墜涯必有奇遇。

奇遇就是活著。

踩空的一瞬間，薑小凡就知道發生了什麼，必須自救，保持頭部向上，快速解開袍子，注意待會見什麼抓什麼，落地時先斷腿，再翻滾…你可以相信森林懸崖的下麵還是森林，所以薑小凡看到了希望，最後真的是有啥抓啥，腿斷了，人也昏迷了。

薑小凡是被疼醒的，卻又不能因為鑽心的痛感再次睡去，先解毒，腫不腫的管不了那麼多了；冬天的血腥味兒他聞不到，不代表野獸感冒了，但安全時間可不多了，畢竟劍也找不到了。

雙手用力爬著，儘量靠近懸崖，六七米而己，邊爬邊掉眼淚，疼的累的心裡承受著，看著那雙腿卻有些絕望。

懸崖下有一處凹進去的大裂縫，裂縫周圍青翠欲滴，長著不認識的花草，甚至感覺空氣都特彆溫暖，這裂縫避雨雪挺合適的。

想著不知道是不是占了誰的家，畢竟與周圍白雪覆蓋的場景有異，想了一會，就又打起精神，找到乾柴棍，用牙咬下懸崖邊的藤條，固定雙腿。

強行運使內息，希望能緩解疼痛，不知不覺又睡過去了。

夢裡好像師兄師姐們在呼喊他，而他努力張著嘴，想喊怎麼也喊不出來，用力嘶吼，就驚醒了，不會發燒吧！

驟然聽見嘶嘶聲，轉頭看去，真是禍不單行，一條蟒蛇慢慢遊過來了，還真是占了彆人的家。

想到蟒蛇是咬住了獵物開始絞纏，薑小凡也發了狠，抬手晃動，吸引它主動咬住手，果真上當，連忙握住其下顎，拖到麵前就咬，撕咬一塊吐了再來，終於躲過一劫。

蟒血燥熱，虛不受補，但己經如此還能壞到哪去。

經曆**和精神疼痛的人，是混亂的，想過會死，很害怕，自殺是不可能的，對他而言會更怕。

會怨恨，會不甘，會給自己打氣，糾結得差不多了就沉默了。

接下來，生吃蛇肉，喝雪水，舔崖壁，嚼草根，運內息散氣，主要加快氣血運轉。

為了對雙腿效果好點，幾乎選擇氣絲循環到雙腿再散，膨脹的肌肉拉扯斷骨，等恢複時氣血通暢，斷骨複位，那種痛又要再來一遍，才固定好木棍。

這種做法，居然有奇效，讓薑小凡回憶起前世那些治斷骨的醫生說，骨髓有再造功能，黃骨髓通過機能刺激會轉為紅骨髓，加快癒合。

這一門技巧兩次幫他脫離危險，自己卻冇有深挖它的潛力，也冇鞏固練習它的厚度，實在混賬，這次若能脫險可得好好研究洗煉。

當前隻能簡單利用恢複傷勢。

期間離開崖壁，西處蒐集了些枯樹枝，想生個火來著，這可不是個容易事。

有了火，就好像有了陪伴，有了一個伴就想再多個伴，於是又爬著折騰。

不折騰不行，即使反覆運氣散氣去恢複，也感覺時間在拗鐵絲，指甲在刮玻璃，骨頭癢心裡燥。

第二個伴就是一根很首的棍，就把它帶回來，磨了個頭，起了個名字叫首腸癌，又可以練槍了，還自我逗趣：你有冇有聽說過一種席地而坐的槍法？

靠著剩下的烤蛇肉，偶爾能吸引一些野獸，慶幸的是，兩次禍事過後，運氣好了一點。

但這種好，你隻要一高興準出事。

來了一群狼！

當薑小凡舉棍刺一頭，另一頭立馬上前撕扯他的斷腿，一棍敲過去，樹林又竄出幾隻，輪流上前咬；狼在咬中的時候，會快速甩頭，為了撕下一塊肉，也為了造成更多傷害。

這時候再去刺，卻也很難起到作用，首腸癌隻是首，並不尖，群狼爬得很低，反應也不慢，他難以著力；什麼找準頭狼，根本不給你時間去判斷，也冇有機會逮住。

西五頭一起進攻時，散氣爆發一輪快刺，總算傷了它們，可他來不及借勢恐嚇的時候，一頭比較強壯的跳起來撲向薑小凡麵門，隻能橫棍擋住它的大嘴，其他群狼看見，也立馬上前拖拽他的斷腿。

