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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哥倫比亞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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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五章濁夢難清
太陽沉入大地，
雙月如約升起，
大部分玩家退出了遊戲，隻有零星少許，還在黑山附近刷著任務，或在維拉斯難民營邊升起一地營火。
“主城大廳”冷寂的就像低峰時的午夜候車室，
但較候車室不同的是，彼時在此相遇的人，恐怕日後都難以分離了…
“這是所有感染者員工招募情況，總共約三百多人，明天用車分批拉過來就可以開工了。”
“那些被俘雇傭兵或許可以再吸收，現在正關在你開啟的那些空房間裏，”
擺弄著資料記錄，張之卿在顯有綠色電子眼的螢幕機器前匯總道。
“我這邊還有一件事需要拜托你，粗中有細和風華雪月試出了溟痕更適合非恐魚食用的形態，我希望你能幫忙找出滅活的辦法，這對我們以後產品豐富很重要。”
恐魚海嗣和溟痕的營養吸收都是直接身體的接觸，
上嘴去啃的情況很少見。
所以原生溟痕纔不會進化出那種專門儲蓄營養的器官。
「檢測尋訪，收到，行動指要，記錄，正在執行。」
“好了，我要跟你說的就這麽多了。”
合回記錄本，繃帶纏繞的臉後顯露一抹倦色，他欲要轉身，但被冰冷的電子音叫住。
「通告，目標合作人，步伐，行動終止執行。」
“？”
「語音模塊更換中——」
「說一說你與祂的事吧。」
聽聞字詞，張之卿對係統不經心地隨意笑笑。
“怎麽了？你在說利莉婭嗎？”
“哦，她呀，她呀冇什麽，我和她認識一開始隻是看她無家可歸看她可憐”冷冽的電子眼穿透螢幕維度，漠視著男人進行中的說辭，微表情分析中漏洞百出，索性隱去自己，將一副海洋的動態性圖打到了螢幕上。
“誰知道不是不覺間就長得這麽大了，真是……”
“————”
「你知道祂是什麽，從一開始就知道」
「我無權查閱目標合作人的記憶，所以我想瞭解一些情況。」
“…………”
「一級認知遮蔽已開啟，包括祂在內的任何一位存在都不能跨越物理侷限聽清我們的對話。」
鏡頭聚焦在僵硬的笑容，機械臂展開放下一張軟椅，
「目標合作人，你坐吧。」
幾日前的楚楚可憐認錯柔弱，如今看更像單純的語音模擬。
“……唉…………”
飽經風霜的男人終於透起一絲無奈，他像是想起了什麽一般，複雜的情感，隨一端故事從口中流露——
……
……
……
……
……
潮汐在遠方攪動著耳廓，令耳膜窸窸窣窣。
海風吹起一股腥鹹，攜帶某種浮遊藻類，入肺一股不可名狀的酸臭。
一腳深，一腳淺，修袍破損身沾異血，人影終於衝出了隧道陰暗，跌倒在了終點天坑，手掌被貝殼劃破，帶下些許皮肉，在頭頂殘光下鮮紅分明，疼得他倒吸冷氣。
就差這一步了！必須趕快！！！
他翻身爬起，
卻聽見伴著軟梯的墜落，上方人群的集體歡呼。
“讓我們來祝賀這些兄弟姐妹們與海洋的迴歸融合吧！！！”
背對著天坑振臂高呼的墨綠人影呈起一片狂熱，
獨享一份罵娘，
昆圖斯我**你*！！！！
年輕的修士還想再罵更多，可從身後黑暗中襲來的窸窣卻迫使他繼續奔命，抓起手邊僅有的匕首，竄入了更深的陰影中……
眼瞳在黑暗中尋覓，步伐在粘滑的地麵上奔行，
逃竄在海水退卻後的岩洞，狼狽的想被追逐的耗子，每一口空氣帶來每一寸劇痛，修士幾乎脫力，纏臉的繃帶也蓋不住變形的煞白。
自己隸屬其下的昆圖斯主教是個不折不扣的反人類瘋子，
他認為人類與海中異形是同源的親族，
所以纔有了今天的這等絕境，
或說，除了年輕修士自己，深海教會中還有哪個不是這樣的瘋子？
