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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五箭連珠-至-第55章 西洋教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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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明朝當王爺_第51章

五箭連珠

春意初現,雪融冰消,平原上綠草茵茵,遠處的山巒上卻仍是白皚皚地冰封未解。今天春風徐徐,天晴氣爽,湛藍的天空上飄蕩著團團白雲。草原上叢生的新草,土地濕潤鬆軟得如同地毯。

畢都司和新上任的張縣令以及軍中、地方的一些官員騎著馬已繞過了雞鳴山,前方是一片草原,幾隻鳥兒貼著草皮翩然飛過。張縣令是弘治十二年的進士,雖是個近約三旬的書生,但是駕馭這種軍中戰馬,騎術倒也稔熟。

畢都司與張縣令並轡而行,扭頭向他微笑道:“畢某一直以為學舍中的騎射之術隻是虛應其事罷了,方纔聽貴師爺說張大人使得動二百石的弓,百步之內箭無虛發,那可真是文武雙全了”。

他說著目光卻不經意地瞄了馬憐兒一眼,馬憐兒騎在一匹棗紅馬上,穿了一身墨綠色的獵裝,墨綠色的薄綢披風,仍著白弓鞋、係白腰帶,肋下還佩了把象飾品似的小彎刀。斜挎弓,背箭壺,那一身頗有塞外異族風韻的颯爽勁裝使她更是明豔照人。

春風拂起墨綠的披風,騎裝將她玲瓏姣好的**曲線襯托得恰到好處,那不增不減恰到好處,充滿青春氣息的身體曲線在披風裏若隱若現的十分迷人,畢都司想到再過兩日便可將這妖嬈的小美人兒摟在懷中,不禁慾心大起。

他心裏實在懶得理會縣太爺,恨不得這草原上隻有他和馬憐兒,兩個人以地為床,以天為被,胡天黑地一番纔好。不過他畢竟是有身份的朝廷大員,漫說馬憐兒現在還不是他的妾室,就算已被他收進房中,這時他也當和同僚們在一起,若是隻顧陪著自已的愛妾,可就太有**份了。

張縣令聽了畢都司的“恭維”,矜持地一笑,撫須自謙道:“大人過獎了,本縣在學舍時雖也習得弓馬,哪裏比得大人和軍中諸位驍將,至於那三石的弓麽......本縣倒是拉得開,不過百發百中......嗬嗬嗬,畢將軍想必不知道吧,我們閩地學舍中的箭靶,方圓足有一丈”。

直徑一丈的巨靶?畢都司聽了先是一愣,然後哈哈大笑,旁邊眾官大多是北方人或軍中將領,也不禁麵露微笑,有的連忙咳聲掩飾笑意,直徑一丈的巨靶,若說百步之內箭無虛發,實在也冇什麽好吹噓的,南方學舍中的箭靶如此巨大,他們還真的冇想到。

馬憐兒騎在馬上,臉上似笑非笑、神思恍惚的隻顧想著自已的心事,馬昂小心窺視妹妹的表情,見她神色平靜,還當妹妹見了畢都司頂盔掛甲、前呼後擁的威風,已被他的英雄氣概打動了,一顆心這才放進肚裏。

馬憐兒早上被哥哥誑出來,說是邀她踏青打獵,馬憐兒芳心有了歸屬,心中歡喜,也不想和唯一的親人鬨的太僵。況且她在塞外時幾乎每日騎射,自返回中原後倒是久不嚐此道,便也欣然答應了。不料待她騎了哥哥帶來的戰馬出得城來,卻見到一大群軍中、地方的官員,畢都司竟也赫然在內,這才明白哥哥的心思。

馬憐兒有心撥馬便走,但是當著諸多不知情的官員,這樣做未免太過失禮,恐怕她前腳剛走,便又要有諸多關於她的猜測和非議出現了,以前她還可以對別人的眼色不屑一顧,如今她已把自已看作楊家人,卻不敢象以前那樣無所顧忌了,隻得隨著踏上了草原。

昨晚得到幼娘暗示的接受,自已將來嫁入楊家已是板上釘釘的事,馬憐兒心中又是踏實又是甜蜜,完全陶醉在自已的情緒當中,那雙清澈晶亮的水汪汪明眸,不時隨著她的思緒或微笑或羞赧,配合著她標致動人的五官,說不儘的動人。

畢都司看著她時那種熱烈的目光她也注意到了,她見畢都司自恃身份,不但不敢靠近來和她攀談,甚至連看她一眼都要藉故和別人說話時,才飛快地掃上一眼,好象生怕丟了他大將軍的架子,心中隻為他的虛偽感到好笑。

楊大哥,唉!楊大哥!

馬憐兒想起楊淩,心中就甜甜的,楊大哥纔不在乎別人想些什麽,又怎麽看他,那日兩人從山中回城,閔大人、江把總他們都在城頭,可是楊大哥進了城,卻隻是把哭得淚人兒般的幼娘緊緊摟在懷裏,哄著她,逗著她,旁若無人,他那雙眼睛看著幼娘時,就象看著他心中的瑰寶。

馬憐兒想到這裏,不禁心中發熱,隻要有一天,他也能用那樣嗬護愛憐的眼神看著我,漫說等上三年,就是等上三十年,等上一輩子,我也願意。

想著想著,馬憐兒又不禁淺淺一笑。

側麵一直盯著她看的江彬瞧了她菀若桃蕾初綻的動人一笑,眼睛都直了。那天馬憐兒從城外回來,衣裙肮臟、髮絲淩亂,看在他眼中就已視為天人,如今她淡施粉妝,一身勁衣,美得令人屏息。我的天啊,要是把這麽個花不溜丟的大姑娘壓在身子底下......。

江彬咕咚嚥了口口水,抬頭恨恨地看了畢春一眼,暗想:“***,我要也是個大將軍,說什麽也要討這麽個娘們,這輩子纔不算白活啊”。

畢春要討馬憐兒為妾的訊息,他從畢都司軍中親兵口中也聽到一些風聞,今日畢春邀本地諸位官僚遊春,唯獨帶了這麽一個女子,其實不止是他,在場的官僚們大多也猜出幾分了。

前邊草叢中忽地竄起一隻肥麅子,衝向不遠處的山灣,關受英大聲喊了起來:“大人,快看那裏,有隻麅子!”

這些人人人身背軍弓,此時紛紛提弓在手,但是一眾官員卻無人動手,那些親兵們箭枝連發,隻是堵截那隻麅子的去路,將它驚嚇向他方,獵物?當然是留給將軍大人來射的。

那隻可憐的傻麅子被親兵們準確的箭法嚇得東奔西竄,在場的武將之首畢都司和文官之首張縣令兩人手裏提著弓、拿著箭,卻誰也不動手,還在那裏你推我讓、互相謙遜,不外乎說些請大人先射一箭,中個頭彩,讓我等見識一番的官話。

馬憐兒見他們打個獵也這般虛偽客套,全無踏青狩獵的樂趣,不由暗哼一聲,鄙夷地偏過頭去。畢都司的貼身侍衛鄭大鵬縱馬馳到前方,向畢春和張縣令道:“諸位大人,今日馬小姐是我們之中唯一的女子,我看這頭一箭不妨請馬小姐出手,馬小姐一身戎裝,弓馬箭術也必然不凡呀”。

號稱使得三石的硬弓、百步之內箭無虛發的鄭大人,麵對著幾十步外那隻肥麅子還真的有點兒打怵,生怕一箭飛出去真的中了頭彩:滿堂的倒彩,所以聽了鄭大鵬的話如遇大赦,連忙撫掌笑道:“甚好,甚好,巾幗不讓鬚眉嘛,就請馬小姐射這一箭,我等拭目以待可也”。

畢都司正中下懷,一雙三角眼都變得溫柔起來,他總算有機會堂而皇之地看著馬憐兒說話又不怕別人取笑非議了。當下側身望著馬憐兒笑道:“馬小姐,就請你一展身手如何?”他這一說,眾人立時閃開一條道路,把馬憐兒讓在了中間。

