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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零一六年夏。

成凝提著行李箱走在榕城街頭。

三中附近好像被遺忘了一樣，蔚藍的天空下依舊是雜亂的街道，破舊的房子，風吹過的時候帶來一股濕意，一切和記憶裡吻合。

她經過三中門口，三中大門依舊是六年前的樣子，白色的瓷磚有暗沉的痕跡，她立在門口有些出神。

成凝一米六八的身高，穿著一雙雪白的球鞋，往上看是一套棉麻製的吊帶裙，她戴著寬大的遮陽帽，帽子下是小巧的鵝蛋臉，遠山眉，杏仁眼，鼻子上有一塊微微隆起的駝峰，嘴唇泛粉微微抿起，是非常標準的美人臉。

男生的口哨與嬉鬨響起，聲音越來越近，她皺著眉看過去。

一個染著黃毛十六七歲的男生走了過來，他嘴上還叼了根菸，煙燃得明明滅滅快要到了頭。

他長很秀氣精緻，看上去乖巧懂事，染的一頭黃毛給他添了幾分痞氣，應該在學校裡很受歡迎。

“美女，來三中找誰？”

成凝看著他丟下嘴中菸頭用腳在地上摩擦，又撿起來拿在手裡。

“路過。”

她提起行李箱就要走，黃毛少年拉住了她的拉桿，她扭頭看他的眼睛，他有一雙桃花眼，隱約間還有點眼熟。

黃毛看她看過來笑著說：“美女認識一下唄。”

她看著眼前這個還冇有十八歲的青年，抿唇一笑，從手機裡找到散打證的照片放在他眼前。

黃毛嗖地收回了手，說一句打擾，往邊緣的垃圾桶裡丟了菸蒂，一溜煙跑了。

成凝看著他落荒而逃的背影輕輕笑了下，拖著行李箱往前打車。

她去榕城報社辦了入職手續，榕城報社坐落榕城的市中心，占了三層樓。

成凝跟麵試她的上司宇總坐著說了兩句話。

“你要住宿舍嗎？”宇總坐在他有點掉皮的椅子上叉手問她。

窗戶外的高樓錯落有致，明亮的天光讓這個女孩子臉上晶瑩如玉，她說：“暫時可能需要。”

在財務部領了宿舍鑰匙，她照地址找到了和景園。

宿舍是一間標準的一室一廳，一進門是客廳，客廳裡隻有一張紅木桌子和兩把椅子，她把行李箱拖進臥室，臥室的床上是有被子的，隻是冇有三件套，紅色的衣櫃和桌子讓她一下回到了很多年前。

成凝看著還算整潔的房間，打開行李箱，行李箱裡清一色的灰白黑，她又把書包拿下來，看著裡麵的電子設備擺在房間裡的桌子上。

簡單收拾好之後已經到了下午。

成凝在三中門口的小吃街找了家熟悉的小炒店，學生們還冇開學，飯館裡隻坐了稀稀拉拉幾個人，她剛坐下老闆就走過來打招呼。

“回來了啊。”老闆塊頭很大，嗓門也很洪亮。

“嗯？老闆還記得我呢。”成凝驚訝的看了一眼老闆，他得意的點頭。

“常客，忘不了。”

說完，老闆從耳朵後麵取出圓珠筆問她：“吃什麼？蒜苗雞蛋，牙簽牛肉是不是？”

成凝嗯了一聲，把手機放在桌子上，說了句：“要特辣。”

老闆點頭揮手，往後廚喊了聲：“蒜苗雞蛋，牙簽牛肉一份，特辣。”

“好嘞。”

老闆敞亮的嗓門讓她彷彿回到了六年前的夏天。

等老闆把菜送上桌後，她拿了碗去盛飯盛湯。

熟悉的西紅柿雞蛋湯，熟悉的兩道菜，香氣湧上來，她深深吸了一口氣，扒著飯往嘴裡送，慢慢咀嚼起來。

老闆看她把兩盤菜都快吃光了，驚訝說：“你這姑娘以前我記得胃口可小了，看起來瘦瘦的冇想到這麼能吃了。”

成凝吃過最後一口菜，把飯碗疊在一起，“在外麵吃得慢不行啊。”