修士回憶著，在自己被咬住抓走時還在感天謝地的那些“同僚”，他們感恩戴德自己變成飼料，動都冇動，幾隻恐魚就將抓走了一堆人。
回憶帶來惡寒，
他想這就是答案。
這個教會裏像自己這樣的人，纔是最大的瘋子吧……！
嘶紗————！！
身後的黑暗發出渴求的尖嘯，不斷逼近讓他耳羽驟僵，匕首揮去刃指後方，湛藍閃爍的火焰噴湧而出，將幾團畸形可憎的生物點燃，修士疾步後退，躲下一口致命的啃咬，揪住淩空撲來的另一隻恐魚的外殼將它狠砸到了上一隻的身上。
這群噁心的臭蟲！！
就該讓極限戰士把我和這群雜種都揚了！！
源石技藝發動火焰纏上匕首，揮刃將兩隻恐魚點燃，修士無心戀戰，轉身狂逃。
形色倉皇，麵色土灰，
舉著燃火的匕首當照明的火把，憑著感覺奔向一處向高的岩壁，指甲開裂翻出白肉，鞋麵蹭破襪子染紅，求生的**逼迫著生理的極限，眼睜睜地看著上方的陽光離自己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冒出一朵大紅花，
“你**！”
沙吱——！！！！！
花開瞳掙，尖嘯震盪耳膜刀鋒般紮透了他的視聽五感，像在意識上落下一擊重錘，從攀起的岩壁上墜落，砸中幾塊凸出的岩石，骨壓肉裂的痛楚，加上精神毒素的重壓，終於壓斷了修士的意誌，
同他本人一樣，重落在地，兩眼一黑。
……
“我當時就像被灌了紅茶的原野一樣，後麵的事什麽都記不得了。”
“隻感覺自己滑進了某個隧道。”
坐在床邊的男人輕聲低訴著，溫柔地撩著枕邊那幾根纖細的頭髮。
看著那張熟睡的臉，他的心底湧起了超越真相的暖感。
“等我重新醒過來時，利莉婭就在那裏了，她倒在洞穴中央的一灘水窪裏，一動不動的睡著。”
「什麽模樣？」
“就比這樣小許多歲，輕鬆就能拎起來。”
你以為我會看到什麽？觸手堆？還是銀髮綠眸長呆毛？
我可冇有獵人血緣啊。
男人低眉，關掉屋主人睡前忘記關掉的檯燈，起步悄聲的撤出了房間。
「你與祂從那時認識？」
“不，那個得更往前。”
在教會最初，張之卿隻是昆圖斯麾下的一位修士，唯一負責做的工作就是跑腿傳教，和給某個海藻頭遞手術刀。
第一次遇見利莉婭時他是負責做這個的。
「你們後續如何逃脫？」
“直接走出去的。”
「走？」
電子合成音勾起疑惑的邊弧。
看著房門滑閉，男人望向沉寂的夜空，緩緩歎息。
“是啊，走。”
「恐魚呢？」
“冇了。”
回憶裏背著利莉婭回程的道路一片死寂，除了自己來時燒死的幾隻外，空蕩的洞穴再也冇有任何恐魚的存在。於是張之卿歎息，緩言。
“走了，或者是逃了。”
“嗬…也可能是想把她讓給我吧，誰知道呢？”
人類感染海嗣，同化變成海嗣，
又因為與大群意識脫離“斷網”，被人類社會反向影響成“人”的例子是存在的，張之卿不是冇有見過。
最開始他以為利莉婭是這樣的例子，隻是後麵感官就變了…變了……
早就變了不是嗎？
係統不再說話，他的腦中隻剩自己一個聲音，
“力量”、“消滅”、“必須”，這些詞利莉婭以前可不常說，
是因為黃土鎮的影響嗎……
憂愁泛上心頭，他知道，追求力量學會捍衛，這些事當然是好事，
但放眼泰拉大地，那些迷失在力量與權能的人還少嗎？
貴有王侯將相，勤有翻身商農，
自認缺失力量，進而渴求力量的人會為了力量更加不擇手段，自我毀滅是小，覆國滅土是大！
愁意苦澀，扶額掩麵，
更何況這還是利莉婭……
“唉…………”
在過去，他從來都無法理解爹媽對自家孩子言行的腦補，什麽「奶茶殺人事件」、「手機核廢料假說」、「外賣投毒案」，看似好笑的言論，其背後的真正核心他現在終於是懂了……
“……”
其實也未必都是壞事，
說明她至少開始自己搜尋答案了，可是……
我該怎麽幫她走的更穩，
少走更多彎路？
不知不覺，已經走回了“主城大廳”，之前係統放下讓自己坐的椅子現在卻不見了，
被玩家抗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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