其實這請馬憐兒先發一箭倒真的是因為鄭大鵬的一句無心之語,畢都司才臨時起意想討好她。可是馬憐兒不知內情,還道是畢都司與親兵串通,早已設下這個局,心中更是厭惡。

她雙眼一眯,彎如弦月,笑笑地道:“畢將軍身經百戰,殺氣迫人,張大人百步穿楊、箭無虛發。小女子背了張弓也不過是虛張聲勢,哪兒敢在兩位大人麵前露醜?我還想見識一下兩位大人的神勇呢。”

她嗓音柔柔的、甜甜的,其實也不過是故意讓嗓音脆了些,但是從這樣的美人兒口中說出來,別人就感覺嗲聲嗲氣,說不出的動人了。

馬昂一聽就知道糟了,自已妹妹的脾氣他最是瞭解,知道妹妹一用這種口氣說話,就是耐性快耗光了要發火的時候。他剛想衝上來打個圓場,不料旁邊江彬一聽馬憐兒這種**蝕骨的聲調,骨頭一軟,差點兒一頭從馬上栽下去。

這時大家都聽著馬憐兒說話,他又離馬憐兒最近,頓時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江彬饒是臉皮夠厚,也有點訕訕的不好意思。好在他甚有急智,連忙笑道:“哎喲,張大人這一說巾幗不讓鬚眉,我倒是想起楊驛丞的夫人來了。

戰場上什麽時候允許女人來過?可是那日韃子攻城,楊夫人女扮男裝,協助我軍在城頭奮勇殺敵,可不正是個巾幗不讓鬚眉的花木蘭麽?楊夫人曾一箭射死在城下挑戰的韃子,我下城收拾屍體時,見那人箭從後頸入,嚥下三寸出,透體而過,一箭致命,真是好箭法,哈哈,好箭法”。

畢都司聽了嗬嗬一笑,道:“楊驛丞手無縛雞之力,想不到楊夫人倒是一身好武藝。馬小姐,你也不要推辭了,不如你也一展身手如何?”其實馬憐兒箭術如何,他倒不在乎,也就是哄她開心,逗個樂子,就是失手了,也權且一笑,女人嘛!

馬憐兒對韓幼娘可說是心存感激,已把她當成最親近的姐妹,但是人的心理最是微妙,潛意識裏她又深怕幼娘比她更得到大家認可,她將來的地位已不可及得幼娘,若是幼娘再處處比她出色,她心裏更冇有安全感。

所以一聽江彬提起幼娘箭術出色,馬憐兒頓起好勝之心,當下不再推辭,反手摘下弓箭,右手後探,竟從箭壺中摸出五枝箭來,眾人不由驚咦一聲,不知她要做什麽。有些不識武藝的文官更是暗暗竊笑,還當她根本不懂箭術。

馬憐兒一提馬韁,縱馬馳上幾步,棄韁提弓,右手倒提四枝箭矢的鵰翎,隻將一枝箭搭在弦上,長吸一口氣,如抱滿月,攸地拉開弓弦,一箭射了出去。

眾人還來不及轉頭去看那箭中是冇中,馬憐兒如同變戲法一般,右手一撚,又是一枝箭搭在弦上,手法快捷無比,隻聽弓弦“繃繃”連響,五枝箭如同流星趕月一般,一箭銜一箭嗖嗖地射了出去,箭箭連環,一氣嗬成,令人目不瑕接。

五箭射出,馬憐兒反手將弓又斜挎回肩上,一撥馬頭轉了回來,笑盈盈地道:“小女子失手了”。

眾人正目瞪口呆,聽了這話抬頭看去,隻見五枝箭箭尾衝向這一方,成五角形將那嚇得瑟瑟發抖的麅子圍在中間,五箭間距幾乎完全一樣,如同丈量了一般。

過了半晌,畢都司手下一名將領才驚呼一聲:“連珠箭法!傳說韃子的哲別神箭手最快也隻能一手九箭,馬小姐竟然發得出五箭連珠,好厲害!好厲害!”

眾人聽了不管懂的不懂的都連聲讚美,畢都司又驚又喜,更是不吝溢美之辭。馬憐兒烏溜溜的大眼睛示威似的向江彬一瞟,麵上帶著幾許得意。

就在這時,遠處有一騎疾奔而來,眾人都轉首望去,隻見那人越來越近,奔得近了纔看清那人身上穿著驛站的號衣,騎了一匹驛馬,奔到麵前拉住韁繩,滿麵焦急地人群在巡視。

馬憐兒一見,認得是幼孃的大哥韓威,忙馳上兩步,問道:“韓大哥,你怎麽來了?”

韓威滿麵大汗,也不知是急的還是累的,他舉起袖子一邊拭著臉上的汗水,一邊說道:“馬小姐,我找你找的好苦,京中忽然來了一位公公,奉了皇帝的聖旨,宣楊淩即刻進京。妹子和妹夫讓我告訴你一聲,可我不知你們在何處打獵,這一通跑呀,左右附近我都跑......”。

他還冇說完,馬憐兒一聲驚呼,雙腿一挾馬腹,縱馬如飛,頭也不回地直奔雞鳴而去。眾官員麵麵相覷,那些縣衙的官兒們更是竊竊私語,神色詭異。馬憐兒一聽楊淩走了,火燒屁股一般連句禮節性的話都冇留下,她和楊淩一不沾親、二不帶故,要說兩人冇有私情,誰信哪?

畢都司臉色鐵青,一雙三角眼棱光四射,身子微微發抖。馬昂縱馬到了他身邊,怯怯地道:“畢......畢大人......”。

畢都司冷笑一聲,一扭身張弓搭箭,弓弦悲鳴,利箭嗖地一聲將困在五枝箭圍中不敢動彈的麅子射穿在地。

回到明朝當王爺_第52章

懵懂進京

豔陽高照、街上行人漸熾,北城門忽然出現一支奇怪的隊伍,十六名全身戎裝、佩著腰刀的大明禁軍,護侍著一輛漆得鎧亮的馬車駛進城來。

清一色高大神駿的白馬,馬鞍華美,馬上的衛士身著的盔甲比起邊軍的服裝不知精美多少倍。馬車進了城一步不停,儀仗直奔驛丞署而去。

驛署內,楊淩同柳彪、楊一清正在閒聊品茶,想辦法從他們口中儘可能多瞭解一些京城和錦衣衛的訊息。這時一個驛卒急匆匆跑進來道:“大人,有過往官員前來投書駐駕,車隊馬上就到了”。

楊淩聽了大為奇怪,驛署雖說負有接待過往官員的責任,但這雞鳴出去不遠就是韃靼人的地盤,從無朝廷大員來。若是有官員投書駐駕,那車隊規模樣一定不小,是什麽人來了?

柳彪、楊一清陪在他後邊匆匆迎出門去,隻見前方一輛馬車沿著驛道緩緩而來,兩旁各有八匹神駿的戰馬,馬上端坐的騎士頂盔掛甲,十分威武。

一看見馬車上插著的黃旗,柳彪已飛快地趕上一步,在楊淩耳邊輕聲道:“大人,這是京師來人了。”

楊淩微微點頭,肅立門前,隻見馬車行至麵前停下轎簾兒一掀,裏邊哈著腰走出一人,五十多歲,臉龐尖瘦,一身宮中太監的打扮。

楊淩失聲道:“劉公公?”那人正是監軍劉公公,他下了馬車,笑容可掬地對楊淩道:“楊驛丞,咱家和你還真是有緣,這不......才一個多月的功夫,咱們又見麵了”。

楊淩把劉公公讓進大堂,一時還摸不清他的來意。照說自已晉職錦衣衛,擔任一個五品同知,是用不著宮中的太監出麵的,這太監出宮,通常是奉旨監軍、收稅、采買皇宮用品,極少召見個三品以下的官員還要太監攜聖旨來宣。

十六名武士步入大廳立於兩側,手按腰刀目不斜視,劉公公走到大廳正中,回過身來清咳一聲,高聲道:“雞鳴縣驛丞楊淩接旨!”

楊淩進退失據、一副茫茫然不知所措的樣子,聽說皇帝下聖旨給他,他已大為吃驚,至於接旨,是不是象電影裏演的那樣來做,他更是心中冇譜。好在劉公公也見多了這樣的臣子,聖旨又不是報紙,真正接過聖旨的官員有幾個呀,就是在朝為官的大臣,有不少頭一次接聖旨時也鬨出過笑話,他微微一笑,雙手捧著黃絹輕聲道:“楊驛丞,跪下聽宣便是!”

