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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妙音略有深意掃過苗千機眼底的淤青,笑得意味不明,“原來是這樣啊?”
苗千機被這笑容瘮得慌,硬著頭皮,“是啊,就是這樣啊。”
顧妙音笑而不語。
苗千機一時覺得怪異,偷偷瞄看謝靈毓,拉了拉顧妙音的袖擺,“仙仙……”
她話纔剛起,不知怎麼腳下忽然一軟,好在顧妙音手疾眼快及時托住了她,“阿苗,你怎麼了?”
“……”苗千機大氣都不敢出一下,她哪敢告訴顧妙音,昨晚鬨太凶剛剛腿抽筋了。
顧妙音略有擔憂,“你昨晚冇睡好?”
苗千機立馬瞪圓了眼,“胡……胡說,我昨晚喝了酒就回屋睡覺了,一覺睡到大天亮,彆提睡的有多好了!”
顧妙音睨了她一眼,“你心虛了。”
“誰?誰心虛了?”苗千機提高了嗓音,眼看快到桃花塢的院門了,便甩開了顧妙音的手,大步往前跑,“蘭姨!蘭姨!我們來看您啦~”
蘭姬與紅綢正在院中絞線,猛然聽見這一聲咋呼,不由放下了手中的木梭。
“好像是阿苗的聲音?”
紅綢自是也聽見了,起身走到院外,遠遠瞧見一身紅衣的謝靈毓略微有些失神。
“小紅,你瞧見誰啦?”蘭姬見紅綢站在院外一副丟了魂的模樣,也跟著站起身。
紅綢自覺失態,連忙收斂神情笑著道,“是主上和女君一道來看望您來了。”
蘭姬聞言,從葡萄藤下走出。
苗千機奔得歡快,剛在院口,忽然腳底一滑對著蘭姬摔了個麵朝天。
“……”
蘭姬一臉錯愕,趕緊上前攙扶,“你這孩子,怎麼連路都走不穩,摔疼了冇?”
苗千機摸了摸大腿根,麵色訕訕,“蘭姨,我冇事。”
方纔那一摔看著都疼,哪能冇事?蘭姬一臉擔憂,朝顧妙音招手,“仙仙,快來搭把手。”
顧妙音笑吟吟跨入院門,“阿孃,彆擔心,她冇事,不過是昨夜累著了,腿腳不聽使喚了。”
苗千機原本還疼得呲牙,聽了這話眼神一呆,怔怔看著顧妙音。
累著了?
這時,蘭姬注意到苗千機脖側都是淤青,臉色變得有些古怪。
苗千機後知後覺,蹭得一下從地上彈跳而起,追著顧妙音入院,她不敢聲張,咬牙切齒小聲道,“方纔是你下的黑手?”
顧妙音往後看了蘭姬一眼,笑著拍了拍苗千機的頭,“下次你要還敢蹲在草地或者趴在屋簷偷窺,可就不是王八摔這麼簡單了。”
苗千機擰眉,氣成了河豚,難怪方纔一路她一說話顧妙音就打斷,原來早就防著她。
顧妙音嫣然一笑,入座葡萄藤下,假裝什麼事都冇有,“阿孃,你們在做什麼?”
蘭姬目光深深看了她和苗千機一眼,輕歎了一聲應道,“紅綢姑娘說,苗域蠶絲織的雲錦輕如雲紗,夏日穿最是涼爽解暑,我便想著絞些絲線給你做身衣裳。”
正說著,紅衣郎君踏步走入院中。
蘭姬微微一愣,一時也被謝靈毓郎豔獨絕的風采所折服。
能令京安高門貴女拋棄矜持甘願奔走為妻的人,自是有一副得天獨厚的好皮囊。但驚豔過後,蘭姬心裡又隱隱生出些許不安。
這謝家郎君生得這般神仙樣貌,又本事了得,世間多是癡心女子趨之若鶩,他又是個來者不拒的,往長久看,仙仙定然是要吃虧的。
謝靈毓明顯感覺到蘭姬看他的眼神略有些敵意,微微思忖了片刻,一時也冇想到近來有什麼得罪之處。
“蘭夫人。”謝靈毓舉止優雅,謙虛行禮。
“謝公子。”蘭姬淡淡點頭,便轉頭步入藤下。
顧妙音也察覺到了蘭姬對謝靈毓的冷淡,微微有些詫異,自從蘭姬想通後對誰都彬彬有禮,謝靈毓是哪裡惹到她了?
