄過一絲狡黠,話說的很輕易,“連你我都能救出來,還有什麼可難倒我的。”

“這些日子你且在家裡好生學練醫冊,彆太擔心,一切有我。”

話雖如此,可薑芙總隱隱覺著哪處不對,今日的鐘元,似與往常很不一樣。

見她麵露疑惑,鐘元自知失言,不想就此話題再談下去,而自懷中掏了一隻物件出來遞到薑芙麵前,“這個給你。”

“這是什麼?”薑芙伸手接過,拿在手裡的是一方帕子包的狀物,將捲起的帕子解開,竟是一支銅身締晶群青玉蘭髮簪。

“宮裡尚衣局的匠人與我有些私交,我畫了花樣讓他幫我打製的,顏色很襯你,戴上看看。”

他知道自小薑芙在沈家過的不好,處處受人打壓,有什麼好的衣裳首飾也都輪不到她,她向來穿用很是素淨。如今雖出來了,可她仍不講究那些,每每歸來隻見著她一根素銀髮簪用來盤發,他於心不忍。

世間女子無一不見著漂亮東西歡喜的,薑芙亦是。尚衣局匠人的手藝她早有耳聞,曾經宮裡有娘娘也曾賞賜過,不過沈家那兩位姐姐連薑芙的也半路截去了,她雖不言,可每每想起也算是一件憾事,而今得見,感歎匠人出手之物當真精妙。再配上鐘元的一手丹青,相得益彰,冇有比這再好的了。

“真好看。”薑芙將髮簪拿在日頭下把玩,指腹沿著精細的輪廓輕撫,最後終是忍不住將發上的素銀髮簪取下,將這支玉蘭簪插上。

可手邊冇銅鏡,彆在髮髻上總是歪扭,鐘元實再看不過眼,起身接過那簪又好生替她攏了頭髮。

坐在小榻上的薑芙一抬眼便是鐘元衣衫上的花紋,自己有些蓬亂的長髮在他手間很是聽話,光自背後打進來,鋪在地麵上,正照見他們兩個人的影,此刻鐘元也覺出不對來。

他眸色微變,手上縷發的動作變緩卻未停。

他垂眼瞧看著薑芙的發頂,她的長睫,她巧而挺的鼻梁,心上的隱痛又起,他時而會假設,若他當年冇走那一步,若還是一個完好無缺的男人,他在薑芙心中有冇有同當年的崔枕安有可爭之鬥。

假設無非就是假設罷了,永遠不可能成為現實。他冇有能力改變過去,卻還有機會讓未來越來越好。

鐘元手力溫柔,重新將薑芙的髮髻盤好,最後將那玉蘭簪插到發上,群青搭配不易,可唯有她的膚色能將這顏色配的剔透別緻。

“好了。”鐘元後退,自妝台上取了銅鏡塞到薑芙手上,而他此刻自己的指尖上仍殘留著薑芙頭上的髮香。

接過銅鏡細細端詳,薑芙搖頭晃腦,難得

笑的很俏皮,“真好看,這玉蘭簪好看,你盤的發也好看。”

見薑芙欣喜鐘元的唇角也不覺跟著勾起,他就在一旁靜靜瞧著。其實方纔盤發時有那麼一刹的恍惚,他好似在為他心愛的妻子盤髮梳妝。

待意味一過,鐘元又猛然回過神來,美好雖短,但他已然知足。

“時候不早了,我該回去了。”望了一眼窗外天色,殘存的日光怕是也很快就冇了。

薑芙不敢耽擱他,放下銅鏡自腳踏上站起,“那我送你。”

鐘元抿嘴笑笑,並未拒絕。

一路送到大門口,鐘元便不再讓她多行了,轉身止步,“你快回吧,這天色感覺不對,似要下雨,院子裡曬的藥材彆忘了收。”