楊淩感激地看了他一眼,連忙雙膝跪地,說道:“臣......楊淩聽宣”。頭一次給人下跪,楊淩心中還真的有點不自在,算是入鄉隨俗吧,至少他也冇有敢於抗拒的膽量。

劉公公徐徐展開黃綾,高聲說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朕聞:三代之得天下也,在於得民。故民者,國之本也。古之聖人有雲:大道之行也,天下為公......”

劉公公念得搖頭晃腦、抑揚頓挫。楊淩聽劉公公念那些文言文,雖然明白其中意思,可是聽著也頗為吃力。好半晌,才聽劉公公唸到正題:“......是故民者,國之主也,天子代民而有天下,為君者,講信修睦,選賢與能。當今太子,聰敏好學,聞宣府秀才楊淩,既賢且能,甚善。朕意,宣楊淩進京,任太子侍讀,聞詔即刻進京,不得延誤。欽此。弘治十八年二月。”

楊淩聽得莫名其妙,太子侍讀?不是錦衣衛同知麽?他心中忽地想到馬憐兒那晚說過的話:官場晉升豈同兒戲,有句話叫仕途險惡......憑你立下的那份“功勞”,斷無連升三級直趨中樞的道理,京裏更不可能有人這麽好心,憑白無故地升你的官,咱得好好想想,可不能讓人坑了......”

楊淩頓然明白了,難怪錦衣衛火燒屁股地跑來升他的官,原來是聽說皇帝要自已擔任太子侍讀,錦上添花來了。太子侍讀,雖說是個六品官兒,但說白了其實就是太子的同學,一旦太子登基,這些太子最親近熟悉的人焉能不受重用?

自已這個驛丞本來隻是錦衣衛的外圍小吏,如今這一封官,便成了錦衣衛中樞的乾員,一紙任命,便把未來皇帝的心腹拉到自已的陣營當中,當然不吃虧。

劉公公見他還茫然地跪在那兒,便低聲道:“楊驛丞,還不領旨謝恩呐?”

楊淩醒過神來,忙高呼一聲:“臣,領旨謝恩”,他雙手接過劉公公手中的聖旨,偷眼兒一瞄,見劉公公冇有叫自已三跪九叩的意思,便站了起來。

劉公公交出聖旨,頓時便收了高高在上、睥睨眾生的神態,和顏悅色地對楊淩道:“楊相公,咱家劉瑾,是太子爺身邊的奴才,以後楊相公為太子侍讀,咱們還要多多親近纔是呀。”

楊淩聽了一個激靈,失聲道:“劉瑾?你是劉瑾?”

劉公公眨了眨眼,奇怪地道:“怎麽,楊相公聽過咱家的名字?”

楊淩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也不知該說些什麽好了。

劉瑾,《新龍門客棧》裏那個廠公的原型,傳說中殺人不眨眼的東廠大太監,就是眼前這個貌不出眾的老太監?

拜、電視所賜,什麽汪直、王振、劉瑾、魏忠賢,楊淩是耳熟能詳,那裏邊這些大太監人人一身詭異絕倫的武功,鶴髮童顏、陰陽怪氣,這時親眼見到真實的貌不出眾的劉瑾,楊淩一時還以為是同名同姓呢。

劉瑾歡喜道:“咱家伺候太子爺,難得出一回京,知道咱家名字的人還冇有幾個,想不到楊相公倒聽說過我,嗬嗬,果然是秀纔不出門,便知天下事呀”。

“楊相公,如今既已承了聖旨,我看咱們就馬上啟程吧。當今太子尚武,最好舞槍弄棒、行軍步陣,楊相公呈給何參將的貼子,咱家帶回京去,太子爺看了甚是歡喜,想著要用你的法子操練神機營呢,可別讓太子爺著急了。”

劉瑾現在辦差還是相當小心認真的,他現在職司鍾鼓司,是內官二十四衙門中職權最小的,太子朱厚照任性好武,脾氣是一陣風一陣雨的,而萬歲爺又極是寵溺這個寶貝兒子,劉瑾豈敢怠慢。

楊淩隻得喚來幼娘開始收拾行裝。柳、楊二人對外言稱是楊家家仆,雖然本地驛署的人覺得奇怪,但劉公公不知楊家家境,倒也不以為意。楊淩一切打點完畢馬憐兒還冇回來,便對幼娘說了聲,托她大哥出城報個訊,免得她以為自已不告而別。

此時,三輛馬車已行在盤山道上。山路狹窄,十六名衛士八前八後護侍著,前邊是劉公公的朱漆馬車,後兩輛車是從驛署派的,馬車前豎著一杆高杆兒,上書一個驛字,後邊是柳彪和楊一清坐在行李車上。

韓幼娘默默地望著窗外,自幼冇有和家人分開,獨自去這麽遠的地方,前幾日想著去京城,興奮的象個孩子,這時真的離開了,心裏又空空的,唉,爹爹做了驛使,到處奔波,這次離開又冇有見他一麵,也不知這一去要多久才能再見到親人。

楊淩知道她心中不捨,柔聲安慰道:“放心吧,等咱去了安頓下來,我想辦法把嶽父他們也接到京裏來”。

幼娘嗯了一聲,輕輕地趴在楊淩懷裏大眼睛忽閃著,也不知想著什麽。楊淩輕輕撫摸著她的背,一時也是思緒萬千。

太子侍讀,是個什麽角色呢?自已並冇有保留原來那位宣府秀才楊淩的記憶,真要考四書五經八股文,可以說是一竅不通,但願侍讀侍讀名如其實,隻是陪著太子讀書就好。

他記得的曆史太過簡單,除了朱洪武、成祖和末代崇禎有些瞭解,其他的明代皇帝他所知實在有限,如今自已莫名其妙地被推到這座曆史舞台的中心,身邊都將是這個時代位高權得的人物,自已能應付得來嗎?

楊淩一直渾渾噩噩的,隻想老婆孩子熱炕頭兒,快快樂樂地過上兩年就好,如今趕鴨子上架,常言說伴君如伴虎,為了自身安全著想,他不得不認真起來,去主動地認識和瞭解這個時代了。

楊淩理順了一下思緒,有關這個時代的資料在他腦海中緩緩流過......

現在是弘治十八年,皇帝是弘治帝,姓朱。名,因學識有限,從年號上聯想不起來,所以......

不詳。生平也不詳。太子朱厚照,風流、好色、昏庸,、長得很帥,有關他的生平和事跡:遊龍戲鳳,印象裏好象他死的挺早。劉瑾,大奸臣,何時發跡,不詳,怎麽死的,不詳,反正不是好死。

廢柴!絕對的廢柴!楊淩隻能慚愧的給自已這麽個評價,靠這麽點資料能洞燭先機、趨吉避凶、把握曆史麽?氣餒半晌,楊淩忽又精神一振,把腰挺了起來:管那麽多乾嗎?什麽正德皇帝,什麽奸臣劉瑾,我的生命象草木一樣短暫,那不是該由**心的,我的目的就是去京師、做高乾,混在北京!

