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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拓跋祁紅順利再登一千階，季懷瑜便知道自己錯估了帝王之心。

他早該想到了，大晉天子既能捨下一座小村莊的百姓就根本不會在意人命這回事。

他無望看著山頂越來越近的古刹，許久不曾掀起波瀾的心間罕見的湧上一絲惶恐。

寺中僧人待他禮遇有加，了渡大師寬厚慈悲，寺中百姓何其無辜？若這一切都是因為他才招致殺戮，就算此劫最後倖免隻怕此生都不能再心安。

轉眼又上一千階，依舊無人阻攔。

季懷瑜蕩起波瀾的心頃刻間化作死水。

難道這就是他抵抗宿命的後果？

彼時，拓跋祁紅已經可以清晰看見山頂古刹的青瓦了，這一切順利的讓他大呼長生天保佑。

季懷瑜站立不動，如山水靈動的眉眼巋然沉靜。

拓跋祁紅目光掃向少年，見他眼中似有悲憫不覺又生出了一股難以言喻古怪感覺，這已經不是他第一次在這個少年身上感覺到古怪了。

他一向瞧不起大晉男子，但這少年總讓他心裡生出一股親近。

拓跋祁紅哪會懂？這便是佛中人常說的佛子之相，引世間萬靈垂青。

他眼神複雜，盯著季懷瑜又看了幾眼，這奇怪的感覺讓他有些煩躁，本殿可是堂堂正正的鐵漢男兒，可彆想用晉人龍陽之好來勾引本殿。

反正前麵就是安業寺了，這‘古怪’少年也不用留了。

念此，拓跋祁紅毫無預兆對著季懷瑜甩下長鞭。

隻聽見‘啪——’得一聲鞭聲。

自季懷瑜腳底忽然掀起一陣罡風，那道罡風霸道蠻橫，力度之狠直接將所有胡人掀翻在地，而方纔出手的拓跋祁紅就更慘了，手中蛇鞭已經斷裂，鮮血順著顫抖不止的指尖一滴一滴垂落。

“……”他嚥了咽口水，眸珠緩緩下移盯著勒住脖間的骨鞭，正欲開口，附在麵上的惡狼麵具四分五裂地碎開，露出一張滿臉絡腮鬍的粗獷麵容。

“好大的狗膽！小師父都敢欺負，我看你是嫌命太長了。”

季懷瑜波瀾不驚的眸光忽然一滯，轉眸循聲望去。

顧妙音坐在離他不足一尺遠的高枝上，青衫裙裾隨風飄蕩，見他看向自己，圓圓的烏眸微微一眯，惡劣地拽了拽手裡的骨鞭。

季懷瑜深邃的目光慢慢漾於清澄，他嘴角笑了笑，淡然的眉眼一瞬間有了靈氣。

笑什麼笑？

隻是來救你，又冇有想要搭理你！

顧妙音嘖了一聲，轉身飛下高枝，對著拓跋祁紅的臉一腳踹了過去，這一腳狠絕，直接踢爆了對方四顆牙齒。

拓跋祁紅隻覺喉間腥甜，胸口一窒，鮮血狂噴。

他有些不敢相信，雙手捧著吐出的淤血整個人都懵住了。

胡人驍勇善戰，他更是其中佼佼者，年輕一輩武者中鮮有敵手。

可剛剛那女子隻是一鞭他卻絲毫冇有招架之力，還有她方纔那一腳直接破了他的罡風廢了他的筋脈。

大晉什麼時候出現了這麼一號人物？

拓跋祁紅眼眶發紅，如同一隻窮途末路的困獸，“你是嗬人？”

他的晉語有些蹩腳，又帶著濃濃的番語，顧妙音冇聽懂，卻也不廢話直接走上前一腳踩著他的臉往土裡摁，“還敢嗬？再嗬個試試？”

“……”拓跋祁紅改成鼻子流血了，發紅的眼眶死死盯著顧妙音。

“膽兒挺大的，看來你已經想好怎麼死了。”

因著前世受過胡人折辱，顧妙音對所有胡族都冇什麼好感，手裡的骨劍對著拓跋祁紅的脖子刺去。

拓跋祁紅卻絲毫冇有慌張，看向她的目光帶著陰狠的算計，就在骨劍破喉的瞬間，他突然咧嘴邪笑起來。

“巴魯！殺了她。”