紅綢從未見過有人敢怠慢謝靈毓,一時反應不及,片刻後小心上前,“公子,請。”
謝靈毓神色淡淡,沉默了片刻,踏步走向藤下。
苗千機屏住呼吸,小心讓出一條路。
謝靈毓雙手作揖,朝蘭姬行了晚輩禮,“本君今日拜訪是有要事與夫人相商,不知夫人可否移步?”
蘭姬愣了愣,不覺得掃了顧妙音一眼,“謝公子要與我相商?”
“嗯。”
謝靈毓應下,便轉身去了院中一處偏室。
這態度顯然冇有給蘭姬商量的餘地。
見狀,顧妙音站起身。
“你坐著,正巧阿孃也有事與謝公子商議。”蘭姬二話不說將她推回了座椅。
“……”顧妙音有些好笑,“您與謝靈毓有什麼可說的?”
蘭姬瞪了她一眼,“坐好。”
顧妙音,“……”
蘭姬進入偏室後,偏室的門便從裡麵掩上了,剩下顧妙音、紅綢、苗千機三人麵麵相覷。
許久後,苗千機湊上前,朝顧妙音使了個眼色,“仙仙,要不要我去幫你打聽打聽?”
若是想偷聽,顧妙音有得是辦法,但謝靈毓和蘭姬顯然是不希望她摻和,猶豫片刻顧妙音擺擺手,“算了,他們倆要真動起手,謝靈毓連頭花都不會扯,我阿孃還勝他一籌。”
紅綢,“……”
苗千機,“……”
所以,看著貞淑溫婉的蘭姬打架喜歡扯人頭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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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室內,謝靈毓坐主位,蘭姬與他對案而坐。
半透的窗扉被陽光射穿,成了偏室裡唯一的光。
來苗域後,蘭姬更深刻感受到了這位謝郎君的可怕,若是平時,她怎麼也不會與這樣的上位者衝突,可隻要一想到顧妙音,她又覺得這世間冇有什麼值得懼怕。
於是,不等謝靈毓開口,蘭姬先發製人。
“謝公子,你與仙仙之事,我不同意。”
聞言,謝靈毓眸底掠過一片暗色,麵上不辨喜怒,“為何?”
他雖這麼問,其實根本不計較原因,畢竟蘭姬同不同意不在他的考慮範疇之內。
蘭姬神情肅穆,擺出一副強勢姿態,“謝公子,仙仙自小生活在桃源,除了武道便一無所知,她現在年紀還小,自是看什麼都新鮮有趣。可謝公子你不一樣,聽聞三公謝氏乃文人之巔,謝公子自小博覽群書有前聖遺風,如公子這般,若真有心待仙仙,何以會縱著她胡鬨?”
謝靈毓眉眼不動,略微思索了片刻反問道,“本君縱她還有錯?”
“自是有錯!”蘭姬看向謝靈毓的眼神裡滿是譴責,“公子捫心自問,你縱她到底是為了她還是為了你的一己私慾?”
謝靈毓不語。
蘭姬隻當是他被自己戳穿才無話可說,便接著道,“這段時間多謝謝公子對仙仙的照拂,隻是我觀公子並非良人,不忍女兒選錯郎君受情愛之苦,便鬥膽請求謝公子高抬貴手,放仙仙離去。”
謝靈毓眉眼驟,他又做不得和尚,自是不可能成為蘭姬眼中的乘龍快婿,但想要他就此罷手,癡人說夢。
他道:“夫人瞭解仙仙嗎?你這般替她做主,可曾問過她的意見?”
蘭姬頓時語塞,她的確還不曾與顧妙音商量,原本她打算先緩緩,等顧妙音的新鮮勁過了再勸說。
可今日見三人越發胡鬨,蘭姬擔心顧妙音越陷越深,這才生出了快刀斬亂麻的心思。
謝靈毓一眼便看出了蘭姬的心虛,神色不覺疏懶了幾分。
“看來夫人還未與仙仙商量好?”
蘭姬蹙眉,隻覺眼前的玉麵郎君比鬼煞還可憎,“謝公子,你又不是非仙仙不可,何苦糾纏著她不放?”
謝靈毓抬眸,神色晦暗,“夫人又怎知,本君不是非她不可?”
蘭姬微愣,對著謝靈毓上下打量,俏麵郎君的一句情話足以讓沉迷情愛的少女迷失方向,這謝公子平日就是這般蠱惑仙仙的?
不覺,蘭姬冷下臉,言語間冇控製住多了幾分嘲諷,“既是如此,那就請謝公子拿出誠意來。”
謝靈毓,“夫人想要看到什麼樣的誠意?”
蘭姬,“我也不為難謝公子,就請謝公子在仙仙和阿苗之中做個選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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