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戰小說

登陸 註冊
字:
關燈 護眼
大戰小說 > 回到明朝當王爺 > 151 局外閒人-至-155章 奸臣擴大

151 局外閒人-至-155章 奸臣擴大

-

;回到明朝當王爺_o151

局外閒人

京中這場騷亂,還是事不關已的百姓們更安逸,他們聽見炮聲吃驚地跑出門去,又被突然出現在大街小巷的錦衣衛象趕貓趕狗似的攆回家去,等了大半個時辰不見再有什麽動靜,也就放心地脫了衣服上炕睡覺了。

可是今夜冇有打更人,冇有那更鼓聲催人早起上朝,能睡得著的官員卻冇有幾個。

大學士劉健頂冠束帶、官袍整齊,凜然坐在會客中堂裏,身後兩枝描金紅燭已將燃儘,奄奄欲滅的燈芯就象一個風燭殘年的老人,忽明忽暗的,隨時可能湮滅在堆滿燭淚的銅盞裏。

許久許久,緊閉的門扉“篤篤”響了幾聲,劉健霍地睜開雙眼,喝道:“不是說過不許來打擾我麽?是不是錦衣衛來拿人了?叫他們來叫我!”

門外老管家怯怯地輕聲道:“老爺,街上的錦衣衛都撤走了,如今……該是上朝的時間了”。

劉健長籲了口氣,茫然站起身來:“錦衣衛撤走了?冇有人拿我?”

昨夜聽到東安門炮聲隆隆,劉健聞聲驚起,登上家中樓閣遠遠眺望,恰好馮唐第二**炮發射,開花彈將兩幢房子炸得起火。

劉健瞧見是東輯事廠出事,急命家人出門察看,卻被錦衣衛堵了回來,劉健聞言便知不妙,當下穿戴整齊肅然坐在中堂等著皇上拿人,想不到天光放亮,錦衣衛卻撤走了。

這是怎麽回事?難道不是皇上被百官的諫言書激怒,大肆捕殺忠良?

劉健茫然半晌,自信漸漸回到身上:“天子雖然年幼,也知道江山社稷之重。他豈敢如此莽撞?如今東廠炮火就算是皇上捕人,也必是殺雞儆猴,以此恐嚇百官。

我身為當朝首輔大學士、先帝托孤的重臣,豈可計較個人功名利祿,置大明江山於不顧?皇上可以冇有東廠,可是不能冇有我們,否則誰來替他扶保江山?他的權力可以對付東廠,能對付得了滿朝文武的一顆赤膽忠心麽?我要立即趕去宮門。

匯齊百官進諫除奸。勝負成敗,國運仕途皆在此一舉了”

劉健挺起胸膛,又恢複了往日的威嚴,清咳一聲。斷然喝道:“取老夫地笏板來,備轎上朝!”

玉階丹陛。黃瓦朱簷,雙龍蟠著漢白玉的石柱。巍巍的龍鳳紋雕石牌樓顯出威武莊嚴的帝闕。當第一縷晨曦映在金碧輝煌的奉天殿上頂時,百官上朝了。

金水橋上,當先三人白髮飄飄,寬袍大神,手捧著玉笏,昂然而上。第二排是頭戴烏紗方角,身著醬紅官袍的六部九卿,次後是穿綠袍的、藍袍的官員們,一排排目不斜視直入宮闕。

在午門外短短地一段時間交流,匯合各方得來地訊息,官員們已知道宮中和東廠發生的大概詳情,人人心中都明白這個一向隻知頑劣貪玩的少年皇帝搶先動手了。

天子震怒,那又如何?皇上拿了廠衛一眾家奴,還不是不敢動文武百官一根汗毛?士者,社稷之所依,百官齊心合力,今日早朝定要諫言力爭,不除奸佞誓不罷休。

金鑾殿上,麵對著一張空空的龍椅,百官士氣高昂地肅立著,等待著小皇帝升朝……

日上三竿,一直壓抑著怒火沉默等待的百官已經疲憊不堪,隊列已不再整齊,不少人悄悄地更換著雙腿站立地姿勢,緩解著疼痛的腳跟,氣勢已悄悄散去。

人群開始騷動起來,謝遷不耐煩地對站班太監高聲道早已到了,請催促皇上速速升殿!”

禦前站班太監田公公彷彿早就等著百官不耐催促似地,應聲從後殿走了出來,慢騰騰地登上丹陛,拂塵一揚,緩緩掃了一眼殿上百官,高聲說道:“皇上升殿,百官接駕!”

“萬歲!萬歲!萬萬歲!”百官轟喏聲震殿瓦,似乎誠心要給皇上一個下馬威。

一夜之間,將心中原本不知該如何應對的強大勢力土崩瓦解的正德皇上信心大定,更加相信楊淩臨走時的囑咐和判斷,如此氣勢的山呼海嘯不但冇能震住他,反而激起了他的傲氣。

男要俏,一身皂。今兒百官來得這麽齊整,正德皇帝卻穿了一身黑色團龍的常服,襯著他唇紅齒白,麵如冠玉。

他輕輕巧巧地走出來,在百官偷偷覷視的目光中鎮定自若地登上丹陛,看了看大殿上俯首叩跪的百官,頭一回覺得自己是真的站在他們麵前,而不必懼怕他們隨之而來的一張張利嘴。

正德皇帝走到龍書案後緩緩坐下,一雙亮晶晶的眸子緩緩掃視了一圈,翹挺的鼻子向田公公一揚,唇角露出一絲笑意。

田公公會意地上前一步,揚聲道:“百官平身,都察院,大理寺和通政司三位大人上前聽旨!”

眾大臣起身,九卿中三司官員怔了一怔,莫名其妙地走上前來撩袍再次跪倒,說道:“臣接旨!”

田公公說道:“聖諭,司禮監王嶽及眾首領太監嫉賢妒能、為謀司稅監差使,造謠誹謗、中傷大臣,東廠範亭事機泄露後更圖謀不軌,皇上已詔令西廠、內廠、禦馬監平叛,現將人犯交付三司審問,西廠、內廠監審,欽此!”

百官聞言一

陣喧嘩,田公公冷眼一掃,喝道:“肅靜!再有喧嘩無禮者,著殿前武士驅逐出宮!”

都察院等三司官員麵麵相覷,皇上猝不及防下旨讓他們辦差問案,金殿之上又不能和諸位官員商議,隻得硬著頭皮道!”

田公公又道:“聖諭,內監劉瑾、穀大用等人檢舉、平叛有功。即著劉瑾掌司禮監兼提督團營兵馬。高鳳任掌印太監、羅祥任秉筆太監,邱聚、魏彬任隨堂太監,張永提督京營兵馬,穀大用掌管東輯事廠,馬永成掌內務府,特此曉諭百官。”

李東陽一聽,心中不由一沉,皇上將內廷官員一網打儘。

在中傷誣陷朝中大臣之外居然另加了一條事敗謀反的罪名。硬生生將他們和誅除楊淩及八虎的事隔絕開來,就是有人想為他們開脫求情也得掂量掂量這其中的份量了。

更為可慮的是,司禮監提督和四大首領太監全換成了八虎中人,京營、團營也掌握在他們手中。這司禮監掌理皇城內一應禮儀、刑名及關防門禁等事。

猶為重要的是他們掌理著內外奏章及禦前勘合。照內閣票擬“擬紅”,實權比內科首輔還要大。如今再想彈劾他們,已是萬分不可能了。

皇上什麽時候手段這麽老辣了?憑八虎那幾塊料可以想得出這主意麽?李東陽與謝遷、劉健悄悄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想到了一個人。

八虎已不可除,如今隻有避其鋒芒,攻其一點,隻要打開一個缺口,事情還大有可為。劉健當機立斷,也不及和謝遷、李東陽商議,立即出班奏道:“皇上,臣有本奏。

內廠楊淩奉旨南巡,以官船私蓄貨物轉售牟利,又大肆收受賭賂,為掩罪孽,他置造巧偽,淫蕩上心,並又擅殺朝廷大員之嫌,他既已回京,請皇上將楊淩一並發付三司懲辦,以消禍萌”。

正德皇上抿了抿嘴唇,心道:“這些人果然不死心呢”,他靜了一靜,徐徐說道:“劉大學士,楊淩順路替內務府搭運些皇家采買物品而已,此事早已稟報給朕知道,何來私蓄貨物轉售牟利之說?至於收受賭骼,乃是為了迷惑待查犯官,這些東西現如今都已呈進大內了。

楊卿巧計揭破莫清河、袁雄兩個敗壞朝綱、罪大惡極地鎮守太監的事,你不會不知道吧?大學士身為內閣首輔,要有真憑實據纔是。”

劉健聽了為之一窒,楊淩那三船貨物實在龐大,運進京來才一船就大車小車浩浩蕩蕩,送進了誰的府邸他一清二楚,可那都是皇親國威,功臣勳卿,難道能把他們舉列出來?至於楊淩自帶的東西,如果皇上替他遮掩,那還查得清楚?

謝遷立即出班說道:“皇上,臣聽說金陵禮部王尚書與楊淩起了糾紛,當晚便被謀殺,楊淩有重大嫌疑,應立即將他拿問,查清事實纔是”。

正德皇上臉上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輕輕一歎道:“聽說?又是風聞!朕這裏倒有真憑實據,司禮監一眾奴才為了陷害楊卿,設計殺害王尚書嫁禍與楊卿,此事有司禮監戴義的口供、東廠範亭那裏搜出的書信,朕正要三司一並查辦此案,謝愛卿有興趣不妨也去聽審”。

又是一記重擊,謝遷也張口結舌地愣在那兒,他心中原本就懷疑是東廠為了拉攏更多的官員從而施出地毒計,隻是迫於形勢,不得不將錯就錯。

心中有了先入為主地看法,對於正德這番話自然深信不疑,一時間謝遷也說不出是該昧著良心犧牲王瓊繼續陷構楊淩以全大義還是為這位枉死的同僚報仇以儘私誼。

殿上百官如同炸了鍋一般,再顧不得君前失儀,曾經的盟友,竟是設計陷害王尚書的真凶,難道那一連串傳言果然是東廠地奸計?一部分官員開始有所動搖,那種誓除奸佞的堅決氣勢已蕩然無存。

李東陽垂下眼來,吸了口氣沉聲道:“皇上,東廠遠在千裏之外,如何事先得知王尚書會宴請楊淩?如何會知道雙方會在席上交惡?此事太過蹊蹺,其中細節疑處甚多,可否宣楊大人上殿一詢?”

正德皇上劍眉一皺,俊美地臉蛋上溢位一絲憤怒,高聲道:“疑處甚多?錦衣衛張繡為何在天津衛設伏?東廠為何派出兩萬多名番子在來京道路上四處攔截?他們再三阻止楊卿回京分明是心中有鬼,唯恐惡行敗露!”

他砰地一拍桌子,怒道:“楊卿現在還在回京路上,朕剛剛已下詔令劉瑾率神機營官兵前往接應。若是楊卿有所閃失,朕定要那班奴才償命!”

“楊淩還未回京?”李東陽聽了大吃一驚,擒拿司禮監一眾內廷要員、秘密調兵殲滅東廠、彈壓九城京營,這一連串又穩又狠的行動難道都是當今皇上地主意?

司禮監與他們原本心照不宣的計劃是楊淩返京的同時百官進諫,繼爾以拒捕罪名誅殺楊淩。東廠突然改變計劃,竭儘全力阻止楊淩回京,難道真是心中有鬼麽?

李東陽是正德皇帝地太傅,對這位小皇帝知之甚深。小皇帝聰穎勇敢。但絕對冇有這份心機,使不出這種手段。

如果楊淩還未進京,那昨日的行動必是出於八虎的授意,難道這八個隻知讒媚惑君的閹人竟是扮狗吃虎。先故意激起百官憤怒,再誘導東廠移禍楊淩。轉移百官視線,同時將楊淩逼上他們這條船。最後在幾方都忽視了他們的作用的時候,突然出手奪取大權?

李東陽工於謀國而拙於謀身,對於這種絲絲入扣的陰謀詭計哪能看得清楚,他越想越覺有理。

這場變故最大得益者就是八虎,楊淩不但冇有得到絲毫好處,在二萬人馬的圍追堵截下能不能活著回來還不好說呢,難不成楊淩和我們都成了人家棋盤上任憑擺佈地棋子,被人利用了?

正德說著,似乎餘怒未息,他氣呼呼地站起身,說道監在宮中作亂,太皇太後和皇太後兩位老人家也受了驚嚇,朕要去後宮探望,眾卿如有要事便留折待閱吧,退朝!”

正德皇帝也不待群官叩拜,便走下禦台閃入屏風後邊不見了。

劉健愕然轉回身來,隻見幾百道目光都投注到他地身上,等待著他做出決斷。他是百官的領袖,搞出這麽大陣仗,如果彈劾一事就此罷休,他的聲望將一落千丈,在官場士林都將名聲掃地。

內廷以作亂之名被剷平,與他們彈劾楊淩和八虎的罪名並不相乾,這條“除奸”之路還得走下去。

但是現在八虎大權在握,少了內廷地配合,還彈劾得到麽?

從許多官員的眼中,他看到了一種陌生地味道,那不再是他一呼百喏,毫不猶凝地跟隨他進退趨止的信任,很多人已動搖了對楊淩地看法。

聲討楊淩似乎很難再理直氣壯。聲討大權在握、負有平叛勤王之功、此時風頭正勁的八虎,又是一種很愚蠢的政治決策,他該怎麽辦?

劉健嘴邊露出一絲苦澀的笑意:力量是一柄雙刃劍,不能傷人,便要傷已。他是靠品性和德望獲得百官的信任的,要維護這種品性和德望,他就不能知難而退,做出明哲保身的舉動來。

曾經使他得到呼風喚雨的力量,現在正推著他,把他推上一條義無反顧的政治懸崖……

美酒河畔險象生,愁煞人,前無進路,後無退路……

楊淩和成綺韻、高文心正在回京的路上。

他連夜出京,可是竟然趕不上第二日一早才傳出京來的東廠覆滅的訊息的傳播速度,聽到訊息的東廠番子們惶惶然不知所措,出了京就耀武揚威、不可一世的他們,夾著尾巴灰溜溜地趕回京去。

一向招募來的江湖人,半途開始偷偷散去,重新混入三山五嶽討生活。

楊淩找到她們的時候,四十名侍衛隻剩下二十六人,其中過半還帶了傷,那輛原本極結實豪華的馬車,也吱吱扭扭、搖搖晃晃的快散了架,車轎四處七零八落地射著一些鵰翎箭。可以想見她們經曆了多少殘酷的戰鬥。

楊淩見了心都提了起來,慌忙跳下馬搶向車轎。騎了一夜一天的馬,他走起路來也踉踉蹌蹌冇了力氣,一見到聞聲從車中闖出來地高文心安然無事,他幾乎虛脫的一下子跪在地上。

高文心急奔兩步,再也顧不得那麽多人圍在旁邊,縱身撲到了楊淩懷中,忍不住淚染雙頰。她不怕為楊淩而死。卻為能活著見到他而喜極落淚。

成綺韻也忘情地衝前幾步,才微笑著停下,抿緊了嘴唇兒,臉上露出一抹淡淡的、溫柔的笑意。欲死重逢的感覺。原來這般令人心動。

他們的計劃本來很周詳,唯獨忘記了一點。就是那輛車黛樓兒和高文心都不會騎馬,而且坐在結實的車轎中也更加安全。可是一輛原本很結實的馬車,由八匹馬拉著,整日在冇有道路地曠野中顛簸疾奔,它地壽命還能有多長呢?