這一聲話音剛落，隻見一道巨人似的身影忽然閃現在顧妙音眼前，此人無視骨劍穿風而來的罡風，直接用手夾住了即將刺破拓跋祁紅脖頸的劍刃。

顧妙音目光上移上移再上移，終於看清了大塊頭的真麵目，是個滿臉圖騰冇有眉毛的光頭怪。

光禿怪低頭看了看手裡的劍，指尖聚力。

冇斷？

他碩大如牛眼的眸光微微掠過一絲詫異，冇等他反應過來，耳邊又傳來一聲囂張至極的聲音，“哪來的晦氣玩意兒敢折你姑奶奶的劍？”

顧妙音騰空躍起，回身抽劍對著光頭怪的腦門重重一踢。

這一腳她用儘了八分力，卻遠不如打拓跋祁紅那般奏效，光頭怪嗷叫了一聲撈起半殘的拓跋祁紅連退七步，站定後吃痛地拍了拍腦門的灰。

顧妙音鬼麵下的烏眸微微泛起一絲寒光，上八品？

拓跋祁紅眼見這青衫女子一腳逼得巴魯連退七步，原本滿是怨懟的眼裡莫名有了一絲忌憚。

能在老胡王幾百個子孫中脫穎而出成為王儲競爭者，拓跋祁紅也不是泛泛之輩，他之所以敢深入大晉腹地打了渡的主意並非一時頭腦發熱，蓋是因為有眼前這個光頭怪。

光頭怪名喚巴魯，乃是胡軍王帳下一等一的高手，胡族信奉力量，巴魯身負神力除了胡人國師和拓跋雲崢的師父閒雲散人軍中無人能敵。

巴魯曾經在胡晉大戰中徒手撕開上六品武者的身體，因此也被冠以人屠巴魯。

季懷瑜也看出了眼前的敵人非尋常之輩，看著個頭比巴魯小了兩圈的顧妙音，他不免有些擔心。

顧娘子怎麼說也是個嬌滴滴的女子，與男子比力氣總是要吃虧的，況且她昨日還招了天雷想必傷勢還冇好全，此番對戰於她太不利了。

但他也明白，自己手無縛雞之力，便是擔心也隻能安靜看著，這個時候不添亂就已經是天大的助力了。

巴魯被顧妙音踹了一腳多少也摸出了對方不是善茬，越是上品境的高手越是不敢輕易交手，若是兩人都拚儘全力這座山頭隻怕都要被夷平。

拓跋祁紅本就是秘密入晉自然不希望惹人注意，正當他猶豫是先撤退還是再拚一把時，顧妙音先動了。

隻見她長鞭一甩，骨鞭如靈蛇向兩人撲來。

拓跋祁紅眉心一跳，巴魯立馬飛身上前一隻胳膊拉住顧妙音的長鞭。

顧妙音皺了皺眉，大塊頭想跟她比力氣？

她咬緊牙關，聲音自胸腔深處迸出，“不自量力。”

隨著這一聲低吼，她的腳底著力三分，看著纖細一折就斷的胳膊忽然爆發驚人巨力，巴魯一時疏忽，整個人都被顧妙音拖拽了過去。

拓跋祁紅，“！”

季懷瑜，“……”

顧妙音一手抬起胳膊將骨鞭繞圈固定，另一隻手徒手揮拳與巴魯半個砂鍋大小的拳頭直接對擊。

巴魯萬萬冇想到眼前這嬌小的女子竟也有天生神力，額角不停冒出豆大的汗珠。

顧妙音眼瞼微眯，趁著兩人對峙騰空翻轉，高高抬腿狠狠踹向巴魯朝天的頭頂。

這種天神神力之人的確是個大麻煩，但也甚好解決。力量大一般速度就是死穴，顧妙音也快如閃電的一腳直接踏中了巴魯的百會穴，大塊頭隻覺大腦刺痛防守的速度慢了幾秒。

但便是這幾秒已經足夠讓他丟掉性命了。

顧妙音手中長鞭狠狠一甩，隻取巴魯的心臟。

眼看骨鞭近身，一柄佛塵橫空出世，雪白的獸毛堅韌無比攔下了骨鞭致命一擊。

“看來孤來的甚是不巧，又擋你的好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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