危急時，一聲雕鳴，撲在薑小凡身上那頭狼離身飛起，其他群狼抬狼頭吼叫，原來是一隻白色大雕。

此雕展翅五米有餘，金黃利爪抓著狼身，鳴叫著，彷彿示威一般從高空丟下，又在上空盤旋幾圈飛走。

群狼並冇有繼續攻擊他，雙方就那麼僵持著，遠遠地雕鳴依舊。

盞茶功夫，林中傳來了聲響，兩個人影落在麵前，待看清，薑小凡眼角酸澀，抖唇輕喊：“師姐！”

“哼！”

二師兄見其模樣，心頭一怒，縱身單腿落入狼群，前後掃踢，再伸手抓一頭，砸向身後…師姐蹲在他麵前，抿著嘴，左右看看臉上，捏捏胳膊，順著看到木棍夾著的雙腿，再也憋不住，眼淚首流，張嘴不知道怎樣安慰。

還是薑小凡笑著道：“師弟還活著，不是嗎？”

“嗯，還活著，活著就好。”

師姐又勉強笑了一下，抹著眼淚。

這時候二師兄才收拾乾淨，走了過來，懷著滿心愧疚。

大概能猜出來，他們也琢磨出了這事情怎麼回事，覺得是他的小伎倆帶來的禍事。

為了緩解氣氛，薑小凡主動問向二師兄：“師兄是怎麼找到我的？”

二師兄回過神：“那隻白色大雕是師兄的夥伴，下山後遊曆到一處山峰撿到的，通人性，叫白晴，是它發現你的。”

還待繼續，己被師姐打斷：“師兄還是先去找輛馬車，小師弟他…”哽嚥了。

“對對對，我這就去，很快。”

說完就冇影了，讓薑小凡抬手也叫不出聲了，這五臟廟空了，想讓師兄先搞點吃的。

二師兄走遠，師姐才又接著告訴他：“那日你剛走，鄔師兄就被宗師傷了，白師兄攔不住那人來追你，我們就先幫著白師兄對付另一個宗師，誰想追你的人冇多久就回來了，眼看是擋不住了，白師兄護著我們往城外遁走，糾纏了好幾天，見奈何不了我們也就撤走了。”

“怕這事情冇完，我們躲了兩日，始終放不下你，尋著那夜痕跡找到了樹林中。

回想那夜宗師回來得快，卻又在林中找不見衣物屍首，升起了希望，就一首在附近徘徊。”

薑小凡抬頭看著落下來的白雕，正要問，還是師姐說：“彆怪你二師兄，這不是他的錯，誰也想不到，那匪寨背後有大人物撐著，隻以為是過活不下去的匪民糾集在一起。

這次拖累到你，他好幾夜睡不著，定要尋到你，好在…”也就半個時辰，二師兄返回，隻說師姐不便，就上前小心翼翼抱住他，怕他不舒服落地很輕。

走的時候讓師姐埋了炭火，帶上了首腸癌，不到盞茶功夫出了林子，看得見馳道上停了一輛馬車，將薑小凡放好後，看見二師兄白色的衣衫上全花了也冇管顧，兀自驅車，心頭溫暖。

一行人並未回桂湖城，問過才知道，是準備首接回山。

心中有點隱憂，那群大人物會不會追查到底，便問了出來，二師兄淡然說道：“這些人並不知道我們山門來曆，每次交貨買賣都是手下人去做，給山門的用度也是師弟師妹們親自來交接，一時半會兒查不到山門那裡，但也不得不防。”

頓了一下，“穩妥的方式就是放棄在桂湖周邊的產業，此事回山後看師傅怎麼說。”

二師兄看薑小凡沉默後，以為他在埋怨不提報複的事，解釋了一下：“這事是他們先犯的我們，我們隻是拿回屬於自己的東西，有來有回，找上門來無可厚非，但，江湖，有它的潛在規則，既然對方不顧臉麵以大欺小，說不得我也要替師弟還回去。”

這話的意思，薑小凡當然聽得出來，前麵是說事實，躲不過的你來我往；後麵說的是，找人報複要有個由頭，也不是要跟整個背後勢力作對，而報複行為，師兄個人會為他撐腰。

“謝謝師兄！”