無知者無畏,準備閉著眼睛闖京師的楊淩開始盲目樂觀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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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憐兒象一陣風似的刮到了驛丞署,轉眼前又縱馬而出直奔北城。碗大的馬蹄踏得青石板聲音急驟如雨。快馬出城,曠野中已看不見馬車的蹤影,馬憐兒提著馬韁在城門下盤桓片刻冇有踏上那條曲折盤山而行的官路,而是從還冇耕種的田地間直插了過去,抄近路奔向前方。

墨綠的披風在空中發出獵獵的聲音,她的心好急好急,狠心的楊大哥連等我見一麵的時間都冇有麽,為什麽走得這麽匆忙?這一別,就要三年後才能再見了呀。

快馬如飛,在她高超的騎術駕馭下,棗紅馬四蹄翻飛,猶如離弦之箭,畋壟的土地奔到儘頭是一條小河,棗紅馬飛掠而過,濺起一天碎玉,遠遠的,她看到了那沿著盤山道徐徐行使在山間的馬車,馬憐兒心中狂喜,一撥馬頭,沿著小河和馬車一個半山,一個山下,疾追不捨。

山勢變幻,前方是一個半圓形的山穀,馬車半拐,這麵一側是臨淵的峭壁,盤山道上的甲士們和坐在車轅上閒極無聊柳彪、楊一清已成為現了山下疾追的紅馬。柳彪不由站起來向山下望去,大聲叫道:“山下有位小姐在追趕我們。”

楊淩和幼娘聽了急忙鑽出車廂,隻見山下一匹紅馬、一朵綠雲,冉冉而來。韓幼娘不由失聲叫道:“是憐兒姐姐,相公,憐兒姐姐來了”。

楊憐忙喚車伕停下了車子,立在車轅上望向山下,馬憐兒也駐了馬,一人一馬靜靜地佇立在那兒。一片無法攀登的峭壁,讓兩人隻能彼此遙遙相對。

馬憐兒癡癡地凝望半晌,見楊淩向自已揮了揮手,然後示意馬車繼續前行了,但他仍站在車頭看著自已。馬憐兒心中激盪,忽地拔出腰間的小彎刀,刷地削下一縷秀髮,匆匆地係在一枝箭的箭桿上。

馬車徐徐,隻要拐出這片穀道,就要消失在她的視線當中了。馬憐兒忽地一提馬韁,雙腿一挾馬腹,希聿聿一聲馬嘶,震得山穀迴盪不已。

半山間的楊淩和一眾武士都向山穀中望去,隻見紅馬人立而起,定了那麽刹那的功夫,緊著著四蹄翻飛,棗紅馬快捷無比地向前衝去,前方是死穀峭壁,大約隻有三十丈距離。

快馬疾馳,二十丈的距離一閃即至,以如此速度再向前衝,恐怕一人一馬都要撞死在岩壁上了,山上的人都不由驚呼一聲。卻見馬憐兒的快馬忽然一個近乎九十度的直角扭轉,棄韁、摘弓、擰身、拔箭,一氣嗬成,動作俐落優美,看得人心旌搖頭。

柳彪、楊一清和幾名軍中戰士已忍不住高聲喝彩。京城高官顯貴家裏多少都豢養著一些韃官兒,是招慕的蒙古勇士,他們曾見識過那些人表演昔年大元鐵騎縱橫天下的騎射功夫。

蒙古人騎射之術甲於天下,馬憐兒馭馬拔箭的功夫和那些韃官中騎射俱佳的勇士如出一轍,由一個少女表現出來,更是透著說不出的美感。

楊淩的馬車堪堪要拐過前方石崖,離開馬憐兒視線的刹那,隻聽篤篤篤三箭齊至,射在楊淩身前一臂遠的旗杆上,箭尾猶在嗡嗡作響,嚇得就坐在杆下的車伕一個哆嗦,差點兒摔下車去。

馬車緩行,崖前一蓬青草,已看不見山下的憐兒。三枝利箭一字形齊刷刷射在杆上,中間一支箭上,箭尾係著一縷青絲,猶在風中徐徐飛揚。

韓幼娘撫著那縷烏黑的秀髮,有點兒酸溜溜地道:“相公,憐兒姐姐削髮明誌呢”。

楊淩在她鼻頭上颳了一下,回首望著那緊釘在旗杆上的三枝利箭和一縷青絲,他不禁苦笑著想:“青絲、情絲,三箭、三年,這丫頭不會象幼娘一樣死心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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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明晚吃酒,提前告假!如果我喝成關公時能回家,那冇說的,義字當先,碼字最大。如果喝成濟公,那就不好意思了,瘋瘋顛顛的,頂多上來在書評區發發酒瘋。如果我喝成周公......小兄弟,咱們夢中相見吧。

回到明朝當王爺_第53章

錦衣提督

“臥槽馬!哈哈哈哈,楊相公,你又輸了”,劉瑾撫掌大笑,狀極得意。一路無事,劉瑾時常約楊淩到他車上來下棋消磨時光,他的棋藝不甚高明,但是一發現楊淩的棋藝比他還差勁兒,居然成了棋迷,日日以蹂躪楊淩為樂。

楊淩哼了一聲道:“這一局不算,我吃你的軍你賴皮緩了一步,要不然隻剩一馬一炮無論如何不是我的對手,不行不行,重來”。

劉瑾連忙擋住他的手,得意地笑道:“風度,要有風度呐楊相公,哈哈,今天我是四局三勝了”。這未來的權奸未發跡時倒和普通人毫無二致,得意起來搖頭晃腦,楊淩與他相處日久,原來的忌憚之心儘去,兩人相處如同老友一般。

劉瑾說著掀開窗簾兒往外瞧了瞧,欣然道:“到了,馬上就要進城了”,楊淩聽了也向窗外望去,眼見暮色蒼茫,前方高大莊嚴的城門已在眼前。

楊淩掀開門簾兒走了出去,立在車上觀看,十六名禁軍侍衛開路,城守官根本不敢阻攔,車隊大模大樣駛進城去,劉瑾也走出來站在旁邊,雙手攏在袖中笑眯眯地道:“楊相公,這便是咱大明的京師了,你看如何?”

楊淩打量這時的北京城,整個城池雖然房屋鱗立,行人如熾,可是除了遠遠近近的一些酒樓、以及遠處勳臣功將們的府邸,所有的房屋幾乎冇有超過兩丈高的,眺目望去,遠處一片日光餘暉處那片金碧輝煌的建築自然便是皇城了。

劉瑾問道:“楊相公,可要先尋一處客棧住下?今日天色已晚,明日寅時三刻,咱家在午門外引楊相公見駕”。

楊淩尚未答話,不知何時悄悄摸到跟前兒的柳彪大聲道:“公子,楊老太爺已著人先趕來京城,在護國寺街買了一處宅院給公子居住,咱們是不是直接回家啊?”

楊淩和劉瑾都是一怔,劉瑾的臉色可有點不好看了,他原來以為楊淩是個窮驛丞,倒冇動過撈他一筆的念頭,可瞧這模樣,楊家在雞鳴還是個土財主呢,楊淩對自已一點表示也冇有,可就有點不夠意思了。中了舉報個信兒的還給點賞錢呢,怎麽我這給皇上報訊兒的還不值錢了不成?

柳彪說著從肩上摘下一個包袱放在車上,包袱一碰到車子“巴嗒”一聲,看來裏邊的東西著實不輕,柳彪陪著笑道:“劉公公,這是出來時老太爺吩咐給您帶的一點兒土特產品,公公拿回去嚐個新鮮吧,鄉下人家,小小禮物,實在不成敬意”。

劉瑾看那沉甸甸的包袱,估計至少也有二百兩銀子,頓時滿臉喜色,轉首向楊淩笑道:“楊相公可太客氣了,皇宮大內什麽都不缺,可就這鄉下土產呐,還真就不多見,嗬嗬嗬,難得你這番心思了”。

楊淩知道必是錦衣衛做下的準備,忙陪笑道:“哪裏哪裏,一點不上檯麵的東西,劉公公喜歡就好”。

劉瑾眉開眼笑地道:“喜歡,喜歡,咱家就喜歡吃點兒土特產,既然楊相公已有了去處,那咱家就回大內覆命了,明早兒咱家在午門外迎候楊相公”。

當下劉瑾喜孜孜地指揮車隊徑返皇城,楊淩的兩輛馬車拐向護國寺街。楊淩回到自已車上,幼娘隱約聽到一點聲音,喜孜孜地抱住他的胳膊,說道:“相公,咱家在京師有了房子了麽?”

一路上,小姑娘也自有一番心思,琢磨著夫君現在是五品的錦衣衛官員,又是太子爺身邊的侍讀,自已言行之間可不能有所逾矩給相公丟了臉麵,她聽說大戶人家的夫人小姐出門兒都是靜坐車中的,所以進了北京城,她一直端坐在車內,連轎簾子也不敢掀,現在車子走在繁華的大街上,她還不知道北京城什麽樣兒呢。

楊淩在她櫻唇上輕輕吻了一下,說道:“嗯,想必是錦衣衛的安排”。然後附在幼娘耳邊道:“今兒剛剛進城,咱家不開夥了,晚上相公陪你去逛街”。

幼娘聽了神色一喜,連連點頭道:“嗯嗯,幼娘還冇見著兒北京城的樣兒呢,真的想去見識見識呢,要是冇有相公陪著,幼娘可是不敢出去了。”

楊淩吃地一笑,說道:“幼娘連韃子都不怕,怎麽倒怕逛這京師的大街了?”。

幼娘天真地道:“相公,你不帶我出去,婦道人家哪有自已隨便逛街串門子的,叫人笑話了去”。

楊淩道:“你呀,咱家冇那些規矩,喜歡出去就去走走,逛逛街、店鋪......”,楊淩說著,看著幼娘俏美的模樣,心中暗想:“這要是現代,小妮子穿上t恤衫、牛仔褲,頭髮束成馬尾,一定是個清清爽爽的漂亮小女生,和她一起看看電影、喝個咖啡,再伶牙俐齒地和姦商侃價,嘿嘿,隻是如果擱在那時候,我哪有福氣擁有她......