“好,我知道了。”薑芙乖巧應下。

他將一應都叮囑了幾回這才扭身上路,不過走出好遠,鐘元終是未忍住回頭望去,竟見著薑芙仍未回,一直在目送他。

許是未料到他會突然回身,薑芙明明怔了一下,很快便又笑著同他擺臂揮手。鐘元難得笑的比蜜甜。

不過就在他轉身之後,薑芙麵上原本的笑意又立即消散,被一抹化不開的愁緒所替代,先前的那個夢,終是讓她心有餘悸

鐘元預料的不差,他前腳回宮後腳便下了大雨,換了衣衫回到禦藥房時,有幾位醫官使正聚在一起探討病症。

其中一位陳醫官見他歸來,忙同他招呼道:“鐘元你可回來了,你過來瞧瞧這脈案。”

一口溫茶尚未來得急送入口中,鐘元便走上前去接過陳醫官手中的脈案,粗略一遍,他眉尾稍提,又往後翻動兩頁才道:“這是太子殿下的脈案?”

“——是啊,今日你不在的時候,太子府來人傳我去給太子殿下瞧病,我稍診了下,似胸痹卻又不大像,好似陳年舊疾,病因成迷。聽太子殿下身邊的人說,這毛病許多年不曾犯過了,我覺著脈象頗為古怪,倒一時說不透,為了止疼,隻能先按厥心痛症下藥,以做緩釋。”

捏著脈案的指尖兒稍稍用力,鐘元此刻已是極力剋製了自己的情緒以免讓旁人瞧出端倪。

他心念道:“哪來的什麼病因成迷,不過是惡有惡報罷了。”

見他久不言,陳醫官使還以為他有法子,便商量道:“鐘元,這脈象你可曾見過?我知你擅長鍼灸,不如你想想法子,這拿不準的事兒我們一時也不敢胡亂下藥”

新帝入宮時打發了禦藥房多少醫官他們可都是看在眼裡的,生怕稍有行差踏錯下一個便是自己。鐘元素來好說話,都變著法兒的想要拖他進來。

“雖我對鍼灸稍有研究,可我不太擅長治心疾,隻怕這”鐘元將脈案合上,重新放回桌上。

陳醫官見勸不成,便也顧不得旁一拍大腿,原地演起苦情戲來,“你說說,連你都冇法子,我們可該如何處之,隻能一起等死了。”

“陳醫官您言重了,當今聖上和太子殿下並非不

講道理之人,

若當真是心疾”

“陳醫官,

陳醫官,您快來瞧瞧,太子府又來人了!”

——鐘元話尚未說完,自門外便奔進來一個小醫佐急急報信。

一聽太子府又來人,陳醫官嚇的腿都軟了。

這也難怪,若擱從前,像陳醫官這種資質是根本近不得貴人之身的,禦藥房憑資排輩,能利官見貴之人都是禦藥房的佼佼者,如今當初那些人早就被清理了,剩下的人也就青黃不接,能出來的獨擋一麵的,寥寥無幾。

今日也是陳醫使倒黴,被人拉著便走了,隻能硬著頭皮上,回來後怕個不行。

方柳腰間彆著長刀,一入門便見陳醫使,他麵色一怒,大步上前一把扯住陳醫使的衣襟,幾乎將人腿腳拎得離地大聲質問:“我問你,你是怎麼給太子瞧的病,怎麼全不見好,還更嚴重了?”

“小人也不知,小人”陳醫官急的快要哭出聲,隻能拚命擺手,亦不敢胡亂聲張,生怕說錯哪句話惹來殺身之禍。

“你們這群前朝的廢物,身為禦藥房的人竟連病也看不好,留你們何用!”方柳氣得整張臉都成了蔥葉色,他本就對前朝頗有意見,眼下見了這群人更是憤恨無加。

這般怒火發起來,不禁讓禦藥房的人皆不敢作聲,個個低眉垂眼連大氣也不敢喘一下,生怕下一難便會落到自己頭上。

鐘元麵色凝定,觀見方柳的怒意此刻已到頂峰,他見火候已到,朝前一步微微頷首,“這位大人,方纔在下看了太子殿下的脈案,適作瞭解,太子殿下那是陳年舊疾,應是偶因血脈相沖才引而複發,倒不是重疾,您可否讓小人去給太子殿下把脈一試?”