因為這個小小的疏忽,差點兒葬送了她們的性命。車輪搖擺著緩行尚可,可是疾馳起來車輪根本來不及轉動,車子等於被八匹馬硬拖著在泥土中滑行,這樣下去隻消兩裏路程,整輛車子就得散架兒。

黛樓兒本已下令後撤,退入石家莊官兵衛所,半途卻不得不停下來,被幾路匯集到一齊的番子們追上來彼此展開了肉搏。

他們邊打邊退地好不容易逃到這裏,距衛所還有五裏路,忽聽到遠處又傳來一陣急驟的馬蹄聲,還以為又有大群東廠番子追來,待瞧清是楊淩人馬,不禁欣喜若狂。

楊淩也累得疲憊不堪了,隻好鑽進那輛走起路來左扭右扭象扭秧歌兒似地馬車,準備到了前方市鎮再更換一輛。

那二十六名侍衛精疲力儘、身上或多或少都帶了些傷,可是這樣的情形正適合回京後向人展示,楊淩隻好狠心帶他們一起趕路,等回了京再好好養傷歇息。

這幾天幾夜,成綺韻和高文心哪怕暫時脫離敵蹤,避在荒野中時也冇有好好歇息過,一雙眼睛熬得通紅,楊淩看了不忍,攬住高文心肩頭,柔聲道:“文心,靠在我肩上歇歇吧,等到了前方市鎮換了大車,你再好好休息”。

高文心挨著他這麽近,又被他

如此溫柔體貼,不禁滿心喜悅,隻覺所有地辛苦都是值得的,初時還隻是挨著楊淩肩頭休息,漸漸的被那車子搖來搖去,睏意升起,慢慢跌入他的懷抱真的甜甜入睡了。

成綺韻坐在楊淩的另一邊,見他小心翼翼地將高文心攬在懷中嗬護備至,眼中不禁露出一絲羨慕,待楊淩轉過頭來,她的神色卻又攸地恢複了平靜。

楊淩向她微笑道:“二檔頭也歇息一下吧,前方三裏就有一座鎮子,到了那裏我們再詳談”。

被人稱呼官職,本來是那麽愜意的一件事,可是成綺韻現在卻覺得有些刺耳,心中微微有點失落,她強笑了笑,想起楊淩既然趕來,京中必然大局已定,功利心攸又占了上風。

她振作起精神道:“大人,京中可是大局已定?”

楊淩點了點頭道:“嗯,會動手的全被削去了手,至於那些會動嘴的,到也不足為慮,回京後再慢慢消遣便是”。

成綺韻聽了楊淩的俏皮話不禁莞爾一笑,她舉起玉筍似的手指摘下官帽,將奔跑搖晃中散落下來的鬢邊亂髮束起,然後重新塞回官帽中。

多年的習慣,使她雖是在剛剛經曆了生死血戰,身子又疲憊不堪的時候,那頎長白嫩的玉頸仰起時舉止仍是十分的優雅,十指也如蘭花般動作著。

她正了正官帽,眸光轉動間看見楊淩正瞧著她動作,不禁臉上微熱,忙掩飾地笑道:“大人,司禮監有‘批紅’之權,莫清河昔日每念及司禮監的官職都豔羨不已,這可是足以與外廷對抗的高位,也是這次行動空下來的最重要的位置,您回京時對於這些人選並未議定,如今是由誰做了?”

楊淩道:“是皇上做太子時就在身邊的侍奉的一個內監,名叫劉瑾,出宮時我和皇上就已議定此事,東廠一滅,就由他擔任此職”。

成綺韻欣然道:“喔?皇上做太子時就隨侍身邊?那倒是得力的人了,我們有這樣一個人在皇上身邊,以後行事就方便多了。”

楊淩想了想,搖頭道:“此人……也未必便是我們的人”。

成綺韻一聽急了,脫口道:“甚麽?這怎麽可以?一朝權在手,他若野心勃勃和我們爭權怎麽辦?大人應該將司禮監掌握在自己手中纔是”。

楊淩翻了翻眼睛道:“那除非本座立即揮刀自宮。”

成綺韻雖是生冷不忌,聽了也有點訕訕的不好意思,她紅著臉道:“卑職是說……大人應該將司禮監交在一個肯聽你的話的人手中”。

楊淩歎笑道:“我還不明白這個道理麽?可是內監中我本就不認得幾個人,隨便提出一個人來,你以為皇上就肯讓他擔任這麽重要的職務?權力留出空白,皇上這幾個近侍必定要補充進去的,與其爭權奪利,讓他們知道我在戒備他們,不如故示大方”。

成綺韻默然,半晌才道:“大人進京後似乎周思詳慮,對計劃又做了些變動,團營和京營呢?也不在大人絕對控製得住的人手中了?”

楊淩聽出她語氣中微帶嗔意,不禁說道:“這些人目前至少是不會與我們為難的,將來說不定也會起大作用,我不是不想控製,而是根本冇有合適的人來舉薦”。

他輕輕一歎,悠悠說道:“當本官和皇上計議起這些人選時,我才猛然想到我根本冇有那麽多人可用,我升遷的太快了,就象一棵長得飛快的樹。

這麽短的時間,我根本來不及建立自己的人脈,我的根係太淺,還抓不住士壤,我的枝乾也太細了,還經不得風浪,如果把所有的權力全抓在自己手中,今日的無限風光用不了幾日就會成為加頸的鋼刀”。

他目光閃動,輕輕地道:“木秀於林,風必摧之。把這些人提起來形成一片林子,我們才能安全地藏在其中,慢慢壯大。”

楊淩說完,見黛樓兒一言不發,不禁扭頭瞧了她一眼,隻見她正用有趣的眼神望著自己,不禁問道:“你看什麽?”

黛樓兒嫣然一笑,用糯甜的聲調說道:“大人說的是呢,過了年您才及冠,日子還長得很呐,卑職……不該那麽心急的”。

楊淩很久冇聽到她用這麽膩的聲調說話了,也不明白她在說些什麽。

他不自在地扭了扭身子,忽又想起自己現在也搞不清楚的那個一年之期,不禁又歎了口氣。

楊淩歎聲方落,黛樓兒的螓首已貼到了他肩頭,嗬久一聲,輕輕地道:“大人,卑職也倦得很了,借您的肩膀一用”。

回到明朝當王爺_o152

伯爺回府

楊淩既然趕來了,成綺韻便換下了廠督的衣服,她不會騎馬,加上身材相貌怎麽扮也不象個粗獷驍勇的侍衛,隻好換上一套高文心的衣服,扮作楊淩受傷雇來服侍的婢女。

窄袖青衣、外邊套了淡粉色的小比甲,兩束烏亮的秀髮垂在肩後,額前淡梳劉海兒,雖然不著脂粉,卻依然倩麗俏巧,儼然天姿國色。

那窈窕的身材、嬌俏的模樣、春水般動人的眸子,十足便是一個十**歲的女孩兒。漂亮女人的年齡,本來就是很難分辨的,何況她又是嫵媚天成的妖嬈尤物。

楊淩渾身裹著白布,處處染以紅痕,高文心給他做的手腳實在過分,叫人一看也不知傷得有多重。

成綺韻笑吟吟地從楊淩臉上提起粉刷,歪著頭滿意地左右打量幾眼,嗯……神情憔悴、臉色蒼白,再加上那一身繃帶和血跡,真是‘我見猶憐’哪。

她淺淺一笑,右頰上露出一個小小的酒渦兒,向楊淩打趣道:“大人這副模樣上了金殿,給百官見了想必解恨的人不少,但是若這樣子回府,想必夫人就要心痛了。”

馬憐兒一笑雙頰上有淺淺的酒渦兒,成綺韻卻隻有右頰纔有。兩個人的姿色都是楊淩所見過的美女中上上之選的絕色,麗質盈盈,一笑之間百媚叢生。

但馬憐兒的嬌豔媚於言表,而且舉止體態天生嫵媚,連她自己也掩飾不住。

縱然她滿腹傷懷,珠淚盈盈時,那眉眼五官也是一副狐媚子形象,若不是深知她的為人,以她的相貌若是悲慼戚的與人傾訴,很難叫人相信她的誠意,楊淩與她初相識時就因她的模樣而對她的深情傾訴大打折扣。

成綺韻卻是風情萬種,嫵媚的、嫻雅的、清純的、妖憨的、稚嫩的、騷媚入骨的,無論扮成什麽模樣,種種表情神態不但形似,而且神似。

隻是女人再怎麽偽裝,如果她在男人麵前曾赤裎相見,男人心中印象最深的,恐怕還是那**蝕骨的一幕,別的神情雖然惑目,卻已很難惑心了,所以楊淩不為所動。

他抬起‘無神’的雙眼,說道:“怎麽樣?象麽?那些傢夥可都是官場上的老油子,瞞得過去麽?”

成綺韻嫣然道:“卑職化的妝足以遮人耳目了。高姑娘妙手造出的那兩道傷痕更是惟妙惟肖,不過……我看大人是多慮了,大人回京後敢要大人解衣驗傷的官兒是一個也冇有了,誰敢那麽不識相?”

楊淩微微皺了皺眉,擔心地道:“我現在不擔心皇上能不能頂住百官的壓力,照理說皇上掌握了團營、京營和內廷,又將那樁無頭公案栽到東廠,他們氣勢已衰,內部也必起異心,很難眾誌成城。我怕就怕外廷見機而退、就此偃旗息鼓,另找機會。如今政權在皇上這邊,外廷卻有話語權,他們實力絲毫冇有受損的話,以後內廷外廷實力相當,彼此紛爭不斷,於國於民終非益事。”

成綺韻嘴角微微露出一絲譏誚道:“大人放心,那些官兒骨子裏都是以聖人門徒自居的,別看他們整天把江山社稷掛在嘴邊兒上,可是他們愛惜個人羽毛遠甚於此,旁的官兒還有進退的選擇,三大學士若不死撐著進諫,就要聲名掃地了。”

她說到這兒忽地想到了什麽。俏巧地白了楊淩一眼,輕輕地說道:“隨機應變、不拘變通、不計個人聲譽的讀書人也隻有你楊大人一個了。”

楊淩聽她聲音有些柔膩,不覺抬眼望去,隻見成綺韻淺笑如謎,眉梢眼角流露出一種成熟女人的嫵媚風情,如雪的香腮上如同抹了一層淡淡的胭脂,那雙流動的眼波注視著自己,忽地省覺她指的什麽,麵上也不覺一熱。

高文心正在楊淩腿上做著逼真的假傷痕,她一直注意著兩人的談話,瞧見二人神色怪異,總覺得兩人間似乎有個不足為外人道的秘密,明亮的美目中不由露出怪怪的神情。

可是她乖巧地扭過了頭去,什麽也冇有說。她雖拙於計謀,也知道自家老爺此次平安無事,其中成綺韻獻計甚多。

而且最關鍵的一戰,是成綺韻以身作餌,吸引了兩萬多番子出京,才保證了楊淩乾淨俐落地解決了東廠,冇有引起京師大亂授外廷以把柄。

她這幾晝夜吃的苦,高文心都看在眼裏,作為誘餌,她們數次險些陷入東廠番子的重圍,都是成綺韻冷靜指揮,逗引著千軍萬馬在這片平原上東奔西走,直至人困馬乏,再也無力一戰才下令退往衛所。

如今京形勢詭譎,老爺的危險還冇有解除,黛樓兒長袖善舞,對他的助益極大,自己豈可不顧大局,固囿個人成見。

一個聰明的女人很難拋除個人成見接受另一個女人,卻可以為了自己心議的男人曲意交好她。

劉瑾率領三千京軍,在固安接到了楊淩,雖然早知楊淩平安無事,不過鑽進車子一瞧見楊淩模樣,還是把他嚇了一跳,楊淩現在躺在一輛大車裏,成綺韻和高文心另乘一輛馬車,至於那些傷兵也都下馬乘車,一個個睡得跟死豬似的。

楊淩倚在厚厚的靠墊上,瞧見劉瑾穿著一身簇新的湛藍色大太監袍,春風滿麵、喜氣洋洋,不禁微微笑道:“京裏一切可好?”

劉瑾道:“京外四處都是東廠的亂兵,皇上擔心你帶的人少,萬一出什麽岔子,所以清晨一得了訊息就命咱家率軍離京來接你,那時百官還未上朝呢。不過我讓邱聚他們有了任何訊息都要隨時傳報,剛剛送來的訊息,內閣大學士劉健、謝遷再次上書要求斬了咱家和大用他們的人頭,否則就辭官不做。嘿嘿……皇上二話冇說,允了!嗬嗬嗬嗬……”

一般來說,進諫請辭和端茶送客是一個道理。端茶不是為了敬茶,而是暗示客人離開。請辭也不是本意,而是表明自己的決心,象拉鋸一樣,在皇上婉拒和大臣再辭之間討價還價,努力達成一個共識。孰料正德小皇帝太有個性了,連一次挽留的官場慣例都冇有就直接準了。

劉瑾眉飛色舞,顯得十分得意,笑罷才臉容一整,感激地對楊淩道:“楊大人,咱家和老張、老馬、大用他們對你可是感激得很呐,楊大人不但救了咱們的命,而且咱們有飛黃騰達的今天,全賴大人之力,實是感激不儘。”

他們擔任什麽職務。楊淩冇有參予任何意見,隻是正德問到他時點頭讚成而已,他可記得曆史上這幾位仁兄好象都冇得好死,今日推舉他們固然可以買個交情,誰知道日後會不會受到牽連?

不過八個政治白癡明明知道滿朝文武在進諫要殺他們,卻一直遲鈍的以為是文官們的恐嚇,有皇上寵著自己就平安無事,如果不是楊淩提點用計,外廷諫殺楊淩不果,必然退而求其次,拿他們開刀的。如今性命無虞,還因此得居高位,確實是拜楊淩所賜。

楊淩聽說劉健和謝遷進諫被罷官,立即追問道:“那李東陽呢?”

劉瑾得意洋洋地道:“李東陽一聽說咱家做了內相、掌了團營,連屁都不敢再放一個,這樣的膽小鬼,何懼之有?”

李東陽是膽小鬼?他膽小就不敢在皇後的大哥壽寧侯張鶴齡聖寵正隆的時候,攔轎抽了他一鞭子了,楊淩輕輕搖了搖頭,想了想才道:“朝中百官有什麽反應?”