幼娘見他目光炯沿地注視著自已,臉蛋兒更紅了,她羞羞答答地垂下頭,輕聲道:“相公,咱們住在護國寺街,不知道這護國寺是不是有高僧可以......可以......”,她說著一時臉紅似火,再也接不下去。

楊淩精神一振,頓時身上也燥熱了起來。臨行的前一晚楊淩好說歹說、軟語溫求,總算讓這小妮子戰戰兢兢、含羞帶怯地學了回月下吹簫,箇中**滋味兒,實不足為外人道也。

這一路舟車勞頓,周圍人又多,他也冇敢和幼孃親熱,如今聽她一說,楊淩頓時心癢癢起來,“碧玉破瓜時,郎為情顛倒。感郎不羞郎,回身就郎抱”,幼娘可是真正的小家碧玉,與她真個顛鸞倒風時,那番無邊春色,可不知該是何等旖旎了。

楊淩笑得邪邪地道:“對對,今晚咱就去找個大和尚開光,然後讓你好好見識見識我的小和尚”。

幼娘急道:“相公不可,那可不行,咱一定要見大和尚,小和尚纔有幾年道行?幼娘可不敢拿相公的性命開玩笑”。

楊淩嘴角翹了起來,神色古怪地道:“一定要見大和尚麽?可是相公這小和尚不經過我的親親孃子開光加持、千錘百鍊,怎麽修得成大和尚?”

幼娘雖然稚純,可不缺心眼兒,聽出相公這話有點兒詭異,她不禁眨著俏眼,有些疑惑地望著他。楊淩笑嘻嘻地抱住幼娘,貼著她耳朵低低耳語幾句,幼娘一聲輕呼,忍不住又氣又羞地輕輕捶打了相公兩下,咬著嘴唇臉紅紅地白他一眼,嗔道:“相公明日要見皇帝的,需要好好歇息,幼娘今晚什麽和尚都不見”。

楊淩笑道:“那怎麽成?我看看外邊有廟冇有,今晚一定要讓娘子開門揖客,迎接我的小和尚進門兒”。

韓幼娘聽相公說些冇羞冇臊的話,身子都軟了,喘呼呼地偎在他身邊不敢應聲兒。楊淩掀開轎簾兒,向外望去,隻見車外行人來來往往,街上商鋪林立,看來這條街蠻繁華的。

韓幼娘也好奇地向外張望,隻見柳彪、楊一清步行走在車旁,遠遠的街角站著一個人,柳彪飛快地向他打了幾個手勢,那人點了點頭,左手垂在身側,也飛快地回了幾個手勢,然後轉身離去。

兩人的動作又快又自然,若不是韓幼娘眼尖,心思又縝密,還真的注意不到。韓幼娘好奇地回頭道:“相公......”,這時楊一清在外邊喊道:“到家了,請公子夫人下車”。

這一打岔,韓幼娘又把話嚥了回去。楊淩掀開轎簾兒,隻見眼前一座四合院,門前一塊空地,植著兩排龍爪槐,小院子開著門兒,裏邊乾乾淨淨的,看起來剛剛整修不久。

韓幼娘也跳下車,滿心歡喜地打量著自已的新家,天井裏除了一口水井,中間還有一個花圃兒,左右是廂房,正前方是三間的青瓦房,看起來原住家也是個殷實的小戶人家,不知錦衣衛怎麽盤下來的。

柳彪、楊一清把行李都搬進房去,這進院落雖是剛買下不久,一應生活用具倒都齊全,省了他們不少置辦采買的時間。看看天色尚早,韓幼娘開始喜勃勃地行始主婦的權利,佈置起自已的新家來,一時忙得興高彩烈,倒把上街吃飯、去廟裏見大和尚的事兒拋到了腦後。

楊一清神色詭秘地湊到楊淩身邊道:“大人,提督指揮使張大人聽說大人已經進京,要麵見您呢,咱們是不是現在就去?”。

“啊!”楊淩霍地站了起來,錦衣衛最高首腦要接見自已,他豈敢怠慢,忙和幼娘說了一聲,立即在柳彪、楊一清陪同下上了大街。

楊淩已聽柳一清二人說過,錦衣衛指揮使司衙門並不設在北京城內,而是設在天津衛,但錦衣衛最要害部門北鎮撫司卻設在京城裏,因此錦衣衛提督指揮一年倒有大半時間不在天津衛,而在北京城內當差。

北鎮撫司設在東安城北,緊挨著東廠大門,偌大個北京城,除了皇城,也就這地方最肅靜了,一拐上那條街,街上就乾乾淨淨的象狗啃過的骨頭,一個人影兒都冇有。

楊淩經過“東輯事廠”,好奇地向裏邊望瞭望,不知道裏邊的番子、檔頭、還有那些廠公督公們是不是真象電影裏演的那樣身懷絕技,可惜日色近暮,除了門前兩個站崗的番子,什麽人也冇看到。再往前便是北鎮撫司衙門,同一般的官衙也冇什麽兩樣兒,門口立著兩個大石獅子,還有錦衣衛帶刀侍衛站崗。

楊淩在柳、楊二人引領下進了鎮撫司衙門,進了一座大廳,廳上白照壁上繪著一隻下山的猛虎,猛虎栩栩如生,張牙舞爪,直欲疾撲而下。大廳內肅靜雅然,柳彪、楊一清到了門口就不敢進去,自然另有錦衣衛軍官將他請了進去,楊淩在廳中站定,正負手欣賞著那隻猛虎,身後一個人哈哈大笑道:“楊同知到了?不巧不巧,鎮撫使大人帶人去金陵了,下官錦衣千戶於永,在此迎候楊大人”。

楊淩急忙轉身,連聲道:“不敢,不敢,大人......”,他張眼兒一瞧,不由一下子呆住了,眼前這人的確穿著一身錦衣衛的飛魚服,肋下佩著繡春刀,看服飾確是個千戶。

可是這人金髮藍眼、鼻梁高高,皮膚白的出奇,竟是個歐洲人。這個叫於永的千戶見楊淩發怔,笑嘻嘻地用一口京腔說道:“下官於永,大人方到京城,改日下官再設宴延請大人。嗬嗬嗬,以後和大人同朝為官,還望大人多多提攜呀。對了,提督大人等您半天了,請隨下官來,先去見過提督大人”。

楊淩拱了拱手,隨著這位外籍錦衣衛繞過大廳,長廊兩側全是一間間房間,於永引領著楊淩來到一處房門前,打開房門笑吟吟地道:“大人請進”。

楊淩頷首謝過,跨進門去,隻見房中巨燭懸於四壁,照得室內通明,一位身著便衣儒服的中年男子微笑著坐於案後,見他進來,剛剛放下手中一卷書卷。

楊淩情知這人必是錦衣衛最高首領張繡張大人,連忙上前單膝下跪行了個軍禮道:“下官楊淩參見提督大人”。

張繡眯著眼打量他一番,滿意地一笑道:“好,果然年少有為,楊同知坐吧,勿需客氣”。楊淩也偷偷打量這位張大人,這位大人年約五旬,神色和氣,文質彬彬,從模樣上絲毫看不出權柄在握,掌人生死的氣勢。

門口於永拱手道:“提督大人,楊大人,下官先行告退”,說著向楊淩和善地一笑,輕輕關上了房門。

張繡見他神色奇怪,嗬嗬笑道:“於永是色目人後裔,據說老家在什麽萊茵河的地方,原來還是當地的貴族。元朝大軍西征時擄回上萬金髮碧眼的奴隸,其中就有他的祖先。如今居住在京師裏的象他這樣的還有一千餘戶人家”。

楊淩這才釋然,張繡似乎對楊淩頗為滿意,微笑道:“楊同知一表人才,又兼學識出眾,進了百嬉園,一定能夠得到重用,甚好,甚好!”

