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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1 箭已在弦-至-135 急中生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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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明朝當王爺_o131

箭已在弦

楊淩在海寧呆了五天,每日親自陪同高文心為鹽兵和自己的親軍上藥治傷,並且派鄭百戶等人協助種千總訓練衛軍。

衛軍的刀不如倭寇,暫時又無法解決這個問逛,鄭百戶窮思竭慮,讓衛軍加強弓弩手和長槍手的力量配備,雖然訓練一時不能見效,但是教給了他們方法,堅持訓練下去,日久自可看出成效。

這些衛軍不堪一擊,最重要的原因是軍心渙散,如今種千總憑著二十人與等量的倭寇死戰不敗的戰果,一時信心大增,痛定思痛之下,整肅軍隊極為嚴格,賞罰分明等措施看似毫不起眼,卻在潛移默化地改變著這隻軍隊。

三司官員和蘇杭兩地的知府、以及名士豪紳這幾日絡繹不絕,前來海寧慰問官兵、一時旌表如雲。這可是江浙閩粵一帶沿海省份打擊倭寇最精彩漂亮的一仗,五百軍兵對一倍的倭寇,竟讓倭寇留下了四百具屍體,這種戰果令四方衛所刮目相看,飽受海盜騷擾之苦的百姓和富商們揚眉吐氣。

那些鹽兵已得了佈政使、指揮使司衙門的搞賞,這些前來探望的商栗家資億萬,出手更加闊掉,言必稱壯士,出手饋贈動輒是萬兩紋銀,楊淩分文不取,閔文建又不是截留的貪官,所以每個官兵都攢下了一份不俗的家當。

這些鹽兵痞氣甚重,平時偷雞摸狗也冇少被當地百姓唾罵。這時卻成了百姓眼中的英雄。走到哪兒隻要一說是鹽運司地官兵,百姓都肅然起敬,哪怕到餐館兒吃頓飲,老闆都不肯取錢,這情景看在那些衛軍官兵眼中,真是又慚又愧,深受刺激。他們直恨不得讓逃跑地倭寇馬上再來一次,以便有機會讓百姓們知道,他們也是男人,不是怕死的孬種。

布使政已著人將捷報傳送京城,楊淩也秘密寫下一份奏摺,將目前沿海情勢詳細敘述一番,飛馬轉報京城。他的那番打算並冇育馬上稟告正德,因芳那位小皇帝性格衝動,做爭不計後果,如果他見了楊淩的建議馬上迫不及待地施行。萬一被內外臣工所阻,楊淩將來再提出來就失去了奇兵之效。

直到第五日,楊淩準備了二十輛大車,準備攜帶傷兵返回杭州,這時吳濟淵派了廖管事也來勞軍。他已將對外貿易的利弊得失詳細記下,連同唐伯虎的十美圖一並送來,楊淩將廖管爭迎進客廳,欣然打開那幅聞名已久的十美圖欣賞。

十美圖中另外九幅都是這位唐大才子偷竊蘇州美女相貌,然後繪製而成。這位唐解元地眼光果然不俗。九位美人研姿豔態,顧盼嫣然,個個瞧來都嬌豔動人。

看她似玷還喜,欲拒還迎的摸樣,顯然那畫上隻露出一臂的人物是她心中愛慕不已的情郎,能將人物刻畫的如此生動,唐伯虎的畫技果然出神入化。楊淩瞧地愛不釋手,便扯了兩根絲線係上做為記號。

除了十美圖,自然還包括老唐免費贈送的那幅‘月夜後庭花’,這雖是一幅春宮圖,卻是出自唐伯虎的手筆,楊淩怎麽捨得毀掉,隻匆匆看了一眼也係好絲線放進那堆畫中。

廖管事笑眯眯地道:“欽差大人,我家老爺聽說大人在此地抗倭大獲全勝,為江南百姓出了一口惡氣,著實歡喜的很,所以派小人帶了豬牛財物,饋贈大人的親軍和抗倭鹽兵,請大人查收。”

楊淩連忙擺手道:“廖管事,吳先生贈送本官這些禮物已太過厚重,如果再讓他破費,本官可是惶恐不安了,那些東西還是請廖管事帶回去吧,吳先生這番美意,本官心領了。”

廖管事不以為然地道:“大人,我家老爺財大業大,蘇杭兩地有數不清的產業,倭人橫行,吳家每年總要收些損失,如今大人狠狠打擊了倭寇,我家老爺也受益非淺,將士們在前方用命,贈送些錢財也是應該的,大人不必客氣了。

再說,蘇杭兩地數的上名號的士紳名流都已有所表示,我家老爺世代居於江南,若不對將士有所表示,豈不是被百姓唾罵為富不仁,吝嗇無良麽?小人受了老爺指派,若是大人不收,小的可冇法向老爺交待,大人還是成全了小地吧。”

楊淩無奈隻得隨了他出去接受吳家饋贈地禮物和匾額,一出了大廳,恰瞧見高文心為受傷將士敷藥裹傷回來,楊淩忙停住腳步道:“文心,廖管事給我送來了幾幅畫,你切把他們收進箱中,今日就要啟程返回杭州了,江南才子唐寅的大作,可不能碰壞了。”

高文心答應一聲,回大廳中見桌上堆著十多卷畫軸,她想起那十美圖中有一個便是自己,有不知那位自稱的江南第一才子把她畫成了什麽摸樣,連忙逐幅打開檢視。十美圖中個個都是萬裏挑一的美女,燕瘦環肥,麗質盈盈,各具特色。

高文心起了比較之意,瞧見那些美女相貌不凡,心頭更是緊張,再打開了一幅,卻是當日誤會輕薄於她的那幅春宮圖,高文心不禁麵紅耳赤地啐了一口,趕緊的把它丟進畫卷中。

當她找到自己那幅畫像,瞧見畫中摸樣,依稀便是根據當日楊淩和她在柳樹後的情形衍化而來,頓時羞紅了俏臉。這幅畫動人。又令人浮想翩翩,將她嬌媚動人地神態刻畫地淋漓儘至,若論相貌,那九大美人春必遜色於她,可是畫中多了那一隻手,和她低迴委婉的神態,這幅畫頓時便淩駕於九美之上。

高文心瞧了心中喜悅。對那畫春宮的不良書生也不禁產生了幾分好感,她抿嘴一笑,小心地係好畫卷,眸光一轉,瞧見方纔匆忙塞進畫卷中的那幅春宮還冇係上,便將桌上剩下的兩根絲線都係在上邊。

她想起自家老爺平時一本正經,原來也喜歡這種東西,心中不禁又是好氣又是好笑。可憐那唐大才子畫春宮,白白捱了一個大嘴己,這楊大老爺藏春宮。隻因是這美人兒心上之人,卻隻是含羞一笑,待遇天差地別,賣在不同。

高文心握著手中的春宮圖,想起方纔匆匆一瞥畫中所見的無邊風月,想起如果自已有朝一日和老爺…,她地心中一陣搖動,彷彿那畫中畫的就是自已和楊淩,不禁象燙了手似的趕緊把它丟開。

女兒情懷如詩如幻。這時十**歲的大姑娘大多早已為人妻、為人母。你叫**兒般的成熟的女神醫怎能不顧影自憐、春心盪漾…

…………………………………………

楊淩一返回杭州,柳彪就匆匆趕來見他。海寧抗倭的事傳到他耳朵裏時,把他嚇的魂飛魄散,兩個帶兵隨大官船返回杭州的百戶被他劈頭蓋臉一通臭罵,要不是訊息傳來時戰況已有了桔果,都指揮使司也緊急加派了兩衛官兵將海寧入海口死死扼住,以防再出不測,他真想拋下一切立即趕赴海寧。

如今楊淩回來了。要他處理的事也已有了眉目,他匆匆從龍山趕回,見了楊淩又仔細打量一番,見大人果然冇事,這才放下心來。這麽久地相處,楊淩仕途起起伏伏的他一直都陪在身邊,現在不止是因為個人前程全係在楊淩身上,他對這位上官也是真的頗有感情。

楊淩經過這趟蘇州、海寧之行,更想早日了結江南之事,儘快趕回京城,是以一見柳彪立即問道:“鉚彪,我要你辦的事怎麽樣了?

柳彪說道:“大人,龍山衛指揮事丁林,已取得重要證據,不過這小子似乎臨時又起了悔意,遲疑著不肯交出,我對他說他的證據也不過是錦上添花罷了,隻憑龍山衛兵丁不足定額一半,畢春吃了多年的空餉,我們就足以收拾他,這小子才把證據交出來。”

說著他從杯裏掏出一個布包,遞與楊淩道:“大人,這是丁林記下的畢春和袁雄的不法證據,時間、地點、相關人等一應記錄在案。另外,京裏的秘旨昨夜也已送回。”

楊淩一聽京中秘旨,不禁霍地站了起來,急問道:“在哪裏,快拿給我看看”

柳彪翻起袖子,解開密密綁在臂上地布條,取出一塊軟軟地黃綾,楊淩急忙接過來,展開看了看,忍不住露出微笑道:“皇上一向尚武,我就猜到他聽說了衛所如此**無能,必然龍顏大怒,嗬嗬,皇上要我便宜行事,奉旨緝查期間代天巡狩,全權處理江南一切不法事宜,有了這道旨意我們拿人就名正言順了。”

柳彪輕聲笑道:“大人這一趟蘇州之行鬨的轟轟烈烈,他們縱然有些疑心,這回也戒意全消了。本來嘛,要論賦稅之豐,三位鎮守太監之中他居於末,大人先查杭州,再赴蘇州,擺明瞭更重視糧茶和織造賦稅的來源,不過大人來了以後,袁雄還是有所收斂,目前稅卡已裁撤了四成,最近蟄伏在龍山衛一直安分守己。”

楊淩冷冷一笑,說道:“等我一走,他安分守己這些日子虧收的銀子又會加倍從百姓身上撈回來,哼!不過也不能對他不聞不問。太過疏遠難免令他生疑。公司他,五日之後,本官要去龍山衛巡查。”

柳彪會意地笑道:“是,大人這顆安心丸給他吃下去,保證他會安生等候大人,不過……我們什麽時候動手?”

楊淩目光一凝,說道:“從明日起。本官要請杭州官員士紳,應酬三日,再多送他一顆定心丸嘛。你連夜趕去海寧,原計劃稍稍改變一下,不必剝奪種千總地兵權了,這幾日接觸,本官覺得詞人倒還可用,隻要監視嚴密些便可。三日之後,抬衛軍和鹽兵日暮起程,連夜赴龍山衛。四更天,本官要他們出現在龍山衛大營!”

柳彪振奮地道:“是,卑職遵命!如果大人冇有旁的事,卑職就告退了。”

楊淩想了一想,忽地問道:“對了,我叫人回京,順道探查一下京中內官外廷地行蹤,司禮監和內閣可有異動?”

柳彪一拍腦門道:“卑職隻顧高興,險些忘了此事。嗬嗬,大人收心好了,現在京中的官員們可顧不上大人了,大檔頭說,皇上現在取消了午朝,早朝也常常赤道,內閣三大學士為此率領文武百官整日苦諫,和皇上經常發生爭執。

皇上大婚後,對皇後和兩位貴妃娘娘十分冷落。經常偷偷溜去豹房遊玩,他授意穀公公等人收羅了十頭豹子養在那裏,派了三百武士負責訓練,別的費養不算,養豹子每日光肉食就支用六十斤,為了這件事,禦使台和翰林院每日上奏百疏,朝廷上為了皇上荒廢朝政,嬉玩糜費之事已傷透了腦筋“。

楊淩吃了一驚,疑惑地道:“我出京纔不過一個月,怎麽會出現這麽多事?皇上雖然貪玩,若無人慫恿引誘,也不會如此荒唐走板,可是……內廷有王嶽,範亭,穀大用他們也在司禮監管轄之下,怎敢如此胡為?”

柳彪新道:“有你這個如日中天的內廠廠督做朋友,他們有什麽不敢做的?”不過這話他可不敢說出來。

楊淩皺著眉想了半晌,總覺得在這麽短的時間內,劉瑾等人如此大膽有點不太尋常。他知道有王嶽那些人在頭上壓著,劉瑾等人並冇有飛黃騰達的野心,他們平時哄著皇上遊玩,不過是討皇上歡欣,撈上點便宜罷了,現如今他們這麽做,必然引起外臣的仇視,他們冇有這麽大膽子,至少現在絕對冇有,這裏邊一定有鬼。

楊淩想到這兒,對柳彪斷然收到:“通過我們的訊息網公司大檔頭,密切注意內廷外廷一切訊息,有任何動靜都要隨時呈報給我。”

柳彪見他神色凝重,也不敢再嬉皮笑臉,連忙答應一聲,見楊淩似乎想著心事,這才告辭退了出去,安排好一切後立即趕赴海寧。

楊淩現在己不是初出茅廬時的雞鳴驛丞,朝中打擊政敵含沙射影、縱火燒身的陰謀手段多少瞭解了一些,他出京時就擔心內廷外廷會對他不利,現在聽了正德的異常行為,一時猜度不透其中原因,不禁暗暗提起了小心,生怕是對手設下的圖套,原本他還急著想趕回京去,有了這層戒慎,卻提起了小心,不敢輕舉妄動,怕一腳踩進對方設下的陷阱。

楊淩待柳彪離開後,坐在椅上將自己南下以來的所作所為仔仔細細地推敲了一番,冇有發現可供人彈劫陷害地地方,提起的心才稍稍放下。

這時,珠簾一響,一個嬌悄的身影兒悄悄閃了進來,楊淩扭頭一看,隻見高文心立在門旁,便笑了笑道:“這麽早,又該鍼灸了麽?

高文心幽怨地看了他一眼,這位大佬爺倒的確冇把他當傭人,可是卻當成了私人郎中,難道不是為了治病,自己就不能來看他麽?

楊淩站起來伸了個懶腰,說道:“來吧,每日一針,現在一日不紮,我還不習慣了呢。嗬嗬,對了這祛虛健體地治法一定要半年後才生效的麽?

雖說有高文心溫柔的玉手按摩也算一種享受,可是每日那最後一針。都要紮得一柱擎天。害得他還要趴在那兒靜候二弟心平氣和,一日兩日還能忍受,天天如此,又冇有幼娘、雪兒那幾個小妮子在,這就像是喝上一杯春藥,然後再用冷水澆下去,天長日久還真地是有點苦不堪言了。”

高文心臉兒一紅。她誑騙楊淩說是為他強身健體地方子,其賣是用來治癒不孕地藥方,這方子用上就該有些作用,至於現在是否管用,就算她是神醫也看不出來呀,瞧老爺一臉地不情願,她隻好硬著頭皮說道:“是的老爺,這方子不用足半年,是毫無效果,所以老爺一定要堅持服藥鍼灸纔是。”

楊淩無奈地道:“罷了。進內房用針吧。”

楊淩趴在床上,察覺到高文心一副欲言又止地摸樣,忍不住笑道:“我說今日為何用針這麽早,你是不是有甚麽話要對我說?

高文心一愣,隨即低下頭道:“婢子……婢子冇有話要對老爺講……不過……老爺是不是忘了有話要對婢子說呢?”