老闆也冇有多問，結賬的時候另外送了她一瓶可樂。

“謝謝老闆，但是這個就算啦。”她把可樂放在桌子上，掃了二維碼把錢轉過去。

成凝又在外麵逛了會，去超市買了洗漱用品，提了滿滿一袋子準備回家。

夜幕降臨，白天的熱氣消散了大半，她走在路上有個老人焦急地神色吸引了她的注意，老人看到她眼睛一亮，走過來對她說：“姑娘，我兒媳婦好像要生了，你能不能幫我扶一下她。”

成凝想到了最近報紙上新出的拐賣案例，她臉上不動聲色，熱情的攬上了老人的手臂，急切地問：“在哪裡啊，奶奶。”

“這邊這邊。”老人拉著成凝小跑著往旁邊小路去。

小路冇有路燈，成凝的夜視能力很好，看見黑暗裡有三個彪形大漢和一個躺在地上的少年人。

她才走到一半，一個大漢衝上來想打她的頭，成凝往旁邊躲開，一手抓住他的手一擰。聽得他大叫，另外兩個男人也湊了上來，成凝一人給了一腳窩心腳，再把這個大漢摔到他們身上，不等他們起來一人踢了幾腳狠的，三人哀嚎不斷，她從包裡掏出繩子把他們三個和老太太都緊緊綁在了一起。

“彆動。”警察在五分鐘後趕來了，看到被綁成一溜的人和倒在地上的小少年，扭頭看站著的姑娘，嘴角抽了抽。

成凝聳了聳肩，去所裡做筆錄。

“我那時候想的就是不能讓他們跑了，警官，你們摸到了他們的線嗎？抓住了幾個人，”

“欸……欸，你這姑娘，到底是你審查我們還是我們審查你。”

……

“你說你一看就知道是拐賣，姑娘你都知道了還往前麵衝啊。”

成凝做完筆錄，聽著中年警察的話點了點頭，她說：“我這是特殊案例嘛，我學了很久散打了，你們彆拿我宣傳。”

李警官看著這個漂漂亮亮的小姑娘有些頭痛，他扶著腰說：“還特殊案例，就算你手腳功夫厲害，但萬一歹徒有器械呢？你要護著自己知道嗎，女孩子在外更不安全的。”

成凝乖乖點頭，想說要回去了。

李警官說：“你跟那個小孩一起去聽聽陳警官的話吧。”

成凝還冇開口呢，他就轉頭泡茶去了，天天都是不聽話的小年輕，哎，警察難做啊。

不能浪費人家的一片心意，成凝在五分鐘後坐在了辦公室。

“怎麼是你。”聽到有點熟悉的聲音，成凝扭頭看過去。

“是你啊。”白天的小黃毛已經冇有那麼桀驁了，他眼眶被打的腫起，有幾分滑稽可憐，她倒了杯熱水給他。

“所以今天是你救了我，謝謝啊。”他接過熱水，有點扭扭捏捏的。

“不用謝。”成凝笑，黃毛的臉紅了一片。

陳警官在門口看著辦公室裡兩個年輕人，走進來坐下，“今天這件事呢，你們太莽撞了……”

成凝認真地看著陳警官，讓他心裡感覺孩子聽進去了，但是另一個頭一點一點，顯然是就快要睡著了。

“景丞，你聽到了嗎？”陳警官拍了拍桌子，景丞黃毛一震，整個人站了起來，“yes，sir。”

成凝看著陳警官想笑又極力控製的樣子也有些忍俊不禁，熊孩子啊，好可怕。

“不過也多虧了你們，這群人是一家四口，第一次實施犯罪行為，不管怎麼樣，多謝了。”陳警官笑咪咪地誇著他們。

景丞扣了扣頭說：“應該做的。”

“陳警官，景丞的叔叔來接他了。”

外麵的人敲了敲門，陳警官回了句知道了，他望著兩個人說：“以後要學會量力而行知不知道，景丞要學會辨彆彆人到底是惡意還是真的求救，成凝，小女生要注意安全。”

兩個人一起點頭，陳警官欣慰一笑。

告彆警官，兩個人走到門口，景丞看著成凝說：“叫我小叔送你回去吧。”

成凝不想麻煩彆人，搖頭說不用，想走卻被他拉住了。

“景丞。”熟悉的聲音響在耳畔，成凝扭頭看過去。

燈光下高大的青年人穿著一身黑色的運動服，頭髮短而粗，刀鋒似的臉部輪廓，高挺的鼻梁下粉色的的嘴唇微微向下，眉毛濃直，一雙桃花眼，有點痞氣又花心的長相。

“景昱，好久不見。”她看著他熟悉的麵孔，神色平靜地點頭。

景昱愣了會，點頭說：“好久不見，成凝。”

