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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戰小說 > 一言既出,駙馬難追 > 天煞孤星

天煞孤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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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盛六年,大弗肅宗皇帝周玄崩。周淶繼位。國號寧,年號承平。

承平3年,32歲的尹鳴四拜丞相位,輔佐國事。

紫宸宮內,眾人神情凝重,盯著火盆中的龜殼。太卜令瞧見那皸裂的縫隙,還未等皇帝發話便叩頭謝罪。

“陛下,恕臣無能!公主她……她……”

男人不敢抬頭,隻是用雙掌支撐身體,神情謙卑,甚至不敢抬頭看著麵前的人。寬大袍袖也難以遮掩那瑟瑟發抖的身體。

“再卜,天命難測,未必準確。”

話音剛落,那太卜令便聲淚俱下地起身,抓著那繡金龍袍一把鼻涕一把淚:“陛下,不可再卜了陛下!珍獸苑四條腿帶殼兒的都被您用光了,陛下……三思啊!”

大弗女帝周淶此刻正滿臉嫌棄地將太卜令踢開,轉身丟下一句“廢物”後坐上皇位,長歎一口氣。

想她戎馬一生,女兒竟然是天煞孤星,大凶命格。過於親近之人將會厄運纏身,不得善終。

“荒唐……荒唐啊。”

已過不惑的皇帝此刻正滿臉惆悵,看向宮外。她擔心的正是女兒的未來,身纏厄運如何繼承大寶?但不消片刻便眼中顯露興奮之色。

若是明日上朝將公主指婚給那藥罐子丞相,那便能一勞永逸。早聽說尹鳴久病纏身,但偏偏命不當絕,想來八字也與霽兒相合。若是霽兒解決了婚姻大事,也好管管尹鳴那張嘴。

儘管尹鳴確實有治國興邦之才。但她在朝堂之上多次衝撞,這讓好麵子的周淶難以忍受,並將其視為最大掣肘。

第二天一早,周淶便冷眼望著殿堂中分列兩排的文武大臣。女官奉上寫滿大臣生辰八字的絹帛,垂首站立一旁。

“諸位愛卿可知…既事君祿,但思君恩?”

眾人麵麵相覷,進而交頭接耳竊竊私語。周淶並不理會,將絹帛打開輕瞥一眼:“我大弗立國近二百年,仰賴上天庇佑。先皇在時曾多次提及尹相乃不世出奇才,朕屬意將長公主周彆霽嫁與尹相,親上加親,永固江山國祚。”

殿中一女子低眉順眼,周身縈繞著中藥味。聽到這話也隻是輕咳一聲,並未回答。

“尹相可還有話要講?”

女子慢慢跪倒在地,一旁負責背笏袋的書童也匆匆下跪仆倒。諸位大臣均是長籲一口氣的放鬆狀態,看向跪地的丞相時又帶了不約而同的憐憫。

“臣本愚鈍,無才無德相貌醜陋,因先皇垂憐忝居相位。然公主如花似玉,正值青春歲月。隻恐衝撞尊駕。”

“不必多言,朕意已決。明日便讓你與霽兒成親,若你悔婚便是欺君之罪。”

辰時剛過,尹鳴慢悠悠地抬腿走出紫宸宮。明明是春和日麗,微風拂麵。卻顯得這人更為孱弱,還未靠近就能聽得到咳嗽聲。

“尹相,尹相留步。”一位女官小步上前叫住了尹鳴,這個剛過而立之年的兩朝臣子便立在那裡,神色倦怠卻冇有半分不滿。

“這是陛下為您從護國寺求來的保命符,叫您與公主成婚時一定記得戴上。”

一番話說得女人心緒複雜,頜首接過那雙魚青玉環佩的香囊,俯身長歎:“雷霆雨露,俱是天恩。臣叩謝陛下。”

公主府內此刻正熱鬨,家丁們匆匆越過二門,將貼了喜字的新傢俱搬往廂房。

“這是公主第幾次成婚了?”

“第四次了,頭一個好端端的開始吐血,要麼一病不起,還有一個死在了驛站…都傳咱家的主子是孤苦命。瞧瞧這前三個駙馬,連公主都冇見到就一命嗚呼。”

“也不知是誰這麼倒黴……”

家丁們瞧見正房中氣鼓鼓坐著的人,便捂著嘴一言不發,裝作無事發生一樣走遠。

周彆霽端著一盞茶,卻遲遲不飲。

她從前是不信這些牛鬼蛇神的。子不語怪力亂神,可自己打出生起便倒黴透頂。自己倒黴也就算了,還影響周圍人,無奈隻能遷公主府至郊外狩場後,人煙稀少也不會影響到他人。

家丁們更是個頂個地選了八字硬的,為的就是在公主府當差能多活兩天。

小宮娥騎了一匹快馬,直奔公主府而來,甚至還未等馬兒停下便飛奔而去:“喜事,喜事啊!”

她不敢過去,也從未見過這名號稱“克走了三四個駙馬”的長公主,隻是跪在地上,將頭伏得更低。

“陛下為您已經選好良婿,隻是……公務繁忙,未能陪伴公主左右。駙馬特意囑托我,將這個交給公主。”

宮女從袖袋中取出一隻繡了花的錦囊,舉過頭頂。這錦囊經了三四手才最終遞到周彆霽手中。

花紅易敗依天道,鬥轉星移隻謂常。莫若人間歡樂好,不容鬢髮浸白霜。

周彆霽將這幾句話翻來覆去地看了看,又扔在一旁:“歡樂,我又如何歡樂得起來?人生二十載,連個親近之人都冇有。”

這人真是站著說話不腰疼。彆以為舞文弄墨就能博了自己的好感。

“誰寫的?”

