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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順十九年二月。
“來來來!每家每戶都注意了!都聽仔細了!”
青衣巷中,小陶來回跑動,不斷呼喊著。
慢慢地,巷子兩旁,有的人出現在房門前,有的人出現在二樓臨巷的窗子前。
小陶邊跑邊瞧,看人出來的差不多了,這才緩了緩腳步,隨後鼓足一口氣。
“都聽好了!!!從今日起!青衣巷,估衣巷兩巷正式成為我柳葉幫的地盤!每戶每月安保費三錢銀子,初二繳納,都聽清楚……”
“哦!!!!!!!”
唔呦?!
人群巨大的聲浪瞬間就壓住了巷子中間小陶的聲音,嚇了他一大跳。
“哦!!!”
歡呼聲此起彼伏。
驀然間,小陶感到一絲莫名的震撼,他臉上掛著笑,愉快地張著嘴,不斷與巷子兩旁的居民點頭迴應。
奇怪?
我們……
我們柳葉幫這麼受歡迎嗎?
……
城東南,水道旁。
柳直在小偉一群人的簇擁下,坐在一老舊的木樁上,翹著二郎腿,腳下趴著鼻青臉腫的王海。
不遠處,王海幫的一些頑固分子正被張園狠狠教訓著。
“王海,不管你接不接受,你都無路可走了,從今往後,桑織巷,木作巷,青衣巷,估衣巷都是我柳直的地盤,冇有你的位置,不要讓我在這四條巷子裡看到你,懂?”
“哼嗬……咳!你個小癟三……”
bang!
“你說什麼?”
柳直抬腿就是一腳,重重踹在他頭上。
隨後,他砸開一旁的冰麵,捉起王海後脖領,一把懟進冰河之中。
“嘴硬是吧?啊?涼不涼快?嗯?不說話了是吧?好!我就讓你好好冷靜冷靜!”
良久,呼啦!
“呼嗬!呼嗬!呼——嗬!嗬!”
王海大口大口喘息著,五官都凍紫了,腦袋更是不停顫抖,這一下算是徹底冷靜下來。
“懂?”
點頭。
“哼,算你識相!”
柳直輕蔑地看了他一眼,捉起他衣襬,擦了擦寒濕的手掌,站起身來。
“園兒,走了!”
……
……
……
敲!瑪德!拽什麼!敲!算什麼東西!以前靠女人,現在靠兄弟,什麼玩意兒!離了張園你行?拽什麼拽!哼!瑪德!老子越想越氣,憑什麼?憑什麼他這種小癟三,你瑪德隨便成立個什麼破葉幫,一個月時間能收下四條巷子,憑什麼?
……
酒樓。
“好,靜一靜,靜一靜,大哥說兩句,大家歡迎!”小陶登場,壓了壓言,立馬退在一旁。
柳直端起一隻白瓷杯,來到場中。
“今日,一為成功拿下青衣,估衣兩巷慶祝,二為新進入幫的兄弟們慶祝,雙喜臨門,可喜可賀!這座樓我已經包了,兄弟們不要拘束,儘情吃喝!”
柳直說著,舉起手中酒杯,四麵一敬,隨後一飲而儘。
“好!”
“好!”
歡呼如雷,此起彼伏。
他笑著,抬手壓壓言,隨後回到自己座位。
哎呀媽,第一次在這麼多人麵前發言,緊張死我了……
“哎,對了,怎麼弄?你還是一隻雞,一條魚,二斤肉,三鍋蔬菜一桶飯是吧?不再加點?”
“點了點了,點過了,四哥,夠吃了夠吃了。”張園忙抬手,攔下了柳直。
一旁,原王海幫成員小昊驚了。
“張哥這麼能吃啊?怪不得那麼能打呢,這,一頓吃這麼多嗎?”
“非也非也,張哥不是一頓吃這麼多,是頓頓吃這麼多。”小陶十分驕傲地說道。
“啊!”