楊淩奇道:“我有什麽……啊!你是說……。”他趴了會兒,才無奈地道:“一會兒用完了針,換身衣服陪我出去走走吧。到了這裏這麽久。走到哪兒說是看風景。其實還不是迎來送往的看人?在太湖和你泛舟賞荷算是這次下江南最愜意的事了,我們一起去遊遊杭州地小巷,到時……我再說給你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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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的小巷,就象書香滿身的江南才女,叫你咋看一眼,就驚覺它地美麗,可是在它身邊走上多少遍,你也摸不透它那幽美神秘隱藏著的秘密。

一走進小巷。似乎一下子從萬丈紅塵它進了煙雨舊夢,幽雅靜宜,讓人的腳步不由自主的放鬆了些。

楊淩和高文心一身士子打扮,踏著青石板的路,慢慢踱入小巷,午後的陽光細細地灑落在兩旁的屋簷上,巷地兩旁,一棟棟灰瓦白牆的屋子靜靜矗立。那灰瓦已飽嚐了風雨的侵襲,顯出一種滄桑的晦暗。

小巷中很寧靜,偶爾來往的行人也是悠閒的,懶散的。前方四名番子拌成路人,隔著十步左右,謹慎地打量著路人為他們開路,後邊也是四人,保持著同樣的距離慢慢跟在後邊。

到了楊淩今時今日的地位,想要一個人出去走走,享受一番自由自在地個人空間,根本就是妄想,如今地情形已是鄭百戶最大的讓步了,人有所得,總要有所失的。

灰瓦白牆中間或有幾間鋪子,或是裁縫店,或是麪館,或是雜貨鋪,鋪內的主任大多在打躉。箱子左側的房子後邊就是一條悠靜的小河,這些房屋是依水而建的,推開後窗,便是湍湍流水。右側房後矮牆外就是一條官道,大有“牆裏鞦韆牆外道,牆外行人,牆裏佳人笑”的別樣妖嬈。

跨過一座歪脖榆樹掩映下地小橋,是一條長長的走廊,左側臨水,右側全市一些酒樓,酒樓都不大,格調卻很高,似乎都是一些百年老店,門前廊柱褪儘了油漆,鏤花的窗格古色古香。

楊淩在一棟酒樓前停住,對一幅俊俏工資打扮的高文心道:“走吧,咱們上樓去吃寫東西。”高文心和楊淩肩並著肩走在著幽靜的小巷中,心中安逸之極,真想就這麽陪著他走下去,聽說他要上樓飲酒,高文心知識淺淺一笑,溫順地點了點頭。

酒樓中冇有人,此時竟然一個客人也冇有,老闆和小二都趴在桌子上打著瞌睡,那種悠閒倒真是令人羨慕。就樓鄰水,此時樓中還冇有客人,二人上了二樓,在臨窗的位置坐下,窗前擺了兩盆燦爛怒綻的金菊,上方掛了一隻鳥籠,兩隻鸚鵡正在籠中歡叫。

楊淩讓老闆推薦了幾道菜,不一時酒菜端上。醃汁狗肉,活魚鍋貼,火腿筍絲,蜜汁糖藕四色精緻的菜肴。兩壺溫熱地黃酒,楊淩隻顧悶頭喝酒吃菜,高文心存了心事,哪裏吃得下,它淺嚐輒止,一雙妙目知識看者楊淩,等著聽他說出那個大米迷。

楊淩眼見挨不過去。隻好撂下筷子,輕輕歎息一聲道:“這裏菜肴精美,環境幽雅,又有你這樣可心可人地女子相伴,真如天上人間,可惜……我能享用的時光卻已不多了。”

高文心皺起秀氣的眉毛,疑惑地道:“老爺,你……你這話從何說起?

楊淩無奈地一笑,輕輕道:“因為……我的陽壽隻剩下一年,一年之後魂歸她府,從次世上再無楊淩其人”

高文心詫異地張開櫻唇。愣了片刻功夫,咻地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她平素為人號脈隻須一指,此時心上人突出驚人之語,關心則亂,芳心大急之下竟然搭上三指。

揚淩任由她握住手腕,柔聲道:“你是個好姑娘,你對我的情意,楊某並非泥胎木塑,心中又豈會不知?以你高貴的身份。要不是家中聚遭不測淪落為奴。就算你我有緣相見,也根本不可能生了情意,這也不是天意麽?

楊淩終於擔然承認對她也萌生了感情,若是換一個時間說出,高文心不知要何等驚喜,可是她現在隻想知道楊淩有何致命暗疾,競是恍若未聞,隻是凝神聽著楊淩脈搏。

楊淩輕輕說道:“如果你願意……我和你結成異姓兄妹可好?回京後我請皇上赦了你地奴籍。你比幼娘她們年長幾歲,見多識廣,要懂事的多,我故去後,還望你多多照顧她們。”

高文心驚惶地盯著他,顫聲道:“你……你脈搏平穩有力,絕無任何病症,為什麽要這麽說?

高文心家破人亡,自傾心於楊淩後,已把他看作最親近的人、唯一可以依靠的人,這時驗不出他有病疾在身,偏偏楊淩說的鄭重無比,決不象是開玩笑,高文心擔驚受怕,額上已急出汗來。

楊淩見了不忍,反手握住她溫暖的小手,嘴角露出一絲無奈的苦笑:“不用查了,我冇有病,這是命,懂麽?閡羅叫人三更死,誰敢留人到五更?文心,你有神醫之稱,可既稱為醫總要有病才醫得,卻醫不了人命啊。”

高文心吃吃艾艾他道:“老爺,你……你說自已隻有一年性命,是……是有人給你算了命?命相之學,玄虛處太多,你……你太糊塗了,怎麽相信這些東西?啊!難道是張天師拾你卜算的命格?

這世上除了張天師,還有誰敢算命時直指別人壽祿幾何?而且叫人深信不疑?高文心霍地站了起來,就要去找張天師問個明白。楊淩急忙站起,拉住她手道:“與張天師無關,總之……這個人的道行比張天師還要厲害百倍就是了,明年最遲十月將近,就是我壽終之時,幼娘她們三個,我已覺得虧欠太多,你說……我怎忍心再誤了你的青春?“

“這怎麽可能?“高文心聽地又氣又急,古人雖說信命,可是還冇聽說誰敢算命說別人壽命剩下幾年的,真要有人這麽算卦,估計就要從大師變成神棍,被官府指稱”妖言惑眾“活活打死了。

老爺明明健康的很,偏偏煞有介事地相信這些鬼話,原來他不接受自己,不是嫌自己歲數大了,也不是嫌自己是家奴身份,卻是……卻是……高文心恨不得馬上找到那個說楊淩隻剩下翌年壽祿的人,狠狠打他一個大嘴巴,

她恨恨地跺了跺腳道:”不行,我去找張天師,若你真有什麽好歹,張天師怎麽會視若無睹?這分明是有人胡言亂語,故意危言聳聽,

她此時一身男人打扮,癟眉跺腳卻是一付女兒嬌態,瞧來十分可愛,楊淩堅決地搖了搖頭,道:”傻丫頭,我是那種輕信折中虛妄之言的人麽?不要去找天師了,就是他也未必看地出來,不過我說地話是絕無虛假的,所以……你的一番情意我是決不能接受地,”

楊淩見她急得快流下淚來,忙嬉皮笑臉地哄道:”咱們要不要打個賭?明年地這個月份,我若死了,你要在我靈位前和我結為兄妹,然後安分嫁人,若我不死,便是說騙你,到時……我就嫁給你得了,嗬嗬和。”

高文心瞧他嬉皮笑臉的摸樣,也不知他說是真的假地,說他是真的吧,那副欠揍的無賴摸樣實在不象,說是假的,可那眼神裏分明蘊涵著一種深深的悲哀,自己怎麽會喜歡這麽個人啊!

楊淩長長吸了口氣,振作精神道:”我們現在這樣,做一對紅顏知己,有什麽不好?難得你我單獨出來,你瞧這裏……咦?”

楊淩指者窗外,其掛地張大了眼,然後走過去扒著窗戶想下望,高文心莫名其妙,也忙跟了過去,隻見窗下是條流速緩慢地小河,此時正有一條烏蓬船兒緩緩飄過去,長的憨壯結實,知識從上邊望下去,那孩子脖子上有一個紫紅碩大的肉瘤,若是看仔細了叫人頭皮發麻,

此時那孩子站起來大聲想後喊道:”阿爸,久久什麽時候從廣東回來?他說回來時要給我帶龍眼和例荔枝的,這都三個月了還冇回來呢?”

後邊搖櫓地漢子嗬嗬笑道:”你這孩子就是嘴讒,都這麽大了也該懂點事了,你阿媽在高老爺家織紡很辛苦的,別總纏著阿媽給你買零嘴吃了。”

楊淩嘶地吸了一口冷氣,”這孩子,也是無父無母,我看著可憐,就收留了下來送到這裏,恩,那是去年夏天的事了。”莫清河這句話如同驚雷一般在耳邊響過,楊淩茫然望著那輕輕飄搖著遠去的小船兒,心中隻是想:”他為什麽騙我?不過是收留個小孩我又冇有提出去看那些孩子,他為什麽要找個少年冒充他收留的孩子來騙我?這麽怕我生疑心,他到底做了什麽?”

楊淩忽地驚醒過來,轉身就往樓下跑,高文心不知出了什麽事,慌忙追在他身邊,隻搶下兩階台階,高文心”哎呀”一聲,一腳踏空扼了腳脖子,她扶住欄杆痛的臉色蒼白,嘴唇都哆嗦了起來,

楊淩見狀急忙回頭扶住她,那八名番子方纔見二樓冇人,便在一樓據了兩桌,要了酒菜看守,這時見大人急匆匆搶下樓來,連忙丟下筷子迎上來,

楊淩壓低嗓音道:“杜,去兩個人,沼著後邊那條河走,追上一條船,船上有個頸上生了肉瘤的孩子,跟出他的住處,查請他的一切,快去!

兩個番子急忙應了一聲,轉身奔出了酒店。楊淩架住高文心道:“你怎麽樣了?

高文心苦著臉道:“好疼,腳崴成了,我……我走不得路。”

兩個番子見大人在樓梯上架著人走路不便,想從他手心,高文心哪肯讓他們挨著自己身子,楊淩無奈,一哈腰抄起她地腿彎兒來,將她打橫抱起,高文心順勢雙手環緊了他地脖子,腳上雖紮心似的疼痛,嘴角卻已悄然綻起一絲甜笑。

如果你的女件崴了腳脖子,你替她脫靴除襪,搽些藥酒,然後會怎麽樣?

答案很筒單,什麽事也不會發生,她會大大方方說聲榭榭,然後大大方方把手伸給你,讓你扶著她去打車,等她一進家門兒,就冇有你什麽事了。

如果在一個對於女人來說,腳比名節、貞操還要重要,許多女人連身子都給了男人,卻把自己的腳當成更隱秘的部位不許男人碰一碰的年代,她肯坐在床上,讓你脫靴除襪,輕柔他的蓮足,那代表著什麽?

高文心知道那代表什麽。所以她含情脈脈地看著楊淩。貝弧微露朱唇輕咬,一雙漂亮地丹鳳眼也媚的成了一條絲線。

低著頭很認真的替她揉著腳的楊淩不知道,“男人的頭,女人的腳,隻能看不能摸”這句話他冇聽過,所以楊淩不但摸了,而且摸的還挺仔細,

在高文心她心中。從這一刻起,她已完完全全是楊淩的人了,一生一世,再也嫁不得第二個男人,楊淩心中卻在慨歎:高文心的玉足真美,這是他見過的最美的一雙腳,漂亮身材的女人不好找,漂亮臉蛋的女人更不好找,而漂亮雙足的女人,,,,,,

高文心的雙足腳形纖秀、纖掌楚楚那肌膚雪白晶瑩。泛著溫潤的光澤,當真是如玉之潤,如緞之柔,腳有上地肉色便知透明一般,十個腳趾的趾甲都呈淡紅色,像十片小小**,

曹植說’淩波微步,羅襪生塵’,李白說’覆上足如霜,不著鴉頭襪’,就連正天憂心忡忡憂國憂民的杜甫也寫過’羅襪紅藻豔’,如果不是見過秀足柔滑纖美致四斯的美人,怕是不諱發出這樣的感慨吧?

高文心被他撫弄的渾身燥熱,春心盪漾,想起楊淩一再的無情拒絕,視自己的真情如無物,竟是因為那麽一個可笑的說法,她地心中又不禁有些著惱,這個男人呀,為什麽自己偏偏喜歡了他?可是既知隻是一個無稽地說法,汽不是正代表著自己終身有望了?

她咬了咬唇,不適的扭動了下身子,欲待問他兩人既已至此,他何時娶自己過門兒,可是話到嘴邊卻變成:”老爺,我……我好多了,你不是說三個鎮守太監中莫公公為人算是最厚道的麽?怎麽……呀!是不是他將那些孩子都拐賣給別人了?”

楊淩輕輕搖了搖頭,道:”不諱,他盤剝的雖然不算厲害,在這江南也可算是日進鬥金了,賣及格孩子能掙多撒錢?我奇怪之處就在這裏,他冇有必要算計及格孤兒,可是如今看來,他收養的那些孩子下落確實有問題,看起來越小的事如果他極力隱瞞,一定有大問題,著件事我一定要差清楚。”

高文心靜了靜,使勁吸了幾口氣鼓足勇氣一橫心道:”老爺,江湖術士故意虛言通河,大多是為了騙人錢財,什麽一年陽壽,根本信不得的,你……我……。”

楊淩苦笑一聲,那真相中的真相實在驚世駭俗,如果全說出來冇準兒高文心會把他當成借屍還魂地妖怪,他怎麽敢說出來,隻好含糊地道:”我並不是個糊塗人,若不是有十成把握,我不諱這麽說的,文心,唉,我是真的命不久矣……唉,其中曲折,不提也罷”。

他說著抬頭看了一眼,見高文心暈紅著臉,長長的睫毛下那雙眸子裏滿是委屈和幽怨,忙又低下了頭,可是腦袋一低,柔軟的袍子貼著身子,微微呈現的是高文心那一雙修長成熟的大腿,鼻端還傳來淡淡的少女馨香,他我著滑嫩玉足的雙手動作也不禁遲疑起來。

高文心見他仍癡信術士之言,執迷不悟,心中氣苦不已:這袋子老爺說的冠冕堂皇,好呀,幼娘是元配,你娶了,玉兒雪兒是皇上賜的,你也娶了,如今你都……你都……,還說什麽義結金蘭讓我嫁人,我還嫁得出去嗎?

高文心想到這裏,銀牙一咬,悄悄從髮絲中抽出一枝金針我在手中,楊淩正低著頭給她輕柔著腳腕,後頸就在她的眼皮底下,隻消輕輕一針,神不知鬼不覺的,這個無情人今夜就可以變成自己的郎君。

“要不要刺下去?”高文心問著自己,捏著針尾的手已緊張的牲畜滲出了竟竟的汗水,她柔腸百轉,芳心中掙紮不已,千百個念頭轉來轉去,那握針的手隻是發抖,竟是舉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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觀魚之樂

顫動的針尖悄悄地靠近了楊淩的後頸,高文心知道這一針刺下,隻有一點點麻癢的感覺,就象髮絲輕輕拂過一樣,楊淩絕不會察覺有異,繼而就可以讓他在神誌迷幻的狀態下產生強烈的**,當春風玉露一夕繾綣之後,他還會用那麽可笑的理由推絕自已麽?

可憐的女神醫自學了高家祖傳的‘金鳳玉蝶’針法,一直用來濟世救人,唯一一次破例是為了楊淩,施展絕學把常人變成了瘋子,現在第二次破例,想把少女變成少婦,依舊是為了他,也不知上輩子欠了他多少錢冇還。

可是這一次……罪惡感好重,她的心跳得如同奔馬一般,那針瑟瑟縮縮,要是這樣也能認準穴道,可就真的見鬼了。就在這時,楊淩忽然輕輕歎了口氣,這一聲雖然甚輕,高文心聽了卻馬上刷地一下將針收在袖中,心虛地問道:“你……你歎甚麽氣?”

楊淩又向掌心倒了點兒藥酒,輕輕替她揉按著腳腕,微笑著道:“你的腳真的是美極了,許多人雖然是美女,可那雙腳卻不及你的萬一,這樣纖秀動人的雙足若是在……在海外的東方國,可以日進鬥金呢”

高文心進過教坊司,又是家教素養極高的大家閨秀,所以最忌被人比作妓女,聞言不禁色變,她咬緊了唇。半晌才悲笑一聲,幽幽地道:“婢子雖入過教坊司,卻也知自尊自愛,幸喜被老爺救出火坑,否則婢子若被人淩辱,是斷斷不肯苟活於世的,老爺何以要用此事來羞辱我?”

楊淩吃了一驚,慌忙解釋道:“你誤會了,那是……那個國度的習氣風俗與我大明不同,美足展示如同現在作詩作畫一樣,呃……是可以正正噹噹換錢的,我心中絕無羞辱你的意思。”

作詩作畫換錢?就象唐伯虎畫春宮?還不是一樣用來賣的下賤人麽?這一解釋。唐文心更是悲從中來,忍不住一扭身趴在被上痛哭起來。楊淩啼笑皆非,這時候的人都什麽毛病啊,誇她腳丫子漂亮也這麽多毛病。

他站起來凶巴巴地擺老爺架子道:“別哭啦,我隻是見你一雙天足甚美。由衷誇獎幾句,你冰請清玉潔。不惜碰壁明誌,別人不知我還不知麽?怎麽會輕賤你?真是……”

高文心猶自哀哀,聽了楊淩誇她冰清玉潔,芳心深處忽然又湧起一陣羞慚:我這是怎麽了?若真的用這個辦法騙了老爺,他日老爺若起了疑心會如何看我?本族偷漢子的女人都是浸豬籠的,我這樣做豈不成了女采花盜,連那樣的下賤女子都不如了?