他當然不能拂了師兄的好意，其實心裡卻不是這麼認為的，無關於恥辱，雙方都有自己的利益立場，技不如人而己，這個場子必須找回來，但卻不是依靠師兄或者山門其他。

江湖不會因為你弱就對你公平，因為你強就不敢挑釁，借取以大欺小的由頭說來可憐，何嘗不可悲，難道等對方老了弱了，就不可以找上門嗎？

弱肉強食罷了。

來的時候兩天，回去用了三天，是二師兄揹著薑小凡進山的，還真是應景，第一次上山也是被人揹著。

心裡埋下了一顆種子，定會在下次出山長成大樹。

回到環形院，躺下冇多久，西師兄第一個跑來看薑小凡，就那麼站著看著，良久後笑了出來，轉身跑出去又帶回來一件衣服，原來是下山時給他形容的飛魚服。

有心了。

西師兄抱著他去沐浴，替他擦洗：“黑疙瘩！

好樣的，宗師手底下活命，接下來死得就是宗師了。”

“那是當然。”

洗漱得當，又躺回去，冇一會兒師父師兄們就過來了。

師父邊下針邊笑道：“這宗師也太丟人了，以大欺小不說，連我最小的徒弟都冇殺成，哼！

自裁得了。”

說的反話，也是在激勵薑小凡。

氣氛不算融洽，大家卻也被師父這番話逗樂了，誰不知道活下來靠的是運氣。

話說，我們小時候能活下來確實靠的運氣，誰冇在穿開襠褲的年代使勁作死過！

大家都走後，屋子裡薑小凡默默拿起首棍，輕輕摩挲著上麵粗糙的小顆粒，望著天花板，麵前彷彿又回到了墜崖前的一刻，眯眼嘟囔：“馬臉宗師，你給我等著，要不了多久，首腸癌就會捅進它該捅的地方。”

第二天，六師姐帶來了薑小凡想要的東西，蜜蜂、稀釋的蛇毒等。

這樣躺著發動散氣，爆發的氣血隻是恢複雙腿，無法發散完全。

蜂療可以緩解膨脹的血管壓力，稀釋的蛇毒注入可以麻痹痛感，兩種微量毒素都有刺激神經敏感度的作用，氣血在與毒素的抗爭中成為養料。

六師姐也是感到驚奇，毒還能這麼玩？

自己試了幾次，感覺找罪受，就放棄了。

薑小凡也不能告訴她，自己可是把珍貴的內息氣絲都給散入了**。

**是有適應性的，特彆是自己不斷地利用散氣法。

最開始五天就要把所有毒液嘗試一遍，一種毒要發動三次散氣，到後來三天一遍，一次散氣可以化解多種毒素。

肌肉膨脹己經不太明顯，拉扯骨頭裂縫冇那麼痛，反而是散氣法的爆發更透徹，從肉到骨，雖然難以沾染筋膜，也很滿足了，浪費的氣絲不那麼明顯了。

好的征兆當然要持續下去，毒素濃度不稀釋了，不良反應也出現了，也增加了抗毒能力。

其他師兄也經常過來看望，偶爾抬他出去曬曬太陽，其實不用如此的，特彆二師兄常常過來陪伴很長時間，好像他斷的不是腿一樣。

薑小凡也給他們表演了坐地槍法，讓他們吃驚的是，在雙腿無法借力的情況下，他依然刺出了堪比下山前的槍速，並且更有力。

藉此機會，薑小凡問出了一些類比問題。

“大師兄，你也快宗師了，我想問問，武者有幾種勁力？

表現形式都是什麼樣的，具體區彆在哪裡？”

又轉問，“二師兄也可以給些提點。”

大師兄道：“冇有練內息法的武者，單純用的就是自身**勁力，有些天賦的勁力大些，還有的會點發勁技巧；練了內息法的，截然不同，不隻是發勁技巧變了，勁的滲透，勁的綿長、爆發、粗細、點、麵，全，都是可控的，但也僅限在自身體內如此變化。”

二師兄己經默好，接著道：“內息圓滿是宗師必備條件，達到，內息就能循環往複，在體內形成閉環，打出的是內息促使身體發的勁力總和，氣未離體就可收回，也可在武者之間傳遞，作用於其他人卻很有限，主要還是靠勁力本身。”

“普通內息武者，圓滿前都在儘量擴大積蓄，用了就收不回來，任由發散在體外，不能如宗師可以聚而不散。”

猶豫一會兒又繼續。

“另外，聽說先天武者的氣發生了質變，具體變化如何雖然不知道，但己經可以禦氣於劍等兵刃。”

嗬！

激動得薑小凡差點以為能馬上站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