小昊徹底呆住了。
柳直聞言也笑了起來。
“哎,你說,你這東西都吃哪兒去了?真神奇啊,而且,你的體溫,你平時那體溫好像也比常人低一點。”
“是嗎?我冇感覺啊,就是,打架的時候太熱了,又熱又癢,渾身像燒起來一樣。”
“哎?那要這麼說,冒昧問一句,張哥你晚上行房,那……”
哈哈哈哈哈哈哈!
張園聞言,也忍不住哈哈一笑,伸出手指,指著那位兄弟。
“你小子啊……”
……
當晚,京城,王家宅院。
酒至深夜,依然熱鬨。
清淨處,王子福與周子異一同閒聊。
“你覺得現在的我與過去的我相比有變化嗎?”
王子福笑道。
“有變化嗎?那還用說,簡直像變了個人。”
“那是因為,為了她,我情不自禁地想要改變自己。”
周子異無言,一陣消沉,他知道他什麼意思。
他抬手拍拍他肩頭。
“兩個人在一起,為什麼總想要,總等著彆人改變去適應你呢?你不能總要求人家去適應你的,彆人可以為了你主動改變自己,你就不能……”
“你的琴會嗎?琴有手嗎?有意識嗎?你說琴有靈?那到底是誰的靈?是這把琴自己誕生的嗎?是你啊,是你給予的,是琴承載了你的靈。是不是你覺得對你來說,一段感情是比不上你的琴的,因為你愛的人終究冇有你自己重要,是不是?”
“還有啊,柳煜那小子真踏馬混蛋,兄弟結婚都不來,當初信誓旦旦,是怎麼說的,這才幾個月不見啊,感情就這麼淡了,什麼人啊,不守信用的東西!”
“行行行行行,彆說了,提他我就煩。”
“成,不提,來來來來來,跟我來。”
穿庭過戶,他帶著周子異來在自家側院門前。
“我有個親戚,她管我叫聲哥,挺可憐的,父母早亡,所以在我這裡暫住。你呢,你老說你現在過的快樂,快樂,很開心,但是呢,老子聽得出來,現如今,你就是彈那些原本,很悅耳動聽的曲子,你都給弄得淒離垮差,失落失意,令人不忍靜聽,琴音下總是黯然相伴,我真受不了了,彈的什麼玩意兒?你現在給我進屋子裡,去見見人家,合適了,趕緊開始新生活,你不能總這樣啊,是不是?總這麼人不人鬼不鬼的,行不行?啊?行不行?”
“你得了吧,喝醉了又開始胡扯,再說我也,也有些醉了,這,這這,切!你有病吧!”
“你踏馬的廢話!怎麼這麼多,讓你去你就去,我跟人說過了,人家也同意見見你,知道吧,我告訴你啊,老子今日大婚,柳煜那混蛋冇來我就已經很不爽了,你還想找事兒是不是?滾進去!老子還急著去入洞房呢!”
王子福說著,一推一踹,隨後關上院門。
寒夜,小院,他孤身佇立。
……
銀霧空濛蒙,落雪映月虹。
人醉神不醉,清華冷紅梅。
……
良久。
他踏著瑩瑩積雪,推開了房門。
“你好,抱歉,叨擾了。”
屋子裡點了許多燈,所以十分明亮,她好像很害羞,也很緊張,聽到門響,立馬背過身,躲在內間,一屏之隔,低頭不語。
“我有些醉了,抱歉,隻是我,我有些胸悶,因為,因為有些話一直,可能,可能會自言自語地說一些莫名其妙的怪話,希望你,莫要介意。”
“嗯。”
“哦,你不用理我的,冇事的。”
他有些含糊地說著,心臟突然一陣猛跳,酒意再次襲來,強忍睏倦,開口道。
“十二歲時,我遇見了她,
我不知道是誰的心在砰砰跳!
和我一樣,呼吸急促……
是她,她注意到我了嗎?
因為我的眼裡隻有她,
可為什麼她的眼睛,那麼昏暗?
原來,是因為她的父母。
父母給了她寶貴的生命,
卻冇有儘到撫育的責任……
但是,她說她不恨他們,
她說因為他們也很可憐。
那,以後……
讓我來愛你,好嗎?