不!我要去找張天師,求他推演大人地命格,喜歡他也要堂堂正正,清清白白的嫁進楊家,不能用這種下作手段。

楊淩見她哭聲雖弱了卻仍未止息。忍不住肩膀一塌,苦著臉換了副嘴臉哀求道:“我的姑奶奶,拜托你輕些個兒,叫人聽見還當我把你怎麽樣了?”

這時高文心趴在床上,那身公子衣袍貼在身上,圓潤飽滿的臀部高高地聳起,楊淩一句“輕些個兒”出口,忽地想到江南四大才子笑淫淫地說的那句:“回頭叮嚀輕些個兒”,不禁賊兮兮地瞄向她的翹臀。

高文心聽他溫聲相求,雖然不曾擁抱自己心中有些失望,可也不敢持寵而驕,她扭過頭兒來正想說話,恰瞧見楊淩那道瞥向自己身體的眼神兒,不由得俏臉一熱。楊淩收回目光見正被人家逮個正著,不禁訕訕地道:“我……我看……看你腳腕腫的厲不厲害,你好好歇息吧,我先出去了,要是……要是實在不方便,我就叫莫清河派兩個婢女來侍候你。”

“別……”,高文心匆匆坐起來,拭了拭頰上淚痕,說道:“誰知道莫公公打的甚麽主意,這西跨院兒還是別讓他的人來了,婢子……婢子不要緊的。”

楊淩“嗯”了一聲道:“好,那你歇著吧,回頭我叫人把晚餐給送進房來,

”說完不待高文心再說話,忙灰溜溜地逃了出去。

高文心癡癡地望著房門內搖曳不停地珠簾,半晌才悵然歎了口氣,她從袖中摸出金針,緩緩插回發中。想起方纔楊淩看著自己的眼神兒,她的心中不禁又喜又羞,女為悅已者容,若是早知他在看著……看著自已,就晚些回頭讓他看個夠了。

高文心這麽想著,隻覺方纔被楊淩摸過的腳掌癢癢了起來,一股熱流徐徐從腳心傳到心裏麵,連心也癢了起來。不經意間,一抹紅潮已悄悄爬滿了她的眉梢,她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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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軟差大人楊淩回請杭州士紳名流,楊淩做東道,杭州知府楊孟瑛和鎮守太監莫清河作陪,在西湖“盧園”,也就是十景之一的‘花港觀魚’除大擺宴席。

三大巨頭聯袂請客,那是多大的麵子,杭州士紳名流濟濟一堂,紛紛應召而來。楊淩喜笑顏開,舉著杯逐桌敬酒,聽著他們奉承自己平倭保民的功績,謙遜中帶著副飄飄然的得意模樣。偶爾有人向他問起行程,楊淩隻說巡察過龍山衛所後就要馬上返回京師。是以先行擺宴謝過杭州士紳地盛情款待。

楊淩正敬著酒,忽地察覺對麵有人似乎正象他擠眉弄眼,楊淩仔細一看,見是自己的隨身親衛掌班黃之宇,昨日他去偵伺那可疑男孩,循蹤追到那戶人家,略用些手段向周圍鄰居打聽,探出那戶人家世代居於此地,那孩子父親姓展。以擺客遊覽為生,母親在織戶高明府上做織工,這孩子雖有些殘疾,卻是展家唯一的根苗。所以兩夫妻極是寵愛。

楊淩本來還抱著萬一的希望,以為那孩子或許是送進高織戶家後被人收養,至此已全無懷疑,他立即令黃掌班帶人想辦法查清莫府收容的那些孤兒,看看是否還在那些織戶家中。

黃掌班等人是楊淩親軍和斥候營中提拔起來的。當初就跟柳彪,楊一清學過這些偵緝的種種方法手段,自成為番子後,又被吳傑苦訓過一陣,現在都是此道行家。

莫清河再是手眼通天。若是真有人想查那些孩子下落,幾十個大活人他也遮掩不住,此前不過是因為那些孤兒冇人聞問,現在楊淩有心要查,冇費多少功夫,黃之宇就得了確切訊息,連忙趕回來向楊淩稟報。

楊淩向他使個眼色,讓他到旁邊曲橋上相候。隨即又敬了幾桌酒,見莫公公和楊知府正被熟人拉住攀談,便悄悄折向曲橋。

這盧園內亭台樓閣,花草繁盛,處處鮮花搖曳,‘貴紀醉酒’,‘嬌容三變’等名貴牡丹開著碗大的鮮花,散發著幽幽馨香。曲橋下清水如鏡,密密匝匝的金鱗紅鯉一有人來,便從四麵八方擠來,紛紛躍出水麵,此起彼伏地如同有人在水麵揚洗一片紅布。

楊淩走到橋上,扶攔望水,似不勝酒力稍為歇息的模樣,黃掌班甚為機警,假意過來扶住,然後悄聲道:“大人,據卑職查明,莫公公鎮守江南已經五年,據說他三年前娶了‘春雨杏花樓’第一名妓黛樓兒為妻之後,聽從夫人相勸,廣行善事,架橋鋪路,設棚施粥,還收留孤兒,送入各家織坊為傭工,迄今為止,加上上次那個孩子,已經收留了35個了”。

楊淩點了點,問道:“現在那些孩子可還在那些織戶家中作工?”

黃掌班搖搖頭,輕聲道:“全都不見了!”

楊淩霍地扭頭看著他,急問道:“人呢?”

黃掌班道:“卑職打聽了一個孩子狀況,冒充那孩子的遠房舅舅從陝北來探親,去那織戶家詢問,據那織戶講,孩子來了不足一個月就被人買走了,因為那些孩子並未賣身於織戶家,那織戶怕我告他拐賣人口,便說那銀子隻是收容孩子這段時間的食宿錢,孩子被一蘇州富商看中,說他聰明伶俐,帶回府中做仆僮了,要比在織戶家求生好地多。卑職怕隻用這種身份引起別人懷疑,又用買通等手段走訪了其他織戶家,很奇怪,那些孩子都是不到一個月就被人買走,更奇怪的是,那買主是同一個人,是蘇州有名的大地主,名字叫做李貴”。

“李貴?這名字好熟悉……”楊淩想了一想,忽地記起在蘇州寒山寺見到的那個李貴,心中不禁疑雲大起。李貴家資钜萬,仆從過千,要買幾個孤兒並不可疑,可疑的是,為什麽這麽巧,莫清河收養的孤兒統統被他買走,而且全是在一個月之內。他主要以放高利貸和經營土地謀財,與織造業並無乾係,就算每個月都來杭州一趟,也冇有次次跑去織戶家中蒐羅無人注意的孤兒的道理。

再者……,那日見他對莫公公甚是敬畏,他以糧放貸,以地還貸,要想發財正歸莫清河所管,溜鬚奉迎倒不稀奇,可他若是為了討好莫清河,才收留莫清河找來的孤兒,也冇有三年都不告訴他的道理”。

楊淩再聯想到莫清河故意以假孤兒釋其心的舉動,不由得心中一震,一個念頭已呼之慾出:不管這其中有什麽古怪,莫清河必定早已知道此事,而且這事還不敢讓自己知道,所以在回程路上才匆匆安排人在織戶家中找了個假孤兒。難怪回城後他主動提出請自己去察看杭州織造的情形……。”

楊淩想到這裏,對黃掌班道:“咱們的眼線可布到了蘇州?”

黃掌班自豪的道:“回大人,咱們的情報網發展甚是迅速,您下了江南,於檔頭便將發展的重點放在江南,如今江南幾處大城已經都有我們的人駐紮。”

楊淩聽了心中甚是喜悅,他想了一想,冷笑道:“好,馬上查那個李貴!不止查那個孩子下落。還要查查李貴的背景。他短短幾年功夫,財勢直逼有百年曆史的吳中首富吳濟淵,如今想來大有可疑。

地方豪門大多交通官府,吳家也不例外。可是李貴現在財勢還不及吳家,那日就敢對吳濟淵那麽無禮,背後必定有比吳家更強大地靠山,所以查他必須小心,有任何訊息都要馬上告訴我”。

黃掌班點了點頭。就在這時,莫清河微笑走來道:“楊大人,可是不勝酒力?”

楊淩擺了擺手,讓黃掌班走開。然後對這位越來越讓他摸不透的莫公公嗬嗬笑道:“花港觀魚,果然美不勝收,方纔飲酒急了些,歇了片刻,這時也覺好些。”

莫清河飛快地掃了一眼,見方纔扶著楊淩的那個番子退下後並未離開,隻是站在橋頭,似乎是負責守衛地侍從。眼底一抹疑色這才消去,他欣然走至楊淩身邊,揚手一灑,一把魚食拋入水中,魚頭攢動,如同湧起一團紅浪,那魚兒擠的連水都看不到了,如果伸手一撈,就可輕易撈起幾條錦鯉。

莫清河不禁歎道:“魚兒若過了鉤子,便不會輕易上當,可養在這池中的魚兒,隻知受人供養,對人全無一點戒心,若不是這天堂般的所在,赤膊撈魚太煞風景,我幾乎想要下去撈幾條來下酒了。”

楊淩微微一笑,道:“人為財死,鳥為食亡,這些魚兒拘在這池中,其實想逃也是逃不掉的,與其如此,不如自得其樂,想的多了,反而自尋煩惱。”

莫清河聽了‘人為財死,鳥為食亡’的話,臉上笑容不由一僵,本來揚手正丟擲一把魚食,手臂頓了一頓,大半直接落在橋下。

楊淩瞧在眼裏,卻不動聲色地望著那急擁過來的魚兒,似子極為感慨地道:“人生一世,草木一秋,除去少年歲月和暮年時光,可以用來花天酒地,儘享榮華的時間能有多久?所以說人生得意須儘歡呀!”

莫清河大喜,他欣欣然笑道:“大人一語驚醒夢中人呐,卑下受教。聽說大人去過龍山衛就要返程回京了,卑下本想準備些土特產品給大人帶回京去,可是聽說大人已經購買了一些,這一時倒不知買些甚麽了,這點點薄儀,請大人笑納,若是沿途遇到什麽可喜的物件兒買下來,卑下也算是表了心意。”

楊淩接過來,見那銀票厚厚一疊,都是最高限額紋銀萬兩的票子,心頭不由一驚,這是多大一份厚禮,那些士紳名流所賜地雅物,最多不過萬兩,連他的零頭都比不上。

這麽重的禮,若換在今日之前,他是不敢收的,但是這時卻坦然收下,趕緊的往袖中一塞,眉開眼笑地道:“江南之行,三位鎮守裏莫大人最著清譽,為國征稅,鞠躬儘瘁不遺餘力,本督十分滿意,本督坐鎮京師,地方上還有賴各位鎮守,江南是天下糧倉、富庶寶地,以後還要多多倚重你呀。”

這些日子莫清河也冇閒著,內廠別開蹊徑,以船運陸運開辟財路、勢力通達天下的訊息已傳入他的耳中,再經海寧一戰,讓他親眼見識了內廠的厲害和楊淩的能力,心中已決意向楊淩效忠,從此跟著他走了。

隻是天下稅監,無監不貪,區別不過是貪多貪少罷了,楊淩甫出京師他就打聽到當初楊淩為太子侍讀,每日步行入宮,為官甚是清廉,後來京師百姓又傳他為民請命被陷入死牢,所以對他一直心存忌憚。

楊淩剛到江南便帶了整整一船的私貨,已令他大為吃驚,後來又見他收受禮物,蒐購江南特產,楊淩在他心中的形象便整個顛倒了過來,今日再聽了這番及時行樂的高論,便立即將早已準備好的厚禮呈上,表示忠心了。

一聽楊淩這話已有拉攏之意,莫清河立即滿臉堆笑道:“大人過譽,卑下早已仰慕大人的威名,如今又是大人的下屬,自當竭儘全力,為國儘忠,為大人效力,還望大人多多栽培。”

楊淩哈哈一笑,輕輕拍了拍他肩膀,意有所指地道:“這是自然,隻要莫公公待我楊淩推心置腹,那麽……隻要有我楊某的,就少不了你莫公公的。”

莫清河被他一拍,好象身子一下子輕成了三兩棉花,他諂笑道:“大人放心,大人風華正茂,前程似錦,卑職甘為大人的馬前卒,從此和大人休慼相關,禍福與共。”

他說著笑指水中錦鯉道:“今日與大人一番肺腑,卑下再看這水中遊魚,感覺也與往昔不同,別人覺得這魚兒癡傻,原來它們才其正懂得人生三昧。嗬嗬,我非魚,不知魚之樂呀!”

楊淩微笑介麵道:“子非我,麽?”

兩人對視一眼,一齊放聲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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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好辛苦

高文心上下打量穿著道袍,卻披著一頭秀髮的張符寶,隻見她秀髮如絲如緞、光可鑒人,眉目宛然畫,美態憨然可掬,分明是一個半大丫頭,不禁啼笑皆非地道:“你……能行麽?茲體事大,寶兒姑娘可否引我見見天師?”

張符寶正閒得發黴,好不容易有事兒乾了,哪肯讓她去見哥哥,何況哥哥已被此地信眾大茶商梅老先生請去了。

她端坐椅後,一推桌上卜具,老氣橫秋地道:“如何不成?我的道行比起家兄來,可是分毫不讓,再說……天師輕易不為人卜算的e書天空,你若信得過我,我就為你算算,咱們相識一場也是緣分,這卜金就算了。若是信不過我,那文心姑娘就請回吧,你就是見了家兄,他也不會出手的。”

她見高文心一副患得患失模樣,忽又俏皮地一笑,口中露出兩顆可愛的小虎牙,對她說道:“姐姐是要算姻緣麽?唔……姐姐這年紀是早該嫁人啦,不過從你麵相看,近期不象紅鸞星動的模樣,你把生辰八字給我,我來卜算一下,不過事先聲明,我隻能算出你喜事大概時日,可算不出那個人來”。

高文心羞得俏臉通紅,因為她後邊還站著兩個番子,這番要死要活地跑出莫府,要是讓他們以為自己是為了這個原因,豈不被人笑死?

原來她見楊淩在盧園宴請此地名流,便想溜出府去找張天師問卜。她地腳腕雖然崴傷,她自己配的藥酒效果奇佳,這一夜功夫紅腫已退,隻要走的慢些便並無大礙了。

留守莫府的人誰不知道這位俏麗的大姑娘經常在夜深人靜時出入廠督大人臥室,若說兩人冇有曖昧關係誰肯相信?

在這些人心中早把這個貌美如花的侍女視作四夫人看待了,她要去見張天師,留守的賀百戶攔阻半晌拗不過她,隻好派了頂小轎,又遣了兩個得力的手下寸步不離地跟了來。

瞧這位寶兒姑娘如此托大。一直拍著胸口自稱已得上代天師真傳,高文心隻好坐了下來,扭頭對兩個番子低聲道:“麻煩兩位先去門外等我,我想……請女真人為我卜算一卦”。

兩個番子見是大姑娘思春。急著要過門兒做廠督夫人了,女孩兒家麵嫩,自己站在旁邊確實不合適,便依言退出了門去,在廊下相候。

高文心從懷中掏出一張紙條,還未等說道,急著想表現一番的張符寶已經搶了過去。一伸玉掌阻住她說道。神色傲然道:“不必說道。天師知天機,**不離十,待我一一為你算來,”。

她存心賣弄,本來隻憑一種卜具卜算姻緣即可,這時將銅錢、運算元、龜甲、羅盤各種卜具逐一使用,動作嫻熟優美,瞧地高文心眼花繚亂,倒是對她信心大增。

張符寶越算動作越慢,最後遲疑著說不出話來,高文心不由問道:“怎麽樣?有什麽不妥?”

張符寶抬起頭來,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瞄了她一眼,心道:“糟了,這下臉丟大了,今天卦象不靈,人家明明好生生坐在這兒,我要說她命中註定早該死掉了,她不扇我嘴巴纔怪”。

張符寶乾笑道:“呃……這個……嗬嗬嗬,你是算姻緣是吧?這個姻緣天註定,緣分不到知也冇有,緣分到了良人自來,隨便泄露天機恐命運隨之而變”。

高文心翻了翻白眼,無奈地道:“你不是說甚麽都算得出麽?這生辰八字不是我的,是楊大人的,我是想……想算他命祿幾何?”

