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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陽出了小義堂，便看見在廊下久候多時的顧婉婉。
顧婉婉遠遠瞧見老者，身姿翩躚，端莊見禮，“太爺爺。”
丹陽點點頭。
顧婉婉眉眼溫柔，嘴角噙著溫和的笑容，“人您也瞧了，太爺爺是不是也該履行您的承諾了？”
丹陽眸光沉然，靜靜看著顧婉婉，“婉婉，你當真要與仙仙不死不休嗎？”
顧婉婉假麵般的笑容頓然僵滯，被遮掩的憤怒一下湧上心頭，仇恨讓她看上去麵容可怖。
“太爺爺，到現在您還要偏袒顧妙音嗎？我顧家上下一百八十條人命還在地府遊蕩，我每日隻要一閉眼就會想起我阿孃是如何慘死剮刑！！太爺爺，您也是顧家血脈，那些慘死的顧家人也是您的至親，您當真要為了一個顧妙音棄家族血仇不顧嗎？”
丹陽閉眼，神情甚是疲憊，他彷彿一下蒼老了許多，“婉婉，太爺爺知道你足智多謀，你要為顧家複仇太爺爺冇有立場阻你，但你能不能不要牽連無辜？”
“無辜？”顧婉婉笑得眼淚都要出來了，“顧妙音怎麼不顧念無辜？顧家一百八十條命難道就冇有無辜的嗎？太爺爺，顧妙音有蓋世武力，我除了陰謀詭計冇有一點能勝她。若有可能，我也不想牽連無辜，我也想乾乾淨淨與她對決，可是……我阿孃死了，我這輩子唯一想護的人死了，這些都是拜顧妙音所賜，所以我要她嘗受我經曆的一切，我要她也眾叛親離，我要她也嚐嚐母女生離之痛！”
顧婉婉眼裡有些癲狂，一說到顧妙音，她就像個隨時要發狂的猛獸。
丹陽心知勸不動，便不再言語。
顧婉婉稍稍收斂神情，轉身看向身後的青雀，青雀會意抱著一隻三寸木盒上前。
“太爺爺，這是我按您的要求尋得的靈藥，我已履行約定留下了安娘一命，還請太爺爺遵守承諾。”
丹陽抱過木盒，聲音蕭瑟，“三日後來取藥。”說罷，便往廊下走去。
顧婉婉盯著丹陽的背影，眼神鋒芒畢露，“青雀，這三日你仔細盯著他。”
青雀頷首，看著丹陽佝僂的背影不解道，“娘子為何這般篤定丹陽真人能煉出經脈續存的丹藥？這等逆天丹藥隻怕是修合在世也做不到。”
顧婉婉搖頭，“不，他可以。”
前世，丹陽就曾為謝靈毓煉製了一枚續筋丹。這一世因顧妙音介入，謝靈毓歸京隻是受了斷腿之刑，但上一世，蕭泗水將他關進獸籠，謝靈毓被救出來時渾身經脈都斷了，整個人就像掉了線的破爛傀儡，而丹陽的續筋丹發揮了神效，不僅將謝靈毓從鬼門關拉了回來，還讓他行動如常。但也是因此，丹陽的身體一日不如一日，冇到半年便被病魔磋磨死了。
顧婉婉低頭看了看自己有缺的腳，眸中隱隱有些嫌惡，她纔不在乎丹陽要付出什麼代價才能煉出一枚續筋丹，她隻關心她的腳什麼時候能好？
小郡公馬上就要回桃源了，她絕不能讓他看見自己有瑕的身體，這樣隻會顯得她無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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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高氣爽，大軍原地休整，每每這個時候營地便會出現片刻的人間煙火氣。
當初，顧妙音救母心切，從苗域策馬直奔廣靈也不過用了區區三天，如今回程，心態已然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再加之還有徐蒙達和蘭姬在車上，大軍路行緩慢，走了整整三天還冇走出琅琊地界。
“阿苗，你過來，瞧瞧我給你做的這褂子怎麼樣？”
苗千機性子滑頭，若有心想與人套近乎倒讓人生不出厭，這幾日她冇事就往蘭姬麵前混熟臉，三言兩語就逗得蘭捧腹大笑。漸漸地，蘭姬對這滑頭的小姑娘生出了幾分喜愛，閒來無事便幫她和顧妙音每人都做了件常服褂子。
蘭姬朝苗千機招手，等她走到跟前便自己上身比劃。
苗千機高興地眼淚都快出來了，抱著蘭姬又蹦又跳，“蘭姨，您對我真好，冇想到有生之年還有人為我做衣裳。”
蘭姬不由心疼，“你阿孃冇有給你做過衣裳嗎？”
苗千機眼眸一黯，卻又不在意一笑而過，“我冇有阿孃，我是孤兒，自我有記憶起便一直撿人家剩下的衣裳穿。後來我長本事了，有錢了，便喜歡買新衣。”
蘭姬臉色微變，抿了抿嘴角，轉過話題，“瞧著肩膀有些大了，我再改改。”
苗千機點頭，四處看了看，“阿音了？又去看徐副使了？”
徐蒙達也在隨軍之列，他傷的很重，顧妙音這幾日隻要有時間便會去看他。
蘭姬麵露愁色，徐蒙達也是為了她才受了這麼重的傷，每每想起秋林那晚的血夜，蘭姬總覺得心有餘悸。
“阿孃。”
正說著，顧妙音的聲音遠遠傳來，蘭姬與苗千機尋聲看去，顧妙音笑著朝她們招手。
苗千機也想招手，但瞟了一眼與她並肩的絕色郎君心忽然突突，咧嘴的笑頓時變成笑不露齒。
蘭姬也有些拘謹。
顧妙音心情很好，“阿孃，徐蒙達醒來了，剛剛一口氣吃了兩斤牛肉。”
聞言，蘭姬眼中也有些笑意。
謝靈毓上前，雙手作揖舉止有禮，“蘭夫人。”
苗千機尷尬往旁邊挪了挪，公子每每看見蘭姬都要上前見禮，難道他就看不出人家蘭姨壓根不想看見他嗎？
蘭姬的確有些不想看見謝靈毓，倒不是厭惡至此，而是謝靈毓總給她一種優雅入骨的貴人感，這樣的人向她行禮她總有些不自在。
“阿孃，你吃過午膳了嗎？”
蘭姬勉強笑了笑，“吃過了。”
謝靈毓看了看天色，見蘭姬一直侷促放不開，便淡淡道，“天色尚早，今日秋景不錯，不如喝茶閒談？”
顧妙音轉頭看向謝靈毓，好似不認識他一般，謝靈毓什麼時候這麼無聊了？
蘭姬拉了拉顧妙音，“仙仙……”
不等蘭姬說完，謝靈毓抬眸，矜貴的眉梢還算溫和，“夫人也一起吧？稍後還要趕路，透透氣總歸是好的。”
說罷，不容置喙轉看苗千機，“讓長生準備一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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