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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戰小說 > 不小心拐走了領主的小情人 > 一個灰姑娘水晶鞋的故事

一個灰姑娘水晶鞋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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劇烈的疼痛攀升上我的大腦,那完全被本能奪取的物件終於在淋漓的血液當中清醒過來。

視線隨之清明,我發現自己離希蒙那樣得近:一條腿壓在他的大腿上,按在羊皮毯子上的手覆蓋著他的衣襬,而嘴唇上縈繞著上升的溫度與尚未褪去的觸感。我看見希蒙熄滅的眸子突然睜開,瞳孔放大,而上眼瞼卻如同暴風雨前的烏雲一樣壓了下來,簡直是泫然欲泣了。

他好像一個剛做了惡作劇、正在等待捱揍的孩子。

從我身上那道口子湧出的鮮血滴在他的長褲上,在劣質的麻布上麵快速暈開,如同冬日裡的山茶花。希蒙想要把我挪開,礙於我目前是個傷員,似乎又是礙於禁錮他的鐐銬,那鐵鏈在空氣中胡亂晃動了幾下,轉眼又冇聲了。

我看著他這幅手足無措的樣子發笑,乃至於那道有些駭人的創口都不怎麼疼了。

“羅貝爾醫生。”這是他的雙唇之間第一次吐出我的名字,似乎是象征著他對這個詞彙不再那麼牴觸,“我十分抱歉——您還好麼?您需要用什麼藥?”

這個孩子言及此處,麵頰突然漲紅了,彷彿在詢問一件非常可恥的事情。

“您也說了——醫生,我是一位醫生,對自己的身體大抵是有數的。”我假裝創口的痛楚並不存在,擠出一個輕鬆的表情,同時用另外一隻手撫摸了他的發頂。

他要比我還要高出三寸(十厘米左右),菸灰色的髮絲柔軟,像那隻成日昏睡的貓咪毛髮。

在我的摩挲下,他迅速蜷縮起來。

“我說過在我眼裡,你就是個孩子。”這樣的觸感使我心情極好,方纔發生的事情從我腦海中迅速退場。我把他扶到能靠在牆的地方,站起身,哼著一首輕快的民謠往傷口上倒酒,然後胡亂包紮了幾下。

在我忙活一切的時候,這個大男孩像隻蜷縮在黑洞洞樓梯夾角的貓一樣,隻留出一雙熒藍色的眼睛一刻不停地隨著我的走動而轉動。

他的額角仍然是冒著汗珠的,卻努力把腺體掩藏起來,好讓剛纔的誤會不會複演。

我從雜物間裡麵翻出一壺甜酒,又拿來兩箇中飯吃剩下的餅乾,叫他就著酒把餅乾吃下。這傢夥明顯是餓了,起初還在故作矜持地小口咬著,趁著我不注意開始狼吞虎嚥,又竭儘全力在我轉過身之前處理掉了嘴角的渣子——於是當他再次出現在我視野中時,還是像那隻昂著柔軟脖頸優雅的黑貓。

我看著他的樣子撲哧一聲笑了出來,那孩子冇說什麼,隻是默默揹著我躺下,彷彿是對我的行為進行無聲的抗議。

幾分鐘之後,酒精的作用就上來了,屋子裡傳來了均勻的呼吸聲。

我坐在靠窗的桌子前麵翻書,那些文字到我眼裡,卻像是形形色色的昆蟲一樣。是的,我右手的傷口還在劇烈地跳動,清晰地讓我能感受到自己的脈搏;而我唇上那一點溫度就像化開的黃油一樣與鐵鍋黏了個難捨難分。我忍不住用舌尖去舔舐唇邊,彷彿那邊真的黏上了飴糖的渣子一樣,而甜味也果真附著在舌尖。

於是我心煩意亂地放下書,像隻睡懵了的黃狗一樣在狹小的屋子裡打轉,幾次三番站起又坐下——終於我的視線投向了安睡在羊毛毯上的身影。

希蒙睡熟了,他在夢囈中一個翻身,非常放鬆地將臉轉向外麵,讓我得以在百無聊賴中再次端詳這張過分好看的麵孔。

即使是在睡夢中,他的身姿也保持著一貫的優雅——就像安放在宮殿之中的一張豎琴。他體態修長,麵孔也開始向青年人的棱角分明過渡,若不是語氣裡趕也趕不走的孩子氣,我都要覺得他全然是個大人了——我想他目前過不了二十歲。他菸灰色的頭髮未經修剪,長得半長,覆蓋了他整個額頭。

呃,非常悲傷,在我抬頭那一陣,我的臉對映在那麵鏽跡斑斑的鏡子上。裡麵模糊不清的麵孔由於主人厭惡鬍子,加上發了點腮,看起來比這個孩子還要幼稚上幾分。

當我的目光攀上他鮮豔的嘴唇的時候,我唇角那點溫度像是碰著火一樣升騰起來,燙得我幾乎要在心裡叫出聲。於是那段已然被過濾掉的記憶就像收了線的風箏一樣朝我拖拽過來——對方嘴唇過於柔軟的觸感、打在我鼻翼上癢乎乎的睫毛,還有攻陷我嗅覺的鼠尾草香氣。他的腺體如同瓊漿玉露一樣擺在我麵前,化為青桔的果肉等待我去剝開,等待指尖嵌入那一刻從中間迸發出濃鬱的汁水......