張符寶大吃一驚,抓緊了羅盤蹭地一下站了起來,直勾勾地盯著她,把高文心瞧地心裏發毛,也慌忙站了起來。

楊秀才的生辰八字在與韓家合婚進曾拿給她家,所以韓幼娘手中儲存有丈夫的生辰。高文心從古籍中尋找治癒他內虛不育的方子時按方子需要知道他的生辰八字。

上古時巫、醫不分,醫術中常常摻雜一些亂七八糟地法術,有些是要根據生辰八字決定藥量和行醫時間的,高文心也不知靈是不靈,用在自己極重視地人身上又不敢馬虎,便全部照搬過來,悄悄向幼娘問過了楊淩的生辰八字。

這時張符寶依據這生辰八字和當初看過地楊淩的麵相,已經斷定這人命相怪異,必定是道術極高的人為他奪舍續命了。

若在普通人聽說此事,說不定會將那人當成妖怪,可張符寶是從龍虎山出來的,整天研究的就是神神鬼鬼,據說三國時諸葛亮就曾用七星燈向天借命,可惜被魏延闖進大帳,一腳踢翻了七星燈功敗垂成,這種事冇見過倒是聽過不少。

所以張符寶倒冇把楊淩當成怪物,他驚愕的是隻是想不到這傳說中的術法就連她爹爹也做不到,這世上居然另有高人辦到了。

張符寶瞧了高文心半晌,想起哥哥說過楊淩位高權重,而且他背後那位高人道行這麽高,龍虎山也招惹不起,忙揉了揉發僵的臉蛋兒,換上一副甜甜的笑臉,笑眯眯地道:“你……你是要算他的命祿是吧?楊大人的命格貴不可言,到於壽祿……”。

高文心緊張地問道:“壽祿如何?”

張符寶鬱悶地坐了回去,說道:“壽祿極高,絕對是高壽之人,可是具體年齡,那是誰敢算不出地”。

高文心又驚又喜,追問道:“你確定麽?不會有錯?”

張符寶惱了,說道:“具體的我算不出,不是說了**不離十了麽?這世上除了正福正壽,還有橫財橫禍,命相隻能算正不算橫,所以纔有天機難測這句話,意外橫禍我可保證不了”。

楊淩權柄在手,所到之處侍衛重重,能有什麽橫禍?

高文心本來就不信楊淩那套鬼話。一直認定是有人裝神弄鬼的哄騙他,現在得了張符寶這句話,她心中象吃了一顆定心丸,自己坐在那兒歡喜了半晌。一個魂兒飄啊飄的,也不知在想些甚麽。

直到她回了神,瞧見張符寶雙手托著下巴,眨著大眼睛正好奇地看她神遊,這才臉兒一紅,說道:“那麽寶兒姑娘……你可不可以跟我回去,當麵對大人說一說。他……他不知聽了什麽神棍的胡說八道,一直相信自己命不長久……”。

張符寶心想:“他這麽想那就更對了,想必為他施法奪舍續命的人對自己的道術也冇有信心,不知逆天改命能否成功,所以他纔有這種想法吧?唔……他這人還不錯,看著一點也不討厭,他整天這麽提心吊膽的也怪可憐的,我隻要不說破他地秘密,去胡亂諂幾句福祿雙全,長命百歲的話倒也冇什麽,隻是不知哥哥同不同意……”。

張符寶想到這兒對高文心笑道:“好啊,我冇問題,哥哥出門做客了,等他回來我問過他再說”。

高文心得了準信了,也不差在這一時半刻,便起身欣然施禮道:“多謝寶兒姑娘,那我先回去了,改日再登門拜訪”。

有的人在一起一輩子也成不了朋友,即使他們之間並冇有隔膜,因為他們缺乏共同感興趣的東西,而誌同道合地人,卻很快就可以相交莫逆。

“誌同道合”的楊淩和莫清河從‘花港觀魚’處回到莫府時,已經儼然是一對相交莫逆的好友了,好友之間說點什麽話題都能聊的興致勃勃,談杭州風俗、談京師官場,談天上的雲、路邊地花、談漂亮女人……

呃……如果是太監老兄主動跟你談起的,那還有什麽不好意思地?

楊淩明顯是醉了,英俊的臉龐紅撲撲地,醺醺然帶著七分酒意,莫清河也有了幾分醉意,瞧他打晃的樣子,好象管家老李不在旁邊扶著他,他就要一頭栽到河溝裏去似的。

楊淩一進了那古色古香的院子,便站在前廳中對莫清河笑道:“今日與莫大人推心置腹一番長談,用以佐酒,果然暢快非常,本督現在已經不勝酒力,這就要回去歇息,明日還有一撥客人要款待,莫大人也要好好休息呀”。

莫清河好似眼睛都睜不開了,卻大著舌頭說道:“哎,楊大人,你我談興正濃,怎麽這就睡了?來來來,去我內書房小坐,我有極品好茶相奉”,說著一把扯住他手便走。

楊淩邊走邊奇怪地道:“還有好茶,難道比你送我的極品毛尖還要好不成?”

莫清河嘿嘿笑道:“大人莫怪,不是卑下不肯奉送大人,實在是這茶……這茶太過稀少,卑下也隻能偶爾飲用,若是送給大人,那茶實實太少,不免顯得寒酸了”。

楊淩好奇心大起,不禁問道:“什麽茶如此稀少罕見?”

莫清河湊過來,附著他耳朵悄聲道:“這茶呢,就是雨前極品龍井,不過……不是用手采的,是卑下從采茶姑娘中挑選年輕美貌者,叫她們以牙齒舌尖咬下尖茶來,請茶師略加調理後裝入袋中放在她們乳上烘乾,嗬嗬嗬,極品呐!用嘴采茶,一天也摘不了多少,所以茶葉少地可憐。”

這老太監,太會享受了吧?

讓一些十四五歲地妙齡少女,用雀舌櫻唇咬下茶葉,放在酥胸上烘乾成茶葉,那工藝未必比茶師調理出的極品皇尖更美味,可是飲茶時想起那旖旎風光,這種意境……

就象人們傳說邱吉爾嗜吸古巴雪茄,是因為他親眼見到那裏的菸廠姑娘們是撩起裙子,在性感迷人的大腿上卷製雪茄,所以才從此迷上了這帶著浪漫香味兒的東西。男人誰能抗拒這種浪漫誘惑?

楊淩忍不住睨了莫清河一眼,一臉羨慕地道:“莫大人真是……真是……茶在哪裏?快帶我去見識一番。”

兩個人過前天井,中廳,後天井。最後來到一處精雅別致的樓廳,一路上處處花草,閣垂藤蘿,牆立修竹,直如仙境一般。

太湖假山疊石。玲瓏剔透,一峰如獅一峰如鷹;湖石周邊一叢綠霧方竹。相伴一簇簇鮮豔的五色山茶花……

後天井照牆上鑲有磚題刻,鏤著“花竹怡靜”四字,磚壁四周則見清水細磚鏤空透雕的梅蘭竹菊,線條流暢,刀法細膩。

這種富家房屋兩側處處有門,也說不清還有多少房間,中間到處飾有假山水池,奇石嶙峋似峰窩洞孔,羅漢鬆棱角渾純盤曲虯雜,水麵上蓮葉湛綠,與假山相映成趣……好不消閒怡然。

樓廳中一樓是一個大廳套著一個小廳,佈置優雅華貴,小廳和大廳地一麵幾乎是齊著房頂的立地欞窗,雕花飾秀,均是昂貴的紅木製成。

小廳內貼牆是一張床榻,榻上有被,看來有時莫公公也睡在這裏,隔著玉屏風是一張八仙桌,一張團桌,兩人在團桌前坐了,莫清河招呼穿著淡紅羅衫的俏兩小婢來,吩咐一聲,那女孩兒趕緊去沏了壺茶來。

楊淩一副不勝酒力地模樣,可是自從他無意中見到那個孩子,對這位莫公公心中實是起了戒意,現在不知他要品茶又是玩什麽花樣,所以心中暗暗提著小心。

這時李管家走了進來,站在外廳兒恭聲說道:“老爺,押赴京城的第一批稅銀即將,押運使大人請老爺驗封條,您看……”。

莫清河這內書房似乎規矩頗大,那沏了茶的婢子也是隨即就離開了樓廳,現在他最信任的李管家也隻站在外廳等候,輕易不敢踏進房來,莫清河皺了皺了眉,方恍然大悟地一拍腦門道:“啊呀,我倒忘了,是今日起運麽?”

他轉身對楊淩笑道:“大人,您南巡稅賦,卑下可不能丟了大人臉麵,今年的稅銀,我這頭一批就交足了八成,現在就起運,銀船緩慢,先行一步,等大人回京時,銀船也恰恰趕到京師,嗬嗬嗬……”。

楊淩聽了又驚又喜,好苗頭,現在天下各地地稅監全在觀望等待,打破江南這個缺口,天下稅監就會認為東廠大勢已去,風從影隨,自己此次南來,總算辦成了這件大事,不管莫公公是什麽人,他這個舉動顯然是向自己效忠和示好,隻要他這船銀子運出去,整個形勢大變,到那時縱然他想反悔也來不及了。

楊淩急忙站起道:“好,那就快去辦吧,這個……莫大人即有公事,咱們改日再品茶聊天,我先回西院去了。”

莫清河忙道:“不急不急,這茶鮮嫩著呢,沏得久了就失了茶香,哈哈,看來這是大人的口福,下官就得出去,呃……”,他遲疑一下,走到門口向樓上喊道:“夫人,快快下樓來,代我招呼大人”。

楊淩嚇了一跳,慌忙攔住他道:“莫大人有公事要辦,我暫且離開便是了,呃……這樓中再無他人,隻要女眷相伴,不太妥當呀”。

莫河清為難地道:“大人現在離開,豈是卑下待客之道?大人不必高看了她,說是夫人,大人不不知道我是甚麽人嗎?小樓是江南名妓,娶她進門不過是用來充充門麵,算是什麽夫人?不妨地,不妨的……”

他正說著,樓上一個嬌脆地聲音應道:“老爺,你要出去麽?”

隨後隻見轉角樓梯上一雙纖繡紅鞋輕移,翠綠羅裙搖擺,一個姍姍的人兒飄然走下樓來,正是那位風情萬種的莫夫人。

楊淩不禁尷尬地拱手道:“莫夫人……”

莫夫人瞧見是他,似是一怔,然後一雙嫵媚動人的眼波凝注著他,微笑道:“不知是楊大人駕到,妾身失禮了。”說著俏巧地福了一禮。

莫清河說道:“夫人,我要去稅監衙門驗銀裝箱解赴京師,方纔沏了壺好茶正想用來給大人解酒,你且陪大人稍坐,啊,楊大人不必拘謹,卑下去了”。說著急匆匆隨著李管家走了出去。

楊淩想起上次莫夫人對自己的調戲,心兒不由跳的有些快。他暗想:“不會是莫清河對自己施的美人計吧?可他今日已對我完全放心,實無必要搭上老婆,給他自己再做一頂綠油油的帽子載呀,他是太監,老婆又是掛牌地紅妓出身,暮他真是隻當她是個擺設才這般不知尊重?”

莫夫人見他發愣,輕輕舉起手來掠了掠鬢邊秀髮,那姿態真是柔媚可人。纖指拂動下,翠袖滑落,露出了一截雪嫩的手腕。

莫夫人見楊淩瞧她,眼波一轉嫣然笑道:“大人,請入室就坐,這茶老爺珍惜得很呐,說是甚麽極品中的極品,吝嗇地平素連我也不讓嚐嚐,今日倒借了大人的光”。

她說著舉步輕盈,直走了過來,楊淩站在門口,隻覺一陣高雅幽香撲鼻而來,忙退了兩步,隻好返身在椅上坐下。

莫夫人走到他近旁,輕輕斟了兩杯茶,悄然斜睨楊淩,見他眼觀鼻、鼻觀心,如同老僧入定,嘴角不禁一歪,一絲邪媚的笑意一人即逝,隨即嫣然舉杯,雙手奉上道:“大人,請您嚐嚐這茶味道如何?”

楊淩見杯已送到胸前,隻好雙手接過,他一時猜不透莫清河的心思,雖知他未必也冇有必要下毒害自己,可還是提著小心,輕輕抿了一小口,一副品味滋味的模樣。

莫夫人一又媚如春水地眸子一直盯著他,似乎在等待他的評價,這一口茶吐又吐不得,還能含到什麽時候?楊淩隻得硬著頭皮嚥下,腹中倒也冇有不適地感覺,這才放下心來。

莫夫人見了也舉起杯來,那雙勾人的笑眼卻望著楊淩,一雙紅唇輕輕綻開,淺淺地抿了口茶水,柔聲笑道:“果然好茶,隻是滋味……也冇甚出奇呢,是麽?大人。”

她這一笑,百媚橫生,她地笑,果然是風騷入骨,媚人魂魄,那嬌脆語音帶了些柔氣,更是甜的發膩。

楊淩也不得不承認,這女人實是絕代尤物,他見過的女人中,或許隻有馬憐兒,若是年長一些,風韻足了或可與她一拚,旁的女人美則美矣,那種天生的柔媚風骨根本無法相比。

楊淩乾笑一聲道:“是,這茶……其實……”。

莫夫人彎下了腰,身子越來越近,那雙柔媚勾人的眸子盯著楊淩輕聲說道:“其實這茶本業確實風味不同的,隻是大人的喝法不對,大人想不想知道,應該怎麽喝呢?”

楊淩向後挺了挺身子,說道:“楊某對茶道所知有限,還請莫夫人指教”。

莫夫人聽了似笑非笑,一邊將杯湊到嘴邊,一邊說道:“這茶之所以與眾不同,是要這麽喝地”

說著她向小嘴裏渡了口茶,放下茶杯,纖腰一扭,忽地一屁股坐到楊淩懷裏,右手攬住他的脖子,哮著紅潤動人的嘴唇湊了上來。

楊淩駭了一跳,可是她渾圓柔軟的臀坐在腿上,眼前就是她飽滿堅挺的酥胸,這手要推向哪裏,他慌忙閃避道:“莫夫人,請你自重”。

這女人雖美極媚極,可也太過下賤,要不是楊淩現在還不知莫清河到底是不是有極大的罪惡,不便和他撕破臉,早已振衣而起,硬生生將她推開。

莫夫人也不強迫,自將茶嚥了,卻將雙手都環住了他脖子,俏生生地道:“楊大人,你是擔心褻辱下官之妻,被人彈劾麽?”

她幽幽一歎,垂下了長長地眼簾,說道:“大人,你還不明白老爺他……他要我來侍候大人是什麽意思麽?”

她抬眼瞟了楊淩一眼,神情楚楚動人地道:“賤妾本是煙花女子,除了這點姿色別無所長,老爺他……假鳳虛凰的不過是應個景兒,哪裏真把賤妾當過妻子。他誠心親近大人,纔要賤妾自薦枕蓆,絕不敢有對大人不利的念頭。”

莫夫人一邊說著,那豐滿渾圓的俏臀一邊輕輕廝磨著楊淩的身體,她的嬌軀雖然輕盈,坐在楊淩腿上的美臀卻產生一種厚重感,擠壓著他的身體,大腿上傳來臀肉的感覺柔軟而富有彈性。

要不是那豐臀坐在腿上離他地要害尚遠,要不是他正並著腿坐著,此時已經出乖露醜了。

楊淩再也忍不住一挺身站了起來,將她推離懷抱,冷聲道:“夫人自重,你是莫大人的妻子,楊某怎麽能做出這種事來?告辭!”

楊淩可不是傻瓜,如果莫公公冇有大惡,把他拉攏過來自然好,可是如果享用他妻子的方法來結盟,就算不理道德上的顧忌,起碼也是受人把柄,到時難免要被莫公公挾私陷以製之,他家中有三房嬌妻美妾,還冇到這麽饑不擇食地地步。

莫夫人以她的無邊春色,萬種風情為武器,一向無往而不利,還冇有一個男人能抗拒得了她的誘惑,如今莫清河既然暗示她陪楊淩上床,必定早已打探過楊淩底細,他不是個貪財好色之徒纔怪,怎麽……卻假惺惺的拒絕自己?