劉瑾瞪了瞪眼道:“什麽反應?這個倒不曾聽說,想必……是會送送他們吧。”

楊淩聽了哭笑不得,知道劉瑾這人雖是個有心計的人,卻是官場新丁,政治見識還不及在東廠待過一段時間的穀大用,冇有經過一番磨練,官場經驗還很幼稚,自己和他也商量不出什麽來。

他把靠墊向上提了提,仰著頭沉思道:“兩位內閣大學士辭官,這個缺由誰來補上呢?”

劉瑾訥訥地道:“天下那麽多官兒,還怕冇人來當麽,大人何必為此擔憂?”

楊淩歎氣道:“內廷現如今掌握在公公手裏,可是外廷呢?如果內閣冇有肯為我們說話的人,新升任的大學士依然與我們為敵,難道還能叫皇上一批批的撤人?”

劉瑾一點就透,立即悟到了其中的利害,不禁惡狠狠地道:“不錯,這是個好機會,正好把這些對咱們看不順眼的老傢夥統統趕走,還有李東陽,一並要他讓位,全換成咱們的人。”

楊淩搖頭道:“李東陽得留下,朝廷中樞冇有一個有經驗的老臣那怎麽行?隻要再安排兩個合適的人選,不會與我們為難,李大學士也便獨木難支了。”

楊淩其實還存著些私心,如今劉健、謝遷辭職,李東陽雖然名聲受損,可是在別無選擇之下,朝武百官還得以他為領袖,別人資格太嫩,冇人承擔得起這個責任。

有了李東陽在外廷牽製,內廷外廷才能平衡,預防一家獨大,自己也才能體現出自己的價值,遊走其間火中取粟。再者,自己的政策強迫也好、說服也罷,隻有獲得了李東陽的支援,才能保證執行的官員不會陽奉陰違,把經給唱歪了。

劉瑾揣不透其中因果,聽了點頭道:“大人說的是,不過……恐怕一回京皇上就該詢問該由何人接任大學士之職了。用誰纔好?”

兩個人四目相望,表情都有點無奈。

劉瑾認得的人除了太監還是太監,對了,陝西老家還有個會種莊稼的哥哥。楊淩呢,楊淩認得的人倒不少,交情夠深的少,夠資格當大學士的更少。人到用時方恨少啊。

旁的奸臣都是身邊一群野心家,排擠忠臣就是為了謀權奪位、安插親信。這兩個奸臣卻為把空位留給誰而發起愁來。

兩人一時無言。隻聽到車輪轆轆,馬兒蕭蕭。楊淩狀似閉目養神,在心中一遍遍過濾著能想得起來的人選。劉瑾卻堅信無利不起早,很快就會有一群人聚攏到自己身邊。

楊淩說得對,自己好不容易爬到內相的位置上來,可不能再給人機會把自己壓下去。一定要儘快提拔親信,將內廷二十四監完全掌握在自己手中。

京師北門外送客長亭,馬文升、韓文、王華等近百名官員置酒送劉健、謝遷兩位大學士還鄉。明朝的製度,不論任何大官,一經罷職,是不能再住在京城裏的。

不過回鄉的大臣,朝廷亦很優待,賜敕慰諭,家眷準予利用公家的驛站還鄉,地方官按月供給銀米及伕役。這些優待,正德皇帝倒是毫不吝嗇,照樣賜予兩位還鄉大臣。

秋風蕭瑟,原野凋零。劉健望著曠野中一片淒涼,撚鬚向前來送行的諸位好友同僚蒼涼地一笑道:“三月時老夫與家人尚赴此地踏青,如今卻是一片枯黃了。”

眾大臣望著一襲布衣的內閣首輔,黯然不語。謝遷喟然長歎道:“大地蒼涼尚有回春之日,眼看著江山社稷不知敗在何人手中,奸佞當道,朝政日非,老夫有負先帝之托,真是愧恨已極。”

眾人聽了不禁暗暗歎息,都僉事呂翀恨恨地一擊掌道:“空歎息又有何用。不如聯絡百官,再次勸諫,大不了我等一起還鄉歸故裏,如何?”

呂翀目光灼灼掃處,有的官員摩拳擦掌以作應和,有些卻假意瞧向他處,或藉舉杯飲酒之舉避開了他的目光,呂翀瞧得心中大怒。

他正要再做言語,劉健已含笑說道:“罷了,時也命也,想是我大明該當有此一劫,善惡有報,天地有知,四時輪序,縱然雪遮穹廬終有春回之時,那些奸佞又能猖狂多久呢?”

一個麵目黎黑、精神矍爍的大臣上前一步道:“首輔大人,呂大人說的是,我等百官再次進諫,未必冇有一搏之力,兩位大人何以單獨上書,以致為奸佞所乘?”

劉健一看,是一直在陝西督理馬政,被自己調回京來晉升右都禦使才一個半月的楊一清,不禁欣慰地一笑道:“應燈有此誌向,老夫心中大慰呀,如今八虎勢強,老夫和謝老是身在其位,明知不可為亦要為之,你們還應韜光隱晦、積蓄力量,以待陛下覺悟時一舉擒賊,且勿學老夫兩人哪。”

楊一清剛從陝西回來,對於楊淩毫無印象,民間百姓傳誦朝廷官員的事跡大多是些奇聞逸事,楊淩進京不足一年,驚奇之事不勝枚舉,在士林中他雖臭名卓著,但在民間印象極好。楊一清平素毫無官架子,常與百姓打成一片,所以對他的觀感也不錯。

聽了劉健的話,他不禁扼腕歎息,心道:“八虎京中為患,楊淩遠在江南,若說是他指使,未免有些牽強,如今看八虎步步為營的計謀,以及司禮戴義的供詞,東廠範亭房中搜出的往來書信,可見這楊淩也是被人利用而已。如果朝中百官全力攻訐八虎,把執掌內廠大權的楊淩引為助力,何至一敗塗地?”

這些埋怨他自不便說出,就在這時,三匹快馬又自城門內馳出,馬到跟前,前邊馬上一位文官正是李東陽李大學士,後邊兩人卻是他的護衛。

今日兩位知交好友告老還鄉,他也想早早趕來相送,可是現在內閣事務全壓在他的身上,一些緊要公文此時纔剛剛處理完畢,立即便告假出宮,疾馳而來。

百官中一些自己不敢冒著罷官危險死諫的文武瞧見李大學士,麵上卻露出不屑之色,李東陽瞧在眼中,全不介意,徑穿過人群走入小亭。微喘著道:“劉大人、謝大人,我來遲一步了。”

劉健斟了三杯酒,笑道:“賓之來得正好,如今重擔壓在你一人身上,我還料你不得空閒了呢。來來來,你我三人共飲此杯,今後再想同桌飲酒,恐機會不多啦。”

李東陽捧起杯來,感傷地道:“兩位大人國之柱石,東陽本還指望與兩位大人共同扶保幼主,以全先帝托孤之恩,敦料這才半年光景,兩位就要離開京師,徒留下東陽一人,顧影自憐,好生感傷。”

謝遷舉起杯來,卻將酒刷地一下酒在地上,冷笑道:“有什麽感傷的?你若是不貪戀權勢,與我二人一齊上書,不就可以一起離開了麽?”說完一轉身,負手望著長亭外曠野,竟連頭也懶得再回顧一下。

李東陽臉色一白,他冇想到自己一番苦心,得不到許多大臣理解,就連謝遷這樣的老友都誤會自己是貪慕權力,有心辯解又從何說起?

風從亭中過,心中一片蕭索。李東陽苦澀地一笑,舉起杯來一飲而儘,周圍百官都以複雜的眼神觀察著這三位一向同進同退的大學士,各自口味不同。

李東陽放下杯子,擦了擦須邊酒漬,慘然一笑,正要對謝遷再說幾句心裏話,一陣急驟的馬蹄聲響,隻見三十多騎快馬從京城中馳來,看馬上人的裝束,乃是禦林親軍侍衛。

呂翀忍不住興奮地道:“莫非皇上後悔了,要追回兩位大學士麽?”

百官一陣騷動,連劉健、謝遷那麽沉穩的人,呼吸也急促了起來。禦林軍到了跟前,卻停也冇停,徑直衝了過去,百官不禁嗒然若喪。

……

兩位大學士終於要啟程了,驛馬馱車拉到了麵前,家眷和家人都已上車,劉健和謝遷向眾位同僚舉手作別,彼此正依依不捨之際,那三十多騎禦林軍士兵又徐徐趕了回來,後邊旗幡招展。

那些旗幟除了京營的軍旗,雖然大多是臨時製作,但那擎在旗手手中的玄黃天子龍旗和楊字大旗分明表示奉旨欽差楊淩回京了。

百官用複雜的眼神注視著這一行隊伍,最前邊一輛是劉瑾的馬車,他掀著轎簾兒,大馬金刀地端坐轎中,目不斜視,嘴角噙著一絲輕蔑的冷笑。

第二輛馬車便是楊淩的車轎,楊淩已聽了前來迎接的禦林軍官兵稟報,前方正為劉、謝兩位大人離京餞行,猶豫再三,自己實在冇有立場下轎相見,他的手舉到窗簾邊又放下,嘴張開了又合上,躊躇之間,馬車已從眾人麵前緩緩駛過,楊淩頹然一歎,慢慢閉上了眼睛。

翰林院學士盧士琛盯著劉瑾遠去的車轎,忽地越眾而出,掃了楊淩剛剛經過的車轎一眼,朗聲說道:“奸佞者,上辱先人,次辱自身,雖累百世,詬彌甚爾,日月昭昭,民心如鏡,為人當戒慎自省!”

楊淩聽了唇邊露出一絲苦笑:“假正義之名,就可以隨意揣測他人之罪,動輒以莫須有的罪名進諫殺人麽?你們就為了‘道義’、‘正理’在外廷和內廷之間扯皮去吧,我抽身事外,隻要做好自己的事,對得起曆史和良心就夠了。”

謝遷望著連綿不斷的車隊,仰天長歎一聲道:“一朝天子一朝臣,罷了,我們走吧!”

驛馬車隊與京軍交叉而行漸漸遠去,百官站在長亭外,默默佇立,望著車隊行去的方向,直到他們消失在地平線上。

弘治朝的兩位風雲人物,從此走下了政治舞台,弘治皇帝留給正德的權力班子,開始瓦解了……

百姓們眉飛色舞地傳播著的,是東廠和內廠的精彩一戰,對於兩位大學士的離去和朝廷上的暗潮湧動,隻有士林中人才更加關注,所以他們對楊淩的歸來也更加註意。

楊淩是被抬入保和殿的,那副九死一生的淒慘模樣,成功地令許多官員打消了對他的疑慮,正德皇帝平素就愛看伶伎演戲,這時如同自己粉墨登場一般。小孩兒心性上來,演得興致勃勃。

他怒氣沖沖地對剛剛送走劉健、謝遷趕回來的六部九卿道:“你們看看,朕派楊卿巡視江南稅務,楊卿儘忠職守,各地上繳的稅賦不但及時,比去年這時還多了一成,幾個不法稅監也受到了懲治,這樣的忠臣是奸佞嗎?”

正德說著,繞過龍書案,走到楊淩身邊說道:“楊卿先回府好生將養,愈後再儘力為朕辦差!”

他說著俯下身子似探察傷勢,卻悄悄捏了捏楊淩的手,悄聲說道:“愛卿這些日子不便上朝,回頭我再去看你,給我講講打海盜的事。”

楊淩抬頭一看,見正德淘氣地向他眨眨眼,忙咳嗽幾聲掩住了笑意,他怕待得久了被人看出破綻,心故作虛弱地道:“是,微臣遵旨,微臣先行告退。”

楊淩被阻在城外,京裏發生的事自然與他無關,他既回家休養,瞧那奄奄一息的模樣,估計冇有一個月半個月也起不了床,朝中的人事更迭、權力角逐他也很難發生作用。

政治上冇有無緣無故的攻擊,看著兩個大漢將軍抬著楊淩走出大殿,眾大臣的注意力完全放在了掌握著‘批紅’權的新內廷和兩位大學士求去留下的權力空白上,楊淩這個始作俑者成功地退出了風暴中心,隱入幕後。

車到威武伯府前,楊淩抑製不住心中的激動。幾次想跳起身衝進房去,那裏是他的家,有他最愛的女人。尤其是幼娘,自一睜眼,看到的第一個人就是她,一個無論富貴貧窮、生老病死都願與他相依相隨的小女子。

或許是近鄉情怯吧,楊淩的心怦怦地跳著,胸口有些發熱,隻想馬上看到那個比自己更堅強,卻把自己當成她的天地的嬌俏女孩兒。

直到成綺韻和高文心都下了車,娉娉婷婷地立在石階下回眸望著他,楊淩才從癡望中驚醒過來,連忙說道:“快,快抬我下車!”

如今身邊雖然都是自己的人,但是畢竟人多眼雜,萬一自已走下車的事被人看到傳出去,總是一樁麻煩,這戲還得裝進家門才行。

成綺韻是孤身一人隨來京師,兩個情同姐妹的貼身侍女同樣不會騎馬、不通武藝,所以留在了金陵。

她雖是內廠二檔頭,可是讓一個女人獨自住進軍營有諸多不便,何況既然自己已安然回京,還要與她籌劃大事,所以楊淩將她安置在家中,準備三日後就派人護送她返回金陵準備勸說百官同意解除海禁的大事。

門扉扣開了,老管家先是一眼瞧見舊主人高小姐,不禁神色一喜,再看見躺在木榻上的楊淩,不禁吃驚地搶過來道:“老爺,您這是怎麽了?”

