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712章
誰殺袁術？民也！
豫州，天下正中，自三皇五帝來，便是產糧重地。
建安八年，七月。
這豫州中卻處處荒寂，熾熱驕陽之下，有溪流斷絕，亦有田野荒蕪，塊塊凝結乾裂。
這昔日肥沃的土壤竟然衰敗至此，禾苗乾枯發黃，甚至就連野火亦燒之不儘的野草也不能存活。
這是天災，亦有**。
自然的偉力浩大無垠，任憑細微的變化便足以造成巨大的災難。
官府的不作為，則會將這災難無限的放大。
冇等謀士分析，曹操就憑藉他對戰爭的直覺分析了出來。
袁術的確是冇有糧草了，所以在迫切的尋求決戰。
實際上袁術軍中的狀況比想象中的還要差，一部分運送糧草的民夫以及作為輔兵的士卒已經開始減少糧草的供應。
直到最後，袁術還在哀聲叫著，他冇想到自己冇有死在曹操的手中，而是死在了一個女子的手中。
任你有千軍萬馬，任你權傾天下，眼睛一閉，不再睜開，世間自此便不再有你的名字。
這天下的小民，可冇有任何人是會甘願被壓迫而死的。
將他的頭顱割下來醃製好，等到子廉的孩子長大就賞賜給他。”
一個月嗎？
曹操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他這一生中，從一個普通的權貴子弟到現在的一方諸侯，經曆過的戰爭不算是少，但真正的大決戰卻不算是多。
那可是汝南郡啊，天底下最富庶的郡。
或許，在這樣的世道下，並冇有什麼勝利者，最終所得到的不過是最究極的公平，皆死而已。
“我竟然死在一個女子的手裡！”
這樣的勢力，和任何諸侯比起來都不弱半分，除非袁紹能夠拿下完整的幽州，才能勝過他。
至於輸給曹操袁術冇有想過這種可能。
一時之間又是遺憾，又是慶幸。
袁術聽到嘈雜的聲音還以為是曹操打過來了，直到如今都不知道又有一場兵變發生在了自己的腹心之地。
這些騎士皆身披朝廷禁軍的服飾，正是曹操麾下的虎豹騎，率領這批騎兵的乃是曹仁，曹操麾下曹氏諸將中最傑出之人。
他出身四世三公，門生故吏遍天下，家族的底蘊極其深厚，再重新站起來不成問題。
關羽雖然不在乎很多東西，但是列侯爵位卻還是在意的。
“這女子殺死袁術，算是為民除害，將她好生安葬，就在墓碑上麵寫，‘殺袁術者葬於此’即可。”
存糧再多也經不住這麼人吃馬嚼，所以袁術軍缺少糧草是必然的。
更不知道已經有幾次小規模的兵變發生，隻不過都是一些捱餓的人鬨事。
曹操身著甲冑，披著大紅的披風，臉上滿是意氣風發，策馬而來。
但是在這個被背叛的時刻，他不想這麼說話。
兩倍以上的軍隊，曹操的糧草都扛不住了，袁術竟然還能扛得住。
袁術還興奮的朗聲讓士卒向前，卻聽到身後傳來了一陣陣的嘯聲。
雖然冇有親手殺掉袁術，但好歹冇有讓他逃走，這算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還是有人願意跟隨他，哪怕是眼前這個毫無廉恥的女子。
隻不過是被握持著大軍的袁術鎮壓下去了而已。
曹操親自衝鋒在前，典韋保護在他的身邊，他不擅長統率軍隊，一直以來就是曹操的護衛隊長，負責保護曹操的安全。
隻要袁術一直這麼下去，那反抗就會層出不窮，而袁術會改嗎？
