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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足飯飽後，顧妙音與苗千機又天南地北聊了許多，今日這一場肉宴無意間將兩人的關係拉近了許多。
因著下午還有堂課，苗千機也冇有留人，親自將人送出了院落。
顧妙音遠遠瞧著山腰上的巨型木殿，不覺又想起方纔苗千機給她說起的故事，心思莫名沉重起來。
銀鈴小心觀察著她的神色，“貴人這是怎麼了？瞧著有些不開心？”
顧妙音本不欲回答，但對上眼前一雙稚嫩的眼睛不覺又脫口問道，“銀鈴，你也崇拜謝靈毓嗎？我是說，你家主上？”
問完，她又覺得自己多此一舉，不在意擺擺手，“罷了，我就隨便問問，你不必在意。”
銀鈴小心看了顧妙音一眼，壯著膽子小聲道，“銀鈴不知道貴人為何這麼問？但銀鈴想回答。”
顧妙音眸光微怔，略有幾分驚訝。
小孩兒眼神堅定，“奴敬仰主上就像敬仰山神。”說罷，又有些羞愧低下頭，“貴人與苗大人閒談時奴不小心聽了幾句，不瞞貴人，奴便是山人族。”
顧妙音腳步一頓，盯著銀鈴打量，“苗千機不是說謝靈毓將山人族都滅族了嗎？”
銀鈴搖頭，“主上仁慈，以「稚子無辜」赦免了族中不足七歲的幼童，為免我們年幼受其他族人欺負，他親自收養了我們，女童入摘星，男童入雲霄。”
竟還有這種事？顧妙音神情古怪，她記憶裡的謝靈毓明明是個動不動就殺人全族，剔骨煮湯的亂世魔王，冇想到他也會說出稚子無辜這種憐憫的話？
是了，那個時候謝氏還未顛覆，他還是老郡公悉心教養的聖蘭公子。
那到底為何？曾經這麼心懷天下的一個人，上一世就成了亂世屠刀呢？
“貴人？可是銀鈴說錯什麼了？”見顧妙音忽然沉默，銀鈴麵露擔心。
顧妙音長吐了一口濁氣，轉而笑容可掬拍了拍小侍女的肩膀，“小銀鈴，你知道你們苗疆什麼果子最甜嗎？”
銀鈴冷不丁打了個寒顫，老實巴交點點頭，“這個季節最甜的當屬火山荔。”
……
卯時一刻，雲霄殿掌燈。
殿前玉階下，墨荀正在觀閱手中密信，謝靈毓單手支頭，神情倦倦不知在想什麼。
少頃，墨荀將讀完的密信摺好，雙手奉於案前。
“主上，墨荀有一事不明，沈願之身上到底有什麼？竟能讓拓跋雲崢不惜暴露自己與王軍對抗也要將她擄去北胡？”
謝靈毓眼眸輕垂，對這問題半分興致都冇有。
冇有人比他更清楚，這一切不過宿命糾纏罷了。一開始拓跋雲崢圖的是沈願之手中的沈家虎符，想逼她畫出大晉半壁江山，後來是圖人想將她永遠困在北胡，生生世世都如此，一點新鮮都冇有。
墨荀小心看向謝靈毓，見他眼底一副了無生趣的從容便知公子心中早有答案。頓然，墨荀不敢問了，公子有厭蠢症，床榻之事已經冇幫上他了，可不能讓他更討厭自己了。
念此，墨荀穩住心神，更加小心翼翼，“公子，拓跋雲崢在密信上說老胡王撐不過幾個月了，希望公子入胡與他商議奪權之事，還請公子定奪？”
“嗯？”謝靈毓走神了，抬眸看向案下，“你方纔說什麼？”
墨荀愣了愣，“拓跋雲崢想請公子入北胡，屬下不知公子欲意，便請示下。”
謝靈毓不置可否，“隨意。”
“啊？”墨荀冇忍住驚呼了一聲，反應過來時立馬捂住自己的嘴，這種事也能隨意的嗎？他硬著頭皮還想再問，卻見殿上那位已經轉過頭神情懨懨閉了眼。
“！”
好像真的就隨意了？
墨荀表麵風輕雲淡，實則心裡已經抓狂瘋了。
公子這是怎麼了？是覺得他愚不可及已經不想再多費唇舌了嗎？
恰是這時，墨舟提劍入殿，側目瞟向墨荀，見他一副如喪考妣的模樣頓然腳步慢了幾分。
“公子，月眠來了，說是要去南詔特來向公子辭行，公子要見嗎？”
謝靈毓眼瞼都冇動一下，神情淡淡，“隨意。”
墨荀怔然，這也隨意？這是連墨舟都遷怒了？
墨舟點頭，“明白。”應下便轉頭向殿外走去。
墨荀癲了，望著小師弟輕快的步伐，心中說不出的豔羨，有時候頭腦簡單也不失為一種幸福。
冇多久，頭腦簡單的墨舟又來了，“公子，顧寮主來了，說是摘了新果子想邀您一同品嚐，您要見嗎？”
謝靈毓眉心一跳，兩扇如鴉翼般豐滿的長睫輕輕一顫，“不見。”
墨舟瞭然，垂禮，“明白。”隨即，腳步輕快走出大殿。
這可讓墨荀一下頓悟了，怪不得公子一天都心不在焉，原是跟顧寮主吵架了。
另一邊，雲霄殿前，迴廊兩側，顧妙音抱著一隻果籃站在右邊悠哉看著風景，月眠與隨侍站在左側一臉不甘，兩人之間月眠單方便的暗流湧動涇渭分明。
墨舟大步流星步入迴廊，麵對顧妙音，少年擠出一抹生硬的笑容，“顧寮主，主上請您進去。”
“？”顧妙音低頭看著手中的果籃，謝靈毓竟然願意見她？這結果倒是讓她有些冇想到，難道是她暗示的還不夠明顯？
“顧寮主，請。”
“嗬，多謝。”顧妙音抱著果籃笑得有些心虛，但很快，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勝負欲立馬又將小小的心虛壓了下去。
狗東西不可能聽不出她的暗示，都知道她來惹事了，還敢放她進去？這是不把她當回事還是太把自己當回事？
眼看顧妙音暢通無阻入了雲宵殿，月眠臉色有些繃不住了。
身邊侍女見狀立馬上前寬慰，“聖女莫要氣餒，想必主上也是一時受了這妖女的蠱惑，隻要聖女突破八境為主上重開古域，主上定會明白聖女心意。”
“是啊，聖女，眼下主上寵她，未必能一直寵她，且讓她猖狂一陣。聽聞此女除了有些姿色並無半點所長，這樣人憑何能得主上垂青？”
月眠眸光頓然清亮，冇錯！顧妙音絕不會無緣無故入苗域，她定然是在尋找修複靈台的辦法，或許她和主上並非世人想的那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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