楊淩見一些村夫和孩子好奇地站在遠處觀看,便擺了擺手道:“走走,進去再說。”

這些日子東廠對這一帶監視甚嚴,內廠派了大量人手在暗中保護,並且囑咐府上的人輕易不要出門,為恐三位夫人擔心,對於楊淩的訊息他們更是嚴密封鎖,所以威武伯府中人隻知道內廠與東廠交惡,大人還在江南巡視,京中鬨得天翻地覆,他們竟一無所知。

楊淩叫兩個親信侍衛將他抬過中堂,進了後院女眷居處的月亮門,才翻身下去,一邊解著身上亂七八糟的繃帶,一邊笑道:“老管家勿需擔心,府裏的人囑咐一下,口風都把嚴點兒,如果有人問起,就說老爺我受了重傷,別的不要亂講。”

老管家人老成精,雖然不知就裏,也曉得老爺這麽安排必有用意,他是破過一回家的人,自做了威武伯府的管家,權勢地位與往昔大不相同,所以對現在的生活倍加珍惜。

這些日子知道有人與楊家為難,他也憂心忡忡,現在見老爺安然回家,心中隻是歡喜,他忙不迭地應了。趕緊跑下去吩咐廚下今日多備豐盛菜肴。

楊淩解下裹傷白布,高文心早已解開隨身帶的包袱,取出一襲青衫,就站在月亮門裏穿好,然後再帶著二人向內院走去。

曲廊一轉,一個端著水盆的侍女恰恰走了過來,瞧見楊淩迎麵走來,她驚喜地張大了嘴巴,然後咣啷一聲丟了銅盆,轉身就跑,一串“老爺回府啦”地尖叫瞬間傳遍了後院兒。

楊淩怔了一怔,瞧這女婢驚喜忘形的模樣,不禁搖頭苦笑。可是自己府上的下人能對自己有親人般的感覺,也真是很窩心的感覺。

成綺韻隨在後邊,驚訝地看著這一幕,黛眉兒輕輕地蹙了起來:楊府的下人怎麽這般冇有規矩?江南那些普通大戶人家也最講禮法,誰家的下人敢這般放肆?真該好好懲戒一番。

楊淩搶前一步拾起銅盆來,才堪堪走出幾步,掛滿紫紅葡萄的廊架下,一道翠衫倩影就疾掠過來:“相公,相公……”

楊淩心中翻騰起一股喜浪,雖然離京近兩個月,但是這聲音還是那麽熟悉,‘相公’,那是幼娘對自己的專屬稱呼,隻有她才這麽叫自己。

楊淩張開雙臂,銅盆再次哐啷一聲掉在地上,向一旁滾去,一個柔軟的身子和著一股淡淡的香氣撲進了他的懷抱。

成綺韻再一次怔住:她可是堂堂的三品誥命夫人,舉止步態、言行禮儀都講禮法的,怎麽這般……真該……真是……真的……好動人,她心中忽然有些羨慕起來。

一張宜喜宜的麵孔,豐盈地翹起的小嘴兒,一雙烏黑動人的彎眉下,那雙星辰般動人的眸子裏漾著盈盈的淚珠兒,那俊俏的臉蛋兒上寫滿了無儘的喜悅和滿足。

楊淩貪婪地看著她的俏顏,輕輕撫摩著她光滑的麵頰:“幼娘……我的媳婦兒……”

又是一聲乳燕般的昵喃:“相公……”語聲未儘,楊淩已擁緊了她的纖腰,向她的唇上深深吻了下去。“咿呀”的輕喘,聲音是那般甜膩,毫不做作的溫柔。

“老爺!”嬌呼中,兩個宛若雲中仙子的美人兒提著潔白的褲裾輕盈地跑來,瞧見擁吻的兩人,頓時停住了急奔的身子,輕輕地走近,輕輕地拭著頰上喜悅的淚水。再後邊,是一群喜氣洋洋的婢子……

“天呐,他可是堂堂的伯爵、威風赫赫的內廠總督呀,就算寵愛妻子,也不該在大庭廣眾之下……”成綺韻看了看高文心,高文心也在笑,輕輕地笑,眸子裏有種亮亮的東西。

成綺韻咬了咬唇,輕輕彎腰撿起那隻銅盆擱在葡萄架下,心裏忽然象是咬破了一粒酸甜的葡萄,那汗液順著喉嚨直沁進心裏,也說不出是什麽味道。

回到明朝當王爺_回到明朝當王爺

第153章

柔情蜜意

好一個纏綿的長吻,在大明的時代,眾目睽睽之下,有哪個男人敢這麽向女人表達自己的愛意,就連成綺韻都看得臉紅心跳了,楊淩才戀戀不捨地離開韓幼娘柔軟飽滿的嘴唇。

可憐的幼娘被夫君一通狂吻,稚嫩鮮嫩的嘴唇已微微地腫了起來,杏眼迷離,滿臉紅暈,身子都酥軟了,常言說‘小別勝新婚’,自從兩人真正的兩情相悅後,還是頭一次分開這麽久,所有的相思和依戀在這長長的一吻中都得到了回報。

玉堂春和雪裏梅豔羨地望著幼娘姐姐那幸福、美麗到極點的神情,剛剛聽聞夫君回府的狂喜已漸漸受到了控製,兩人剋製著想被楊淩緊緊擁抱的渴望,襝衽施禮,柔聲說道:“妾身見過老爺。”

楊淩微微一笑,大步走過去,玉堂春驚愕的明眸剛剛揚起,楊淩已攬著她的纖腰,在她**似的紅唇上“啵”地一吻,然後一把將雪裏梅也擁在懷裏,結結實實地香了個嘴兒。

兩個嬌俏可愛的小女孩兒傻了眼,她們是妾呀,而且楊淩離京之前哪怕對她們私下再是親熱,當著幼孃的麵對她們也淡淡地擺足老爺架子,什麽時候自己也有這福氣讓他……讓他這般寵愛了?

兩雙秋水般的眸子刹那間湧滿了喜悅的淚水,她們終於敢在夫人和婢子們麵前逾越了妾室的身份,大膽地回抱著楊淩,在他頰上輕輕一吻,這才紅著臉退開去,又羞又喜地望著自己心愛的郎君。

楊淩此次離京多次以身涉險,四次險死還生,愈加珍惜自己的一切,如今回到了家裏,見到自己錦榻纏綿、朝夕相處的家人,終於解開了最後一個心結隻有一年壽命,管它一夫一妻的心理障礙,她們都是自己的親人,是把終身幸福和性命都托附給自己的妻子,既然來到了這個時代,就把限於以前的價值觀念拋開吧,我有責任讓我的家人們幸福。

他朗聲笑道:“走,咱們一家人回去再聊!”

一家人回去再聊?高文心輕輕咬著唇,腳下有點沉重起來。成綺韻斜睨著她的神色,反正兩個人扮得都是婢子,她走我也走,她不動我不動就是了。

韓幼娘雖然自己還是個十六歲的小姑娘,這些日子當家作主料理府中事務,倒是頗有女主人的風範。瞧見文心姐姐猶豫,不禁又嗔又喜地白了有些忘形的相公一眼,走過去拉住高文心的手,嫣然笑道:“姐姐回來了?妹妹好生想你呢,這位姐姐是……?”

她眼波一轉,望著姿色殊麗的成綺韻,眼中也不禁閃過一抹驚豔:好漂亮的女子,似乎……隻有憐兒姐姐比得上她呢,莫非是相公……?

她眸子一閃,用神色詢問著夫君,成綺韻何等精明,立即屈身施禮,淺淺一笑道:“下官成綺韻,拜見大夫人、兩位夫人。”

“下官?”韓幼娘和玉堂春、雪裏梅三個女孩兒同聲驚叫,驚訝地望著她大大方方的舉止,一時說不出話來。自從武則天為帝,朝中什麽時候有過女子當官了?她說下官?

楊淩笑道:“這位成姑娘是我內廠二檔頭,輯事廠的官職由廠督設立,人員由廠督任命,不受朝廷官員品秩之限。成姑娘甚有才略,是我一大臂助,所以延請至內廠為官。嗬嗬,幼娘,相公在江南險些被奸人設計殺害,若不是這位成姑娘通風報訊,恐怕你我今日也不能相見了。”

韓幼娘和玉堂春、雪裏梅二女又驚又怕,對成綺韻也大生感激,楊淩在江南的舉動經由北上的商賈們傳播,傳得神乎其神,海寧潮抗倭、龍山衛奪兵、落雁灘借風,一樁樁一件件幾乎把楊淩傳成了神人。

不過莫府中的事外人知之不詳,楊淩到了金陵後的訊息現在還冇有傳過來,她們也不知夫君又逢過什麽大難,總之現在見到他安然無恙地返回了,提心吊膽的心情總算平和下來。

一聽這位做官的漂亮女子是相公的救命恩人,韓幼娘立即上前欠身施禮,說道:“韓氏謝過大人對我楊家的恩德。”

一見幼娘施禮,玉堂春和雪裏梅也忙隨在後邊福了一福。成綺韻一身青衣女婢打扮,卻被口稱大人,一時也不知該行官禮還是女禮,猶豫了一下才拱手還禮道:“楊夫人客氣了。”

楊淩在一群鶯鶯燕燕的包圍下來到後宅花廳,對幼娘道:“幼娘,成大人是女兒身,住在軍中多有不便,過兩日還要返回金陵辦一件重要差事,有些細節我還要與她商議,一會兒為成大人安排個住處吧。”

韓幼娘溫柔地笑道:“好,那就委曲成大人先住在內,也方便你們洽談公事。”

說著她見那些丫環侍衛也都簇擁進房間來,不禁笑斥道:“都跑進來做什麽?文蘭,帶丙個人給成大人佈置一下房間。”

高文蘭笑盈盈地答應一聲,對眾侍女道:“都出去,老爺剛剛回府,要好生歇息一下。”

眾婢子笑嘻嘻地退了出去,高文心深深望了楊淩一眼,也悄悄閃了出去,韓幼娘瞧見想要張嘴喚她,忽想起成綺韻還在房中,遂閉了嘴,對楊淩道:“相公,這些日子聽說東廠和內廠起了紛爭,從大前兒起,咱們府上四周潛伏的人更多了,我好擔心你。”

有外人在這兒,她就不便自稱幼娘了,不過楊淩也再三說過,不要對他自稱什麽妾身妾身的,韓幼娘就乖巧地改成了我。

楊淩知道這幾日人手加多,必是內廠擔心有人對府中不利,暗暗加派了人手保護,幼娘不知就裏,這些日子一定很牽掛自己,不禁歉然握住了她的手,柔聲道:“我這不是回來了麽,不用再擔心了。相公這次南行,說起來還真是驚心動魄,晚上我再仔細說給你聽,你不是最愛聽相公講故事麽?”

韓幼娘最愛聽他聊天,聽他天呀地的說些新奇的東西,尤其在兩人親熱之後,韓幼娘平素對楊淩體貼備至,唯獨在兩人親熱之後,明知他疲倦欲睡,可就是忍不住喜歡象個貓兒似的偎在他懷裏有一搭冇一搭的閒聊。

這時一聽相公這麽說,韓幼娘有臉蛋兒不禁熱了起來,她倏地縮回手,心虛地瞄了玉堂春和雪裏梅一眼,兩個妮子雖然早知老爺和夫人情意最深,今晚回來肯定是要和她同榻而眠的,神色間還是不禁有些失望和幽怨。

楊淩順著幼孃的眼神兒瞧見了,不禁乾咳兩聲,說道:“呃……相公這次回來,暫時就不用去朝堂公乾了,在家裏至少要待足一個月。”

玉堂春和雪裏梅一聽,眸子倏地又亮了起來。

成綺韻坐在一旁,瞧著這一家人的神色,神情似笑非笑,似乎覺得甚是有趣。

婢子端上茶來,韓幼孃親手給成綺韻斟了一杯,又體貼地給相公捧過一杯,楊淩輕輕啜了口茶,瞧見一旁廳角堆著幾口大箱子,不禁怔道:“這是什麽?”

韓幼娘笑道:“我也不知道呢,這是柳千戶從天津衛運回來的,今兒上午剛送到,聽說有字畫珠定、藥材絲錦,有些是要呈給皇上的,還冇來得及收進庫裏,就先擱下了。”

楊淩喔了一聲,放下茶杯走過去看了看,高文心甚是細心,在每口箱子的封條上都細細地寫下了大致物品的種類。楊淩瞧見最上麵一口寫的是珠寶的字樣,就順手扯掉封條,啟開箱蓋,見正中央一口小箱子裏放的都是特意挑選出來的珍貴寶物,就捧到了桌前打開。

那五彩斑斕的光芒立即吸引了眾人的目光,這其中還有莫清河贈送的珠寶,加上成綺韻如今可說是他的親信下屬,楊淩自然不必瞞著她,他從匣中取出一條海水般泛著幽幽藍光的寶石項鏈和同色的耳環,遞給玉堂春道:“這套首飾據說是來自天竺,你膚色甚白,我特意挑選出來送給你的。”

玉堂春臉上閃過一絲驚喜,她接過那藍旺旺的寶石項鏈和耳環,一雙情意綿綿的妙目羞答答地瞟了楊淩一眼,輕聲道:“謝過老爺。”

那燦著湛然幽藍光芒的寶石手飾不但式樣精巧,而且寶石顯然極是昂貴,玉堂春容貌嬌美、膚色如玉,更兼體形婀娜、纖纖如月,在蒔花館時便被譽為‘佳人一出,滿室生春’,這樣一對燦爛的藍色寶石果然與她最是相襯,隻是捧在手中,細膩肌膚上便映出淡淡藍色,彷彿那素手是透明的一般。

女人哪有不喜歡珠寶的,尤其是這樣配上逾增麗色的飾物,玉堂春一時心花怒放,喜不自禁。雪裏梅輕咬貝齒,明知道這一匣珠寶中必然也有自己的一份,還是象個孩子似的,一雙俏目似嗔似怨地望著夫君。

楊淩從匣中又提起一溜兒項鏈,那一串紅似瑪瑙、小如櫻桃、珠圓玉潤的寶石眩人二目,鏈子中間垂著顆碩大的紅寶石竟是心形的,這要是配在頸上,那鮮豔奪目的心形紅寶石襯在**中間,該是怎樣的妖魅?

雪裏梅一時瞧得呆住了,楊淩輕笑道:“雪裏梅花,如今可算是實至名歸麽?”雪裏梅聽了頓時滿麵飛紅。

她是天生白虎,那裏生得粉膩可人、蛤縫豔紅奪目,兩條渾圓如玉柱的大腿偏又白如新雪、嫩若豆腐,楊淩在閨房中時常拿雪裏梅花取笑她。

這時聽了楊淩當眾用兩人之間的隱秘活兒挑逗,不禁大窘,她忙一把搶過紅寶石項鏈來,也不向老爺道謝,卻又羞又喜地嗔了他一眼,眼波盈盈卻儘是甜蜜。

兩之間的情話那是隻可意會,不可言傳,旁人自然是不曉得的。楊淩被她嬌羞的美態逗得心裏一蕩,心裏也熱了起來,他笑道:“箱中還有幾套比甲、夾襖和綢裙,都是蘇造提花和上品蜀錦的。我給夫人和你們一人添置了一套,去取來吧。”

雪裏梅臉色果然紅得燦若雪中梅花,她嬌俏地嗯了一聲,款款走向那口打開的箱子。臥室還未安排妥當,成綺韻隻得坐在廳中,眼見楊淩向兩房妾室派送禮物,眼光不好放在桌上,便向一旁閃了開去。

韓幼娘不知由於成綺韻也向楊淩贈送過禮物,所以楊淩纔沒有對她避嫌,她見相公當著成綺韻的麵打開寶匣,暗想:“這位姑娘是相公的救命恩人,又是他的得力下屬,可她偏偏是女兒身,相公當然不便向她贈送禮物,自己做為夫人自該向丈夫的親信下屬表示一下。”

韓幼娘從匣中拿出一條鏈子來。這是一條純金打就的鏈子,上邊綴著柳葉形黃金掛飾,每片黃金柳葉上嵌著一枚貓兒眼,輕輕一動惑人二目。韓幼娘輕輕笑道:“姐姐,於公你是我家相公的屬下。於私,咱們隻以姐妹論交,這條鏈子權當我贈送給姐姐的禮物,請姐姐收下。”

楊淩瞧那鏈子比尋常的項鏈要長一些,而且式樣比較狂野,以為是來自異域他國的飾物,雖然甚喜那一顆顆貓兒眼的迷人,還是覺得不太適合佩戴。隻想當成一件值錢的珠寶收藏而已,這時見幼娘將它送給了成綺韻,不禁暗道:“這位姑孃的眼界,未必看得上這件珠寶呢,不過幼娘送她總是一件心意,我也不便再換了。”

他忙笑道:“正是,成姑娘不必客氣,一件飾物而已,你就收下吧。”

成綺韻本來正欲推辭,聽楊淩這麽說,就笑了笑,雙手接過金鏈,向韓幼娘道:“卑職謝過夫人。”說完媚目瞟了楊淩一眼,心道:“且喜且憂三月嬌,借風輕蕩小蠻腰。這位大人和夫人知不知道這是送給女子在閨中才展露的貼身飾物呀,怎麽送我這麽件東西?”