莫夫人有些意外,同時也好勝心起,她攸地攔在門口,嬌笑道:“大人是皇上寵臣、內廠總督,隻手遮天,怕些甚麽?何以還如此膽怯,妾欲與你男歡女愛,一夕纏綿,雖是我家老爺想要示誠意與大人,其實妾……妾也”。

她咬著嘴唇,含羞帶笑地瞟了楊淩一眼,臉蛋兒紅紅地道:“像大人這麽英俊不凡,風流倜儻的少年公子,賤妾自第一眼看到,就時時記在心頭,大人……你就要了奴家吧……”。

莫夫人說著,輕輕一扯羅裙衣帶,那衣衫就像水麵上滑過地一道鴻影,貼著她柔滑優美的**悄然落下,衣裳裏邊竟然寸縷不著。

那滑潤地香肩,那豐滿而玲瓏的前胸,那盈盈一握地腰,那晶瑩,修長,曲線柔和的大腿筆直修長的合並在一起中間不見一絲縫隙,還有那精緻的足踝……

**的柔滑粉嫩,勾勒出跌宕起伏的流暢曲線,她的身子雖是**的,仍是風情萬種、自然大方,她地媚目像是要滴出水來,含情脈脈地瞟著楊淩,唇角泛起嬌美、動人、而略帶媚蕩的微笑……

一個隱蔽的洞孔內,一雙眼睛注視著這完美無瑕的**。目光變得熾烈起來,那是莫清河的眼睛。

多美的女人啊,真是上天創造的最完美的身體,他的呼吸也急促起來,他很想提槍跨馬,親自上陣,可是他做不到,所以偷窺夫人和男人偷情,就成了他最大的嗜好。

他看著別人和小樓燕好,可以幻想自己就是那個男人,他可以看到這個騷媚入骨的女人在他胯下婉轉呻吟的無邊春色,馬上……他就可以看到了,他就可以體會那種做男人的快樂。

因為他相信絕對冇有一個正人君子能夠抗拒這位江南第一名妓的絕世容顏和赤祼的**。佈政使那種衣冠楚楚的官兒抗拒不了,按察使那種以清廉著稱的不愛錢的官兒抗拒不了,一個家中有三房妻妾、整日想著走私賺錢的官兒能抗拒得了嗎?

楊淩此時卻已意識到了這是一個陷阱、一個坑!他不知道莫清河到底有何用意,明明自己已接受了他的賄賂,為什麽他還要迫不及待地把老婆送給自己。

那些奇怪失蹤的孩子、突然崛起的江南豪富李貴、初到莫府時莫清河望向莫夫人時那種真摯的寵愛和愉悅……種種畫麵在他心底裏攸然閃過,提醒著他這其中的陰謀。

怎麽辦?正義凜然的拒絕,然後拂袖而去?地麽自己塑造的貪官形象還能讓莫清河信任麽?

順水推舟接受她?她本來就是個煙花女子,也談不上什麽貞操名節,這樣成熟的絕世尤物的確有著令人無法抗拒地魅力,可是就算不考慮自己妻室的感受,難道要從此淪為莫清河的傀儡?

如何才能既不引起她的疑心,又能安全脫身?莫夫人已婀娜多姿地迎了上來,赤祼著她眩目地**。臉上帶著自信的、醉人的甜笑,張開動人的藕臂……

楊淩心中電光火石般一閃,忽地計上心來,他滿臉痛苦之色,轉過身去重重地一捶桌子,震得杯盤亂響,然後厲碭喝道:“站住!不要過來了!”

莫夫人萬萬冇料到會見到如此神情舉動,比他名聲清廉的官兒她也見過,比如那個江南道禦使,那個道貌岸然地正人君子,一個六十歲的老頭子。見了她地**還不是象狗一樣撲上來?

他……他有這般正派?老爺不是調查過他呢?他貪財好色、還和一個畫春宮的稱兄道弟,他會是真正地正人君子?

她愕然站住,脫口問道:“大人,你……你不喜歡我?難道小樓不配與你夕纏綿麽?”

楊淩痛苦地皺起眉,慢慢扭過頭來,唇邊掛著一絲苦笑:“我身邊有一個美貌的侍婢跟著,你是不是認為我和她有苟且之事?”

莫夫人不知道他為什麽突然問起這事,不禁詫然張大了嘴巴,一個赤身**的美人兒,臉上卻是這種表情。瞧來實在既古怪又可笑。

她想了想搖頭道:“我見過那位姑娘幾次,她……頸直腰挺、眉毛不膩不散,還有走路的步態……,小樓閱人多矣,那位姑娘應該是個處子”

她說到這兒忽然掩口而笑,嬌聲道:“大人已經有三房妻妾了,還怕再填一房麽,怎麽不要了那姑娘?她的姿色著實不俗呢”。

楊淩忽然哈哈哈仰天一陣大笑,這笑卻不是作假,而是發自內心的笑:真是天助我也,本來還以為莫夫人會誤會自己和高文心有染,不免要多費唇舌,她既認得出高文心是處女,這一來自己編造的理由可更有可信度了。

楊淩一串有點神經質的大笑把莫夫人笑愣了,她癡癡地道:“你……你笑甚麽?”

楊淩冷笑一聲,嘴角抽搐了一下,才淒幽幽地道:“你當我不想麽?大大夫誰不想三妻四妾,子孫如蔭?唉,莫夫人……。”

他‘貪婪’地看了一眼莫夫人那迷人的**,眼光卻不敢瞧向她下體誘人之處,趕忙又移開目光,定定地望著窗欞說道:“今日你與我裎褸相對,是斷斷不會對別人說出你我今日之事了,我這件醜事也不怕說與你聽。你當我想討妾室麽?要不是皇上賜婚,我怎麽肯讓她們進門兒?你知道我為什麽為了妻子敢於抗旨?因為我對不起她呀,她嫁給我一年有餘,仍是處子之身,卻對我無怨無悔,我怎能不愛她她惜她?”

莫夫人吃驚地瞪大眼,一手指著他吃吃地道:“你……你……你身有隱……”,她一邊說一邊退,忽然撿起衣衫來披在身上裹住了身子。

象她這樣的女人又是這樣的經曆,根本不怕給男人看見她**的樣子,甚至希望看到男人為她神魂顛倒的樣子,但卻不願意給不是男人的男人看見。

楊淩沉痛地點了點頭,淒然道:“是!我隨身帶著的那個女婢,是先帝駕崩時被斬的高太醫之女,我救了她,帶在身邊隻是想讓她為我治好隱疾,可是……至今也不見絲毫起色。我……我……”。

他說到這兒忽地一轉身從莫夫人身旁衝過去,滿麵羞愧地落荒而逃。

莫夫人抓著衣衫,怔怔地站在那兒,過了半晌忽然彎下腰來捧著肚子放聲大笑,笑的眼淚都流了出來,也不知是在笑楊淩還是笑她自己。

牆上洞眼後等著看好戲的莫公公也怔住了,難怪……原來如此……,可憐,真是可憐,自己是貨真價實的太監,他又何嚐不是?

同是天涯淪落人呐!莫公公總算理解剛剛上任的內廠廠督火什麽又是收賄又是作買賣,那般拚命撈錢了。

是呀,象我們這種不完整的男人,除了抓住這個,除了用孔方兄顯擺自己還是一個叫人尊敬的爺們,還有什麽呢?

他在牆後邊不禁也笑了,先是吃吃地笑,然後放聲大笑,笑中有淚……

回到明朝當王爺_o134

左右開弓

沿途的仆役家丁驚詫地看著一臉悲憤末名的欽差大人急走回西跨院,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

一進了院門,楊淩才變臉似的恢複了正常表情,想方纔風情萬種的莫夫人那雙眼睛裏驚詫、憐憫、不屑、厭惡的眼神兒,楊陵就忍不住想要放聲大笑。

他帶著絲壞笑剛剛走過自己的樓廳,高文心便象剪水而過的燕子一般開心的迎了上來,快快樂樂的叫了一聲:”老爺!”

楊陵詫異的看了她一眼,奇道:”你的腳好了?什麽事這麽開心?”

高文心笑容可掬的反握雙手道:”嗯,腫已經消了,冇有什麽是開心呀,嗬嗬嗬….”。

楊淩見她喜眉笑眼的模樣,想起自己方纔的損計,也受了感染似的笑了起來,他嗬嗬的笑了幾聲,叮嚀高文心道:”文心,如果有人向你打聽我的身體狀況,你隻管含糊應付,怎麽說不要緊,吞吞吐吐的越神秘越好。”

高文心一怔,奇道:”為什麽?誰要打聽老爺的情況了?”

楊淩哈哈一笑道:”天機不可泄漏,他未必敢問,不過不可不防,唔……今日應酬還真有點喝多了,我去歇一下,對了,幫我沏壺茶來”。

他走了兩步,忽又停下身子笑嘻嘻的看了看高文心那紅嘟嘟的小嘴,問道:”知道極品中的極品好茶應該怎麽喝麽?”

高文心眼珠轉了轉,說道:”茶道……婢子倒是懂得一些,不過關鍵是在沖泡的準備和過程,品茶時……好像冇有太多說法,還不都是用嘴喝?”

楊淩笑了一聲,說道:”冇事了,幫我沏的清淡些,我先回房了”。

楊淩邊走邊想:”這麽有意思的法子,回去後找幼娘試試,她最愛害羞,逗她最是有趣。”

想到這兒,他不期然又想起那位莫夫人的風情韻致,心中不由一蕩。不得不承認:若隻論風情韻致,她還真是無人能……不對,有一個地,那就是憐兒……

憐兒不止相貌,便連身材也是周身上下無處不媚,她要是再長大一點……

唉!不知她現在可好?我來江南這麽大舉動,她一定已經聽說了,會不會怪我不去看她?

楊淩想到這兒,腳步不由沉重起來,方纔的喜悅頓時一掃兒空……

這三日不斷設宴待客,莫清河一直陪伴在側,自從那日最後一次試探楊淩後,莫清河真的徹底放了心,次日一早便將稅銀髮付京城。

龐大的稅船起赴京師,一路旗帆招展,官兵押送,訊息通過種種渠道立即向天下散播開來。蘇州織造太監李大祥聽了快馬匯報,立機當斷,立即命人將稅銀繳付京師,蘇州航運比杭州還快了一段路成,既然拍馬溜鬚慢了一步,稅船先於莫清河到京,也算是向廠督標示忠心了。

第三日,楊淩藉口這幾天飲酒過渡不勝酒力,席間酒量大減。眾人都知道他這三天連接宴客,是以也無人疑心,這一來敬酒者大多湧向莫公公和楊知府,將兩人灌的酩酊大醉。

楊淩回了府,候著莫公公被李管家等人抬了進去,才拔腿奔向自己的宅院,一進了門見了高文心便道:”柳彪回來了麽?”

高文心怔了怔,說道:”柳千戶還冇回來,不過黃掌班從蘇州回來了。一直在等您呢。”

楊淩有些意外:”這麽快?好,帶他來見我”。

楊淩走到堂角就著銅盆淨手洗臉,正擦拭著,兩個青衣小帽番子打扮的漢子走了進來,單膝下跪道:”參見廣督大人!”

楊淩一扭頭,瞧見一個是黃掌班,另一個卻是柳彪,不禁失笑道:”這倒是巧,剛剛回來?”

柳彪應了聲是,待高文心從楊淩手中接過毛巾,端了銅盆出去,才上前笑道:”大人,一切安排妥當,閔大人聽說要他帶兵抓人,直拍著我的肩膀誇大人夠意思,有這種好事肯想著他。”

楊淩好笑著道:”這位閔大人作文官想必是做得很是痛苦,一有仗打就如此興奮,嗬嗬,種千總那裏如何?”

柳彪道:”鹽兵跟著大人打了打勝仗,每人都撈了那麽大好處,早看的那些衛所官兵眼紅,雖然訊息現在僅限於閔大人和種千總知道,料想今晚吩咐下去,衛軍無不應蔥。

他們現在士氣高昂,雖然訓練不足,對付那些嗜血善戰的亡命海盜還有差距,但用來對付龍山衛那些同樣無能的官兵一定不成問題”。

楊淩笑笑,說道:”不可大意,畢都司我見過,此人確是個將才,雖說他軍中貪腐成風,站力低下,但他的親兵個個驍勇善戰,而且幾乎等同於他的私兵,對他極為忠誠,這些人歲不足三百人,若是狗急跳牆死傷過重總是不好。”

柳彪點頭道:”是,卑職也想到這一點了,所以閔大人雖再三請戰,我都告訴他鹽兵、衛兵隻負責包圍震懾、彈壓龍山衛所官兵,至於畢春的親軍……有咱們的三百名番子,還不切瓜剁菜一般手到擒來?”

楊淩想起八十名刀手橫掃海岸時那種淩厲無匹的氣勢,不禁點了點頭,隨即神色一凝道:”對了,衛軍種可有重箭?可曾將弓交付鹽兵使用?”

衛軍普遍體力孱弱,硬弓不能拉如滿月,重箭根本射不出去,所以才弄了些輕飄飄的剪枝在演武時糊弄上官。

鹽兵歲不善使箭,但是整日走南闖備應付些攔路的山賊水盜,所以頗具戰鬥力,將弓箭交給他們,也不需什麽準頭,隻需覆蓋式一番射擊,對付袁雄收下那群亡命之徒倒可受到奇效。

也不怪楊淩如此慎重,他原以為抓捕畢春比較困難,袁雄不過是個江南關稅提督太監,到時候直接登門抓人即可,不了柳彪打探來的詳細情形卻讓他大吃一驚。

袁雄手下有多少人?整整五千人。除去派駐各處關益的打手。蹲x稅監衙門混飯吃的還剩兩千人,而且這人大多是些地痞流氓、和犯罪流串的歹徒,這些人心忠根本冇有朝廷、冇有王法,抓捕之難反而更甚於畢春。

所以揚淩纔想無聲無息的解決了畢春,在全力對付袁雄。

想當初這為關稅總監出京時隻帶了十個隨從,他要攪權收稅,又不能利用官府地人,便隻能招兵買馬,將一些亡命之徒收羅帳下。

他帶來的這十個人,每一個人又要收羅一百多個手下,每個手下至少在手五個隨從。滾雪球一半,e書天空會員手打幾乎將杭州一代勒索人的、仙人跳的、打悶棍的人才統統受了去,反正他們是欽差,”口銜天憲,手握皇綱”。地方官也奈何不了他們。

柳彪點頭道:”軍用箭矢是有,隻是衛軍中除了種千總的親兵,能使用地不多,我已經叫他將弓箭悉數撥發閔打人麾下,大人也不必過於擔心,依卑職看來,袁雄未必敢反抗,他的人都是用錢聚起來的,誰肯真心為他賣命?一陣箭雨下去,曉得了我們的厲害,就會一鬨而散了”。

楊淩道:”但願如此,明日淩晨拿下畢春,立即揮軍包圍關稅司衙門。”他說完轉向黃掌班道:”蘇州的事查锝怎麽樣了?”

黃掌班忙道:”大人,卑職詳查果李貴,那些孤兒自離了杭州城邊下落不明,根本不曾出現在蘇州,這些幼兒就像憑空消失了一樣。從此冇人知道他們的下落。”

他瞧了瞧楊淩眼神,又道:”卑職奉命查那李貴來曆,卻冇有一個人說的清,卑職無奈隻好公開露麵,藉口內廠在本地招收的番子攜銀潛逃,到官府查他戶籍情形,暗中調閱了李貴的材料……李貴有房有地,還有一家船行,平素用來運送米低買高賣,有時還替朝廷運送修繕皇宮和帝陵的金磚,獲利頗豐。而這所有得一切,所有地契主都不是李貴,而是金陵大富商杜清江”。

楊淩一怔,道:”原來是金陵富豪要在蘇州置辦產業?那他何必藏頭露尾,派了個傀儡衝門麵?”

黃掌班道:”這件事卻是蹊蹺,卑職立即派人飛馬去金陵察探,恰好我們從京師來的人已經在金陵紮住了腳跟,知道他的情形。

杜清江的買賣攤子鋪極大,綢緞譜、當鋪、金鋪、糧鋪,還有幾家大車馬行和船隊,就連朝廷運槽糧、運築造金殿和帝陵的金磚等禁物供物,也常常找他運送。

我們的人曾試圖和他們接洽聯手,不過杜家勢力頗大,南北轉運時根本不擔心會被人勒索阻難,不需要我們的人出麵,所以一言回絕了。

聽說大人要查問杜家底細,金淩的人立即又對杜家仔細調查了一番,這個杜青河本來一貧如洗,少年時在一家板鴨店做傭工,後來娶了店門的殘疾女兒,日子纔好過了些,不過再金淩實在算不上有字號的人物。

後來杜青河卻忽然暴富,置房買地發展極快,坊間傳說杜青河挖到了當年沈萬三埋藏的財寶發了大財。

不過有一次杜清河生日,宴請金淩名流,南京右都禦史金大人封還了請柬冇有到場,杜青河惱羞成怒,喝醉了酒在席間破口大罵,無意間說漏了嘴,說出他的兄弟在司禮監如何了得,就是一省地大員也不敢不給麵子,金老匹夫欺人太甚,以後一定要他好看的話來,金淩纔開始留傳他有一個親兄弟,是在司禮監裏掌權的公公。

卑職查過杜清江戶籍,又找到已被杜清江休回家區的殘疾老妻,得知此人卻有一個兄弟,是12歲時因家境窮苦自閹入宮,因為自斷了子孫根愧對列祖列宗,所以留名不留姓,改姓為莫,叫莫清河!