楊淩訝道:“百嬉園?大人,這......是個什麽所在?”

張繡一窒,啞然失笑道:“嗬嗬,是本官口誤,咳咳,這個......當今太子年幼,呃......喜歡些新奇玩意兒,東宮裏嘛......這個......嗬嗬,朝中王公大臣們常稱東宮為百嬉園,本官也是一時說順了嘴”。

楊淩汗了一把,謙虛道:“大人過譽了,下官隻是一介秀才,能為太子侍讀,已是惶恐,豈敢再有奢望?”

張繡微笑道:“英雄不怕出身低,何況......你可知當今太子的太傅、侍講,均是大學士、學士出身,但是太子讀書,身邊從無一個侍讀。如今太子偏偏喜歡了你,央陛下召你進京,東宮厚愛你,陛下厚愛東宮,那便是陛下厚愛你了。明日晉見,陛下將賜你同進士出身,以後不可再以秀才自稱了”。

楊淩吃吃地道:“大人,下官愚昧,尚不知......下官一個小小的雞鳴驛丞,何以上達天聽,竟然得以進京侍讀呢?”

張繡聽了哈哈大笑,樂不可支地拍案道:“上達天聽?豈止是上達天聽?你雖身在僻遠,但你可知如今兵部、工部、三法司衙門、內官衙門、監察院、五軍都督府正在轉著圈兒地打架,半個北京城的官兒都被繞進去了,全因你楊同知而起?”

楊淩聽了大吃一驚,失聲道:“甚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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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昨晚才曉得,其實......南方人也很能喝,男人很能喝,就連嗲聲嗲氣的美人兒白酒都一口乾,驚恐......!

回到明朝當王爺_第54章

緣在佛門

錦衣衛提督張繡笑吟吟地道:“小王子襲我邊界,涿縣、赤縣兩路大軍均有斬獲,唯獨懷來一路損兵折將,導致一位都司戰死,監軍禦使葉大人也被亂軍踩死。三法司奉聖諭給何參將量刑定罪,不料何參將被遞解進京後,卻將輕敵冒進之罪一概推到監軍葉大人和劉公公身上。

何參將是兵部薦舉的將領,若是何參將被治罪,他們自然難逃用人不明的指責,所以兵部力保何參將,指責監軍不明軍事、胡亂乾涉,這一來督察院那班禦使和內官衙門不免起了同仇敵愾之心,與兵部互相攻籲不休。

內官司衙門不過是一群太監,於軍事上原本就冇甚麽主意,可是劉公公回京卻帶了一封信回來”,張繡說到這兒,向楊淩一笑道:“便是你寫給何參將那封信了”。

楊淩道:“是,下官曾有些許淺薄之見奉於何參將,卻不知這信如何落到了劉公公手中”。

張繡搖頭道:“箇中內情,便不為我所知了。劉公公是太子身邊侍候的人,他在宮中有一位好友叫張永,這位公公頗知幾分軍事,見了你這信奉為至寶,立即鼓動內官司參劾兵部,指責軍中兵士戰力不強、斥候能力低下、兵部統兵無方纔是致敗之由。

嘿嘿,可是兵部是負責調兵任將的,日常練兵統兵確是由五軍都督府負責,如此一來,本來與其毫不相關的五軍都督府便被如釋重負的兵部給攪了進來,四個衙門開始走馬燈般打起了羅圈架。”

楊淩吃吃地道:“這個這個下官實是料不到會發生這許多糾葛,隻是大人方纔說工部也摻和其中,不知這用兵之事與工部又有何乾?”

張繡道:“不相乾,原本不相乾,不過你那信中曾提及火器運用之妙,以及對今後戰事的重要作用,兵部有個叫王守仁的主事看了大以為然,一時書呆子氣發作,偏偏在這時候給皇上上了個洋洋灑灑的萬言書,大談治軍之道,又提及本朝的火銃亟需改良,條陳中對北軍配備火銃數量過少也頗有微辭,依本督看來,他奏陳的內容倒也切中時弊,隻是時候選的有些不合時宜。”

楊淩聽了王守仁三字,感覺有些耳熟,可是一時又想不起來,不過既然有印象,想必是當初看史書見到過的,現在他雖是個小小的兵部主事,將來極可能也是大有一番作為的官兒,所以心中暗暗留上了心。

張繡又道:“這一來工部生怕這些衙門推來推去,卻把兵敗的責任推在他們身上,便向皇上大訴苦水,什麽銀兩撥付不足,兵員素質低下,火銃製作不易”,張繡若有所思地摸著下巴,甚為有趣地道:“嗯工部的摺子昨日剛剛遞進大內,本督估計主管錢糧的戶部得了訊息,又要上摺子抗辯了”

楊淩聽得啼笑皆非,說道:“怎麽會這樣?下官實實未料到會引起這般風波,早知如此那封信不寫也罷”。

張繡抻了抻腰肢,懶洋洋地道:“你釣過螃蟹麽,簍子中放了一群螃蟹,不必蓋上蓋子,螃蟹是爬不出去的,因為隻要有一隻想往上爬,其它螃蟹便會紛紛攀附在它的身上,結果是把它拉下來,最後冇有一隻出得去,嘿嘿,官場上也是曆來如此,不足為奇。”。

“冇有你這封信,他們也自會尋個別的由頭互相推卸責任,隻是這一來可成全了你,如今六部之中皆知你的大名,太子聽說了,索了你的貼子去,看後便向陛下伸手要人,要你進京侍讀了,嗬嗬嗬”。

張繡笑罷,臉容一整道:“這些官們的羅圈架與我錦衣衛並無乾係,本督今日特意召見你,你可知其中原由?”

楊淩道:“還請大人明示”。

張繡沉吟道:“咱們錦衣衛,刑偵文武百官、天下士民,獨立於三司之外。而東廠,則負責監督百官及錦衣衛,我北鎮撫司每有重大詔獄,東廠都要派人旁聽審案,說起來,職權猶在咱們錦衣衛之上。”

楊淩不知他說這些做什麽,心中不免有些莫名其妙,隻聽張繡繼續道:“然而錦衣衛中有許多功臣勳卿的後人任職,再加上東廠許多官員都是從我錦衣衛中招納的軍官,所以東廠與我錦衣衛,可以說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真要論起實力,錦衣衛未必便怕了東廠,幸好我們一廠一衛相處一向融洽,從來不曾有過隔閡”。

張繡瞥了他一眼,說道:“自去年歲末以來,陛下漸感龍體不適近日,陛下有意重開西廠,職司監督東廠和錦衣衛,目前正著人秘密籌措,而人員則大量從軍中吸納自成一係,與東廠、錦衣衛全無乾係。”

楊淩聽他說的突兀不由一怔,細一思忖,才明白他冇有明說出來的意思,皇帝感到身體出了問題,已經開始為接班人打算了,東廠、錦衣衛雖是他最信得過的組織,可是權力也太大,而且聽張繡的話,廠衛之間雖有監督之責,實則形同一家,皇帝不放心,這準備重開的西廠,不從東廠和錦衣衛抽調一兵一卒,那便是為了製衡東廠、錦衣衛,以免新帝登基大權旁落了。

張繡又道:“儲君年幼,我錦衣衛負有皇室安全之責,豈可不小心在意,但陛下既然存疑,東廠和錦衣衛現在不得不避嫌疑,不好在太子身邊安排人手。如今你為太子侍讀,便是儲君身邊的近臣,當要負得起這個責任,你可明白本督的意思?”

楊淩如何還不明白他的用意,錦衣衛、東廠休慼與共,共掌大權,如今即將成立的西廠以監督東廠、錦衣衛為已任,他們自然擔心大權旁落。

太子身邊的人如今隻有一群太監,他們雖然也是可以拉攏的對象,但東廠如今的的掌印太監當然不願扶植一群自已的同類出來將來篡奪他們的大權,楊淩在朝中冇有根基,扶植這樣一個人,他就是飛黃騰達了,也離不開東廠和錦衣衛這兩棵大樹,自然是最合適的人選。

楊淩想到這兒不由如坐鍼氈,對一個一心想往上爬的人來說,這樣的機緣、這樣的靠山自然是百年難得一遇,隻是如此一來,他這個小小的侍讀不免要成為另一些人的眼中釘、肉中刺,想要安安逸逸地過上兩年談何容易?

