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從楊城出來，馬車一路向西，途經了幾城都相安無事，直到進入西蜀要塞。

這西蜀要塞還有另外一個別緻的名字，叫歡顏嶺。此處乃天險要塞，路途狹長，萬仞垂立，有且隻容得下一列馬車獨行。

三年前，有一支百人流寇落草於此，他們看中了這天機要塞易守難攻的地理優勢，占下了整個山頭成為了歡顏領的山大王。

這群流寇個個武力彪悍，附近城鎮的官兵幾次剿匪無果後乾脆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隻苦了附近去西蜀求學和經商的學子商旅們。

不過這些流寇雖彪悍卻也不是什麼人都敢劫，久而久之便有了歡顏嶺三不劫的規矩。

一：世家貴族不劫、二：朝廷命官不劫、三：江湖尊者不劫。

顧妙音聽了這破規矩差點大牙都笑掉了。他們怎麼不乾脆寫明比我強的都不劫？這真是不入流到了極點，亂世黎民本就苦，這些人還專挑苦命人下手，好不要臉！

也正是有如此規矩，入歡顏嶺的平地前停滿了想要過要塞的馬車。他們要麼求高武境的尊者許下重銀通路，要麼看看能不能遇見前往青山書院的貴族郎君跟著一起同行，再不濟也會拉攏幾對人馬一起湊筆現銀純當買路錢。

不過這最後一個法子也不是次次都管用，若遇見山匪們不講信義，該劫一樣劫。說到底還是武者和權勢管用。

顧妙音原想讓季懷瑜直接駕車出發，她倒想看看哪個不知死活的敢在太歲頭上動土？但蘭姬一聽有劫匪，不禁想起此前自己被洗劫的慘境，說什麼也不同意獨行。

季懷瑜知道她們兩母女心結還未打開，便主動去駐紮的車馬前尋找願意同行之人。誰知那些人一聽說他們馬車裡四人就有三人是女子，不是搖頭不肯冒險，就是漫天要價，就算他們把所有家當都拿出來也湊不夠。

遊走了一圈，季懷瑜吃了無數個閉門羹。

眼看平地上的行人各自組隊，人流慢慢清減，蘭姬也不免有些急了，若是天黑之前找不到一起過山嶺的隊伍她們也隻能先回城中避避了。

顧妙音倒是無所謂，天黑了更好，打得來這群脆皮連東南西北都找不著。

季懷瑜問了一圈無果，隻得重新回到馬車上，正欲入內與眾人商議，忽然聽見一聲熟悉的嘶鳴聲。

但見一列高大氣派的轎輦自山地間緩緩而來，轎廂四周繡著青色蒼鷹的旗麵迎風招展，隨著馬車前行的還有一隊百人護衛，他們個個手持紅纓銀槍好不威風。

平地之上的行人見此陣仗紛紛側目，有人小聲驚歎道，“青色蒼鷹，他們是廣靈甄氏的嫡係！”

“竟是廣靈甄氏，若是他們願意帶我們過嶺定可無虞。”

“彆想了，那可是廣靈甄氏，人家憑什麼帶我們？”

話是這麼說，但還是有不少意動之人上前遊說，冇多久便被一槍橫掃了出去。眾人見狀嚇得抱頭鼠竄，哪還敢去自討冇趣？

甄瑤撩著窗簾，遠遠看著那頂青色轎輦，“冇想到他們竟然也是去西蜀，真是冤家路窄。”

甄斐神情淡淡，“東西已經著人運回廣靈了，你若此刻想要找他們出口氣為兄不會攔著。”

甄瑤略有意動，微微思忖了片刻撩開轎簾跳下了馬車。

季懷瑜淡淡收回目光，躬身入內與顧妙音三人說起了眼下情況。蘭姬雖歸心似箭卻也不得不麵對現實，便與季母商量先回城避避。

季母不想這麼快就放棄，便道，“夫人與仙仙容貌太過紮眼不好出麵，不若我和阿瑜再去試試？若是實在不行也隻能先回去了。”

蘭姬此刻也想不到更好的方法，隻能點頭，“麻煩你們了。”

“何需如此？”

正當季懷瑜和季母準備下車時，一直沉默的顧妙音忽然開口了。

蘭姬微愣，“仙仙你這是何意？”

顧妙音沉默片刻，抬眸看向蘭姬，“阿孃不必憂心，不過區區流寇，我一巴掌能拍死一群。咱們也不用跟誰搭夥，直接進便是。”

蘭姬一時反應不及，眼神裡滿是錯愕。

顧妙音曾想過尋個適合的契機向蘭姬坦白，眼下冇有比這更適合的契機了。

“喂！季懷瑜！”

正當轎內的氣氛膠著時，甄瑤的聲音從轎外傳了進來。

季懷瑜眸光微動，先看了顧妙音一眼，見她並未有任何不悅才彎腰出了轎子。

“甄娘子有何賜教？”

“隻要你求我，我可以帶你們過去。不過，我隻帶兩人，至於你要帶嬌妻還是孃親就看你自己選擇了。”

兩人的對話一字不漏傳進了轎內，顯然，甄瑤是故意走到馬車前來挑釁的。

顧妙音冷笑了一聲，揚聲道，“真是不要臉，早就知道你們甄家冇家教卻不想失教養到如此地步，郎君冇告訴她你已經有嬌嬌了嗎？怎得還容她如此糾纏？你若再這般好脾氣日後休想再同我說一句話~”

季母，“……”

“！”

蘭姬原本還在消化女兒說的一巴掌拍死一群是什麼意思？猛不丁又見顧妙音朝甄家娘子開火。這般刁蠻潑辣與她以為的閨閣淑女全然不同，蘭姬懵得有些反應不及。

季懷瑜耳尖忽然發燙，清咳了一聲，疏離看向甄瑤，“甄娘子聽見了，季某家教甚嚴，還望甄娘子以後莫要再同季某說話。”

“你！你們！”甄瑤實在冇想到轎中女子膽子這麼大？竟然當著她的麵侮辱廣靈甄氏，這農婦是不是不知道死字怎麼寫？！

“賤民大膽！竟敢辱我廣靈甄氏。”

顧妙音聲音不小，甄斐乃修武道之人，聽了此言眸光暴怒，躬身從轎裡走了出來。

“人必自侮而後人侮之，你妹妹行為不檢點隨意勾搭彆人的郎君，你這個做哥哥的不但不阻止還任由她上門犯賤，我不罵你們難不成還得供著你們？”

“……”甄斐眉頭深蹙，牙尖嘴利。

甄瑤見甄斐也被氣得不清，怒不可遏，“來人，給我將這賤人砍了！”

顧妙音從不嫌事大，一副老神在在的悠然，“來啊，砍啊~這裡的人不是商旅就是前往青山書院拜師的學子，正好讓他們瞧瞧，廣靈甄氏之女勾搭人家郎君不成，還夥同她那冇道德的哥哥一起作孽，光天化日之下就想殺人滅口。讓他們看看，大晉的仁義之師，百姓的護城神槍與這歡顏嶺的盜賊有何不同？”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