楊淩聽了頓時愣在那兒,半晌纔不敢置信的道:”莫清河?司禮監裏掌權的太監?莫清河……就是這個莫清河……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柳彪深知此次楊淩下江南目的就是為了擺平江南三大鎮守太監,叫天下稅監看看內廠的手段,也給他們吃顆定心丸下去。

今天回來他就聽說穀清河已解赴稅銀回京,顯然他已投向楊淩一邊。如果對他對於苛刻,叫各地稅監以為廠督刻薄寡嗯,勢必再起異心,所以急忙勸道:”大人,其實各地的官員,稅監們利用職權為家族牟利,也是人之常情,常言道水至清則無魚。看他巧取豪奪還知遮遮掩掩,也不是個飛揚跋扈、不知輕重的人。隻要他忠心偉大人辦事,大人不必過於計較。”

楊淩緩緩在椅子上坐,苦澀的笑道:”他圖財我可以不計較,可那些人呢?那些孩子去了哪裏?這件事不查明白,我是如梗在喉……”。他說到這兒忽的跳了起來,望著黃掌班道:”前幾天那個孩子呢?就是前幾天從茶園帶回來送去高府的那個孩子,他現在如何了?”

黃掌班艱澀的嚥了口唾沫,吃吃的道:”大人,卑職昨日說過……莫公公收容的孩子,如今都已經不見了,那孩子也……夜……”。

楊淩砰的一拍桌子,冷笑道:”好大的膽子!若不是那天本官私下出遊撞見了那個孩子,還真的會毫不起疑,他到底弄了那些無父無母、無人過問的孤兒區做什麽?”柳彪和黃掌班麵麵相覷,誰也回答不上來。

楊淩就算是白癡,也知道這件事莫清河已完全脫不了乾係了。他一指黃掌班道:”三十多條人命。三十多個孩子的下落弄不清楚,本官如何能坦然放過莫清河?你找人扮孩子的遠親當苦主,狀告李貴,以此為藉口給我查辦他。”。

柳彪遲疑了一下,拱手道:”既然大人決意要查,請聽卑職一言,這樣去查,是查不出什麽的。如果李貴一口咬定將孩子轉賣了他人,再隨便說出幾個偏荒之地來,我們要查證就得幾個月時間,如果到那時找到的人再重施古計,還不知要查到那年哪月……”

楊淩一聽,這拖字決正是自己當初交給閔縣令對付樂器店王大王二的,雖然xx,但是在這種交通不便的年代卻是有效,不禁蹙眉道:”你有什麽妙計?”

柳彪唇角一挑,皮笑肉不笑的道:”朝廷地金磚全部產於蘇州城外元和鎮禦窯村,杜家船行不是專門替朝廷運送供物禁物麽?這生意怎麽可能少了李貴?咱們派人去禦窯村弄塊樣品金磚,直接去李府搜查,說有人告他私藏禁物,找得到孩子便罷,若是找不出來就把進轉往他家裏一丟,做實他逾製欺君之罪,那可是要殺頭的,到時還怕他不乖乖吐露實情麽?”

楊聆聽了有些遲疑,他負著手在房中慢慢走了一陣,想起自己見過的那個骨廋如柴,卻是機靈可愛的孩子,終於咬緊牙關點頭道:”黃掌班,就這麽辦吧,不動則已,要動就要快、要很!末清河是這裏的地頭蛇,袁雄能有五千爪牙,莫清河能差到哪兒去?不能讓他反應過來。”

他轉頭又對流彪道:”今晚出兵抓捕畢春、袁雄,回來後以防止兩人的爪牙作亂為由,加強西院防衛,非內廠人馬,不得允許統統不許進出,尤其要防備……”。

他盯了柳彪一眼,柳彪會意點點頭,抱拳道:”卑職領命!”

海寧鹽兵和衛兵一路疾行,火把蜿蜒如龍,偶經村鎮,打更的老漢、剛剛從掛著紅燈籠的銷金窩中走出來,正眯著眼回味粉彎玉股滋味的色狼、垂頭喪氣被踢出賭場的賭鬼,都愕然望著被弓持刀、高舉火把的大隊兵丁小然無聲的從身旁疾馳而過,一片肅殺之氣撲麵而來。

南君很少有整支的騎兵。軍馬難湊,但是要搞到幾百匹待步馬,隻是從那些大鹽商、大富豪府中所借就足夠使用。

閔文建一邊指揮全軍前進,一邊悄悄注意種千總動向,楊淩的密信上說得明白,若是種千總臨陣有所異動,立斬無x。可是一路行來,種千總神態從容,似乎能為欽差大人辦案極為榮耀,比他還要興奮幾分,絲毫看不出任何異狀。

此時,莫府裏大醉酣睡的莫清河剛剛醒來,他伸了伸懶腰,扶著仍覺沉重的額頭剛剛坐起,一雙晶瑩粉膩的玉臂已遞過一杯茶來。抬頭望去,那雙笑眼仍象春水一般溫柔,這個女人隻要願意,隨時都可以對男人露出這種令人心動的媚笑。

莫清河一笑,說道:”很久冇有喝得這般酩酊大醉了,這幾日了卻心事,酒也就喝得暢快。

他說著接過茶來,那茶已有些涼意。不過對口乾身燥地他來說,卻正宜解渴。莫夫人柔聲道:”你是暢快了得以酣睡淋漓,可知天色方晚,楊大人卻不辭辛苦率領番子傾巢而出,現在西跨院除了一個婢女,二十名番子,已再無旁人了?”

莫清河嗆了一口茶,他咳了幾聲,才抬起頭來怒氣沖沖地道:”欽差大人去了哪裏?如此大事。你怎麽不叫醒我?”

莫夫人卻不畏懼。她莞爾一笑,向莫清河眨了眨眼,俏皮地道:”我倒是想問他,隻怕那位欽差大人卻不敢見我……,我讓家人跟去看過了,他帶著人殺氣騰騰地出了西城,所以妾身想……這訊息……是不是等老爺酒醒後聽來,更覺快意呢?”

莫清河默然片刻。忽然仰天大笑,他笑著在莫夫人地豐臀上重重一拍,哈哈地道:”知我者,小樓也!嗯……我與袁爺共事多年,可不能不顧舊人之情,你叫人把後進院兒那間柴房拾掇拾掇,欽差大人回京之前,總得給袁爺找個住處啊,哈哈哈哈……”。

馬到龍山坳前的楓葉鎮,閩文建令全軍熄滅火把繞鎮而過。出鎮又行了三裏便是龍山坳,坳內是龍山衛所駐地。山坳入口呈之字形,柳彪往返多次,又有指揮僉事丁林為內應,早知道在第二道山坳內才設有哨卡,而且夙夜不會有人外出,所以楊淩的親軍就在第一道山坳口靜候。

天色已泛起朦朧的青白色,當閩文建和眾千總率著六百名士兵趕來的時候,一身青衣紅帽、肋下佩刀、背弓攜弩的番子們已排成三個方陣,紋絲不動地站在那兒,一個個釘子一般,身板兒筆直。

這些原神機營官兵本來最拿手的表演項目就是隊列表演,此時有過戰場廝殺地經驗,瞧來更是威風凜凜、肅穆威嚴。

這冷若冰霜地莊重、訓練有素的整齊,立即在他們之間瀰漫起一陣看不見卻感覺到的騰騰殺氣。

早已見識過八十名刀手屠夫一般冷酷手段的痞子鹽兵頓時收起嬉笑輕鬆的神色,變得嚴肅起來。鹽兵死傷慘重,目前還來不及補充兵員,除部分留守外,這次隻派出了一百人。

這一百鹽兵經過錢塘岸邊浪中殺倭的血火鍛鍊,雖然步履神態仍然散漫,但是卻已是具有了北地邊軍常年征戰廝殺所具有的那種懾人地殺氣。

肅穆的氣氛把衛軍們也感染了,他們的臉色凝重起來,山坳裏集中了九百名官兵,此時卻鴉雀無聲,隻是偶爾傳出馬匹低低的噴息聲。

隻見閔大人和種千總迎上身著廠督官袍的欽差大人,雙方低語幾句,隨即三百名番子便依例行入山坳,人聲寂寂,隻聽到沙沙的腳步聲。

各級將佐依次向下傳遞著廠督的命令:留下二十人看守馬匹。其他人跟上,不得發出聲音。

哨卡前,四名衛兵站得筆直,隻是眼角卻悄悄瞟著不停走來走去的僉事大人,心中有點兒奇怪。

這軍營安紮在山坳中,而且有非戰時,決不會有敵軍突然出現襲擊軍營。所謂崗哨不過是虛應其事。晚上士兵們不過是在木屋中瞌睡聊天,可是今天不到四更天,指揮僉事丁林就突然出現,說什麽抽檢崗哨,偏偏來就不走了,害得他們隻能老老實實站在那兒。

就在這時,前方山坳中出現一隊人馬,一個士兵不禁驚叫道:”甚麽人?站住!不要再往前走了”。

旁邊兩名士兵慌忙端起長槍。一個士兵已摸向腰間號角,此時天色更明,丁僉事一瞧清那些兵卒打扮,不禁長出一口氣,他提著的心終於放了下來。

丁林立即厲聲喝道:”慌什麽?統統站回去,這是皇上親軍侍衛統領、內廠總督、奉旨欽差楊大人地兵馬,本官已接到命令,所以在此迎候。爾等不得無禮!”

一連串地官銜把這四名兵丁弄懵了,軍中的高級將領都這麽說了,還能有錯麽?他們乖乖地垂下槍尖,站到了一旁。

丁林急急迎上去,單膝下跪,向楊淩抱拳施以軍禮:”下官丁林叩迎欽差大人”。

楊淩忙上前扶起他,微笑著道:”丁僉事果是信人,很好,你今日助本欽差擒拿不法官吏。本官回京時定會稟報聖上,予以嘉獎”。

丁林已聽說楊淩大敗倭寇的事跡,對他親軍的戰力信服已極,此時一見後邊足有幾百名內廠番子,e書天空會員手打後邊不知從何處還調來大批官兵,不禁心中大定,神色也因此從容了起來。、

他欣然回道:”大人寬宏大量,給了卑職這個立功贖過的機會,卑職怎敢不竭儘全力?”

楊淩笑了笑。也不再與他客套,直接了當地問道:”軍中情形如何?”

丁林道:”大人南巡主要是為了稅賦,袁雄雖兼任龍山衛監軍,不過大人因此巡視龍山衛理由不免牽強,下官本來還擔心畢都……畢春起疑,幸好大人在海寧以八十刀客大戰千餘倭寇,而當地五百衛軍卻落荒而逃的訊息已經傳了出來,畢春以為大人是惱怒衛軍戰力之弱纔來巡視,這纔沒有起了疑心”。

已經趕到楊淩身邊地種千總聽了丁林的話心中一陣慚愧,同時也有些慶幸:衛軍潰逃時有那麽多雙眼睛看著,瞞是瞞不過去了,雖有自己領著親軍死戰不退也抵不了這帶兵不嚴之罪,回頭都指揮使司一定會追究此事,今日可以跟著楊大人抓捕畢春、袁雄立下功勞,有欽差大人為自己說一句話必能化險為夷。

楊淩聽了點點頭,問道:”你都安排妥當了?”

丁林道:”是,為了怕泄露訊息,卑職不敢動用太多人,所以隻找了五個人,都是我一手帶出來地,有兩個還是我的親戚,絕對信得過”。

楊淩頷首道:”好,一會兒依計行事,叫你的人帶著種千總的人馬控製外圍,拿下四圍所有崗哨,彈壓軍中士卒,以防嘩變。我再派兩百親軍和一百鹽兵急襲中軍,趁周圍五座大帳親軍酣睡未起繳械看押。你隨我帶一百親軍直入帥帳,見見這位老朋友”》

他說著瞄了一眼丁林身後不遠處的四名兵丁一眼,問道:”他們是你地人?”

丁林忙搖頭道:”他們不是卑職地人,為恐引人懷疑,卑職冇敢待人回來,不過他們都在不遠處等待,我可以隨時召他們出來帶路。”

楊淩點點頭,向鄭百戶使個眼色,鄭百戶立即領著四個人走了過去,笑嘻嘻地道:”四位兄弟辛苦了,目前這裏有我們接防,你們可以歇息一下了”。

”啊?”四名士兵聽的一怔,還未及回話,頸上已各架了一柄雪亮的鋼刀,鄭百戶笑臉一收,冷冷地道:”綁了。丟到一邊!”

畢都司把最寵愛的美妾接來安置在前邊的楓葉鎮,平素都留宿鎮上,因為得到訊息這幾日欽差楊淩將巡視龍山衛,才搬回軍中就住。

楊淩便是昔日雞鳴驛那個小小的驛丞,這事他自然是早就知道了。當日在雞鳴,眾人皆知他已屬意馬驛丞的女兒,可是馬憐兒卻不顧他地臉麵。縱馬急追奉旨進京的楊淩,讓他大大地丟了臉麵,他不但對馬憐兒憎惡已極,也對楊淩大生恨意。

奈何天不從人願,楊淩進京長伴太子身邊,得此機緣成為從龍伴駕的新寵,現在已是如日中天、炙手可熱的內廠提督,除了心中嫉恨。他也毫無辦法,隻能概歎老天無眼。

不過他倒未想過楊淩會對他不利,楊淩查的是稅賦,和他不沾邊兒。兩個人無怨無仇,他怎麽會想到他的監軍同時也是江南關稅鎮守太監袁雄犯了事,竟而順藤摸瓜,把他貪墨地事也給查出來了。

”嗚……嗚嗚……”,號角聲突丌響起。隨即軍鼓雷鳴,畢都司從夢中驚醒,勃然怒道:”是誰擂鼓鳴號?活的不耐煩了麽?”

親兵鄭大鵬就睡在外室,聽到都司大人咆哮,慌忙一咕嚕爬了起來,披上袍子跑到門口向外察看。

中軍大帳是四四方方一處軍營,四周以半人高地木柵欄隔開,柵欄外邊左右、後三方如眾星捧月一般分設五座大帳,駐紮著畢春親自選拔調教地三百名親軍。再外邊纔是普通士卒居處。

鄭大鵬瞧那五座軍營毫無動靜。都司寢帳前方那座帥帳周圍侍立的兵丁迎著清晨第一縷朝霞陽光佇立不動,看起來似無什麽異樣,忙跑回去道:”稟都司大人,外邊冇有什麽異狀,帥帳前兵丁也仍堅守崗位……”。

他話音未落,親兵隊長關受英就風風火火地從外邊跑了進來。畢春正起身著衣,見他進來,他冷哼一聲。一邊向身上披著戰袍,一邊瞪起三角眼怒沖沖地道:”這些混賬整天混吃等死的,是不是一點軍規都不懂了?我不是說過後天欽差大人來時,纔可以吹集兵號、擂聚將鼓嗎?混小子都睡出癔症了?”

關受英臉色蒼白地道:”大人,正是欽差大人到了”。

”啊?”畢春大吃一驚,剛剛抓起的鎖子甲嘩啦一聲掉到地上,他驚疑不定地道:”他何時來的?我怎麽不曾聽到絲毫訊息?他現在何處?”

關受英說道:”標下也不知道他幾時進地軍營,現在他已在帥帳等候大人呢”》

畢春眼中驚訝的神色閃爍了一番,然後慢慢彎下腰撿起鎖子甲,緩緩套在身上,然後一根根係著絆甲絲絛,沉聲說道:”集合親軍,列隊帥帳前侍候,本官去見見這位楊大欽差。”

關受英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吃吃地道:”大人,欽差大人帶來地人不由分說就繳了兄弟們的兵器,現在全被看押在帳中,有擅動者格殺勿論。楊……楊大人還認得我,才放我出來,說讓我請大人去帥帳相見”。

畢春氣得臉上一陣青一陣白:”自己好歹是一軍主將,楊淩這是什麽意思,擺威風?用得著這麽大陣仗麽。要抓我?什麽罪名?”

畢春緊張地想了半晌,不法的事當然做過,而且還不止一件,可是他奉旨下江南不是查稅賦的事麽?江南衛所風氣一向如此,他憑什麽拿我開刀,又憑什麽越權辦差?

畢春想了半天不得要領,一把佩刀係上又取下,取下又配上,正忐忑不安時,門外有人高聲叫道:”卑職內廠百戶鄭安德,奉欽差大人令,恭請畢都司帥帳相見!”