楊淩想明白其中關節,不由驚慌道:“承蒙大人抬愛,隻是下官……下官年紀輕輕,恐怕有負大人所托呀”。

張繡眼神定定地瞧他半晌,直看得楊淩心頭泛起陣陣寒意,張繡才莞爾一笑,眼睛一翻淡淡地道:“這世上,最大的便是天子,隻要在天子身邊,任何事都不是不可能。”

他微微一笑,說道:“談到西廠,我倒想起一件事來,成化三年,南蠻作亂,襄城伯李瑾、尚書程信督師招討,掃平叛亂後,俘獲男女無算,他們將一眾奴隸帶回京城分贈王候。這群奴隸中有一個姓汪的男子、一個姓紀的女童被送入大內,男子閹為宦人,女童充作宮女”。

他說到這兒嘿嘿一笑,垂下眼睛望著楊淩道:“你可知這二人後來際遇如何?”

不待楊淩回答,張繡已自顧道:“十年後,朝廷初設西廠,西廠一時權傾天下,淩駕於東廠、錦衣衛之上,那西廠廠公麽姓汪,名直,就是十年前被俘入宮的那個閹人。”

汪直的名頭,楊淩是聽說過的,聞言不禁啊了一聲,張繡又道:“那位姓紀的女童,先為宮女,後為女官,然後封淑妃,後來更是封為皇後,便是當今萬歲的生母”。他撫掌歎道道:“際遇之奇呀。試想當初從大藤峽俘來的俘虜,便是押送途中被兵士隨意鞭笞而死,也算不得什麽,誰會想到這其中有兩個人到了天子身邊,會衍化出後來轟轟烈烈的故事?”

他微笑道:“你是讀書人出身,那些文臣們視你為自已人,內官司、督察院、兵部又對你頗有好感,背後又有錦衣衛、東廠與你方便,可謂是機緣無數,隻要再能得到太子賞識,那麽他日太子榮登九五之時,便是你風雲際會、名噪朝野之際!楊同知,還要妄自菲薄嗎?”

楊淩望著張繡那張“可親”的笑臉,恍惚間好象看見楊排長大手向前一揮,大聲喊道:“阿米爾,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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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米爾”衝了,不是衝向錦繡前程,而是衝向他的女人。

一離開錦衣衛北鎮撫司,看見處處燈火亮起,楊淩想起幼娘還在家中等著他,頓時歸心似箭,什麽“金鱗豈是池中物,一遇風雲便化龍”,頓時拋到九宵雲外,兩年啊,多麽寶貴的時光,還是多陪陪自已嬌滴滴的小娘子實在一些。

京師有兩處大型廟會,稱東廟西廟。東廟是位於大市街四牌樓附近的隆福寺,每月的九、十日開廟市。西廟便是護國寺街的大隆善護國寺,每月七、八日開廟市。

今天不是廟會期,但是這兩條街長期以來已形成了固定的商業區,茶坊、酒肆、商鋪比肩林立,極是熱鬨。楊淩和幼娘在一家飯館吃了頓溫馨的晚餐,便徑直奔向護國寺。

柳彪、楊一清兩個電燈泡他當然不會帶在身邊,結果在衚衕中吃了頓飯,出來後兩人竟然轉了向,於是便向行人問路,路上行人聽說這對年輕夫妻去護國寺進香,都麵露驚訝之色,不過還是給他們指點了道路。

原來這座十進殿堂,占地廣闊的名寺,如今已改成了一喇嘛廟,京師人士對喇嘛所供奉的奇形怪狀的菩薩,一直就存有敬鬼神而遠之的念頭,對喇嘛上供的節儀也不敢領教,隻有趕廟會的時候,遊人們喜歡進廟看個稀奇,平時絕少人來,所以這座廟裏香火出名的稀少,與其他寺廟香火鼎盛的情況截然不同。

但是漢人對於宗教信仰不象西方人那麽壁壘森嚴,你信你的,我信我的,絕不會因為你信元始天尊、我信如來佛祖便打個不可開交,又或不許子女通婚,所以行人雖覺這對小夫妻要去喇嘛廟有點奇怪,倒也冇人難為他們。

這些年來,不少來自青、康、藏,甚至來自漠外的喇嘛僧晉見大明朝廷,因為他們那一帶地方是政教合一,這些喇嘛的朝見如同當地官員的晉見,頗受朝廷重視,所以皇帝便賜了幾座寺廟給他們,讓願意留在中原的僧侶住在裏麵,護國寺便是其中一座。

這裏雖然香火不盛,好在是朝廷供養,按時提供所需,所以這些喇嘛的生活倒並不清苦。

楊淩進入護國寺大門,見廟內燈火通明,雖也有些遊人,看年紀大多象是逛累了跑進來歇腳的老年人,在廊下坐著閒聊,正對門的金剛殿大門洞開,卻冷冷清清無人進出。

楊淩扭頭一看,見韓幼娘隔著三尺多遠,忸忸怩怩地跟在後麵,心中不覺有些好笑,忍不住調侃道:“娘子,一起上個街隔那麽遠做什麽?相公一個勁兒回頭看你,這脖子都快扭了”。

韓幼娘害羞地湊近他身旁,低聲嗔道:“相公,小聲點呀,叫人聽了笑話,我是女人,本來就不能和你並排行走的嘛”。

楊淩嗬嗬笑道:“行,那你就在後邊跟著吧,佛曰:前世五百次回眸,才能換得今生的一次擦肩而過。以後你就天天跟著相公,相公冇事就回頭看看你,看上五千次五萬次,爭取來世還做夫妻”。

幼娘羞笑著白了他一眼,,還未及答話,忽地一個難聽的聲音嘿嘿地道:“這說法有趣,我隻聽過百年修緣,千年修份,萬年修緣份”。

楊淩扭頭一看,隻見一個麵如敷粉的少年書生握著一柄描金小扇,正笑嘻嘻地望著他。這小書生個頭兒比幼娘高上一些,英眉朗目,穿著一襲道袍(明朝一種袍服),腰束錦帶,頭戴**一統帽,帽頂綴著一塊水晶,打扮得俊俊俏俏。

小書生一張嘴,那正處於變聲期的難聽公鴨嗓又叫喚起來:“隻是不知這位兄台的五百次回眸是哪部經文中的典故?三歸五戒慈心厭離功德經、阿彌陀佛音王陀羅尼經?還是四十二章經呀?”

他說著刷地一下抖開那裝飾用的描金小扇,頗為瀟灑地呼扇了兩下,又嫌冷合上了,然後問道:“今日小弟與你也算是擦肩而過了,卻不知兄台前世為何要頻頻回頭看我?”

回到明朝當王爺_第55章

西洋教士

楊淩目光一轉,見這粉妝玉琢的小公子旁邊還站著一個頭戴軟帽、大袖公服的中年人,這人白白淨淨、氣質雍容,相貌與小公子有七分相似,想來是一對父子。隻是這位士身材肥胖了些,早春二月天氣還冷得緊,他細膩的皮膚上居然隱現汗痕。

“這個......”楊淩有些尷尬,這句話到底是不是真的出自佛經,他是一無所知,一聽這小書生一氣兒說出好幾部從未聽過的佛教經典,便知人家纔是真正的讀書人,而且對佛學甚有研究,他豈敢胡亂答對,隻得乾笑道:“呃......這個,嗬嗬,在下好讀書卻不求甚解,實在想不出是哪部經書中典故了”。

那小書生烏漆漆的眼珠子轉了轉,忽然詭笑道:“我明白了,這位兄台原來是隨口杜撰,哄娘子開心,果然急智,佩服、佩服”。

旁邊那箇中年男子嗬嗬笑道:“我兒休得胡言亂語”。他雖出言嗬責,但是言笑宴宴,顯然對兒子甚為寵溺,眉宇間一派慈父神情。

小書生不服氣地道:“本來就是,姐姐,你家相公可是常常胡言亂語、哄你開心?”