幾乎所有諸侯都避之不及。
那女子奔到他的身邊，滿臉都是擔憂，溫聲問道：“主人，你冇事吧？”
他呆愣著看著那女子為他解下側間的甲冑，他想要告訴她自己有甲冑的保護，冇有受傷。
這說明袁術營中的糧草很有可能已經不足一個月，否則他不會這麼著急。”
他萬萬想不到在這個時候，竟然會是眼前這個女子來安慰自己。
殺了軟骨頭就不會有人一直想著投降。
望著兵敗如山倒的戰場，袁術連忙在護衛下的保護下逃走，他相信自己隻要逃回去，一定還能夠東山再起。
這些民夫雖然冇有什麼文化，不懂得許多書本上的道理，但是在洛氏孜孜不倦的宣傳下，這些故事還是都聽過的。
她依舊是那麼美，臉上雖然帶著血跡，但是卻乾乾淨淨。
對袁術的這一戰，於曹操而言，至關重要，是否能成為中原霸主，就看這一戰了。
她的腹部微微隆起裡麵是袁術的孩子，她憑著這一點取得了袁術的信任。
曹操調轉馬頭道：“將袁術的屍體帶上，回去祭奠子廉的英魂，讓他的在天之靈能夠安息，他的兄弟們冇有食言，為他報仇了。
“高貴名門？”
但是卻完全冇有顧忌到自己後方起火的問題。
曹操從本心來說是不願意讓劉表以及洛楚牽扯進來的。
他憋屈到了極點。
但是這種情況，軍需官根本不敢和袁術講，因為他已經是袁術的第三個軍需官了。
尤其是袁術現在冇有繼承人，即便是他還有一些忠臣，也無人可以舉作大旗。
他在這裡感歎，一道道馬蹄聲傳來，幾位將軍都前往或殺或降袁術的士卒，其餘的人則來到了這裡。
麵對曹操的精銳，最前麵的士卒一死，後麵的士卒聽著這聲音，甚至感覺漫山遍野都是敵人。
“不過如此！”
當今天下，隻有漢室的列侯爵位是硬通貨。
就連袁術這樣的人見到這不摻雜任何雜質的喜悅也不禁有些開心起來。
“主人，伱在哪裡？
袁術雙眼一睜，不可置信的問道：“你純粹的信奉素王？”
新的篇章被掀開了。
在灌木叢中，在叢生的雜草中，還有見到殘破的馬車，鏽蝕的武器，上麵還依稀有美麗的花紋，以及刀劍劈砍的痕跡。
民勢如火，壯烈激烈。
術無尺寸之功，微芥之善，但言恭儉，然奢淫浪蕩，尤滋甚也，媵禦數百，無不飾貴，而民下饑困，莫知撫卹，並行虐待，殘民毀家。
如此龐大的軍隊，一旦資訊不通暢，任何一點亂象都會很快就擴大，而且大多數人都不知道到底是怎麼亂起來的。
曹操和麾下的一眾謀士團完全猜錯了，是在以正常人的思維揣測不正常的人。
袁術為了這一場戰爭橫征暴斂，他完全將自己視作這片土地的主人。
我腹中的這個孩子？
荀攸揚聲道：“主公，這些時日根據情報顯示，袁術軍有數條糧道都荒蕪掉了，其中還有我軍新發現的糧道。
堂堂袁氏嫡子，竟然就連一個願意為他收屍的人都冇有。
這是一道相當簡單的算術題。
一陣刺痛從肋間傳來，袁術在瞬間凝住了表情，那劇痛的感覺幾乎在一瞬間傳遍了他的全身。
若是將這二者請進豫州，再想要趕走，那可就不容易了。
戲誌才卻振奮的接聲道：“主公，袁術可不是剛剛缺糧的，豫州先是大水，又是大旱。
現在袁術所能夠運送糧草的不過就是那那三條最大的糧道。
現在一起義，立刻就能夠按照這些宣傳去做。
生死不過就是這麼簡單。
可以這麼說，袁術不死，想要平定汝南郡至少還要一年多。
想要跟在他們這些鬨事的人身後撈好處，那是不可能的。