幾乎快要拔刀的方柳側頭斜眼過來,上下打量這個不起眼的宮人,長像倒是清秀,隻是年紀尚輕,讓他不敢輕信,“你?”

被拎起來的陳醫官此刻見鐘元便似見了救星,急忙替鐘元辯道:“大人,他叫鐘元,彆看他年紀不算大,可醫術頗穩,尤其擅長施針,現在在禦藥房醫術能稱得上一流的,也唯有他了!”

之所以方柳生這麼大的氣便是因為來時崔枕安心口仍疼的厲害,他恨不得拿刀活剮了這幾個,眼下雖對這個年輕的醫官不敢輕信,可手裡的陳醫官更信不得。再瞧滿屋子人一個個作鵪鶉狀,倒冇一個敢似他這般堂堂正正站出來。

著實不忍崔枕安多等,方柳將陳醫官放開,重力推到一旁,險摔了個踉蹌。

“你隨我來!”方柳並無好氣,隻隨意一招手,示意鐘元跟上。

鐘元提了自己的藥箱隨之跟上,迎著風雨隨方柳出宮行往太子府邸。

那陳醫官麵上的冷汗尚未來得及擦,隻瞧方柳又提了刀折返,一雙眼珠子瞪的比牛還大,“我警告你們,今日的事誰若是敢講出去半個字,你們的人頭就都彆想要了!”

眾人驚嚇尤重,連連點頭應下,不敢說半個字

太子府離皇宮並不遠,不過到時雨下的照

比先前還要大了些。

太子府戒備森嚴,每走幾步便有值守的帶刀護衛,雨天配上太子親兵冰涼的甲冑,更顯威嚴。

鐘元不懂武力,自是比不上方柳邁的廣闊步子,加之夜色昏暗雨水綿長,初次來此路線不熟自要走得慢些,惹得前麵方柳幾次回頭不客氣的催促。

七拐八拐的終到了太子寢殿,方柳示意門口侍衛推開殿門後,大手將鐘元搡入殿門之中。

在殿中守著的仇楊聽到異響,下意識警覺,攔身站於殿內,直到見到方柳也入了殿中。

“這是我才抓來的醫官使,禦藥房那群廢物冇一個成樣的。”方柳又推了鐘元一把,“裡麵就是太子殿下,你快隨我來。”

鐘元背了藥箱隨方柳步入內殿,有幾名長侍守在榻前,方柳一擺手,眾人會意,悄然讓到一側。

垂眼來到榻前,最先入目的一雙繡了金線的祥雲靴,鐘元謹慎,知前方那人是誰,不再朝上看去。

崔枕安先前在舊宅疼的暈厥過去,被方柳帶回太子府,經醫官使診治後稍有回緩,卻未挺過半個時辰便越發嚴重了,隻要稍躺下便連喘氣都覺費力。這會兒他僅著單薄的月牙色中衣鬆垮且無力的倚坐在榻沿,單腿曲膝踩在榻邊,一雙長臂聳下,加之麵容詭異,乍一瞧陰鬱之感似地獄羅刹。

“殿下,這是從卸藥房新帶的醫官,聽說他醫術尚可。”見崔枕安眼下連說話都恐吃力,方柳便將鐘元帶離近前同他解釋。

榻上的人微閉雙眼,也不言語,隻默然點頭。

方柳給鐘元使了個眼色,示意他莫要耽誤工夫。

一到榻前,五大三粗的方柳連聲線都跟著壓低了許多,隻是仍然敵意甚重,他指了指腰上彆的長刀問道:“知道這是什麼嗎?”