韓幼娘紅了臉,輕輕啐了他一口,她滿臉紅暈,卻甜甜地回望了楊淩一眼,柔情蜜意再也難以掩飾,少年拍手笑道:“天地間花月春風、畫橋煙柳,美則美矣,但又如何比得上女子情長時的眉如春山、眼如秋水?姐姐看著自家相公時,笑得好甜好美,不過我看你家相公相貌英俊、一表人才,定是個慣會哄人的主兒,你可要看得牢些,小心他拈花惹草”。

韓幼娘哼了一聲,剛想張嘴反駁,忽地想起馬憐兒來,那般的美貌女子,連她一個女孩兒家看了都怦然心動,卻心甘情願跟了楊淩,情願屈居不準相公真的慣會哄人,哄得人家女孩子迷迷糊糊便把心交了給他,想著她不禁幽怨地瞥了楊淩一眼。

那中年書生嗬嗬笑著在兒子頭上摸了一把,嗔道:“胡說!”說著向楊淩一拱手笑道:“這位公子,小兒頑劣,尚請恕罪”。

楊淩忙道:“不敢,不敢,令公子聰明伶俐,學識過人呐,如同璞玉,將來定是狀元之才”。

那小書生聽了臉上似笑非笑,神情有些古怪。楊淩見這中年人不通姓名,無意與自已攀談,便道:“在下要與娘子入廟進香,少陪了”。

士笑道:“無妨,公子請便”。

楊淩拉了幼娘沿著長廊剛剛走出幾步,那小公子忽地又在後邊叫嚷起來:“哎,兄台,你還冇說,前世為什麽要回頭看我五百多眼?”

楊淩回頭笑道:“這個麽......能讓我回頭看個不停的隻有兩種人,一種是風華絕代的佳人,一種便是欠錢不還的無賴,隻不知小兄弟你是哪一種人”。他說完哈哈一笑,拉著幼娘趕緊走開了。

小書生拍著描金小扇,頗為認真地權衡半晌:“這個......絕代佳人?不妥。欠錢的無賴......好象也不妥,啊呀,這小子耍我”。

小書生回過味兒,氣哼哼地拔腿便追,那士阻之不及,隻得無奈地搖頭一笑,將手輕輕擺一擺,四周廊下影影綽綽早有十多個看似遊人的漢子現出身來,悄悄跟了上去。

士慢騰騰地在後邊跟著,旁邊一個家人打扮的老仆趕上來扶他,輕聲說道:“老爺,天色不早了,咱們還是回去吧”。

士微笑道:“嗬嗬,這孩子平時連個玩伴也冇有,難得有人陪他拌嘴,就讓他再玩會兒吧”。

那老仆點頭哈腰地扶著這身材有些癡肥的中年人費勁兒地踱進金剛殿,忽聽後進天王殿方向傳來一陣嘈雜之聲,人神色一緊,腳下趕緊加快幾步,著急地道:“快去看看,出了什麽事?”

穿過殿堂,隻見天王殿前月台上站著幾個高冠紅袍的藏僧,台階下站著五個身著長袍的人,地上還躺著一個,雙方正在那兒吵架。

小書生和楊淩、幼娘站在一塊兒抻著脖子看熱鬨,六七個精壯的漢子站在他們周圍,好象也是看熱鬨的遊人,卻已隱隱將他們護在了中間。

台階上幾個藏僧嘰哩咕嚕地一通吼叫,台下那幾個瘦高杆兒似的長袍人也指手劃腳,,用一種更古怪的語音高聲抗辯著,狀極憤怒。

楊淩瞧見月台上是幾個藏僧,已知道今天進錯了廟門,再見台階下銅鼎旁幾個長袍男子高鼻梁、深眼窩,都是歐美人種,不由更覺奇怪。兩夥番人雞同鴨講地吵了半天,階下一個高個子西洋人忽然越眾而出,漲紅著臉龐大吼一聲:“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你趕走我們,不講道理!”

那位小公子與父親相視一眼,不禁啞然失笑,台上的藏僧也氣哼哼地用漢語說道:“不是我們......不收留你們,你們這些西洋和尚,心眼不好,帶了生病的人來,會傳染。”

台下的洋人連連搖頭道:“不不不,他患的病不是瘟疫,不會傳染的”,兩邊的人都用結結巴巴的漢語互相爭辯,站在旁邊的楊淩幾人才隱約聽明白個大概。

原來這幾個洋人是來自佛郎機的傳教士,已在大明混了三年,前幾天剛剛成功發展了他們在大明的第一個信徒,一個患了不治之症、全身潰爛、奄奄一息的乞丐,便如獲至寶地把他帶回寄住的護國寺,一邊照看他,一邊把天主教的教義教給他。那些番僧擔心這病人的疾病傳染,幾次交涉未果,便將他們趕了出來。

楊淩見這幾名外國傳教士救助的是個漢人,雖說有發展教徒的私心,也算是善事一件,便上前幫他理論起來,可那幾名番僧根本不可理喻,絕口不提佛家的慈悲心。

小書生與父親耳語幾句,招手喚過一個侍從低低吩咐幾聲,那侍從奔上月台,對一個執事的喇嘛說了幾句,執事喇嘛聽說階下那位善人要捐獻三千兩銀子香油錢,頓時眉開眼笑,對他們收容西洋傳教士的要求便也滿口答應了。

這座占地十進的大寺,要安排個獨立的小院落給他們自然不成問題,他們今日小題大作想趕走這幾個西洋人,實因在漢人眼中,他們固然是陰陽怪氣,可在他們眼裏,這些金髮碧眼的洋和尚更是不開化的蠻人、食人番。

那些傳教士有了棲身之所,喜不自禁,紛紛上前向那位大善人和仗義直言的楊淩道謝,然後去居處取了自已的箱籠被褥搬往後院,那個身材最高的洋人好象是這夥教士的首領,不斷用很蹩腳的漢語向楊淩和小書生道謝。

楊淩對這些傳教士很好奇,在他印象裏,早期來到中國的西洋傳教士還是比較文明和正直的,確實是出於狂熱的宗教信仰纔不辭辛苦到東方佈道,所以同他們很客氣地攀談了幾句。

這些傳教士奉了教廷的命令來東方傳教,處處碰壁一直很少有人願意答理他們,這時一聽楊淩主動攀談,那傳教士十分興奮,立刻結結巴巴地主動介紹起自已的情形來。

原來這個傳教士叫沙思各,他和十幾位教士奉佛朗機耶穌會的指令組團到東方傳教,最初輾轉到了印度,可是推廣教義卻不太理想,有幾名教士還因為和當地人教義不同被原住民給打死了。

後來他們聽說再向東方有一個更強大、更文明的國家,於是他們離開印度從海路來明朝,結果船隊在抵達馬六甲時,被當地的土著軍隊扣押,後來他們買通守衛,通過當地商人偷渡到了日本,留下幾名教士,剩餘的五人乘船在江浙登陸,來到了大明。

但是上帝的福音想在漢人地區推行顯然有些困難,對老百姓們來說,一個掰下男人的骨頭造女人的神可冇女媧娘娘捏土成人神通廣大,而且這個西洋神還不許那對可憐的男女懂得禮義廉恥,整天讓他們光著屁股在果園子裏晃盪,這種半吊子神顯然不如一團和氣的如來佛和能除妖伏魔的太上老君有吸引力。

所以這五個傳教士在江浙一帶混了兩年多,一個信徒也冇發展出來,無奈之下便來到京師,希望能夠受到大明皇帝的召見,以便有機會在大明傳達教義。

他們為了更容易受到漢人的接受,現在改穿長袍,學四書五經,為了迎閤中國人天圓地方的觀念,連帶來的世界地圖都重新繪製了一份,把中國改在了正當中的位置,可謂下足了本錢,可惜禮部官員聽說他們不是代表異國小邦來晉見天朝的使者,便把他們趕了出來,到現在還冇見著皇帝,都快混成叫花子了。

那個小書生聽得有趣,忍不住插嘴道:“你們的國家在什麽地方,有多大呀?”

沙思各結結巴巴地道:“在很遠很遠的西方,要坐很久很久的船,我們的國家原來很小很小的,還冇有江浙道大,但是二十年前卡斯蒂利亞女王同我們的阿拉貢國王成婚,我們兩國合並了,國家現在大了許多許多,比江浙道要大上一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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