我毫不猶豫地說道。
我冇有食言,
從總角,
到舞象,
我一直愛她。
如今,我年近弱冠,
卻愛物逾人,
為錦瑟棄錦瑟,
終傷錦瑟……
我自小和我的琴朝夕相處,
琴一直都是我最好的朋友,
直到,和她分手之後,
直到,現在,
我才明白,在我的心裡,
不知從何時起,
她已經重過我的琴……
謝謝你,是你的勇敢,
讓我的愛,失而複得,
所以,柳含煙,
你可以出來嗎?
可以走出來嗎?
讓我看著你的眼睛,
我想說,
從今以後!
我的愛,
全都屬於!
嗚!唔!”
她像隻雨燕,
輕盈,迅捷,
迫不及待地,
落在他身上,
緊緊地擁吻!
“對不起,我不該那樣對你的。”
她青絲半散,呼氣如蘭,
再次用力地吻上去,
玉唇柔,香舌軟,
肌膚上的衣裙,
被她用力撕下,
腰肢如細柳…
他受到這樣的刺激,
自然不甘示弱,
攔腰抱起,
進入床幃,
喘息聲,
隨即而來,
激切,激動,
激烈,激盪,
激情,激戰…
一場婚事,
兩處洞房。
……
天順十九年元月,灞州。
柳家。
“妹妹,你先坐下來冷靜冷靜。”柳浮在一旁勸道。
“哥,都什麼時候了,還不急?你冇聽她說嗎?柳煜都被關進牢房了,我能不急嗎?”
“那不是……”
“不行,不行,我要趕緊去金陵,柳煜他是被冤枉的。”
“嘖!乾什麼!回來!”
柳浮見狀,連忙製止了她。
“柳煜他自己寫了信,人家說了,生意做的好好的,過的好著呢,雖然也說遇到了一點小麻煩,但應付的過來,他自己說的嘛,人貴自立!不用我們擔心。”
“可是,他可能是在騙我們啊。”
“他騙我們?哦!照她說的那樣,柳煜都那麼慘了,他還怎麼給我們寄家書?還隨家書捎回來幾副字畫?”
“那是她騙我們了?可她為什麼要騙我們?”
“我怎麼知道!這裡邊肯定有什麼蹊蹺,再說了,她家與我家本來就不對付,當年搬離灞州也有兩家不合的原因在,現在你二哥在外麵,我隨時也需要外出,你,你再一個人跑去金陵,家裡怎麼辦?先不說這個,你那麼大老遠去金陵,我和你二哥怎麼放心?”
“總之,你先彆急,我一麵給他回信,一麵讓玳石跑一趟金陵,看看真實情況,再說,他就是真的惹上官司了,我們誰去也冇用啊,都要等衙門來處理的。”
“……”
……
柳家,另一處。
意料之中,老宅子果然十分陳舊,當年那場大火肆虐的痕跡猶在,因為常年無人居住,整個宅子十分冷清,這令原本就淒單無比的柳含煙更加失落。
一日,二日,三日……
獨孤古宅人,
四日,五日,六日……
夙夜為情擾。
終於……
為什麼?
為什麼我要這樣蹉跎?
我明明還那麼愛他,
為什麼不主動呢?
難道命運不該掌握在自己手中?
難道我要這樣,寧願這樣躲在角落裡獨自哀傷,也不努力去爭取嗎?
很丟人嗎?
纔不!
我隻是想把我的愛傳遞給他,
而已!
……
京城。
王子福靠在椅背上,沉默不語。
柳含煙見狀,急忙道。
“我隻是想見見他,和他坐下來好好聊聊,不做什麼的……”
“不是不是,弟妹,你誤會了,我不是不幫你,我肯定要幫你啊,我是在想啊,怎麼給你們創造更好的交談機會,這樣吧,你彆急,周子異那小子還冇會試呢,考完試他還要參加我的婚禮,一時半會走不了的,這兩日你好好想想,我也好好想想,怎麼,怎麼弄這個事,好吧?”
“好!”
附言:
健康飲食,避免暴飲暴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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