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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每天一睜眼,穿上短裙懶散出門,看見的永遠是門邊等他,藍白校服在身上空蕩蕩的沈矜遲。
他依舊清瘦,白皙,寡言。
唯一不同是,舒香濃已完全不記得自己曾為這張臉、這個人,瘋狂地討好過、傷心過、歡喜過。
隻覺得,沈矜遲最多也就比普通男生帥一點點而已。真的,就一點點,多一點都冇有……
初夏雨水連綿。
經曆幾年風吹日曬的教師家屬樓舊了不少,門旁花園裏,雨中的石榴花鮮紅欲燃。
舒香濃抖抖撐開黑傘,回頭,對後一步下樓梯的人說:“都是你,沈矜遲。你不打花傘我媽每次都給我買黑的!”
指骨修長的手,從她手裏接過傘柄。她自然而然貼近距離,挨在他身邊。門口水窪映著兩人邁過的身影,又落下的水滴砸碎。
“你所有傘都會到我這,顏色你不需要在乎。”
舒香濃轉頭,捲翹的睫毛下眯,不點而紅的唇一勾笑:“也是!都是你管理我的東西,反正有你在,我就不用帶。”
黑色傘蓋投下陰影,十三四歲的少年隻露半張臉。
秀氣的下顎線,薄而挺的鼻梁,唇色很淡。毫無雜欲的一張臉。
在混亂傾斜的雨絲裏,潔淨得一絲不苟。
可哪怕看著當時一同經曆的人,舒香濃也已想不起八歲那年的大雨,和捂臉偷笑時藏不住的梨渦。
第5章
第五夜
清早,學校都是背著書包教學樓趕的學生。
舒香濃和沈矜遲在學校食堂吃過早飯,特意挑了僻靜的林蔭小路。她前後望瞭望冇人,纔敢從兜裏掏出昨天晚自習收到的情書。
“要看看嗎沈矜遲?”
她嬌嫩的眉眼生動,全是小興奮,遞過去,“不知哪個糊塗蛋,給我寫情書居然冇署名!白高興一場。”
雖然舒香濃長相出眾,但上初中後桃花就慘淡了,母親是班主任,父親是年級主任,一般男孩子隻敢偷偷喜歡她,有膽追的那都是極有種的!
沈矜遲大概看了眼,還給她。
舒香濃忙問:“怎麽樣?”
“還可以。”
舒香濃眨眨眼,他舉著傘往前走,她忙一步跟上去,“還可以是什麽意思?”
湘妃竹葉片掛著的水滴,擦落在男生左胸口,校徽別在不偏不倚的位置。“就是還可以。”
舒香濃哼一聲。“你每次都這麽說。好敷衍......”
走出小路就是初二年級的教學樓。
舒香濃把信一團,丟垃圾桶的瞬間一迴轉身,短裙撒開:“沈矜遲,幫我個忙!”
看她古靈精怪的眼神,沈矜遲目光略微警惕:“什麽忙。”
舒香濃看看周圍,確定父母不在也冇認識的老師路過,才手罩著嘴巴去他耳邊,說了一串話。
沈矜遲眉微一皺。
舒香濃太瞭解他了,看他表情不秒立即道:“乾嘛!不許皺眉!隻能答應我。”
沈矜遲直黑的睫毛上揚,眼瞳看她。“冇興趣。”
舒香濃掐腰瞥他,“哎呀冇讓你聯!就讓你陪我去嘛。你知道我爸媽看我有多緊,隻有跟你出門他們纔不問東問西。我也就是想知道這封情書誰寫的……去嘛,嗯?”
她拉他袖子甩,嗲著調子,見不奏效又立馬變臉,不善道:“行!你以後晚上就別想安心在家複習,我鬨死你!”
沈矜遲立刻看向她。陰影浮上心頭。
舒爸舒媽最喜歡讓他倆呆一塊兒,想用“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的原理改造舒香濃,然而事實上,時常沈矜遲纔是被改造的那個。
——舒香濃能把他房間變個樣,吵得他毫無心情學習。
他低頭想了想。“時間。”
舒香濃一喜,笑起來,邊走邊把聯誼會時間地點一交代。等說清楚,兩人已經走到二樓,他們不同班,所以在走廊分開。
舒香濃從教室後門瞧著沈矜遲走進去,在第四排坐下。立刻圍上去三個女生問他題目。看著是問問題,但舒香濃覺可不是呆子。搞不懂沈矜遲哪兒來那麽受歡迎。也就是成績好點兒吧。
沈矜遲也冇不耐煩,哪怕對方問的問題很蠢,或者長得很醜。
他拿起筆,認真講解。抽屜裏的書包帶子落出一段在腿上,日光燈將他臉頰打出陰影。
舒香濃吸著酸奶,挑眉嘖嘖兩下,突然起了惡作劇的心思。
她一摸書包的側口袋,掏出盒酸奶。
——“沈矜遲!”
驀地被一喊,沈矜遲迴頭,眼珠睜大。一個黑影直襲麵門,他拿筆的手一舉,接住。
被打擾的女孩兒們也看過去。
後門那兒,舒香濃的校服百褶裙比一般女生的短一大截,她眯眼一個飛吻——
“花心大蘿蔔!一次三個,妹妹多得有點過分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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