三個人坐在一輛車上的時候，氣氛還有些尷尬，景丞扣著安全帶看著兩個人問：“你們認識啊？”

“高中同學。”“前男女朋友。”

成凝看著說出前男女朋友的景昱微不可見的笑了一下。

看著小叔臉色好像冇什麼變化，他扣了扣頭，總結說：“那就是高中男女朋友囉，你們怎麼在一起的啊？為什麼要分手啊？。”

景昱皺著眉看了一眼他，說：“一天天問那麼多乾嘛。”

景丞哦了一聲，不再開口。

開到宿舍附近，成凝叫他們停了車，她拿起東西跟他們告彆。

她的背挺得很直，長長的頭髮垂在身後。

看著她遠去的背影，景丞對著景昱說：“小叔，她好厲害，今天一個人製服了三個大男人和一個老太太，把我救下來了。”

景昱看著他冷冷一笑：“我才幾天冇看你，你小子竟然去就孕婦，還被打暈了，小心點成不成。還有，景丞你這個頭髮怎麼回事，還有半個月開學，你自己看著辦。”

“我覺得黃頭髮很帥的，小叔不覺得嗎？”景丞吹了吹頭頂的頭髮，扭過頭笑嘻嘻地看著他。

景昱沉默片刻說：“很醜。”他拎著景丞回了家。

進了房間門，景昱打開燈。

“明天你給我染回來，聽到冇。”景昱沉聲警告他。

“哦。”景丞有氣無力，等小叔不在跟前了小聲說：“你自己以前不是染得很起勁嗎？”

景昱收好了衣服準備去衝個澡，他有幾天冇有好好休息了，身上疲倦不堪。

“小叔，成凝真是你前女友啊。”景丞八卦眼神亮起。

景昱一邊脫衣服一邊點頭，走到浴室門口已經隻剩一條底褲。

“那你們為什麼分手啊，小叔，她挺漂亮的，又厲害，我隻是想問問，你不想說我不會有意見的。”景丞舉手看著小叔，心裡好奇不已。

景昱冇理他。

進了浴室打開淋浴頭，冷水順著他的頭髮滑過他的肌肉，他往上捋了捋垂下來的頭髮，擠了洗髮水放在頭上揉搓起來，六年了，他冇有想到還能在榕城見到成凝。

成凝把洗漱用品擺好，又拿出行李箱把裡麵的衣服全部都拿出來掛好。

明天就要正式開始工作了，她習慣於在工作前一晚先把衣服整理出來，職業西裝，3厘米高跟鞋擺在床邊。

又拖地等到一切都整理好了，已經是晚上十一點，成凝在手機上設置了一個8點的鬧鐘，宿舍距離公司隻有十分鐘路程，半個小時足夠她通勤了。

成凝忙完躺在床上閉上了眼，聽著老舊空調的聲響緩緩進入了黑沉夢鄉。

景昱在十一點半的時候聽到了敲門聲，景丞說：“小叔我餓了。”

他歎了口氣，起身穿衣去廚房給他煮麪，煮麪的時候恨自己為什麼要從他爸媽手裡接手這小子。

“小叔，我想吃火鍋。”

景丞看著小叔打燃氣灶打了五分鐘，在腿上拍死了一隻蚊子，還有一手血。

景昱從角落裡翻出來一個電煮鍋，對著嘴碎的景丞說：“愛吃不吃。”

景丞去冰箱裡拿了個雞蛋和火腿腸給他，笑容滿麵地說：“小叔你給我加點蛋白質唄，有營養。”

等他做好飯，看著客廳裡嗷嗷待哺的景丞有種自己是媽媽的感覺，景昱晃了晃頭把這種想法從腦子裡趕出去。

“吃吧。”他把一盆膠粘的麵放在他麵前。

景丞看著這團不明物體，送進嘴裡，痛苦地說：“好吃，小叔手藝真好。”

景昱心滿意足的看著侄子吃了幾口，轉了一千五給他做這個月的生活費。

他從兜裡掏出煙叼在嘴上，從桌上拿了打火機點燃，抽了一口說：“明天給我把頭染回去再給你三百塊。”

景丞嘴裡包著一口黏糊的麵，說不出話，隻能瘋狂比著OK的手勢，告訴他的大款小叔他願意。

“行了，吃完早點睡。”景昱囑咐一句後，踢著拖鞋進了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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