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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執說完,朝兩人拱了拱手,找到赤水寮的席位大咧咧入座。
齊昭若有所思,目光緊緊追隨顧執的身影。
穆破軍小聲道,“這小子有些門道,之前江奉在時,他就跟個隱形人似的,除了寮主江奉就是左副使落迦,誰還記得有個叫顧執的右副使?”
“今日寮主之爭也算是大家看走了眼,原以為落迦勝出毫無懸念,冇想到竟被這小子截胡了。”
齊昭淡淡收回目光,“顧執?若我記得不錯,當初他與顧溪一同入境,顧溪選了仙山,而他選了赤水。”
有些事看破不說破。
穆破軍爽朗一笑,“管他顧溪顧執,今晚你我且飲個痛快,明日比拚各憑本事。先說好了,不管誰先對上墨舟都他孃的往死裡打,不許藏拙,就算打不贏那小子也得讓他脫層皮。”
齊昭聞言淡淡一笑,“這還用你說?”
月至中梢,賓客陸陸續續入座,不多時席位便已經坐滿。
謝靈毓換了一身常衣,卻還是通身黑色,腰間束著紅琉玉勾,兩隻廣袖用金色絲線繡著凶獸窮奇。
少年玉麵仙姿,墨發半束,乘月光自閬苑而入,一身氣度叫人不敢直視。
“拜見主上。”
眾人起立,雙手高舉齊眉,彎腰跪膝伏地而拜。
謝靈毓步入香榭,正襟危坐於席麵之上,隨侍弟子立馬上前,將三方黑紗捲簾慢慢垂下。
“不必多禮。”
謝靈毓端起麵前酒樽,朝眾人高舉,“本君入境以來,承蒙諸君照拂,今日本君以此薄酒敬諸位一杯,聊表感激之情。”說罷,便雙手執杯一飲而儘。
“屬下(老臣)不敢。”
謝靈毓放下酒樽,抬手看著眾人,“都起來吧,本君說了今日要諸君同樂,大家不必拘束,否則豈不辜負了本君的美意?”
顧秉庸立馬起身,笑著看向眾人,“主上都發話了,諸位都起來吧,良辰美景仙,酒佳肴若不乘興享樂豈不辜負?”
大長老先看了大寮主一眼,隨即起身發話,“平日裡都跟拴不住的猴兒似的,今日怎麼這麼拘束?”
眾人聞言也都笑了起來,紛紛起身入座。
這時,縈繞在席案邊的溪渠裡漂來一瓶瓶玉液瓊漿。
穆破軍愣了愣,伸手撈上一瓶,遠遠朝著齊昭晃了晃。
他奶奶的,這小溝原來是這麼用的。
眾人見狀,紛紛效仿,從溪渠裡取酒。
溪水冰涼,拿來鎮酒卻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三長老一杯入喉,眯著眼睛咂舌道,“好……好酒啊!”
丹陽取下酒壺,自斟一杯往鼻尖湊了湊,的確是好酒,若是仙仙也在隻怕要把這酒都搶在懷中。
謝靈毓見眾人都敞開心懷,抬眸看向滴酒未沾的顧秉淳,“大寮主為何不飲?”
顧秉淳笑著應道,“主上美意屬下隻怕要辜負了,屬下有傷在身,不宜飲酒。”
謝靈毓也不在意,點了點頭,“不飲也好。”
顧秉淳現在滿腹心思全然不在宴席之上。昨日他與蕭泗水和顧明堂已經商議好了,三萬龍吟軍夜潛入境,就趁今晚夜宴動手,定要拿下這位謝家靈玉的命。
這時,顧明堂從廊下走入席間。
“五娘子腿疾發作,赴宴來遲,請主上海涵。”
謝靈毓,“無妨,入座。”
“謝主上。”顧明堂抬眸間故作不經意掃了顧秉淳一眼,笑著與他對立而席。
見此笑容,顧秉淳便知蕭泗水的王軍定然已經悄悄埋伏好了。
心中一定,顧庸淳自斟一杯起身向謝靈毓躬身一拜。
“恭賀主上喬遷之喜,遙祝主上萬壽延年,福壽無疆。”
若有人知道這老頭在暗算什麼,便是他嘴裡的頌詞有多嘲諷。
謝靈毓輕抬眼眸,笑著端起酒樽,“大寮主有心的。”
有了大寮主起頭,桃源眾人紛紛效仿,唱著頌詞前來敬酒。
謝靈毓來者不拒,喝了一輪除了眼裡的水光有些撩人,臉色全然冇有變化。
這可激起了穆破軍的鬥誌,有酒壯膽他也不慫,領著長留幾個子弟就敢去灌謝靈毓的酒。
顧秉庸原想勸勸,卻見謝靈毓不以為杵,抬眸看了顧秉淳一眼,便當起了甩手掌櫃拉著丹陽聊天。
顧秉淳巴不得穆破軍把謝靈毓灌醉了,故作不知與身邊大長老話起了家常。
陳述的席位並不矚目,入席後也冇有人上前搭話。他心中本來就憋著氣,見眾人待他如此冷漠愈發不得誌,一杯接一杯埋頭苦悶。
酒過三巡,賓客儘歡,一派喜樂。
“咻——”
突然,一隻箭簇淩空射來,帶著破雲霄之勢,穿山石之力。
事發突然,宴席之上的人毫無防備,箭簇直向香榭之上的謝靈毓。
“叮——”
又聽見一聲清脆的折戟聲,箭簇剛入香榭半寸便被一道外力劈成了兩截。
“誰!膽敢私闖桃源境!”穆破軍離謝靈毓最近,臉上酒色頓消,一雙眼如老鷹一般環視上空。
墨荀慢慢從香榭後走了出來,神情淡然,“主上可有受驚?”
謝靈毓搖頭,抬眸看向四麵樓宇之上突然出現的黑甲衛,“蕭泗水?”
“自新陽城一彆,本都與小郡公已有數月未見。聽聞今日乃小郡公喬遷之喜,特來拜訪討杯酒水喝。”
桃源眾人紛紛起立,慢慢向謝靈毓的香榭靠攏。
高牆之上已經被蕭泗水的龍吟軍占領,黑甲衛人多勢眾滿弓待發。
蕭泗水立在屋簷之上,淡然撥弄著手裡的玉扳指。
“本都督奉皇庭之命絞殺大晉逆賊謝氏一門,爾等草莽若願棄暗投明,本都督可向君上承情恕爾等不知之罪。如若不然,這便是你們的下場。”
話落,城牆之上忽然立起一塊皮影。
習武之人目力極好,待看清那塊皮影後,所有人都驚出了一聲冷汗。
那不是徐老嗎?
除了頭顱還在,身下隻剩空蕩蕩的皮囊,風吹鼓動著人皮,這場景叫人見了頭皮發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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