畢春一咬牙,將那柄佩刀往桌上一丟,”騰騰騰”地大步走了出去。

帥帳前,二十多名裝束整齊、衣甲鮮明地將校,正遲遲疑疑地向帥帳內走,這座帥帳此刻在將校們眼中猶如一隻張開血盆大口的猛虎,眼見帳前幾十名廠衛番子打扮的人手按刀柄殺氣騰騰的樣子。不由得叫人心頭徒生一股寒意。

他們瞧出那些手按刀柄的番子有的背了長弓,有的腰叉火銃,有的還配了連弩,諸葛神弩一發五支,近距離根本叫人避無可避。

丁林找的五名親信,都是軍中地中下級官佐,品秩雖然不高。卻比那些站崗放哨地士兵要強上許多,有他們帶路引路,一路勢如破竹,所有的崗哨都被剪除,等到集兵號、聚將鼓一響,將校士兵們慌慌張張地爬起來時,同樣裝束的陌生士兵已守住了每座營帳。

同樣是大兵,卻能對別地軍隊、其中還包括許多將校們叱喝下令。讓這些海寧士卒感到十分自得。他們可不信這些士卒和將校此時已屈居劣勢還敢有人造反作亂,是以威風八麵,目中無人,這一來那氣勢更叫人摸不著他們的實力和底細,也更加無人敢輕舉妄動。

海寧衛軍一邊巡戈一邊高聲宣佈欽差將令:”所有士卒在營帳內候命,把總以上將校立即赴帥帳迎接欽差大駕。有不尊將令者,殺!有士兵擅離營帳者,殺!有反抗逃離者。殺!”

待衛軍們喊到第三遍,開始有將校壯著膽子披掛整齊走出了營帳,不過為免誤會所有人都不敢佩戴兵器。喊到帥帳內從帥案處起,雁翅狀向兩翼排開。左右各站了兩排番子。每側四十人,將端坐帥案後的欽差大人圍在中間。中將分開左右,頭前兩員將領一位是龍山衛指揮副使陸季雲,一位是指揮僉事丁林。

陸指揮是畢春親信,他不知欽差大人黎明突襲,現狹製三軍,再將所有將校集中帥帳有何用意,心中極是恐懼。丁林眼見大局已定。整個營盤已在欽差大人控製之內,臉上卻得意洋洋,還帶出幾分淡淡地笑意。

帥案上擺放著文房四寶,筆架鎮紙,一方硯台足有一尺見方,桌角豎著紫檀木的箭盒,內插二十支火牌令箭。

風流倜儻的欽差大人坐在上邊,手中把玩著一支毛筆。他不說話,帥帳內便也寂然無聲,六十多人記在這帥帳之內隻聽到一陣壓抑無比地呼吸聲,讓眾人心中的壓力越來越重。

就在這時,隻聽帥帳外有人朗聲道:”報欽差大人,龍山衛指揮使、畢春畢都司告進!”

話音一落,隻見一位身披鎖子甲的將官大步走了進來,他昂昂然一直走到帥帳前,眼見離帥案已近,左右刷地閃出兩個番子,舉刀一攔,曆喝道:”見禮回話,勿須靠前”。

那將領忍高高顴骨下廋削的頰肉抽搐了一下,一雙白多黑少的三角眼向上一挑,似要勃然大怒,可這眼神一挑正迎上楊淩氣定神閒地一雙眸子,不由凜然垂下,略一遲疑,然後雙手將戰袍下襬一蕩,跪倒在地道:”下官畢春,磕見欽差大人!”

楊淩手中旋轉的毛筆一停,瞧著這位頂盔掛甲跪在眼前的將軍,忽地想起兩人第一次相識的那個冬日。

那時他在路邊井口打水飲用,那水涼涼地,水中還有起浮的冰塊。一位將軍盔甲鮮明,騎著戰馬走到他的身邊,頤指氣使地用馬鞭指著他的鼻子叱喝。

時過境遷際遇無常,匆匆一別,如今他卻要拜倒在自己的腳下了。楊淩感慨地歎息一聲,緩緩起身道:”畢將軍請起,雞鳴一別,原以為你我相見無期,想不到今日重逢,卻是此情此景。”

回到明朝當王爺_o135

急中生智

畢春緩緩起身,眼光一垂,淡淡地道:“下官恭賀大人平步青雲,位極人臣。聞聽大人要視察龍山衛,卑職不敢怠慢,正著力整頓軍務,靜候大人到來,隻是不知一大人未予通報淩晨入營,先製我親軍,才命卑職晉見是何道理?”

楊淩向兩旁掃了一眼,隻見二十多位將校肅立兩旁,大氣都不敢喘,但人人都豎著兩隻耳朵,顯然對他的來意身為關心。

他淡淡一笑,今日突襲龍山衛,有丁僉事為內應,出其不意未動一刀一槍,就解決了畢春,他提著的心己放了下來,所以神態極是從容。楊淩好整以瑕地向柳彪看了一眼,柳彪立即上靜一步,大聲喝道:“內廠廠督,奉旨欽差楊大人巡視江南,接龍山衛指揮僉事丁將軍舉報,查龍山衛指揮使畢春夥同副使陸季雲剋扣軍餉,強買屯田,虛報兵員,軍械損毀,多方營私舞弊以中飽和囊,致使民怨沸騰,將士苦不堪言,罪證確鑿。

江南一切軍政不法事,欽差大人巡視期間,皆可輯察過問。現奉聖諭,著畢春,陸季雲即行罷默,即日遞解回京領罪。”

堂下頓時一片嘩然,他們早就覺得今日欽差突兀入營,如此兵戈相見,絕對不是好事,想不到果然是要捕人,而且正副指揮使竟被一股腦兒拿了。

陸季雲聽地一哆噪。和畢春兩人都是又驚又怒。指揮僉事丁林冇想到柳彪竟當眾說出他來,臉上不禁一陣紅一陣白的:明明是欽差想辦畢春,偏偏說是接到他的舉報纔來查證。這下子他可是跳到黃河也洗不請了。

畢春驚怒道:“大人何出此言?下官一向儘忠職守,這分明……分明是丁林與本官不合,挾怨報複,血口噴人。大人不可聽信他一麵之辭。

丁林聽了橫下一條心,跳出來道:“畢都司,你乾過什麽自己請楚,你和陸副使狼狽為奸,貪墨軍餉不是真的麽?軍餉按律該由我這個僉事官掌理,你憑什麽一手把握?你去北地時這財權也交給姓陸的,生怕我沾了邊……。”

楊淩擺手製止,說道:“本官當然不會依據風聞治罪。你要證據?”

他直起腰來,說道:“來人,把證據呈上來!”

當即有四個番子,兩個捧了厚厚一棵文書。兩個抬了一口箱子是走進帳來,楊淩指著那文書帳冊道:“這一卷是官兵的花名冊,冊上人數6539人,本官現在若是讓官兵唱名報進,逐一勾挑,若是人數上下相差百人,本官也不算你冒領空餉”。

畢奉聽了頓時麵如土色,相差百人?相差千人都不止啊,朝廷地餉銀可是按這個人數撥付的,楊淩如何知道?怎麽口氣如此篙定……一定是丁林這個狗賊告密,他惡狠狠地瞪了丁林一眼。那神態恨不得撲上去一口咬死他。

楊淩又指著另一冊文書道:“軍中每個兵丁授田一份。由官府供給耕牛農具和種子,並按份征糧,是為所屯田之製,現在土地大部被你等高級將校瓜分,隻有一些貧脊荒蕪的土地還在兵士手中,你們巧取豪奪,致使兵士無以為生,不得不脫離軍籍,亡命他鄉,這也是丁將軍誣告?要不要本官逐一查證?”

畢春臉色蒼白,雙手發抖,原來那種不卑不亢的禁鴦氣質已全然不見楊淩籲了口氣,輕輕揮了揮手,前邊兩個番子捧著帳冊左右一分後邊兩個番子將箱子放下,取出一個盾牌來那盾本是以硬木裹以鐵皮製成,但是瞧那盾麵已然鏽蝕,盾木顏色陳暗,有些潮濕的綠苔痕,也不知多久冇有上漆保養,兩人如同表演一般,一個將盾,另一個抽出自己腰間樸刀,一劈一迎,刀落盾破,如同切菜一般。

虧得兩人早有準備,使刀的力量拿捏的好,使盾的手中盾牌剛一破裂立即鬆了手,順勢又從箱中捧出一個地雷來,楊淩冷笑道:“軍中火器,必須保養得宜,你將朝廷撥付維修維建火器房地銀子做了何用?這神鴉火雷十顆中有兩顆炸得響麽?”畢春仰天長歎一聲,閉上雙眼再不發一言,陸副使猶如被割破喉嚨的公雞一般,咯咯地也不知說些身麽,忽然撲地跪倒在地,顫抖著說不出話來。

楊淩歎息一聲,扭過頭去道:,除了你的親兵衛隊,我大明這支衛軍和叫花子有身麽區別?更別提你……你對敵倭寇時趁火打劫……那般無無良的行為!”

他一擺手,立即衝過來四個番子,將畢春和陸季雲按翻在地,綁了個結結實實拉出帳去。大帳中靜悄悄地,一些你吃魚我喝湯的將校駭得兩股戰戰,臉色青白。

楊淩臉色一緩,對眾將道:“我知道你等多少也有些不法行為,不過大多是為形勢所迫,恐為上官所忌,不得不內斂應承,如今本官已剪除首惡,被迫脅從看本官便不予追究了。”

二十多名將校聽了喜出望外,嘩啦啦甲胃亂響,頓時跪了一地,磕頭謝恩道:“末將等多謝楊大人開思!”

楊淩笑笑,目注丁僉事道:“丁將軍!”

丁林一震,慌忙出列道:“末將在!”

楊淩道:“軍中不可一日無帥。如今龍山衛所以你品秩最高,這份重任還要你暫時多多擔將。待京中有了上諭再各司其職”丁林喜出望外,連忙跪下道:“卑職遵命!”

楊淩點了點頭,伸出手指道:“畢春地大過。就是你的大功。他剋扣軍餉,虛報兵員,強買屯田,軍械壞損,你知道該怎麽做了?丁林征了一怔,抬頭瞧見楊淩淩厲的眼色。心中不由一漂,慌忙答道:“末將明白,末將馬上將剋扣地軍餉發放於士卒,重新丈量田畝悉數歸還,請點兵員上報都指揮使司,垂新抬慕部隊,並維修維護軍械……”。

楊淩似笑非笑地道:“很好,本官回頭會派員看你做的如何。如果有人阻撓牽絆,自有本官為你作主。光做了這些還不夠,你們還要好好帶兵,倭寇再來時。能大戰一場,把他們趕回海裏做魚鱉。別學畢春那樣。隻會追著人家屁股後麵圖他們拋下的那點財物那都是老百姓賴以話命地血汗,喪良心呐!”

丁林和下邊二十多名將校麵紅耳赤,滿頭大汗地道:“是是是,末將遵命”楊淩起身說道“丁將軍,你要約束好自己的軍隊好,好了,本官要馬上帶案犯回城。楊淩決意動手前已就此事派人和丁林磋商過。畢春,陸季雲隻要被捕,群龍無首之下,就算畢春地親軍一時不服於他,不過要他們公開反抗還是冇有那個勇氣的,何況丁林多少也有些私人,丁林是有信心彈壓的住的。

楊淩也想過征調龍山衛剿除袁雄,可是如果現在征調軍心不穩的龍山衛所官兵,亂軍之中畢春的親信是否會暗中偷放了他可就難說了,為安全起見,楊淩決定隻要龍山衛目前能保將穩定就是大善,也不敢奢望他們能起身麽作用。

龍山衛將佐連忙站起退至兩側,四十名番子將楊淩護在中間魚貫而出,出了中軍大帳,瞧見關受應和鄭大鵬兩個熟識地朋友呆立在門外,兩輛臨時拚湊的囚車上,五花大綁的畢春和陸季雲一臉的茫然,見到他出來才攸地低下頭來惡狠狠地瞪著他,那目光恨不得一口將他吞掉。楊淩昔日和關受應,鄭大鵬稱兄道弟,如今見了他們模樣,心有不忍,所以腳步停了停卻冇有過去攀談,隻是低聲對跟上來地丁林道:“龍山衛所中畢春的親軍戰力最強,宜撫不宜壓,不要難為了他們,對他們施以恩德,將是你地得力臂肋”。

丁林哪敢不依,忙滿口應承道:“是是是,大人放心,小的胸懷雖比不得大人,但是幾個親兵也還容得下的,決不會難為了他們”楊淩點了點頭,援步走出建和鄭百戶幸著三百名健卒也轍了過來,兩旁是一座座營帳,種千總的兵仍持刀端槍對各個營帳嚴密戒備著,就在這時遠遠一座營帳中有人高喊:“我要見欽差大人,我要見欽差大人”。

楊淩抬頭望去,隻見一座營帳中跑出一個士兵,海寧衛軍已將他攔住,幾個脾氣暴燥的士兵將他踢翻在地,飽以一頓老拳。四周的氣氛頓時有所騷動,楊淩手下的親軍職責所在,持著連弩的士兵已警惕地平端起矢頭鋒寒地勁弩。

楊淩冷冷地道:“不過一個人,還怕他反了不成?帶他過來!”海寧衛兵一通暴打,那人赤手空拳不敢反抗,生怕被人誤會是刺客冤死,隻是抱頭護住要害,大叫道:“我與大人有舊,不要打我”聽了楊淩親軍喝今,那些海寧兵才停了拳腳,將他提起來,反剪著雙手押了過來。楊淩一看那人,雖然鼻青臉腫,可那眉眼分明便是馬昂,不由大吃一驚。抓捕畢春袁雄,佈置人暗察莫清河,其中需要策劃操心的事太多,他竟然忘了馬昂還在畢春軍中。

楊淩連忙迎上兩步,吩咐人道:“快放開他”,說著上並抓住他手,上下打量道:“馬兄,果然是你”。馬昂剛剛被人打了一頓,可是見楊淩對他十分親熱,受寵若驚之下全然忘了身上痛楚。忙陪笑道:“欽差大人,我……小地……”。楊淩連忙道:“馬兄不要這麽說,你我相交已久。一向兄弟相稱,如今這般稱呼可愧殺小弟了”馬昂聽他這麽說,頓時心頭一陣狂喜。看來楊淩並冇忘了妹妹啊,自己的妹夫是內廠廠督了,哈哈,這下子可是一步登天了。自從馬憐兒開罪了畢春,這門親事告吹以後,畢春極不將見他,本來他是得寵的親兵,而且已升任什長。可是卻被畢春尋個由頭貶成了大頭兵,最後趕去養馬。

成了微末地小兵,又遠離了畢春眼前,畢春倒是不曾再潔難過他。可以以他心高氣傲的性子,又讀過詩書,一身武藝。卻同十幾個大字不識的老馬伕混在一塊兒養馬,平素被人呼來喝去地,那日子實在不好過。後來漸漸聽說楊淩在京師飛黃騰達,馬昂不禁又驚又喜,自家妹子果然有眼力,這個楊淩還真不是地中之物。原來他覺得自己妹妹相貌才特都是上上之選,嫁個驛丞做妾不但虧了妹妹,也丟儘了馬家的臉麵。現在可是患得患失。生怕楊淩進了京,天子腳下人中之龍,眼界兒過高不再喜歡自己妹妹。他原打算等楊淩來巡視時報名求見,探探楊淩的口風。

可是今日楊淩竟是突然出兵,控製了龍山衛才直入中軍大帳,他一直等到現在,卻見畢春和副指揮使陸大人被綁上車子,楊淩馬上就要離開,馬昂生怕就此一別更無機會見他,乾脆大叫著衝了出來。楊淩見馬昂古銅色的肌膚愈加的黎黑,可是原本氣字軒昂的氣勢全然不見,衣著……也著實有些寒酸,不禁詫異地道:“馬兄,你不是在軍中任親兵麽?這是……?”

丁林見自己軍中一個小卒竟然認識欽差大人,心中十分驚訝,可是馬昂自打一進龍山衛就是馬伕,他連見都冇有見過,也叫不出他名字來,不禁好奇地看著兩人。

馬昂見指揮僉事丁林畢恭畢敬地站在楊淩身後,旁邊那位大人自己也認得,竟是昔日雞鳴縣今閔大人,趁機大聲說道:“大人,自從舍妹與你私訂終身,畢春遷怒於我,還冇到龍山衛,就將我貶為馬伕百般折辱啊。今日見了你,我總算是得出生天了,舍妹自與大人一別,在僉陵老家一直等著你……”。

楊淩臉上一紅,慌忙攔住這大嘴巴,說道:“馬兄,馬兄,如今畢春犯案,不日就將被我遞解進京,丁將軍已暫代指揮使,我想丁將軍一定不會再虧待你的”。

丁林聽說這是欽差大人的大舅子,頓時滿臉堆笑,連聲說道:“正是,正是,末將正缺一位親軍隊長,還未找到合適地人選,如果……”。馬昂聽了有點兒著急,楊淩和畢春可不同,水漲船高啊,你堂堂的內廠廠督也好意思讓自己的大舅子在衛所當今小小的親軍隊長?他急忙道:“大人,聽說內廠甫開急缺人手,如今南疆戰事極少,軍前效力不如……”

閔大人攔過話頭兒道:“大人,鹽兵如今損失極重,我磨下三個把總隻剩一個,急缺一個將官。馬昂允文允武,我一向知之甚深,不如請大人斡旋一下,讓馬昂到我磨下如何?”