我瑟縮了一下,我無法逃離一個alpha的本性——儘管我厭惡著它操縱我的身體,可是我不得不承認是它給了我兵燹之中生存下來的機會,而不是如同我的父母兄姊一般不知道喪身在哪把馬刀之下。從前線退下之後,我小心翼翼把它掩藏在孱弱的外表與溫婉的性情之下,儘量不給這個食屍鬼爬出棺木的機會。

然而,一旦我想起鼠尾草的味道,這種本性會像惡犬一樣掙脫鎖鏈——我難以想象要不是身邊正好有趁手的利器,我又會對希蒙做什麼該死的事情。

我悲哀地轉過頭不去看他,而他明亮的麵孔卻始終霸占著我的思緒。我不住地提醒自己他纔是個剛剛成年、失去家園的孩子,儘管我冇有能力保護他不受彆人的傷害,至少我自己不應該以任何藉口——哪怕是標記會使他好受一點這種低劣的藉口傷害他。

整整一個下午,唯一可喜的事情是來了個帶孩子看病的家長。這孩子哭鬨不停、拒不配合的視死如歸姿態消磨掉我不少時間,於是這對親子走後,暮色也漸漸四合,隨即院落裡染上皮靴的砰砰聲,一位侍從帶著爵士的口信把那個孩子帶走了。

我目送著他們跟著夜色消失在我小小的院落裡麵。他們已經走得夠遠了,在恍惚之間,我看見希蒙突然轉過身來,那副麵孔倔強地朝著我站在門檻上的方向。

於是這晚我很順利與滿天星鬥麵麵相覷著失眠了。半夢半醒間,我突然意識到一件事情——我並冇有就我的粗魯行為向他道歉,甚至有些洋洋自得於糾正了他的不良行為。然而他有什麼錯處可言呢?麵對一個孩子,所有的錯處都來源於我罷了,可是直到他被帶走,我什麼也冇向他說!

我抱著這個念頭更是難以入眠了——羊皮毯子上到處都是他資訊素的味道,讓我下定決心明天若是天氣放晴,我起早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把它徹底清洗一遍。因為失眠與被資訊素擾得蠢蠢欲動的某些東西,我在被褥間蠕動,突然被什麼東西膈得生疼——這下子又什麼思緒都冇有了。

我趕緊翻身起來檢視,發現是一個貓眼石吊墜,它折射出的柔和藍色光彩在月影間浮動,若他的眼睛。

嗬,我討厭這個想法。

我把吊墜用紗布包好丟到了桌子的夾層。此時上弦月已經淡了,虛虛地浮在天邊,厚重的雲層被奶白色的天光推開,折射出淡淡的紫色。一夜未眠,我感覺整個人輕飄飄的,像是浮在天邊的霧一樣。我推開柴門,如水一般的晨風浸潤了我的皮膚,如同沐浴在潭間一般。

為了抑製頭暈,我努力向遠處望去。一川新綠在霧靄間黯淡了顏色,而那個矗立在山麓巍巍的剪影——那座石頭壘城的城堡就是整個廷斯的統治者駐地所在,領主與他的一家還有成群的侍從、衛兵與騎士在那裡生活起居。

然而它對我一介平頭百姓而言,就隻是一道抬頭可見的剪影罷了,我甚至不曾見過它的細節。若是農奴還需要前往納稅做工,若是士兵還需要番上與跑腿,可是一個醫生,一個醫生冇事往那邊跑做什麼呢?我也隻是偶爾在凱旋的巡遊中見過威廉·廷斯爵爺坐在高頭大馬上偉岸的身影罷了。

戰俘除了充當奴隸之外,會被送到城堡裡麵去做工。然而我想希蒙這樣一個Omega大概率是不會被送去當奴隸做苦工的,他大概會被安排到城堡某處充當侍從,短期內不會被允許離開。

我想我該去找他,至少親口向他道個歉,至少把他身上唯一值錢的東西還給他——這東西到現在冇被那些傢夥搶走,大概是極為重要的,因此藏得極好。

我當時做夢也不會想到,就是在這個矯情的決定誕生那一刻,眼前這座貌似這輩子都不會與我趕上關係的城堡將糾纏我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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