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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2章
罪在公卿!
鮮血倒灌進了劉旦的氣管之中。
“嗬嗬。”
劉旦痛苦的呼吸著,發出斷斷續續的聲音,殿中靜悄悄的,隻剩下他出氣多,進氣少的聲響,無限的窒息痛苦實在是太過折磨,直到死去。
司馬遷安安靜靜的坐在角落裡,默默記下從進入殿中開始,雙方所有的言語,劉旦停止掙紮後,他起身沉默著走到旁邊,一探鼻息,一頓,提筆寫在草稿上,然後轉向靖難諸侯,眼神平靜,用頌聖時的詠歎般的語調說道,“上咳血,逝於長樂。”
曰上不曰賊,言逝不言崩。
司馬遷望著洛斯,躬身作揖。
獨夫有罪,罪在公卿,獨夫已死,你們這些人卻依舊站在這長樂宮前。
望著如此輕易死去的天子,靖難諸侯都感覺像是做夢一樣,不自覺的伸出雙手,翻覆去看,天下風雲就在掌中。
宛如雷霆在腦中炸響。
真是可笑至極,真是滑稽至極,真是無恥至極!”
洛世的聲音並不高,卻很是響亮:“惡虎噬人,為虎作倀者難道就冇有罪過嗎?
君王的罪過不應當怪罪天下人,這是君王的責任,但是殿堂之上的袞袞公卿,難道就真的那麼乾淨嗎?”
馬蹄聲漸次響起,“還有何話可說?”
天子旦何罪?
你一個靖難諸侯的首領之一問我們天子旦何罪?
一時之間竟然有些迷茫起來,現在該做什麼?
一直沉默著冇有說話的洛世走到眾人之前,望著倒在席上的劉旦屍體,轉過身。
踏踏踏。
為什麼如此?
難道是素王不願意清剿蠻夷嗎?
是因為士卒勞累不願意戰鬥,是因為周人勞累不能承擔兵役,是因為國家社稷不支援戰爭。
到瞭如今這個地步,罪人不思跪伏受命,竟然還能冠冕堂皇的指摘我等靖難功臣,竟然還能堂而皇之的以宗法和禮法而論。
大漢穩如泰山,他們這些朝堂公卿雖然置身於刀兵之下,但卻並不如何畏懼,因為關東諸侯能起兵,他們同樣可以。
漢廷百官全部被引在長樂宮下,眼底雖有焦慮之色,麵上並不如何顯示,甚至不乏有人暗思,關東諸侯雖言稱獨夫,但難不成還真的敢弑君不成?
四月的長安,寒冬的凜冽似乎還未散去,悠悠照下的陽光不能讓眾人生出一絲暖意,微微的細風之中,長樂宮下,鴉雀無聲,寒意大熾。
一字字一句句。
長安列侯諸將不服,大將軍昂然又道:“素王曾言,王道不偏安,夏夷不兩立,征討蠻夷,乃是諸夏之本,我等何錯之有?”
因為征討四夷而覆亡國家的社稷,使天下人流離失所,造成國家的分裂,這難道是正確的嗎?
呂產拔劍上前,喝道:“過錯?博士這般說,我倒要問問,爾等可知這天子旦何罪之有?”
“劉旦獨夫,禍亂天下,但是有罪的僅僅隻是劉旦一人嗎?
洛斯走到靖難諸侯之前,大儒眼神一縮,麵對洛氏子有些心虛,但回想數十年所學,卻依舊抬著頭硬硬的挺著腰桿,支撐他的是心中的一股氣。
獨夫!
那屍體是誰已經不言而喻了!
所有人都倒吸一口涼氣,一股從尾椎骨升起的痠麻電感瞬間衝上了頭。
洛氏雖然是素王和洛聖後裔,但先賢是先賢,後裔是後裔,這世上萬事逃不過一個理字!
洛斯冷冷掃過,然後昂然喝道:“武王伐紂是臣子弑殺君父嗎?”
素王將商紂王稱作獨夫,將武王伐紂稱作誅殺,這算是為周武王的行為定性,但是獨夫到底是什麼樣子的?
“我這手中寶劍,你們這些奸人是否以為不利呢?”
從春秋儒博士開口的那一瞬間,洛斯就猛然意識到一件事,那就是關東和關中之間的割裂很嚴重。
宗法何在!禮法何在!
陰陽失序,就在此間!”
當即便有人昏厥過去,更有儒生上前激憤指著眾靖難諸侯斥道:“賊子,賊子,何敢弑殺君父!
你們這些朝堂公卿,不思勸諫君主,衛我漢家,反倒助紂為虐,荼毒蒼生,以致天下流離。
現在竟然還在這裡狂吠,大言不慚的說什麼國家功臣。”
靖難諸侯紛紛開口斥責。
無理之人為賊也!
“唰唰唰!”
大儒一愣,這個問題幾乎冇人不知道,在一千年前,素王就明確的回答過,大儒臉色蒼白回道:“未聞弑君,聞誅一獨夫紂矣!”
似乎並冇有一個明確的標準。
……
你在關東舉事的時候,你在驪山盟誓的時候,清清楚楚的將天子一條條罪狀全部列了出來,現在伱問我們天子何罪?
這難道不是最為滑稽可笑的事情嗎?
呂產又道:“我等或元從諸勳,或孝武新貴,會盟新鄭,數十萬將士,百多萬士民,轉戰數千裡,從新鄭一路鑿穿中原,這路途之上,犧牲多少,流血多少,攻入長安,難道是為了一些小小的過錯而來嗎?
若劉旦僅僅是一些過錯,那支援我等元從諸勳的百姓,死在進軍途中的將士,還有我們這些站在長樂宮中的列侯勳貴,又是什麼人呢?
博士此言,可是說我們這些靖難諸侯都是反賊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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