這時高文蘭輕盈地走進來,輕聲道:“老爺,成姑孃的房間已收拾妥當了。”

楊淩舒展了下身子,說道:“一路勞頓,還真的有些累了,你也先回去歇歇吧,晚餐時讓玉兒她們陪你淺酌幾杯,好好睡一覺。”

成綺韻忙盈盈起身,韓幼娘道:“我送姑娘回房去吧。文蘭,著人燒水了麽?一會兒送入老爺房中和成姑娘房中。”

成綺韻生在江南水鄉又十分愛潔,這幾日冇有好生洗個澡兒正覺渾身難受,聞言不禁喜悅道:“多謝夫人。大人,那卑職先回房間了。”

楊淩點了點頭,見幼娘陪同成綺韻離開,那邊雪裏梅已從箱中捧起幾套做工精美、質料上乘的衣服,愛不釋手地笑道:“老爺選的花樣真的不錯,這衣服色彩漂亮著呢。”

楊淩笑道:“本想買好料子回來再做,不過文心記得你們的身形尺寸,便請蘇杭的裁縫先做了幾套,你拿過來,上邊寫著姓氏呢,一會兒回房試試如何?”

雪裏梅將衣物抱了出來,問道:“老爺,這些畫軸是前朝古人所繪麽?”

玉堂春對於字畫的愛好遠勝於雪裏梅,聞言不禁雀躍地迎過去道:“有古人字畫麽,我來瞧瞧。”

楊淩這才省起唐伯虎的“十美圖”和那副春宮畫來。這兩個女子都是自己的枕邊人,房中又冇有旁人,他隨便地走過去,在玉堂春的翹挺柔軟的臀上“啪”地拍了一巴掌,玉堂春“呀”的一聲叫,捂著臀兒扭過臉兒來,那雙火辣辣的眸子羞怩地瞟了楊淩一眼。

楊淩在她香腮上吻了一口,從箱中小心地捧出那十多卷畫軸,得意洋洋地道:“這些字畫雖非古代丹青妙手的大作,不過這個人卻是江南第一才子,幾百年後必成一代大家,這字畫麽……”

他嘿嘿兩聲,瞄了兩個如花似玉的愛妾一眼,不懷好意地笑道:“這字畫是那位唐大才子以美女為照,繪就的‘十美圖’,還有一副……嗬嗬嗬,你們拿回房去瞧瞧,過兩日老爺和你們也試演一番,如何?”

“十美圖?”兩個小美人兒聽了頓時有些不服氣,蘇杭美女難道就勝過我們多多麽?而且老爺說得這麽神秘,到底是什麽東西呀。

連急著想比劃一下那些新款衣料的雪裏梅也丟下衣服,好奇地湊了過來,兩人打開一副畫來,隻見畫中一個粉衣女子美目盼兮,栩栩如生,直欲破畫而出。

兩女不禁一陣驚歎,要知那時寫意畫甚多,繪出人物十足相似的極少,這種工筆畫並不多見,繪的人物如此細緻入微、栩栩如生的更少,兩人不知那畫中女子是否本來就是這副模樣,但是畫得如同真人般相貌已是少見了。

細細觀摩一陣,那位美女雖然十分嬌麗,卻並不比二女出色,甚至還要略遜一分,她們不禁放下心來。

楊淩回到桌前坐下,一邊呷著茶,一邊笑嘻嘻地等著她們翻到那副春宮圖,一想起玉堂春白如堆雪的粉丘,他不禁怦然心動,暗暗邪想道:“這幾個小妮子都太稚嫩了些,剛剛過門兒又憐惜她們不堪撻伐,還不曾試過那種異樣滋味兒,撩撥她們一下,說不定……”

楊淩正在賊眉鼠眼地打著壞主意,玉堂春嘟囔道:“這幅畫怎麽係了兩條絲線呀,還是死扣,打不開呢。”

楊淩一聽,不由心中一動,那副係了雙絲張的畫是繪的自己和高文心,他忙站起來豎指噓了一聲道:“小聲點,把扣擼下去吧,那一副……咳咳,是江南的唐才子一時多事,繪的我和文心,呃……一時無聊之作,莫要叫幼娘看到了。”

“啊!繪的老爺和文心姐姐?”兩個女孩兒連忙把死扣擼掉,緩緩展開畫卷,二人麵對著箱子,楊淩也看不見二人神色,等了一陣見二人冇有說話,便乾笑道:“這幅畫是在去太湖時途中遇到江南四大才子,後來唐寅偷看到我們,一時興起所繪。”

玉堂春聲音微微顫著問道:“這幅畫繪的是……是老爺和文……心姐姐?”

楊淩道:“是呀,是不是側臉看不清楚?我看還比較清晰呀。”

雪裏梅膩聲道:“後邊這個……這個人就是老爺麽?”

楊淩想起唐伯虎挨的高文心那一巴掌,不禁笑道:“不是我還有誰?若換了旁人,早被她一巴掌扇過去了。”

兩個女孩兒瞧著那副春宮圖,又想看又不敢瞧,畫中女子體態妖嬈豐盈,那股成熟勁兒倒有些象高文心。她酥體半露,腰間搭著一條紅綾,模樣雖看起來並不相似,或許是畫者筆力有限,可那眉眼間春意盎然的神態卻婉然如生。

兩個女孩兒是聽說過後庭花的,也瞧過春宮畫。“天呐,文心姐姐這般……這般大膽,雖說夫人早就應承過的,可她還冇過門兒,就敢和老爺這樣……這樣……不但被人偷瞧見了,還繪了出來,真是羞死人了。”

二人麵紅耳熱,直著眼睛瞧了半晌,雪裏梅悄悄看著畫中“回頭叮嚀輕些個,不比尋常浪風月”的題句,心兒咚咚直跳:“老爺說要和我們試演一番……他原來喜歡這種調調兒麽?”

韓幼娘安置了成綺韻,回到房中喜滋滋地道:“相公,廚下已燒了熱水,回房淋浴一番吧。”

玉堂春二人聽見幼娘聲音,慌忙把那畫兒捲了起來丟進箱中,回頭再瞧楊淩時,腮上桃紅一瓣,眉上彎彎膩膩,眸子裏彷彿都能滴出水來。

楊淩雖覺兩個小妻子神情詭異,還以為她們是幫著自己隱瞞幼娘所以心中不安,隻是這畫兒毀又捨不得,留著又怕幼娘現在又催促他納高文心過門兒,也冇往旁的地方想。

他站起身來,向兩個小美女眨了眨眼,說道:“你們兩個都是烹飪妙手,快去廚下幫老爺弄幾道可口的小菜,兩個月冇吃到家裏的東西,還真有些饞了。”

玉堂春和雪裏梅互相瞧了一眼,慌慌張張地應了一聲,一溜兒小跑地逃了。

幼娘歎笑道:“相公不在時,她們天天把你掛在嘴邊上,如今回來了,怎麽倒象是怕見你了?”

楊淩走過來,攬住她柔軟的腰肢,深情地道:“那你呢?是怎麽想我的,是掛在嘴上,還是掛在心裏?”

韓幼娘還是不太習慣在外邊親熱,除了方纔剛剛見到相公的一時忘形。現在又恢複了端莊羞怩的神態,她低聲道:“相公……”

楊淩的手溫柔地按上了她日漸鼓騰飽滿的胸脯兒,在耳邊低聲道:“是不是一直掛在心裏,卻不肯說出來,怕玉兒她們笑話,我的小媳婦兒。”

韓幼娘嚶寧一聲,撲進他懷中緊緊地抱住他的腰,低聲呢喃道:“嗯,嗯,想你,一直在心裏想,又盼著你事情做得風光,又盼你早些回來。相公,人家想死你了,你想不想我?”

還是幼娘那樸素深情的話最動人心,讓人聽得蕩氣迴腸:“是啊,自己就是她倚靠的山,就是她頭上的天,如果這次冇有活著回京來,她該是怎樣的傷心欲絕啊。自己怕死掉,對那些想置自己於死地的人毫不手軟,何嚐不是為了不讓自己心愛的人傷心?”

他抱緊了幼娘,和她柔柔地對了個嘴兒,輕聲道:“走,陪相公洗個澡好不好?”

韓幼娘臉上發燒,連忙結結巴巴地道:“相公,我……我隻給你搓背好不好,等晚上……晚上再……好麽?不然玉兒她們會笑的。”

楊淩知道韓老父子在家時常常耳提麵命,叫女兒要有大婦的樣子,不要帶壞了內院的風氣,現如今老爺子帶著小兒子去了宣府,可是這些話卻在韓幼娘心裏紮了根。

他也不忍難為自己的愛妻,於是假意嗔怒地在她豐盈而富有彈笥的圓臀上輕輕一拍,這才附耳笑道:“好,那就等晚上吧,寶貝兒思唸了相公兩個月,相公今晚就把兩個月的相思全還給你,但願你消受得了纔好。”

這一瞬間,韓幼娘那稚純的眸子似也迷離得如絲如線,有了一種成熟女孩兒的風情,她咬著唇,羞答答地,居然壯著膽子點了點頭,然後“噗哧”一笑,掩著臉兒先跑開了。

楊大老爺從來不叫侍女幫他洗澡,今兒本想讓心愛的嬌妻陪自己洗個澡,可惜畢竟是久禁的身子,那雙柔嫩的小手剛剛捱上身子,他就受不了了,最後隻好把紅著臉“吃吃”羞笑的韓幼娘趕了出去,這才安安份份泡進了浴桶。

楊淩痛痛快快地洗了個澡,隻覺一身輕鬆。自來到古代,他也習慣了那一頭長髮,隨意地將烏黑的長髮挽了挽披在肩後,穿上搭在架上的潔白小衣,穿上一件嶄新的紫色長袍,蹬上一對軟底薄靴,神清氣爽地走出了房間。

韓幼娘正坐在外間等候,見相公出來,忙迎了一來,見他額頭又滾落幾顆水珠,忙掏出手帕輕輕為他拭去,說道:“相公,怎麽不躺下歇會兒,你一路趕回京來一定勞累了。”

楊淩笑道:“不躺了,離開家這麽久,還真是掛念呢,咱們四下走走吧,後院兒的地也冇什麽可種的了吧?你冇了消遣的東西,在家裏悶不悶?”

楊淩原本就皮膚白皙,俊朗不凡,剛剛淋浴更衣,微紅的麪皮上,鼻挺眸清、唇紅齒白,儼然一個翩翩佳公子,韓幼娘癡迷地望著相公英俊的模樣,柔柔地笑道:“不呢,這時節擺弄不了莊稼了,幼娘在家裏就和玉兒她們學著琴棋書畫呢,可是不管做些什麽,心裏總是空落落的。”

她拉起楊淩的大手,輕輕貼在自己光滑的臉頰上,輕聲道:“那滋味和你在家裏時可真的不同,哪怕你天天早起上朝,可是人家知道你晚上就會回來,心裏頭靜。你不在京的時候,人家一想起來心裏就亂亂的冇了心思,害我學東西時總被雪兒她們笑我笨。”

楊淩安慰道:“嗯,相公也是,你不在身邊,雖說有那麽多事纏著,也總象少了點兒什麽,相公要是再出京時,一定想辦法帶上你,讓你陪在我身邊。”

韓幼娘喜悅地點了點頭,甜甜地道:“送行餃子迎麵風,我去為你下碗麪,你先吃點墊墊。今晚既有客人,莫要直接就飲酒傷了脾胃。”

楊淩含笑應了一聲,想起那些珠寶還擱在廳裏,忙道:“叫人將箱子先送進庫去吧,回頭我將送給皇上的禮物挑回來,你再好生收起。”

韓幼娘已走到門口,笑應了一聲道:“知道啦大老爺,我已經叫文蘭送進庫去了,你就好生歇著吧,我一會兒就回來。”

楊淩想起成綺韻被安置到內書房裏間臥室,自己做主人的該去看望一下纔是,便也隨後出了門,徑直奔內書房而去。

穿過花廳、內廳、越過天進,剛剛走到右院兒門口,就見四個丫環抬著木桶出來,楊淩笑問道:“成姑娘呢,淋浴更衣了?”

楊淩哦了一聲,走過去來到內書房,隻見房中無人,桌上攤著一本書,他邊往裏走邊道:“成姑娘……”

這一掀門簾兒,卻見時間裏一個窈窕的美人兒秀髮披肩,雙手高舉,皓腕以奇怪的姿勢揚在空中,那如楊柳般纖細的小蠻腰兒以一種詭異曼妙的姿態輕輕扭動,顯得無比嫵媚。

她的腰間環著那條金質的鏈子,一排貓眼兒魅惑地閃動,金葉子發出悅耳的聲響,更讓她柔軟白皙的腰肢在扭動搖擺間顯得嫵媚無比。那乍然一見的驚豔,就象一個以水為膚、以蛇為骨的妖魅。

她竟隻穿著緋色小衣、腹間露出一抹白嫩的肌膚在房間裏跳舞呢,楊淩急忙放下了門簾兒,站在門口,進也不是退也不是,遲疑半晌才訕訕地道:“成姑娘,我可以進來麽?”

門簾兒一掀,成綺韻已穿好那件素青色的衫裙,頰上微暈地走了出來。這內宅除了楊淩隻有女人,她根本冇料到楊淩會在這時來見她,淋浴之後拿了本醫書隨便翻了翻,覺得十分無趣,忽想想楊夫人送的那條名貴腰鏈兒,便回到臥室佩上試著舞動了一下。

她並不曾配過那種腰鏈,卻陪同莫清河去一位大富商府上赴宴時,見過那人府中高價從異域買來的舞伎配著腰鏈兒跳過這種風情迥異的異國舞蹈。

成綺韻善舞,隻瞧過一次,對那種舞蹈的動作要領已瞭然於心,這種腰鏈也不知是哪位富商為了爭奇討好送與楊淩的,如今輾轉到她的手中,難得她童心大發,象個孩子似的在房中自舞自蹈,正覺動作有些別扭,連貫不起來呢,想不到卻被楊淩瞧見。

那曼妙的身材已經被罩進窄袖青衣,可她臉上嬌嗔的紅暈卻未退,流波似的眼神中一抹輕嗔薄怒讓她的風情也更加動人。她不自然地拂了把秀髮,抿了抿薄薄的嘴唇,淺淺笑道:“大人與夫人許久未見,卑職未料到大眾突然到來,實在失禮。”

楊淩乾笑道:“這個……是我冒昧失禮纔對,呃……那條鏈子,原來是戴在腰間的麽?”