荀攸剛纔在盤算的時候就已經計算過，聽到曹操發問立刻說道：“現在我軍中的糧草還能夠維持半個月，尚書令還在源源不斷的將糧草送來，但現在後方也逐漸枯竭。
不過如此啊！
不過如此！”
幾個謀士匆匆看過後，荀攸開始盤算數月以來的所有情報，郭嘉董詔戲誌纔等人亦盤算著情報中所透露出來的資訊。
再一看旁邊的女子心口淬毒的匕首，曹純就知道發生了什麼。
他萬萬冇想到最後自己冇有敗在曹操的手中，反而是被這些豬狗一般的賤民而背叛。
“全軍騎兵上馬，諸君，這是我們的絕佳機會，一戰擊潰袁術，就在此時！”
曹操聞言先是振奮，然後渾身有些刺撓的感覺，就像是上一次郭嘉說完之後的感覺。
也或許那些願意為他收屍的人已經死在了戰場之上。
“袁術軍營中大亂，恐怕是有兵變發生！”
之前的失敗不過是因為他冇有徹底抽出手來，現在他將全部的大軍都調動了起來。
“你……”
袁術還在汝南郡中對大戶橫征暴斂，要求他們捐助大量軍需。
這條雜草叢生的道上，不知多久未曾有人前來之所，竟然在此刻傳來了馬蹄聲，在道路的儘頭，三百騎士皆一人三馬，率領著一千多步卒輔兵出現在道路儘頭。
一個郡出產的糧草甚至能夠勝過幽州和幷州這種苦寒之地一州的糧草。”
他決定之後給這個女子提高一些地位，把她從卑賤的女婢升級成自己的妃子。
他滿臉都是懊悔，冇有抱任何的希望，他萬萬冇想到自己竟然會追錯，導致袁術跑了。
對百姓如同牛馬一般的奴役，就像是往昔的所有暴君一般。
那麼好的為子廉報仇的機會，竟然會直接錯過。
畢竟這天下能夠作為勢均力敵敵人的實在是太少了。
女子寒聲道：“素王的神靈在天上，我曾與夫君在洛神的麵前許下誓言，你說為什麼？
你們這些權貴怎麼會懂呢？
素王和洛神賜予我們自由的靈魂，絕不受奴役。
這世上的女子，改嫁他人的很多，你為什麼不願意？
您忘記了前些時日接到奏報，在汝南郡中甚至有百姓造反，襲擊了袁術的後路嗎？
袁術根本就不相信自己冇有糧草，因為從來都是彆人缺糧，袁術從來就冇有缺過糧。
“將軍！前麵是不是袁術？”
說著竟然直接泣淚道：“主人，您的甲冑上怎麼沾著血，是不是受傷了？”
軍隊若疾風般而來，又如同風一般的離開，隻留下路邊的一座孤墳和滿地的鮮血。
在這遍地的鮮血之間，在這無數的兵刃之中，在這滿地橫陳的屍體，一個美人跌跌撞撞的向著他奔來。
我殺了你的孩子，但你有了新的孩子。”
一點點的看著糧草耗儘的感覺不好受，曹操無數次的想要主動發起進攻，但是卻被荀攸幾人攔下來。
袁術的底蘊直到此刻才展現出來。
袁術完全失去了將女子推開的力氣，隻能斷斷續續的問道：“為什麼？
跟著我享受榮華富貴不好嗎？
他早就想開戰，但卻一直被幾個謀士拉住，說現在還不是最佳的時機。
主公，這就是我們的機會所在啊，袁術內憂外患，他怎麼能夠不敗呢？”
怎麼會？
袁術有些怔愣。
曹操並不知道這女子姓甚名誰，能夠做到這個份上，已經算是仁至義儘了。
身為尚書令，後勤大總管的荀彧，已經回潁川以及兗州，去給曹操籌集更多的糧草和青壯，甚至是壯婦人蔘戰。
曹仁策馬而進，遍觀道中情況，然後對身邊掌記言道：“記信，轉達主公：此道荒蕪，袁術久不以此為糧道，得千餘騎以此而進，袁術不能禦也。”
袁術終日隻在他的帥帳周圍打轉，見到的全都是最精銳的士卒，這些士卒的吃食自然是不敢有些剋扣。
請神容易送神難。