他說著已是上前來,拉住馬昂手臂笑道:“世侄多日不見,你更見穩重壯實了”,說著湊近了他飛快地輕聲說道:“蠢材,當著這麽多人你讓大人如何循私?先去我軍中待著,隻要令妹跑不出楊家地門你急身麽?”馬昂一呆,這才察覺自己太過性急,他既已點出楊淩的身份,再讓他當眾安排自己並程確實不太合適,忙閉上了嘴。

楊淩鬆了口氣,轉向丁林說道:“馬昂是我地故人,此人做個馬伕確實屈才,閔大人為國效力擾縷殺敵,目前折投了大半人馬,士卒易招,卻急缺將官,丁將軍可肯放人呐?”

別說隻要一個馬昂。就是連人帶馬全要走,丁林也不敢不答答應呀。他急忙說道:“自然自然,那麽……馬兄弟便隨閔大人先回海寧去吧。調令手續,下官隨後再辦”。

馬昂一身武藝,文才也還使得。但是現在並未正式交按,鹽兵對他又不認得,楊淩不便讓他參予抓捕袁雄,便派了三十名衛所官兵,讓馬昂率領在大隊人馬後邊押著兩輛囚車緩緩而行,自己率著大隊疾馳,奔赴關稅衙門

此時天色大亮,陽光燦爛。近千名官兵調動已滿不得人耳目,唯有一路急行,殺他個出其不意。

袁雄豔關稅衙門距離龍山衛不遠出山經楓葉鎮左行十裏,叫做落雁灘,落雁灘方圓數十裏。這裏本來隻有一個碼頭,前方是個鹽水湖,湖中島嶼無數,遙遙直通大海袁雄就在這落雁灘上建了關稅司衙門,如今依附他的打手越來越多,衙門周圍不斷建房,已漸漸形成一個獨立的鎮落。除了一條官路,四周全是一人高地蘆葦蕩。袁雄放著城池不住,跑來這裏如同自立為王,倒也道遙自在。

大軍一接近落雁灘,便橫向散佈開來呈扁麵狀向關稅司衙門逼近,大軍弓努手在前,刀槍兵在後,這片蘆葦蕩範圍極大,遠遠看去密匝如林,近千兵丁撒進去立即蹤影全無。關稅司衙門四麵是蘆葦蕩,但是三麵連著陸,另一麵衝出蘆葦就是碼頭,楊淩早遣了五十名番子快馬直襲碼頭,目的隻有一個,毀斷糟,這樣袁雄縱有逃跑的意思,水路也不可用。楊淩帶著幾十名親兵徒步走在蘆葦蕩中,潮潤潤,青幽幽如同糕子似地香氣隨風飄來,讓人聞之慾醉。蘆葦蕩中偶爾有河,河水甚淺,大軍經過時,不時驚起些野鴨,白警,撲愣愣地直飛上天,還有些野兔狐狸東竄西跑,瞧來甚是有趣,可是兵丁們知道關稅司有超過一倍自己兵力地稅吏,人人心中謹慎,所唯誰也顧不上去瞧一眼。

楊淩曾想過設酒置宴,兵不血刃地解決袁雄,可是自從對莫清河起了戒意,他實在模不透這人心思,自己身在莫府,若是擺酒設宴,莫清河是必到的人物。如果事先被他察覺,而他又和袁雄有私,必定功敗垂成,哪怕成功拿人,隻要他派人通知畢春,可就要走了另一個重要人物了,要同時宴請袁雄和畢春,又冇有合理的藉口。

要是揮軍直入袁雄大營,他聽了旨意不反抗還罷了,若是反抗,自已的人全被對方包圍在營中,孰勝孰敗可就兩說了。所以楊淩決定悄悄指揮大軍包圍關稅司,那些稅吏平素負責收稅,緝拿逃稅行商,手中有刀有槍,唯獨冇有弓箭,在外圍把他們包圍起來,有利箭在手,雖然稅監司人多,勝算至少也占了七成大軍漸慚靠近,遠遠已可看見關稅衙門的房頂,就在這時隻聽有人厲聲喝道:“什麽人?給我站住,不許再靠近了!”楊淩聽的一怔,立即想到:“莫非泄露了訊息?否則關稅司怎麽在這蘆葦蕩中設起哨卡來了?”

他一揮手,低聲道:“加速都進,把崗哨剪除掉”一字排開的人馬加快了步伐向前衝去,就在這時隻聽“砰”地一聲響,蘆葦叢傳出一陣沙子掃落般的聲音,緊接著有人叫道:“哎喲,他們有火統我被打傷了”。

柳彪駭得一把將楊淩撲倒在地,高聲叫道:“爬下,統統爬下,他們看不見我們,爬著前行,馬上就要衝出蘆葦蕩,一出去立即弓箭伺候”聞槍臥倒,葡甸前進還是他在軍中時楊淩教給他的防護手段,現在恰巧用上。楊淩又驚又怒,此時大軍隻要再向並衝出兩百米,就到了關稅司衙門。那裏周圍砍出了百餘米地防火帶,正是弓箭地有效射程。隻要大軍圍到那裏,袁雄隻能束手待斃,可是如今卻功敗垂成他到底從哪兒聽說了訊息,竟然事先湊排了人手戒備?天呐。如果他早有準備,那……派去碼頭的精稅還能有奇襲之效麽?

這樣一想,楊淩頓時急出一身汗來,要不是柳彪使勁壓著他,他就要急地跳出起來了。其實袁雄倒並未察覺他的行蹤,也是事有湊巧,這持著火銳的人是袁雄手下一個得力地稅官,帶著幾名親信到蘆葦蕩中打野鴨子來了。不料他剛剛走出不遠。就瞧見四麵八方的野鴨,白鷺紛紛飛起,腳下也有野兔,灌子直衝過來,瞧見有人又慌慌張張橫向而逃,這位稅官不是蠢人。馬上猜到有人悄悄接近,而且看這架勢還不止一人。忍不住驚慌大聽起來。

有些沉不住氣的官兵見敵人放銳,立即開始盲亂射箭,箭矢飛出蘆雖未射中那名稅官,卻把他嚇了個半死。關稅司的火銳不多,一共不超過五十枝,他帶來的幾個手下有三枝火鎖當下四麵開槍。阻止葦蕩中地人前進。楊淩的人在蘆葦蕩中什麽也看不見,尤其大部分官兵並非受過楊淩訓練的神機營官兵,聽見槍響蹲在地上都不敢靠行了。這樣敵我不能相見,無法實施有效保護,柳彪絕對不敢讓楊淩涉險,楊淩無奈,隻得今官兵喊話,聲稱欽差奉旨拿人,隻拿首惡袁雄餘看不得反抗。

那名稅官派人急急返回衙門,將事情菜報了袁雄,袁雄帶了人衝出來,聽說欽差拿人,不由臉色大變。有人奉上蘆葦蕩中射出地弓箭,袁罐一看果然是軍中所用的箭矢,更是嚇得麵如土色。他做過多少惡行自已心裏清楚,一見楊淩動用軍隊悄悄格殺過來,必是有了其憑實據,自已憑什麽和欲差及軍隊對抗?袁雄臉色煞白,過了半晌才顫聲吩咐道:“不……不要放銳傷人,接了欽差出來,咱家要問問欽差大人憑什麽拿人?”他心中還幻想著能買通楊淩,多送財帛美女,隻要欽差鬆鬆手,那還不是翻手為雲覆手為雨?

旁邊一個親信稅官一聽急了,這人複姓東方,原是太湖邊上桑木莊東方員外家的三公子,因為和大嫂通姦被兄長髮現,乾脆殺了哥哥跑到太湖做了水盜,他讀過書有心計,很快混成了一幫水盜頭領。後來因為官兵剿得急走投無路投靠了袁雄,此人凶殘成性,逼稅得力,身得袁雄信賴。這有執照的強盜當得有滋有味,無論做了多少惡事,官府也不敢抓他,連差役們見了都得恭恭敬敬叫一聲東方三少。在這裏不但銀子撈地比當水盜時多,而且一些欠稅身多的人被他迫地走投無路,無奈之下還把妻子,女兒送給他侮辱,如今他房中還有一個頗有姿色的少婦,已被他押玩了多日,這日子給個神仙也不換哪。這個什麽拘屁欽差帶了人不宣而戰,偷偷摸上門來,在太湖水盜間這種行為擺明瞭是死約會,怎麽可能還給對手機會翻盤?如果現在服了欽,袁雄被抓,自己就大勢去矣。

他立即吼道:“袁爺,千萬使不得,那個什麽鐵差帶了人悄悄摸上,顯然是誌在必得,這梁子結定了,袁爺要是服了欽,可要任人魚肉了。”袁雄別看平時耀武揚威,看著比誰都威風,不過心計本事比起手下不少打手實在差了許多,聞言六神無主地道:“可……可他是欽差啊,如今帶了大軍來拿我,咱家能怎麽辦?”東方三少獰笑一聲,說道:“袁爺,他說是欽差,誰看到了?咱們隻看到水賊洗劫關稅司衙門呐,隻要把他們全殺光,嘿嘿,袁爺不是說京師的公公對他很不滿意麽?到時給公公們送些銀子,咱們替他們除了大害,他們還能不保著咱們?”

“殺欽差?”袁雄嚇了一跳,那和殺官造反有身麽區別?可是東方三少說的也有道理。他仔細琢磨了半晌,眼神中漸漸閃出凶光,不錯呀。司禮監地公公們對姓楊的把若眼中釘,他在朝中根基尚淺,隻要把他弄死。有司禮監和東廠撐腰,就算是皇上,難道會為了一個死人和錢過不去?

他遲疑一下道:“你有辦法?不知欽差帶了多少人來,拒捕殺官可是死罪,萬一不成……。”東方三少嘿嘿一笑,說道:“袁爺放心,這是他們自尋死路,咱們不費一兵一卒。我就能把他們全送進湖裏當王八”此時那些拿著火銳的打手還在四麵八方胡亂地放著槍,東方三少一指蘆葦叢道:“袁爺,我們放火燒他娘地,這四周地蘆葦叢隻要一點起來。管教他們有死無生,逃都無處逃!”袁雄瞧了瞧那密密匝匝的葦叢一眼,猶自有些遲疑,東方三少道:“袁爺,量小非君子,無毒不丈夫,乾吧!”

袁雄跺了跺腳,尖聲乾嚎道:“水賊冒充官兵打劫關稅司,小地們給爺爺放火,燒死這群兔崽子”楊淩等人趴在蘆葦叢中。忽地一陣嗆人的煙霧飄來,抬眼望去,請煙皋泉,散方隱現劈啪之聲,柿彪失聲叫道:“不好,袁雄放火了!大人,怎麽辦?”

楊淩也嚇了一跳,一聽槍聲已停,急忙站了起來,這一站起煙氣更加嗆人,前方百餘米外熊熊烈火己燃起一丈來高的火苗,此時的風向是從湖上吹向這邊,火苗子已橫掃過來。那密密匝匝的蘆葦燃起,火勢豈是人力可抗?楊淩想不到利用蘆掩護靠近,竟會被人發覺,繼而袁雄竟敢放火燒人,他急忙叫道:“快,快撤,馬上往回撤”

這些人走進蘆葦叢已不下五裏地,徒步逃是怎麽可能,大火燃起火未到煙已至,那濃煙就足以將人熏暈,將炙人的大火一到……官兵隻跑出三百多米,風已將濃煙送至,嗆的人咳嗽連天,腳下頓時奔跑不力。許多人都絕望地停下了腳步,連一向智計多端,悍不畏死的柳彪也停了下來,臉上一片慘然。楊淩哈著腰一陣咳嗽,然後咬緊牙關,絕望地看著天空,他心裏痛悔不已:這連綿無際地蘆葦叢,本來是最好的掩護,可如今卻成了無法逃避的死亡之網,怎麽辦?要這近千條人命因為自己的錯誤而葬身於此麽?可是我又不是神仙,難道還能改變風向?風向?風向!楊淩定定地想了片刻,忽地大叫一聲,歡容滿麵的跳起來道:“所有人聽著,立即砍割蘆葦,給我割出一道隔火線來,快!就以這條小河為界,馬上動手!”

柿彪絕望地道:“大人,你不知這火地厲害,縱然砍出條數十丈的隔火帶來,隻憑那煙也能把我們話話熏死,冇有用地”楊淩哈哈大笑道:“煙要風來送,無風自然活,你們趕快動手砍出條防火帶來,越寬越好,本官自有辦法借得東風!”柳彪半信半疑,可是見楊淩一臉鎮定神色,受其感染,也恢複了分信心,可他自己信了,如何讓這千百名官兵相信柳彪靈機一動,立即抽出刀來向左右喊道:“大家立即砍伐蘆葦,開出一條防火帶來,鐵差大人向張天師學過借風之法,必可救得大家性命,”現在如果下道聖旨告訴這些官兵說他們死不了,也未必有人肯信,可是這些番子,官兵一聽欽差大人和張天師學過法術,能借風救人,頓時再無懷疑。可不是麽,前些日子海寧大戰倭寇,欽差大人就和張天師並肩站在觀潮台上,天師神通廣大,如果教過鐵差大人法術,借個風應該不難吧?

所有的人都玩命兒地砍起蘆葦來,每個人控製著一丈方圓的蘆葦,前邊一個抨著刀橫掃**,後邊的官兵就將齊根兒倒地的蘆葦全堆放起來。開出一道寬約六十米的防火帶時,煙氣已越來越濃,越來越嗆,人的鼻孔,喉嚨裏全是嗆人的菸灰,再也無人能揮的動,砍得斷蘆葦了。楊淩指著火起地一側道:“還差最後一步,把砍下的蘆葦全堆過去,堆到蘆葦叢邊,放火點燃,本欽差要施法了”那些官兵已經冇有精力思考為什麽自己也要點火燒荒,這樣做會不會死的更快了,他們鼓起最後的力氣,眯著熏的沫淚的眼睛將蘆葦堆過去,引燃了蘆葦堆然後紛紛跑回來。楊淩的嗓子也已經啞了,他沙啞著嗓子大聲叫道:“傳下令去,所有人全都趴下,用河水浸濕衣衫捂住口鼻,火勢不消千萬不要站起。”眾官兵在砍伐蘆葦時,早已用撕下的衣角浸濕了係住口鼻,此時跑到河邊再浸濕了係好,橫豎八地趴在河邊。

有一些不放心的官兵忍著淚抬頭去看,隻見點燃的蘆葦燃起沖天烈火,撲過來的濃煙更加給人,但是這種情形隻持續了片刻,然後那火苗和濃煙就不再向這個方向捲動。雖然輕風仍是吹向這邊,但是大團的濃煙和烈火反向另一端燃火處捲去,好象彼此吸引著一般,此處的煙氣頓時淡了不少那時的人不知空氣流動和冷熱的關係,瞧了這詭異的場麵不禁又驚又奇,雖然那位欽差大人也蒙了臉趴在河水裏,根本不象是在作法,但所有的人都相信欽差大人真的對那火施了法術。求生獲救的信心頓時大擂。

袁雄站在關稅司外,看著大火吐著烈臨席捲一切地向行衝去,不禁哈哈大笑,他的衙門在周圍設了防火帶,但是一旦整個蘆葦蕩燃起,也同樣抗拒不了那股濃煙,好在這落雁灘周圍杏無人煙,而且也從不會發生四麵起火的特形,倒不虞此慮,如今三麵火起,隻有自己這一麵在風向處,那些官兵匿身蘆葦叢中還想話命麽?

就在這時,一縷縷嗆人的煙霧飄了過來,把袁雄嚇了一跳,他急忙叫道:“怎麽回事?變了風向麽?”一個稅吏跳著腳兒地蹦起來,慌張地大叫:“糟了糟了,袁爺,大事不好,碼頭方向起了大火,蘆葦蕩燒過來了。”

袁雄大驚失色,急忙扭頭一瞧,可不是,熊熊烈火自碼頭方向撲天蓋地的捲了過來,這一側的蘆葦全長在淺淺冇過腳背的濕泥搪中,蘆葦潮濕,所以一燒起來那煙氣更加辛辣嗆人,火勢還遠,那股窒息的味道已撲麵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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