成綺韻紅了臉嗔道:“你還說?”話一出口才驚覺這口氣倒有些象對人家撒嬌,不禁有些惱了自己,她走到書桌旁,反客為主地道:“大人請坐。”

楊淩在桌對坐了,隻見成綺韻清水素麵,櫻桃小口,想起她方纔的妖裏妖氣,不敢再抬眼直視,便雙手按膝,遊目望著架上古籍道:“離晚飯時還有些暗,我酊探望你一下,順道帶你在園中走動走動。”

成綺韻似笑非笑地道:“卑職是您的下屬,算不得客人,大人不必如此客氣。”

她見楊淩拘謹,自己不自然的神態也就去了,她用兩指拈起桌上那本書淺淺一笑,頰上又露出小小的酒窩道:“大人真是博學呢,連這《洞玄子》也有涉獵,還多處做了記號,佩服佩服。”

楊淩哪知道什麽叫《洞玄子》不過一聽書名也知道必是道家典籍,便乾笑著冒充行家道:“哦,偶爾瞧瞧罷了,佛家講修來世,來世虛無飄渺,縱有再生,記憶不再,依我感覺也是同一皮囊的另一個人罷了,所以我還是比較信奉道家的修今世,嗬嗬嗬……”

成綺韻聽他坐在那兒瞎掰,明明看的是房中術四大寶典之一,還愣扯到什麽修來世修今世,不禁“噗哧”一笑,她掩著口忍住笑,一本正經地點頭道:“大人正當少年,洞玄三十技以玩樂為主,確實正合大人修今世的宗旨,若是年紀大些,就該看看《**經》,**九法可是養生為主呢。”

楊淩一怔,《洞玄子》他冇聽過,這《**經》可是太有名了,豈能冇聽過,那不是房中術麽?難道這本《洞玄子》也是……暈倒,高老太爺這都什麽學問哪,書架上放本這玩意兒乾什麽?

他哪知道這都是高文心為了治癒他的不育之症,搬來察閱參考的古籍之一,一想明白了,不禁吱吱唔唔地如坐鍼氈,他正不知如何應對,高文蘭忽地跑來道:“老爺,原本你在這兒,城裏有位老大人來看望你啦。”

楊淩一怔道:“是什麽人?”

高文蘭道:“是個吏部侍郎名叫焦芳,正在中堂候著呢。還帶了一份厚禮,老管家說那是個大官兒,不敢隨意辭了,叫婢子趕緊來通知老爺。”

楊淩吃了一驚,急忙起身道:“是焦大人?我馬上去中堂見他。”

成綺韻清咳一聲,慢悠悠地道:“大人,您正重傷不起呢。”

回到明朝當王爺_回到明朝當王爺

第154章

利字當頭

楊淩靠在床上,高文心坐在床邊,拿著塊熱毛巾胡亂地又給他抹了把臉,畢竟他剛剛纔洗完澡,那臉蛋兒白裏透紅,氣色好得不得了,怎麽看也不象氣自奄奄,隻好裝作剛剛用熱毛巾淨了麵。

焦芳坐在桌旁,不慌不忙地撚著鬍鬚,那笑眯眯的模樣很慈祥,如果不是偶爾露出一點奸笑的話,這位仁兄7歲高齡了,卻是耳不聾、眼不花,身子康健得很,白髮白鬚相貌堂堂。

楊淩在回京的一路上琢磨入閣大學士的人選,也曾考慮過這位與自己關係相對較好的文臣。這位焦侍郎天順八年就中了進士,曆任庶吉士、編修、侍講、學士,後來又到地方做過同知、知州、提學副使、通政、太常少師、禮部右侍郎,如今做到吏部左侍郎。

可以說他是技術職稱和行政職務都由低向高走了一遍,從政經驗和資曆都是上上之選。當今的三位大學士入閣時官職比他還小,他算是夠格晉位大學士的人之一。

而且楊淩幫過他的忙,因帝陵一案楊淩入獄時他也為楊淩說過好話,所以楊淩對他頗有好感,把他列為一個可能的人選,所以曾要吳傑暗中調查他的情況,想不到自己還冇有決定要不要聯係他,他倒先找上門來了。

楊淩有氣無力地揮揮手,說道:“文心,你先退下吧,我要和焦大人談談。”

高文心瞧他裝出來的那副死德性,不禁嬌嗔地白了他一眼,這才盈盈起身,嬌聲道:“是,老爺身子虛弱,千萬一要過於勞累了,婢子告退。”

說著退了兩步,向焦芳施了一禮,這才悄悄退了出去,順手掩上了房門。

焦芳好整以暇地呷了口茶,撚著鬍鬚道:“聽說大人回京途中遭了暗算,以致身受重傷,今日見駕之時都起不得身,本官在吏部聽說以後是憂心忡忡、坐立難安哪,所以急急告假,帶了三枝千年老參趕來探望。”

楊淩摸不透他真實來意,所以假意應承道:“勞煩老大人牽掛了,一些皮肉傷,不妨事的。”

焦芳忽地嗅了嗅鼻子,意味深長地道:“嗯,如今見了大人氣色尚好,本官也就放下心了。”

楊淩見他動作,暗道:“壞了,若是身上敷了金瘡藥,豈能毫無味道,這老頭子夠精明的。”他乾笑一聲道:“大人公務繁忙,還要趕來看望,本官深為感激。”

焦芳歎氣道:“大人是國之棟梁,如今朝中鼎柱隻剩下李大學士一人,人心浮動,此時正需要大人力挽狂瀾、鎮定人心,所以老夫是真心期盼大人早日康複啊。”

楊淩笑了笑,從榻旁幾凳上端起茶杯喝了口茶,藉低頭飲茶之機暗暗思忖:以這位焦大人的資曆和官職,此時趕來看望自己,還說的這麽諂媚,顯然是有意結納了。

不過我假借受傷,退出這個風暴圈子以明哲保身,這老傢夥居然看得出來,精明得可怕呀,此人會成為我政治上的盟友麽?

他若有所思地想著,將那杯茶一飲而儘,抬起頭來剛要將茶杯放回盤中,焦芳已迎上前來,雙手接過茶杯,又為他斟滿一杯茶,向他麵前輕輕一推。

見這白髮蒼蒼的吏部三品大員恭謹的態度,楊淩心中已有所決定,他想了一想,沉沉笑道:“老大人過譽了,楊某進仕之快令人咋舌,但是一直走的都是偏門,從來冇有參予朝庭大事,若論見識和經驗可比不得大人您,比起許多朝臣來,也是多有不如。”

他沉吟一下,徐徐道:“皇上眷愛,做臣子的當然想為皇上分憂,這次南巡稅賦時,楊某所見所聞,心中倒是有些想法,隻是不知是否淺薄可笑,所以也未敢進諫給皇上,老大人既然來了,本官正好請教一番,請大人代為推敲參詳如何?”

焦芳白眉一揚,眸中閃過一絲驚喜,楊淩這番話出口就是有意接納他了。此人在皇上麵前一言九鼎,如今掌握內廷大權的幾位太監對他也言聽計從,隻要他肯提攜,還用再受馬文升那般人的氣麽?

不過眼前這人年紀雖輕,南巡時收拾鎮守太監,返京平息內外臣工的攻訐,都是深思熟慮,謀而後動,手段十分的老辣,這可不是尋常人物,不知他要考較我些什麽?

我得有些獨見解能讓他常識,但大略方針又必須和他一致才行,機會難得,我得小心應付了。焦芳想到這裏,就如當年進京趕考一般提起十二分的精神,把錦墩向前挪了挪,微微傾身,聚精會神地道:“不知大人有何高見,老夫願聞其詳。”

楊淩道:“本官這次下江南,所經曆處大多是沿海一帶,那裏海盜猖獗,據本官瞭解是海民海商因海禁而走私,走私而海盜,這種情形屢禁不止,所以本官一直想不通,所謂堵不如疏,朝廷為什麽不能解除海禁,鼓勵民間通商呢?光以賦稅來說,歲入就何止千萬哪。

本官回京時經過龍船廠,見那裏已一片荒蕪,昔年三寶太監下西洋的盛況已不複得見,據說是因為西洋之行耗資靡巨,國力難以承受,所以本官想……”

楊淩看了看焦芳那張滿是皺紋的麵孔,說道:“既然朝廷以宣揚國威為主的海運得不償失,也不必夢禁止民間通商呀,雖然朝廷以農為本,也不應抑商過甚,朝中百官難道見不到與各國互通有無的好處?本官百思不得其解,大人能為我解惑否?”

焦芳皺起眉頭,深深地瞧了他一眼,心道:“原來楊大人也不甘寂寞,他想選擇解禁通商來做為政績麽?這可難了。”

楊淩見他撚著鬍鬚半晌不語,神情有些不耐起來,焦芳見狀忙道:“老夫與大人甚是投緣,所以有些心腹的話願意奉告大人,若有不當之處,大人聽過也就算了,有些事……雖然人人心知肚明,卻實在是不便拿到檯麵上議論的。”

楊淩精神一振道:“那是,此乃晚輩向老大人求教,你我私下之言,自然不會叫第三個人知道。”

焦芳聽了定下心來,沉吟片刻才緩緩地道:“大人真以為士子們讀書迂腐,見不到通商的好處麽?嗬嗬,那些隻是場麵話。且不說民間通商其利之大,就算當年鄭和下西洋時,雖然耗資巨大,遍賞諸國,也並非得不償失。”

楊淩一向聽到的論調,都說是大明下西洋純為宣揚國威,國庫付出極大,卻冇有相應收入,才導致百官反對,一聽焦芳這話不禁有些意外,忙問道:“大人何出此言?”

焦芳淡笑道:“老夫在禮部任職時,曾翻看過永樂年間諸國往來的文諜,依稀還記得一些事情。我大明朝廷不與外國通商,並不代表朝廷不需要咱們自己冇有的東西,不過都是以各國朝貢的方式進行交易罷了。

這其中許多貨物因地域之別,供不應求,所以價格昂貴。老夫舉個例子吧,咱們大明需要胡椒,但是本地不產。由海外諸國進貢,其價抵同黃金,是原產國的二十倍。

永樂五年鄭和第一次下西洋回來,每斤胡椒在大明的市價就降為十倍。至宣德九年,鄭和最後一次從西洋回來,胡椒價格跌至每斤oo貫錢,我朝一年所需胡椒何止萬斤,這其中的差價令人咋舌呀。而當時中西交流的貨物多達萬種,國庫為之節省的錢財不可勝數,扣除天朝賞賜諸國和下西洋的耗費,還大有賺頭……”

楊淩奇道:“但是本官怎麽聽說……朝廷禁下西洋是因為財政捉襟見肘,所以百官才群起反對呢?”

焦芳深沉地一笑,目光閃動著道:“永樂年間,內部營建北京城,外部南征交趾,北征蒙元,處處用兵,處處花錢,然而百姓充實,府藏衍溢。這都是史有所載的,江南絲綢業、景德鎮的瓷器,乃至印刷、茶葉、船運、伐木都是因此興旺,何來捉襟見肘之說?

而停止了下西洋之後,國庫反倒處處為難了。英宗年間,稍有水旱,就難以征調濟民了,當初對外用兵時建造一座城池都綽綽有餘,如今建一座帝陵都要耗費歲入大半,這又作何解釋?”

“至於揚商損農,更是無稽之談。有宋一朝,土地數量不及大明,田畝產量不及大明,百姓的稅賦比大明的百姓還要重得多,可是百姓卻能承受,生活和食物還比大明富綽。

如今大明歲入最多時纔不過區區4oo萬兩,僅為南宋時的十分之一,為的是薄稅養民,可百姓生活仍難以為繼,除了稅賦本身尚有弊病外,禁海禁商何嚐不是禍因?”

楊淩聽得一呆。是呀,這些事以前怎麽從來冇有去想,僅憑那些花團錦簇的文章的指責,就把下西洋之舉貶得一無是處,自己可是深深見識到那些文官手中筆桿子的厲害的。如果此次回京被東廠殺掉,自己還不是蓋棺定論了,千古之後也坐定是個奸佞了?莫非這其中另有緣故?

楊淩興奮得差點兒坐起來,欠了下身子才反應過來,忙又躺回榻上,誠懇而激動地道:“不瞞老大人,依本官看來,閉關鎖國實是誤國誤民,開禁通商,從根源上消滅海盜衍生之源,可以富國富民、可以靖清海疆、可以使我大明瞭解海外諸國,不致坐井觀天,實是好外多多,所以有心向皇上諫言,奈何這其中有何癥結,卻始終琢磨不透,大人可以詳細述說一番麽?”

焦芳見他神色興奮,幾乎忘了正裝著重傷在床,心中也有些好笑。他雖對解禁通商不甚樂觀,不過能表現出自己的獨到見解,而且迎合了楊淩的心思,就算此策不可行,楊淩也必會引他為心腹,所以焦芳也抖擻精神,將自己所知所解慢慢說了出來。

自從鄭和下西洋以來,最初輸入的大多是奢侈品,而隨著交流增多,物品大量輸入,價格不斷下落,日用品開始多了起來,這個楊淩倒是能理解。後世改革開放之初,最初從國外進口的也是國內短缺的高附加值產品。

不過那時最先進的就是大明,進口的所謂奢侈品多是稀罕物兒,多了以後就開始大量進口原料,而輸出的卻是精美的綢緞、瓷器等東西,還刺激了國內手工業的發展。造船業、鑄鐵業等重工業也因需求增加而發展起來,可謂好處多多,怎麽就在一片反對聲中壽終正寢了呢?

焦芳的回答讓楊淩大為意外,他原以為明代士子的小農思想使他們貶商抑商,輕視商業的作用,想不到其中緣由錯綜複雜。看來原準備進諫正德皇帝的策略,必須要予以修改了。

楊淩對焦芳的到來真是萬分感激,如果抱著原來那種認識,在朝堂上駁斥百官的短視,宣揚解禁通商的好處,恐怕真要碰一鼻子灰回來了。

焦芳得到楊淩將推薦他入閣的暗示,同樣感到此行不虛,他再三表示一旦入閣,將與楊淩在朝中守望相助,這才感激涕零地告辭離去。

韓幼娘和高文心、玉堂春、雪裏梅四人就候在外廳,見楊淩緩步踱了出來忙迎上來,韓幼娘看出相公有些心事,不禁擔憂地道:“相公,你有公事要忙了?”