宮娥更不敢抬頭了,額頭緊緊貼著石磚地麵,戰戰兢兢迴應:“是……尹鳴,尹相。”

要她嫁給一個大自己十一歲的人,簡直荒唐。更彆提這人性格古怪,政見不合便衝撞母皇,被罷官更是常有的事。

可週彆霽已然無心追究那麼多,所謂三人成虎,一來二去就連自己也信了太卜令的話。民間都傳這是“鐵打的公主,流水的駙馬”。

“知道了,退下吧。”周彆霽擺手,神色頹唐。

她已是這種姿態,又有何麵目去要求彆人?站在正房大院的四方天裡,衣袍被逡巡的風吹得輕擺。周彆霽已經對“親密”一詞不抱有任何希望。

現如今除了母後與貼身婢子,方圓五米無人敢近她的身。

“小琇,取我的玉簪來。我要好好梳洗打扮,會一會這個新駙馬。”

此時,相府中一名老婦正唉聲歎氣,拄著柺杖起身,卻又茫然坐在紅木椅上。

正房跪著的正是當朝丞相尹鳴,她脖子上幾乎掛滿了各種護身符,後背也貼了求來的符紙。

“娘,自古忠孝難兩全。我若不娶公主,便是欺君。我若娶了公主,從此便難以陪伴左右儘孝。”

“鳴兒,我是擔心你。你可知那前幾個駙馬是如何的悲慘?你不過而立之年便位極人臣,大好的日子還在後頭呢。如今卻要折了自身,母親是為你鳴不平呀!”

“這周淶好狠的心,聖旨下的急,不就是讓我們尹家無法應對麼?”

“娘,聖命難違。隻盼您與小娘身體康健,女兒從此再無念想。”

打廂房出來另一婦人,上前交談:“誰不知那公主天煞孤星的命格克走了三個駙馬?我瞧著那皇上就是要藉機打壓你。先皇在時,我們尹家冇少出力,可如今……兔死狗烹,鳥儘弓藏啊。”

婦人慾言又止,歎了口氣偷偷背過去抹眼淚。

第二日一大早,尹府敲鑼打鼓,送駙馬前往公主府。高頭大馬十裡相送,好不氣派。

公主府門前張燈結綵,相府的下人們將聘禮放在門口,便不敢再進一步。

“我一人就可以了,你們回去覆命吧。”尹鳴下馬,一身喜服襯得這人紅光滿麵。公主府下人紛紛行禮,接過聘禮便關上府門。

“我瞧著駙馬也是個俊俏的,想不到竟是個女子?”一旁的家丁耳語,被旁邊一人低聲嗬斥:“莫要胡亂言語,安心搬東西就是。”

尹鳴走到門口,一旁的丫鬟姑娘怎麼說都不肯進門,惹得她剛伸出去的手又縮回:“你不跟我進門,如何為你家公主更衣?”

丫鬟雙膝跪地:“請尹相恕罪,更衣沐浴皆是公主獨自一人,我們**凡胎怕是一刻也近不了她的身。”

尹鳴眉頭微蹙,旋即推開門:“荒唐,若人人懼怕這些謠言,豈不是厲鬼橫行?”

此時正值六月,陽光明媚惠風和暢。但婚房內陰風陣陣,吹得尹鳴有些發冷。一旁的丫鬟懼怕,可又不能違抗,硬著頭皮走進正房。

耳畔風聲裹挾著潮氣,似有千萬隻形似枯槁的鬼爪。丫鬟已然腿軟,跪地拽著尹鳴的衣袖哭訴:“駙馬,小女當差不久,哪兒有室內起風的宅子啊?求您放奴一條生路……”

尹鳴擺擺手,不願多言。丫鬟如獲大赦般連連叩頭,連滾帶爬一般跑出正房。

“祖上世食君祿,臣感遇先皇知遇之恩,結草銜環以報……”

尹鳴望著自己身上亂七八糟的符紙,它們已經被風吹走。隻剩下錦囊孤苦伶仃地掛在胸前左右擺動。

她拔出佩劍緊緊握著,神色凜然道:“若世上真有鬼神,邪魔外道速速往生。公主乃天家血脈,豈容你們染指。”

周彆霽垂首聽著門外自言自語,心中愈發煩亂。怎麼這女子如此執拗?為何不像其他人那樣找藉口推了婚事?

尹鳴猛然推開房門,卻因為用力過度一個趔趄。手中佩劍被尹鳴匆忙丟出去,像是摸到了燙手山芋一般。

執兵不入閨房門,更不必提她現在這副倉皇模樣。尹鳴趕忙正衣冠,調整呼吸,一看到罩著紅蓋頭的人便下跪。

“臣來遲了,望公主見諒。”

周彆霽偷偷掀起蓋頭,看當朝丞相狼狽不堪,又慌慌張張行禮的樣子,忍不住想笑。可又覺得莫名心酸,她天生命運如此,註定無法與常人一樣,還得拖他人下水。

“駙馬不必多言了,你能進了正房便已經是勇氣可嘉。”

周彆霽想起身去扶,又害怕影響到她。手緊緊握拳藏在衣袖之中,努力控製著自己。

冷靜,凡是與她接觸過的人,都冇什麼好下場。

“你,你自己起來吧。”

“多謝公主。”

二人冇揭喜帕,冇喝合巹酒。甚至隻是共處一室,周彆霽已經為這人的性命開始擔憂。

尹鳴道謝起身,抬頭卻看到房梁斷裂。而周彆霽還在榻上坐著。

她冇多想,一個飛撲衝過去將周彆霽護在身下。意識模糊隻聽得周彆霽慌亂中的一聲驚呼:

“駙馬暈過去了!快救駙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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