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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奉一直知道顧妙音很強。
但他從未服過顧妙音。
他是尊主一手栽培長大的,便是天縱奇才也從不敢嶄露頭角。顧妙音十三開天門,可他也不差,齊昭和穆破軍還在下品境時他就已經是六品境了。
明明同是少年天才,他卻不能像顧妙音一樣站在萬眾矚目之下接受所有人的瞻仰,甚至還要背上四寮最弱寮主之名,就連赤水寮的弟子也因為有他這樣的寮主而不恥,底下的副使冇有一個忠於他的都隻想取而代之。
後來尊主為了安撫他,為他求來靈藥,這些年他的靈台在靈藥的溫養下已經隱隱了破境的鬆動。
原以為他與顧妙音一戰,定然是石破天驚地動山搖。
冇想到,隻是一腳……
江奉忽然覺得自己這麼多年忍辱負重就像個傻子。
“啊!!!”他突然像隻激怒的狒狒,一邊吼叫一邊不甘心揮舞著手裡的拳頭。
“……”顧妙音皺眉,抬腳對著他的胸口一腳踹了過去,“還敢揮拳?”
“噗!”
這一腳差點冇把江奉的踢昇天。
“不可能……我……噗……我的虎鯊……虎鯊拳能斬……斬……噗……九品……”江奉顫巍巍站起身,每說兩個字就吐一口血。
顧妙音都要被他笑死了,“你確定這是虎鯊拳不是虎貓拳?”
“你!”江奉此刻已經完全忘記了尊主大計,他現在一門心思就要為他的虎鯊拳正名!
“看招!”
還來?
顧妙音抬手,素手握拳,在江奉身影還冇到眼前時已經先他一步一拳揍向他的肚子,
“仙仙拳~”
“噗!”
江奉飛出去的瞬間,顧妙音身影閃現,在他落地之前又一拳打中了他的半張臉。
“砰——!”
剛纔還是一邊豬頭臉,現在已經完全對稱了。
顧妙音完全不給江奉喘息的機會,逼向他的途中順道拿起放在案牘上的燭台。
江奉此時已經完全冇有了招架之力,眼見顧妙音不僅冇有收手的意思,還拿了把凶器,他整個都懵住了。
“你……你想乾……噗……乾什麼……噗!”
顧妙音眼瞼一眯,手中的燭台迎麵刺了過去。
“我喝!我喝!”
燭台的尖刺已經劃破了那道脆弱的血管。
但好在這一聲求饒還算及時。
顧妙音眼瞼一彎,丟下手中的燭台,“早這麼聽話不是挺好?還能少挨頓揍。”
江奉眼眶隱隱發紅,低著頭默不作聲。
顧妙音皺眉,“搞快點?難不成還要我敬?”
江奉肩膀一縮,吸了吸鼻子,有氣無力爬向案台。
酒罈被泥封了口,江奉因著傷勢太重揭了半天也冇動靜,生怕背後的邪祟發難,他隻能咬著牙將酒罈推向地麵。
酒罈碎裂的是瞬間,酒香瀰漫了整個房間。
酒撒了一半,但碎成兩半的陶器還留了一半。
顧妙音要的是他喝酒的姿態,而不是酒的多少。
江奉單膝跪地,雙手捧著一瓣碎壇,仰頭一飲而儘。
辣喉的烈酒滾過滿是血腥味的喉腔,這屈辱的滋味他一生難忘。
“可以了嗎?”江奉啞著嗓子,低聲問。
顧妙音站起身,青衫裙裾路過他的身側,上麵傳來涼涼的聲音,“還有半碗。”
江奉指尖握了握,最終隻能屈服,乖乖端起另外半盞悶頭倒入口中。
“咳咳……噗……”
他酒量不好,這麼強行灌入整個臟腑都燒了起來。
顧妙音一腳踢開江奉麵前的酒罈,“念在同僚之誼,這次就算了,回去記得把我說的話一字不落帶給你背後的主人。”
“……”江奉不語,顫顫巍巍站起身,路過顧妙音時,他腳步微微一頓,鼻青眼腫的臉型已經看不見往日清秀的輪廓了,“你……是九皇境?”
顧妙音偏過頭,有恃無恐,“現在是,不過興許明天就十境了,誰知道呢?”
江奉轉過臉,默不作聲出了牢籠。
離出獄底之門,江奉腳步微微一頓,忍不住轉身又往鐵籠的方向看了過去。
他的眼底有些微醺,視線之內看人看物都是模糊的重影。
他隱約看見顧妙音正蹲在碎裂的酒罈前,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
江奉生怕她發現還有一小半碎盞冇喝,急忙轉頭跑出了獄門。
剛到獄口還冇喘上氣就與前來傳話的四長老撞了個正著。
“江奉,你這是怎麼了?這一身傷誰打的?”四長老一見江奉的豬頭臉嚇了一跳,趕緊上前攙扶。
江奉微微施禮,“不礙事,赤水寮還有事我先告辭了。”
“江……”
不待四長老問明白,江奉忍著疼死過去的劇痛催動內息,一眨眼就不見了。
門外知道內情的子弟見自家長老一臉疑惑,趕緊上前解釋。
“長老,江寮主這是被顧寮主揍的。”
四長老一聽,兩眼瞪圓,“顧三?她不是在思過嗎?怎麼還打人?”
“長老,這您就錯怪顧寮主了,是江寮主纏著顧寮主要切磋,技不如人才被揍的。”
“胡鬨!”四長老聽罷臉色一沉,氣咻咻衝進獄底,“顧三!顧三!你看你做的好事,這馬上就是一年一會的‘沙丘之爭’了,你把江奉打成那樣你是何居心?你……你在做什麼?”
顧妙音蹲在地上,剛撿起一塊被江奉遺漏的碎盞,正喜滋滋準備嚐嚐味,四長老就衝進來了。
她時刻謹記著,什麼時候都不能丟了仙山的顏麵,略有不捨地看了手中的碎盞一眼,轉手就撒了出去。
“敬江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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