楊淩不想讓她擔心,暫時放下心事笑道:“哪有那麽多事?麵還熱著吧,來。相公吃幾口賢妻親手為我下的麵。”

他走到桌前,匆匆將一碗香噴噴的麪條喝光,抹了抹嘴巴道:“好了,相公吃得好飽,我先去園中散散步。”

高文心張嘴欲喚住他,想了想卻又停住,幽幽歎息一聲道:“算了,也停了幾日了,不差在這一時。”

韓幼娘這才省起另有一樁要事,不禁擔心地問道:“姐姐,相公他和你是分開進京的,前後相差了怕不有十日了吧?這十日不曾鍼灸,不會有什麽大礙吧?”

高文心忍俊不禁地道:“應該不妨事吧,其實前後治療這麽久,想必早也該好了,隻是姐姐也是頭一次治療這病症,為了以防萬一,纔多說了一段時間。”

反正麵前三人都是楊淩的妻妾,都是自己的結拜姐妹,也冇那麽多顧忌,她忍不住格格一笑道:“老爺這趟公差來回兩個多月我可看著呢,一直為你守身如玉喔,經過我的治療,再有這番養精蓄銳,說不定……”

她狡黠地道:“嘿嘿,說這定今兒晚上就可以一舉中的,讓你懷上楊家的骨肉呢。”

韓幼娘聽了頓時滿臉紅暈,她羞怩地在高文心肩上輕輕一打,忽爾又想起相公在閨房中的百般花樣,心兒“撲通”一下,跳得輕快了起來。

“相公的骨肉,我和相公的寶貝兒……”她情不自禁地撫向小腹,輕咬著唇兒,滿麵旖旎的春光,那雙烏溜溜的眸子放出神往的光芒。

高文心格格笑著,忽一扭頭,見玉堂春和雪裏梅神色古怪地瞟著自己身後,不禁摸摸臀後,又向肩頭瞧瞧,疑道:“怎麽了?有什麽東西?”

玉堂春和雪裏梅似笑非笑地搖搖頭,彼此對望一眼,咬著唇兒都別過了頭去。高文心莫名其妙,哪知道二人想到了什麽。

玉堂春忽想到如果夫君身子痊癒,自己蒙他寵愛時說不定這先結珠胎的人兒就是自己,這個可是憑運氣,幼娘姐姐可未必能搶得了先,不由怦然心動。

她倏地扭過頭來瞟了雪裏梅一眼,隻見小丫頭似乎也想到了什麽,垂頭喪氣地低著頭,眉心兒蹙著,神色說不出的懊惱,心知她這幾日天葵已至,不禁喜上眉梢。

雖說四人結拜,彼此情同姐妹,可是這種事兒女孩子家總是有些私心的,玉堂春又豈能大方到那種程度?

楊淩慢慢踱到內書房,成綺韻正坐桌邊無聊地翻著古籍。她已梳妝整齊,不知出於什麽考慮,她將女衫換去,穿著一襲男子的白色長袍,領口袖邊綴著紫色的花紋,浴後的皮膚如剔透的白玉一般潤澤,鼻如懸膽,紅唇白齒,她若真是男人,那風流秀雅的氣質可將楊淩比了下去。

她似乎早知楊淩接見了焦侍郎必會再來見她,笑盈盈地擱下書說道:“大人書記中醫書倒比經史子集還多上一倍。瞧你勾挑註釋的這些地方,其實故作玄虛處甚多……可惜卑職三日後就要回金陵,否則卑職這裏倒有傳自孫思邈,可以養生練氣的陰陽之術奉上。”

楊淩一愣,然後纔回過味兒來,曉得她含蓄地說什麽陰陽術,其實指的還是房中術,不禁皺了皺眉,說道:“我看中你的,是你的才學,何必將自己歸於方士之流?”

成綺韻怔了怔,卻肅然起身道:“大人教訓的是,卑職錯了。”

成綺韻身材窈窕,一襲公子白袍,紫帶方巾,皎皎似修竹一枝,那模樣倒真是翩然脫俗,如同玉樹臨風。楊淩卻哼了一聲,知道她裝神似神,裝鬼似鬼,神情語態根本信不得的。

他在桌前坐了,微微蹙著眉道:“怕是三天之內,你是回不了金陵了,本官原來把海禁的緣由想得太簡單了,今日聽了焦侍郎的話,才曉得其中錯綜複雜,一言難儘哪。”

成綺韻挑了挑柳眉,詫異地道:“有何緣由?我料那位大人必是眼光高人一等,瞧出您纔是此次化解內廷、外廷詰難皇上的幕後高手,所以有心投靠來了。莫不是為了得您賞識,故意危言聳聽?”

楊淩搖了搖頭,說道:“原來是我把古人……呃……古人教誨下的讀書人看得簡單了,他們大多數可不是我想象中死抱著聖人教誨不放的書呆子,至少那些入仕為官,在官場上混過的人,大多不是這種人。”

成綺韻抿嘴兒一笑道:“那是自然,自命清高、拘泥不化的讀書人縱然入了官場,也是待不久的,必然如大浪淘沙,最後被人逼得吟風弄月,嘯傲山林去了,能留下來的讀書人哪有那麽簡單的,大人何以發此感慨?”

楊淩輕輕歎息一聲道:“大明禁海,緣由甚多,並非由於一個簡單的原因,如果我們不能對症下藥,僅憑你的那條妙計,朝中百官也未必響應。”

成綺韻神色凝重起來,她翻過兩個杯子,提起壺來為楊淩斟了杯茶,說道:“如今好在朝中剛逢大變,畏於個人前程,許多官員未必敢刁難大人。何況內廷儘在你手,皇上又甚為信服你,這就掌握了大半的勢力了,外廷再安插幾個得力的人,將他們分化開來,事情大有可為。大人請慢慢說來,都是些什麽緣由,咱們抽絲剝繭,一一應對。”

楊淩點了點頭,啞然失笑道:“本官想事情總喜歡不慮成,先慮敗,過於謹慎了,你卻比我樂觀得多。”

他沉吟了一下,才緩緩地道:“這禁海的第一個理由,是由於朝中黨爭。”

他苦笑一聲道:“這個黨,是文官和宦官黨之爭,內宦主掌海運,有兵有錢,權力極大,文臣忌憚內宦得勢會壞了朝綱。他們認為天朝上國可以自給自足,不與他國通商無足輕重,異域小國更不可能有能力毀了大明江山,而內宦掌權卻可能讓天下大亂,因此竭力反對宦官主導的海運,結果……從前勝了。”

楊淩歎息一聲道:“風水輪流轉,如今我想解除海禁,似乎仍要倚仗內廷的攘助,外廷文官會作何感想?”

成綺韻黛眉挑了挑,欲言又止,問道:“這第二條呢?”

楊淩道:“這第二條,是由於帝王製衡。如今文官領軍、兵部、五軍都督府互相製衡這的什麽?預防將領擁兵自重而已。欲開海商,必有強大水師方可,寵大的水師儼然海上一國,尾大不掉怎麽辦?所以以永樂大帝的膽略魄力,也堅持以太監統領艦隊,太監無後代,就冇有裂土之心,且很難在士卒間建立絕對的權威,用他們才放心,可是文臣偏偏不放心他們。”

他呷了口茶道:“第三個原因,纔是我原來的看法,儒生柄國,講究什麽‘父母在不遠遊’、‘唯小人重利’,商賈末道也,於國計民生無甚大用。又以為天朝在大地之中,外國蠻夷皆不足取,不肯通商非不能也,是不願也。”

“這第四個理由……”成綺韻吃驚道:“什麽,還有理由?”

楊淩乾笑道:“最後一個,最後一個。這個理由,連我事先也萬萬冇有想到。”

他想了想道:“海外貿易,利益之大令人垂涎欲滴,民間多少都在偷偷走私牟利,鄭和下西洋雖廣泛通商,嗯……壟斷懂麽?就是利益集於朝廷。沿海大小城市的士族官宦無論如何是冇有能力和大明朝廷的龐大艦隊競爭的。他們在朝中為官的種種關係自然找出種種理由,以為民請命的姿態拉攏矇蔽更多的朝臣進諫阻止。沿海官宦士族土地本就貧瘠,全靠經商海運起家。自從海禁,事實上是禁而不止之後,連稅也不用交了,獲利更厚。所以倭寇鬨得凶了,他們比誰都激動,吵著要平倭抗倭,真要有人想靖清海疆,掃除所有的走私勢力,他們又會睜隻眼閉隻眼,在朝中拖後腿,海禁反而成了他們為家族牟利的手段。”

成綺韻聽得也呆住了,她想了一想,抽過一張雪白的信箋來,拿過架上狼毫。打開硯盒蘸了蘸,懸腕寫下四行字,將這四個理由簡要記了下來,然後蹙著眉沉吟不止。

楊淩一邊說著四個緣由,一邊想著相應的對策,心中多少有了些打算,略一思忖,朝中百官既然有這種分化,各有所圖,如果舉措得當,比說服一群思想觀唸完全固囿守舊的官兒,似乎還要容易幾分。想到此節不禁心中大定。

他心中有了些主意,不禁十分喜悅,轉眸瞧見成綺韻用心的模樣,不禁微微笑了起來。成綺韻正蹙眉沉思,聽見輕輕笑聲抬起頭來愕然道:“大人笑什麽?”

楊淩笑道:“我瞧你如同上科場考試一般,嗬嗬,是不是還要承題、破題?”

成綺韻眼波一轉,莞爾道:“是啊,考個狀元出來,到時入閣拜相,更好為大人效力。”

楊淩哼了一聲道:“就怕成姑娘真的做了宰相,楊某就不會被你看在眼裏了。”

成綺韻難得見他和自己開玩笑,不禁欣喜非常,她剛想脫口說出:“我要做便做皇帝,把你納進我的後宮當皇後,看你還敢不敢藐視我的存在。”話到嘴邊兒,卻覺得這話太過大逆不道,楊淩是朝廷大員,說不定聽了這話便惱了,便倏地閉了嘴。

楊淩見她欲言又止,問道:“怎麽?有什麽話要說?”

成綺韻嫣然一笑,說道:“大人既然凡事未慮勝,先慮敗,如今明知禁海緣由繁雜,卻還有心說笑,可是已成竹在胸了麽?”

楊淩開心笑道:“哈哈,果然冰雪聰明,不瞞姑娘,要是朝中百官真的是一群腐儒,隻知固守聖人遺訓,楊某還真是一籌莫民,說理哪說得過他們?隻怕我說得吐血,他們還認為我是妖言惑眾呢。既然大多是利字當頭,不管是為了朝廷之利,還是家族之利,那就不是鐵板一塊了。”

成綺韻眸子一亮,急不可待地道:“大人有何妙策?”

楊淩挺起身來,轉過身施施然向外便走,說道:“今日剛剛回家,可要去嚐嚐自家的飯菜了,成姑娘請。至於對策麽?我還需要找幾具人來,到時再一起商議吧。”

成綺韻氣極,衝著他背影顧眸嗔道:“神氣什麽?等我再想出主意,看我還告不告訴你。”

話一出口,她忽覺頰上一熱:“以前輕嗔薄怒,都是裝出來哄人開心的,如今這是怎麽了?自己在他麵前,怎麽越來越沉不住氣了?”

回到明朝當王爺_o155章

奸臣擴大會議

“大哥這些日子來過麽?”楊淩稍飲了幾杯,俊臉微醺,一邊向臥房走,一邊問道。

“嗯,來過的,聽老管家說還冇進門兒就碰到了楊千戶,兩人站在門廊下聊了一陣兒,結果他進了家門,隻說來探望我,問起相公的情形,大哥卻推脫說不知。”

韓幼娘說完,幽幽地道:“其實……越是這樣,我越是擔心。我知道他們都瞞著我,相公在南方一定有什麽大事發生,那一刻我真想去找你,可是幼娘真去找你,一定給你添亂。平素在家裏我還得裝著若無其事,若是我慌了,家人就更沉不住氣了。”

楊淩聽了停住腳步,握住了幼孃的小手。廊下的紅燈在蕭瑟的秋風中搖曳不止,忽明忽暗的光給幼娘俏美稚純的臉蛋兒籠上了一層迷離的光暈。

楊淩輕輕摟住了她柔軟的身子,嗅著她身上淡淡的香氣,柔聲說道:“我的幼娘長大了。”

美人在懷,纖纖素手在握,四眸相對,望著幼娘眸中柔柔的情意,楊淩一時隻願這樣的時光和感覺永無止儘地蔓延下去,過了許久,他才輕聲笑道:“隻是……長大的是你的心,幼孃的身子可還是個豆蔻年華的小姑娘,讓相公一見了就忍不住想把你和口水吞了下去。”

韓幼娘被相公的目光望得心象化了似的,魂魄飄蕩著不知身在何處,聽了他這句調笑的話,臉色微微地暈紅起來,她的眸子垂了一下,嬌聲道:“那你不吃呀,幼娘巴不得鑽進相公的肚子,時時刻刻隨在相公身邊呢。”

楊淩邪笑道:“這個可有點兒難度,把相公吃進你肚裏,卻還勉強辦得到。”

韓幼娘聽了頓時臉上發燙,捂住了臉頰不依地扭著肩膀嗔道:“相公又來胡說八道。”

楊淩嘿嘿笑道:“胡說八道?我的幼娘好象最喜歡聽相公胡說八道呢。”

一陣秋風拂過,帶來一片涼意,楊淩瞧幼娘穿得較少,便牽起她的手道:“走,咱們回房去。”

掩了房門,又走進裏間,幼娘挑亮了燈盞,閃到屏風後邊除去外衣,楊淩瞧著屏風上映出的窈窕身影,忽地想起一事,說道:“等我一下,我去取點東西。”

楊淩也不等幼娘回答,匆匆走出了房間,過了陣兒再回到房中,隻見素色暗提花羅床幔已經放下,卻冇有合攏來,韓幼娘坐在床畔,隻著紅綢筒褲、淡藍比甲,正睜著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望著他。

她的一頭秀髮已經放了下來,本來英挺俊俏的臉蛋兒帶上幾分柔媚之氣。淡藍色的對襟比甲解開了兩個釦子,中間一抹粉嫩的肌膚微微夾成一道誘人的乳溝,兩邊露出淺粉色的肚兜來,小佳人活色生香,叫人怦然心動。

她見相公兩手空空,不禁問道:“相公取什麽東西去了?”

楊淩嗬嗬一笑,匆匆除去外袍,走到床邊說道:“往裏邊點兒,相公給你帶上。”

韓幼娘兩手撐著床向裏邊挪了挪,好奇地道:“帶上什麽?”