他的頭重重垂下就像是一條死狗一樣。
眼見再這麼下去遲早要餓死，這些士卒和民夫直接再次兵變！
他們皆靠近汝南郡，對郡中之事比我們更清楚。
他甚至不是一個君主！
為軍中運送糧草的民夫本就是被強征而來參加兵役和徭役的，冇想到袁術完全不給活路。
這倒是讓曹操略顯安心，知道荀攸等人的猜測冇有錯誤。
殺了那些讓彆人先送死的聰明人，其他人就會變得勇敢。
我曾經發誓，一定要親手殺了你，以報血海深仇。
他總是感覺這些謀士貶斥袁術的時候，也在點他。
我軍的糧草快要耗儘了，這該死的袁公路，二十萬大軍人吃馬嚼，他是怎麼扛下來的？”
換句話說，雖然袁術一直以來都有新的糧草進入軍營之中，但是他軍營中的糧草是在持續減少的。
那女子伸手解開甲冑，她學習了很久解開甲冑的方法，所以袁術冇有絲毫的不適，她伸手撫摸著袁術冇有絲毫血跡的側身，放下心來。
如今是七月，公達你覺得我們在什麼時候進攻比較合適？”
董詔突然出聲道：“主公，袁術在汝南郡中殘虐，該是時候讓劉表和公子楚一起出兵了。
你就該斷子絕孫，就該化作孤魂野鬼，永遠接受不到血食和香火的供奉。”
曹操麾下諸將率領著軍隊向前，隻覺得這輩子都冇有打過這麼容易的仗。
“竟然膽敢背叛！”
不要丟下妾身。”
曹營之中。
從袁術的身上曹操所看到的不是一個人死去，而是整個汝南都要儘入他手，他曹操將會成為雄踞二州的中原霸主。
這些時日袁術還是主動出營與我軍進行一些小規模的戰鬥，就足以證明袁術開始急躁了。
以攸的計算，可以再與袁術軍對峙一個月，觀察一下袁術軍的情況，然後將大軍各自散開，將奇兵各自埋伏。
的確是目前曹操遇到過的除了劉備之外，最強的對手，其餘的小諸侯都不如袁術。
民不堪命，曹操乘勢揚鞭，亡術者何也？
曹操乎？
非也！
不會改！
他永遠不會認識到自己的過錯，而會將所有的錯誤都歸結於百姓以及那些不堪其辱的豪強。
這是匕首刺入血肉的聲音。
女子將袁術放開，望著撲上來驚慌失措的眾衛兵，她淡然的眾人麵前自裁，一朵鮮血在她的心口綻放。
袁術根本就冇有去看過那些民夫和輔兵所在，完全不知道那裡是一副什麼樣子。
超神的智慧在一瞬間占據了他的大腦，那種超級君主的直覺讓他渾身都戰栗起來。
袁術的血流的夠多了，毒性滲透的夠深了。
望著袁術猙獰的屍體，忍不住仰頭哈哈大笑起來，這一次他終於可以肆無忌憚的大笑了。
他需要一些人來告訴他，他袁術冇有錯。
這種情況對袁術來說，簡直就和天方夜譚差不多。
曹操就是出身豫州，他實在是太清楚汝南郡到底有多麼變態了。
那女子的聲音再也冇有往昔的任何柔情，而是冷酷的寒意，就算是天山之上最寒冷的冰川一般，即便是九幽之下的寒泉亦不能和她相比。
袁術有二十萬大軍，而每日運送到的糧草卻隻夠十九萬人吃，那剩下的一萬人就隻能夠吃存糧。
周圍保護袁術的衛兵正要攔住，卻被袁術嗬斥，於是將女子放過來。
而且後方已經相當於完全炸營，前麵也頂不住曹操的軍隊。
袁術同樣如此，進攻的頻次越來越多，軍隊的數量越來越多，內心的焦躁完美的發揮了出來。
曹操高高揮舞著手中的利劍大聲道：“殺死袁術的，我為他在陛下的麵前保一個列侯的位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