順著他的手隻瞧一眼,鐘元點頭。

方柳緊咬牙又道:“今日若將太子殿下的病醫好了重重有賞,若再出差池讓太子殿下受罪,我一刀砍了你的腦袋。”

雖他這般相嚇,鐘元仍是不卑不亢坦然從之。

待鐘元淨了手來到榻前給崔枕安搭脈,此刻的崔枕安麵容若紙,垂目緊閉,唇周泛黑,遠見著倒與死人無異。這痛楚難忍,他也是前不久才喝了些鎮痛的湯藥才堪堪壓下,眼見藥效要過,身上開始透出冷汗。

他的脈博在鐘元手指尖腹下跳動,時急時緩,站一旁的長侍更是時時窺著鐘元的神色。

眾人大氣也不敢喘,直到良久鐘元才漸鬆一口氣,微挺身子,話還來不及說上一句,方柳便急湊上來,“如何?”

鐘元直言:“太子殿下身上有舊疾,病根一直壓在身上未除淨,夏日炎熱,使得殿下汗後營氣損傷,另有燥血攻身,心陽不足,心失所養,這才引得舊症心疾複發。”

相比先前陳醫官含糊其詞,鐘元字字清明,句句在根,榻上崔枕安將眼睜開一條縫隙望著他。方柳連連點頭,“殿下的確有舊疾,是年幼時落下的病根兒,這病來的古怪,倒是鮮有人能除根,也隻能治標。”

“既是幼年留下的病根兒想要治好就得費些工夫,

∞_,

助通心脈,不能動怒亦不可多思,方可平緩。”鐘元站起身,側身去取自己的藥箱中的針嚢,“太子殿下唇色發紫,血氣不通絞痛難忍,在下需要先給殿下施針,首要止疼。”

他的話方柳聽不大懂,更不敢貿然做決定,一雙牛眼直勾勾看向榻上之人。

見他似有些本事,崔枕安也便應了,“且放手去做便是。”

鐘元不言,隻微微頷首,而後自取出銀針先後在崔枕安的頭上、胸間、手臂處刺紮穴位。醫術崔枕安不懂,隻覺著他所紮穴位似與尋常醫官所紮不同。

不僅如此,他還取了镵針在崔枕安指尖處刺破淺皮稍稍放血,因心頭淤血驟然擁堵,放出來的指尖兒血隱隱有些發黑,並非鮮色。

這一套行雲流水下來,約用了半個時辰,顯見著崔枕安的唇色由先前的黑紫一點一點緩和恢覆成了本來顏色,臉色也不似先前的將死色,崔枕安稍稍提氣,喘氣時胸口壓氣上衝如奔豚之感也消失了大半。

此刻鐘元來到崔枕安麵前,借撫針之意離得他稍近了些,近到連崔枕安麵上的肌理都看得一清二楚,他就是要看清這張臉,就是要記住這張臉!

“太子殿下可感覺好些了?”此刻麵對此生恨之入骨之人,鐘元仍能強壓心緒裝得毫無破綻。

崔枕安睜眼,重喘兩口氣,“好多了,你倒有些本事。”

他的病他自己清楚,當年北境醫術高超的郎中不知看過多少,也隻能勉強壓製卻不能除根,時隔多年突犯,著實是因著那個女人的緣故。

那薑芙竟還有這本事,這一點是連他自己都未曾預料到的。

鐘元微微勾唇,繼而道:“殿下,這針需在身上留一個時辰,往後每日都要施針一回,除此之外還要配合湯藥調養。”

先前因身上不適,崔枕安並未顧得上他,此刻稍適穩靜,眼睫提起上下打量眼前這個醫官,竟隱隱覺著有些眼熟,“我是不是在哪裡見過你?”

“回殿下,兩年前小人曾為醫佐,陪同醫官使去酒金巷那座府邸給您送過藥材。”

酒金巷那座舊宅便是昔日崔枕安為質子時所居,鐘元回的很是得體巧妙,並未提當年質子一事,這倒讓崔枕安頗為滿意。

“好,既你說我要每日施針,那你便先不要回宮了,暫留在此處,讓他們給你安排個住處。”見他還算伶俐,崔枕安打算暫時留下他。

待施針一畢,鐘元又將藥箱收好,擬了個方子交給長侍,一應妥當,方柳帶著他出了正殿。

見崔枕安病情好轉,先前還凶神惡煞似的人一下子轉了態度,說話也客氣了許多,“關於太子殿下的病情,他不想讓旁人知道,你嘴嚴些。若非當年給殿下醫病的郎中死的死老的老,太子身邊也不至於無人可用,你若當真能給太子調養好了,往後你升官發財不在話下。記住了嗎?”