楊淩一拉她纖美的腳掌,癢得幼娘情不自禁地縮了一下,然後又乖乖地伸出來,隻是因為怕癢,腳趾都可愛地蜷著。

楊淩從懷裏掏出一對銀腳鏈兒,這對純銀打製的細鏈兒做工精美之極,每隻腳鏈上拴了三隻銀鈴,自懷中一掏,就發出悅耳的鈴聲。

光看這純銀的質地,顯然是不及送給玉堂春和雪裏梅的珠寶名貴,但韓幼娘是楊家大婦,那滿匣的珠寶都是隨她取用的,她自然不會因此疑心丈夫不寵愛她。隻是她畢竟也才十六歲,不是相公親手送到她手中的首飾,難免心中稍覺失落。

這時見了這對漂亮的腳鏈兒不禁眸中泛起喜色,她抿著嘴兒一笑,順從地伸直了大腿,讓楊淩溫柔地替她把腳鏈兒係在纖秀的足踝上。

輕輕抬起腳丫兒晃動了一下,一陣悅耳的鈴聲呼起,韓幼娘不禁欣然笑了。楊淩嗬嗬笑道:“怎麽樣,喜歡麽?”

韓幼娘心不迭地點了點頭,楊淩笑道:“有些女孩兒,給她配上精美的首飾,是愈增麗色,可是有種女孩兒,她自己就是一顆明珠、一塊美玉,不加修飾,愈顯其美,相公也是費了好大力氣,才找到這對素色的腳鏈兒,勉強配得上我的幼娘。”

恐怕一籮筐鑽石也趕不上楊淩這句讚美的話兒讓幼娘開心了,她自知容貌不及玉堂春和雪裏梅嬌美,卻不知美和俏是兩回事,她那種宜喜宜嗔的俊俏模樣纔是最叫人從心底裏喜歡的,楊淩這番話說出來,喜得她是心花怒放,滿足的她真是甘為相公死上一百次都無怨無悔了。

楊淩瞧著她眼睛水汪汪的,卻故意歎了口氣道:“隻可惜,這對飾物遠不及玉兒她們的名貴呢。”

韓幼娘甜甜一笑,搖搖頭昵聲道:“幼娘喜歡,是相公送的幼娘就喜歡。相公親手送我的每樣東西,幼娘都珍惜著呢。”

楊淩知道當初在雞鳴驛時送她的那粒小珍珠,如今實在是拿不出手的首飾,可是幼娘一直如珍似寶地珍藏著呢。

他感動地攬過幼娘,在她甜美的小嘴上輕輕吻了一口,然後躺直了身子,長長舒了口氣道:“你喜歡就好,一路鞍馬勞頓,真是乏了,嗯……快睡吧。”

“嚇?”韓幼娘睜大了一對楚楚動人的眸子,驚訝地看著微闔雙目的楊淩,半晌才吃吃地道:“相公……要……要睡了?”

楊淩閉著眼嗯了一聲,含糊地道:“剛喝了酒,困著呢,快睡吧。”

“……哦……!”韓幼娘那不會掩飾的小臉蛋上滿是失落的神情。怯怯地答應了一聲。女人是不能從男人身上跨過去的,楊淩已經躺下,她就爬到床角兒,想繞下來去把燭火吹熄。

楊淩忍著笑,瞧她粉紅色的筒褲,裹著渾圓翹挺的臀部爬到床邊,忽地一下坐了起來,嗬嗬地笑著一把攬住她的細腰,扯得她跌坐在自己懷中。

韓幼娘駭了一跳。待到翹臀感受到楊淩下體的變化,才曉得被相公戲弄了,她羞嗔不依道:“相公又戲弄人家。”

楊淩啜著她圓潤的耳垂,含糊地低笑,大手已探進她的褻褲,撫摸著她光滑圓潤的臀肉,韓幼娘嚶寧一聲。不敢推卻相公的手,隻把雙手掩著臉龐,羞怩地顫聲道:“相公,讓人家……讓人家熄了燈好不好?”

楊淩除去她的比甲,一件緋紅色的肚兜兒,頂起胸前兩團優美的蓓蕾,輕薄的湖絲肚兜遮不住若隱若現的挺翹雙峰。

在楊淩的動作下,酥胸見了光,窘得幼娘趕忙用手遮住了胸部,但隨即便被楊淩攬著腰肢,把褻褲也除了去,然後纔在她光溜溜的小屁股上清脆地拍了一巴掌,低笑道:“乖媳婦兒,去吹蠟吧。”

“啊?!”韓幼娘**著**又羞又怕,哀求道:“相公,饒了人家吧。”

楊淩被她青春稚嫩的**也勾起了心中慾火,實在不想再浪費時間,他哈哈一笑,鬆開韓幼娘自己跳下了地,大大方方將衣服全除了去,韓幼娘瞧了臉上一陣嬌紅,不禁羞澀地扭過了頭去。

楊淩吹熄了燭火,跳上床去。夜色中,韓幼娘羞怯地偎入他的懷中,卻被楊淩的大手在鼓騰騰的胸上捏弄了一把,然後肩上一沉,被他向下邊按去,口中低低笑道:“既然你不肯吹那根蠟燭,那就吹這根吧。”

“嗯……唔唔……”一時間夜色朦朧,朦朧中卻是無邊春色……

不知過了多入,一陣悅耳的銀鈴聲響起,繡床上兩團柔和的光暈映著一對在空中急促搖擺著的纖纖秀足,和兩條粉膩的大腿間微微冒汗的英俊麵孔。

韓幼娘吃驚地聲音響起:“呀……相……相公,這鏈子……會發……發光的……”

“嗬嗬,六隻銀鈴裏盛的都是價值連城的夜明珠,寶貝兒說它亮不這呢?”

“啊!小心撞壞了它們,相公……讓人家摘了去吧。”

“好……好……等你把相公吃進肚裏再說……”

又過了許久,一對纏綿的人兒依偎著躺在榻上,身上橫搭了一條柔滑的緞被,楊淩的腳尋找著幼孃的腳丫兒,腳趾的觸碰讓她怕癢的避開,輕微地鈴聲繼續響起。

終於,他的腳霸道地把幼孃的小腳丫緊緊絞了起來,一團光暈將它們緊緊纏在一起的腳映現在夜色中,楊淩這纔開心地笑了起來。

幼娘趴在楊淩懷中,慵懶的聲音輕輕地道:“相公,你去金陵,有冇有見到憐兒姐姐?”

“……嗯……見到了。”

“她還好麽?”

“嗯,還好,現在寄住在她的伯父家裏。”

“唉!憐兒姐姐還要兩年才能進咱楊家,她一個人寄住在別人那兒,雖說是親戚,日子一定也不好過。”

“唉,這是禮製,誰有辦法呢?我也想過這件事,所以臨走時送給她伯父三千兩銀子,讓他好生照顧她。對了,她特意親……親手……做了年糕送給你,現在也不知盛在哪口箱子裏了,明兒讓文心找出來,你蒸了嚐嚐。”

“嗯,相公……給我說說你去南方的事情好不好,我隻隱約聽說一些,都是家人從外邊聽說的。”

她格格地笑起來,說道:“百姓們傳說相公是龍虎山張天師的高徒,作法喚來巨浪淹死了上萬的倭寇,還說相公中了惡人奸計被連天大火燒過,卻毫髮無傷,相公真的這麽神勇麽?”

楊淩嘿嘿笑道:“怎麽?不相信相公這麽厲害?”

“那要……聽過了才知道,相公說給我聽聽嘛。”

楊淩壞笑道:“聽過了怎麽能知道?要做過了才知道,今兒咱一夜不睡,相公也一定要你知道相公神不神勇……”捧住她的螓首,纏綿的密吻中,他的身子又慢慢覆上了幼娘柔軟的嬌軀。

動人的嬌喘呻吟伴著清脆悅耳的銀鈴聲,再次在輕憐密愛中響起:“呀……人家討饒了……相公神勇……好……好神勇—饒了幼娘吧……”

半個月,朝廷的動盪漸漸平息了。

東廠範亭和幾個大檔頭,據說在內廠進攻當晚,就在混戰中反抗被殺,一了百了了。

王嶽和司禮監四大首領則被髮配去南京孝陵各菜,路上遇到“劫匪”,除了抱頭鼠竄的戴義和老王嶽,其餘三人全被盜匪殺死。

楊淩聽到登門探望的穀大用說出這個訊息時不禁輕輕一歎,這結局他自然早就知道,可是張壽等人這些年來培植散佈在各地的親信不在少數,如果讓他們安然待在南京,誰知道又會使出什麽陰謀。所以他狠下心來同意了劉瑾的計劃。

不過王嶽是一個七十多歲的老人,平素又冇有什麽心機,楊淩知道他已經冇有反撲的能力,不忍讓他橫死,所以曾婉轉對劉瑾表達過自己的意思,如今看來他還是聽了自己的話了。

戴義現在是萬萬不能留在京裏的,楊淩已答應讓他先過去段時間,等風平浪靜以後任命他為鎮守太監,這官兒雖冇以前大,便實惠卻遠超以前。戴義自然樂於從命。

穀大用見楊淩聽了隻是點了點頭,冇有其他表示,又繼續說道:“劉公公聽了大人的意思,出麵向皇上保薦,今日早朝時皇上已任命焦芳為士,入閣理政。另外一位大學士人選尚未決定,李東陽保薦了詹士府的學士楊廷和。皇上對他也甚有好感,本來有意答允,不過這位侍講學士可不是我們的人,劉公公怕他將來和咱們作對,現在正拖著呐,不知大人是不是另有更合適的人選?”

“楊廷和?”楊淩記起兩人在府中交談,彼此倒甚為投機,這人倒是個從不誇誇其談的實乾人物,隻是目前也實在不知他對自己的計劃是反對還是支援,如今自己聲稱重傷在家,諸事都由八虎出麵,也不便去探他口風,這位置再虛懸個把月也冇什麽大不了的。

想到這裏,他頷首道:“劉公公這麽謹慎是對的,讓他先拖著,咱們看看再說。可別弄個冤家上台,那可是自找苦吃了。”

穀大用眉開眼笑地道:“大人說的是,咱家也是這麽想的。”

楊淩又問道:“錢寧還冇去金陵上任吧?”

穀大用道:“冇有。張繡罷官還鄉,牟大人榮升提督指揮使後,這段時間正忙著清理錦衣衛,錢寧暫時坐鎮北鎮撫,一時是顧不及和邵節武交接差事的。”

楊淩微微一笑,錢寧雖然貪財酷厲,不過對自己一向友好,有他做南鎮撫司鎮撫使,對自己是大有助益的。南鎮撫司掌握著軍中工匠的調度使用,如果朝廷一旦同意開禁通商,有他在那裏,造船方麵就不用自己太費心了。

穀大用見他麵露微笑,想起另一件更開心的事,不禁說道:“對了,南京科道給事中戴銑、四川道監察禦史薄彥徽等人不識相,居然還在聯名上疏請皇上挽留劉、謝兩人。可惡的是他們在奏疏中大罵我等是奸佞,真是豈有此理,我們做奴才的陪皇上出遊玩樂就是本份,何曾做過什麽壞事?”

楊淩吃了一驚,動容道:“朝臣和地方大員們開始聲援劉謝了麽?他們發動了多少人?”

穀大用輕蔑地道:“哪有什麽大員?大部分是些言官、閒秩的官兒,唔……我想想,六科給事中呂翀、劉菃,南京兵部尚書林瀚、六科給事中戴銑,還有剛剛回京的右都禦史楊一清、十三道禦史薄彥徽等。”

穀大用說到這兒,臉色漸漸發青,怨毒地道:“最可惱的是戴銑、蔣欽,他們竟說我們如騸牛騸馬般朽而無用,隻可為奴、不可持政,這兩個……這兩個該殺的畜生!”

楊淩瞧他手掌按在桌上,手背上青筋暴起,眼中滿是羞惱的光芒,也覺得這兩位禦使有點太損了,一個人品德好壞、才學如何,和他是不是太監有什麽關係?

身體健全的男人若被人說他無用,最不濟還要大打出手,在奏章裏拿別人心裏的瘡疤大作文章,嘲諷他人身體缺陷,這也是讀書人行為麽?

這種事楊淩又不知該如何相勸。隻好含糊地道:“這些人手捧聖賢書,除了讀書人看起過誰?更何況文中多有以狷狂自傲,以為這纔是文人風骨的蠢蠹,穀公公不必過於計較了,皇上對這些人如何查辦了?”

穀大用長長喘了口氣,抓起杯來狠狠灌了口茶道:“這些書呆子,咱家懶得和他們計較,可他們如此辱罵我等,豈能善罷甘休?劉公公以他們無端構陷之罪請了聖旨全權處置,罵得重的,就抓起來治罪。罵得輕的,就罷官降職。那個都僉事呂翀,以前與劉公公有舊,所以劉公公放過了他,可他竟又上一折,直接參奏劉公公,現在關進了大牢。倒冇打他,就這麽關著吧,啥時候這倔老頭子服了軟再說。”

楊淩見他臉色鐵青,似乎那種屈辱感仍未消失,不由得心中一動:宦官身體有缺陷,自覺矮人一頭,所以一有機會就撈錢撈權,常人是為了享受,他們的心理中倒有八成是為了能得到別人的尊重。

這個自卑若是利用的好,說不定鼓動他們做一番大事,得以名垂青史的誘惑更甚於那些好名的文人,再加上自己和他們的良好關係……

楊淩沉吟不語,穀大用從羞怒中清醒過來,見他蹙眉沉思,以為他是擔憂百官又生波瀾,便安慰道:“大人不心擔心,除了這二十一人,別的官兒縱然心有不滿,也都隱忍不發,六部九卿不知打的什麽主意,咱家就冇見一個出頭的。”

楊淩沉沉一笑,重複了一句道:“二十一人……二十一人……”他忽想起成綺韻和他打過的賭,一時感慨不已。

輕歎一聲,他抬起頭來,對穀大用道:“各位公公剛剛就任要職,需要處理的事情太多,咱們這些日子匆匆往來,還不曾好好聊聊,這樣吧,明日穀公公代我將幾位老友請上門來,由我作東,咱們飲酒相聚一番如何?”

楊淩在他們隻是個普通奴才的時候,就能平等對待他們,言談舉止間從無任何不敬,神態上也冇有任何輕視的模樣,可以說拋卻官場上的利害關係,這八個人對楊淩也是感到很親切的。

如今楊淩與他們利益攸關,至少目前可說是鐵板一塊,一損俱損、一榮俱榮,八虎自己才學不足,外廷中又隻有這麽一個盟友,所以隱隱然都是唯他馬首是瞻的。

一聽楊淩這話,穀大用欣然道:“好,這些日子咱家剛剛接手東廠,收編人馬,清理範亭的親信,忙得不可開交,如今剛剛得了空閒。前些日子朝政停頓了幾天,如今積攢的奏摺甚多,全靠李大學士一人撐著呢,連帶著皇上這些日子也清閒不得,我們幾個不用常在跟前伺候,明兒就一齊來你府上相聚。”

楊淩含笑道:“不不不,晚上,明晚兒來吧,除了你們八位,再把焦大學士、牟提督和錢鎮撫請來,咱們飲酒同歡,同時……我還有件大事要同你們諸位麵議!”

書屋小說首發

-

『加入書籤,方便閱讀』

熱門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