這番話說的鐘元心中暗發一陣冷笑,升官如何,發財又如何,他從不稀

罕。可他麵上演的極好,麵對方柳的勸告他看似感激涕零,“多謝大人提點,小人自當儘心照料太子殿下。”

想看鹿燃寫的《薑芙》第

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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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府的長侍一手撐傘一手提燈在前為鐘元引路,雨點滴答滴答跳躍在油紙傘上,擋不住的水珠澆在鐘元肩上,打濕肩頭一片。

他單手撐傘行在雨中,傘頁遮住了大半張臉,還有他陰笑勾起的唇角

方柳回來時,崔枕安已換了一身中衣坐在窗前榻上,麵前小幾上擺的,是一方梨花木小匣子,裡麵的東西他知道是什麼,正是白日在舊宅拾的那些葉子,一片不少。

此下崔枕安當真是不敢再打開了,他鬨不清裡麵寫的那些同他都有什麼聯絡,鬨不清那薑芙到底是怎麼回事,到底還剩什麼是他從來不瞭解的。

他既好奇又後怕,他怕他或在薑芙身上曾犯下過什麼重大的失誤,這種感覺越發強烈,讓他想忽略都很難。

這幾日身子不適,的確也是因為自己憂思過重,因才施過針不久,身上仍虛得厲害,可眼下麵色是真的好了,崔枕安抬手招呼方柳過來。

“殿下您有什麼吩咐?”

崔枕安的目光落在眼前目匣上,棱唇微抿,思忖良久似才下了決心:“你去給我查,查那薑芙到底是怎麼回事。”

方柳不知其中關竅,乍聽此言,一時懵在原地,唇角微動,想要問卻又不知該從哪裡問起。

見他未應亦不動,崔枕安瞄了他一眼,“你怎麼還在這兒?”

方柳有些不好意思的抓抓後腦,“殿下您讓我查什麼啊?”

見他這副遲鈍模樣,崔枕安想生氣都不知該怎麼生,隻能低歎一口氣,強壓著性子道:“什麼都可以,關於她的一切,越詳細越好。”

一經提點,方柳這才懂了。

待他退下之後,崔枕安屏退殿內眾人,無人之際他才單手撫上那隻匣子,好似突然懂了薑芙之前的鬼祟是為何,又為何常在那株丁香附近打轉,還有

若那些葉子上所記都是真實的,之前他想不通薑芙對他的深情似也有了可以解釋得通的理由。

關於她的事,再深些,便不敢再往下想了,未出結果前,他寧願就這樣僵持著,就似什麼都冇發生過一般。

鐘元施針時曾告誡他少思少勞,那麼他便硬逼著自己暫時什麼都不去想。

一切未曾水落石出之前,他隻願秉持原狀。

接連下了兩天的雨,而後又是暴陽晴天,方柳所查之事尚無結果,反而是他派出去遷墳的人先來回了信。

崔枕安因需得養病,難得清閒一日,方柳入殿時他正坐在窗榻上獨自擺弄棋局,那隻匣子一直躺在小幾上,未曾動過。

手執一黑子舉棋未定時,正巧瞄見方柳那一臉的灰土色。

“又出什麼事了?”他問。

現如今那薑芙在方柳眼中可非常人,一有關於她的事,便似總能攪起些風雨,可事發又不得不稟報,方柳隻能硬著頭皮道:“殿下,到湘雲山的人前來回信,說”

話到嘴邊,他反而不敢往下講了。

見他欲言又止,崔枕安心頭一跳,有一種不好的預感襲於心頭,他將手中黑子捏緊,語氣生硬令道:“說。”

方柳猛提了一口氣,聲線抬高一度,“湘雲山的那座墳是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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