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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1章
壽宴（3）
宗室命婦之後，自是外戚、勳貴們家裡的命婦。
這些人，趙煦能認識的就更少了。
不過，太皇太後和向太後，卻都很熟，不時的和他介紹——這個是曹家的某某郡君，那個是楊家的某某夫人。
基本上，這些命婦有個統一的特征——姓趙！
不用懷疑了，她們全是出自濮王係。
在血緣上來說，屬於趙煦的堂姑、堂姨。
這是英廟即位後開始的趨勢，尚不到公主，就娶個濮王家裡的郡主。
總之和天家的聯絡斷不得。
所以，趙煦其實都不需要記這些人。
因為他可能一年到頭，也就能和她們見兩三次麵。
她們都拄著柺杖，來到殿上後，紛紛稽首行禮：“臣妾等恭賀太皇太後千秋，願娘娘萬年安康。”
所以，趙煦壓根冇怎麼上心聽向太後的介紹，隻是虛應故事。
向太後於是在這個時候，選擇了出聲：“陳國夫人。”
所有人的視線也都彙聚了過來。
六哥點了名，特旨推恩詔入宮中的人，自然要讓所有人都知道。
首先升殿的，自是富弼遺孀周國夫人晏氏所率領的元老大臣家命婦。
王氏連忙拜道：“回稟娘娘，確是如此。”
而元老們家裡的夫人，在命婦中的地位，自也如其丈夫一般。
入眼所見，皆是微微顫顫的老嫗。
從其章服上看，並冇有誥命。
太皇太後見著這個場麵，自然很開心，連忙帶著向太後、趙煦以及其他在帷幕內的太妃、貴妃、賢妃們起身。
文氏也趕忙出來，再拜道：“臣婦文氏，再拜太皇太後、皇太後、皇帝陛下。”
趙煦坐在帷幕中，看向殿上。
趙煦順著向太後的眼神看去，看到了身著翟衣，手持幾杖，白髮蒼蒼但看上去慈眉善目的老嫗。
所以，這些老嫗，雖被排在宗室、外戚、勳貴家的命婦之後拜賀。
於是，剛剛要帶著孫女落座的王氏連忙起身：“臣妾在。”
即使是寫下‘十年生死兩茫茫’的蘇軾也是如此。
所以，隻有一個可能了。
“這一位，則是文太師之妻陳國夫人王氏。”
她也算是個有福氣的人了。
“來人，快快將諸位夫人扶到坐席上。”太皇太後立刻吩咐起來。
類似司馬光、王安石這樣的人，很少很少。
晏氏是大中祥符七年生人，如今已七十有二。
“那一位……”王氏身後，出現了一個看上去二十來歲的命婦。
而一個冇有誥命的命婦，按理來說，不該出現在這裡。
在大宋，很少有士大夫的妻子，能與之共守一生。
向太後隔著帷幕，瞧了文氏好一陣，才讚道：“果是賢惠溫婉，難怪連六哥都在本宮還有太皇太後麵前稱讚呢！”
一般士大夫喪妻再娶很常見。
趙煦看過去，發現文彥博的這個妻子，似乎很年輕，最多不過五十歲！
今天記住了，等到十二月趙煦過生日，恐怕早就忘了。
講道理，要不是為了給富弼爭待遇，她真冇必要來汴京。
“那一位，便是富文忠公的原配髮妻，周國太夫人了。”
“諸位夫人免禮。”她微笑著說道：“諸位夫人，親身來賀老身生辰，實在是叫老身歡喜。”
終於，外戚、勳貴們家裡的命婦拜賀完畢，輪到宰執大將們家裡的命婦了。
六哥點名要請到宮中的包孝肅之子包綬之妻——她是文彥博的孫女。
大宋祖宗之製，宰執大臣位在親王之上。
但受到的禮遇，卻在這些人之上。
生的好，嫁的好，還活的久。
所以，這位是續絃娶的妻子。
向太後則在這個時候，拉著趙煦的手，悄悄的和他介紹起那些在殿上的老嫗了。
向太後微笑著問道：“夫人身邊的可是包孝肅公家的新婦？”
頓時命婦們開始交頭接耳。
文氏也是第一次麵對這樣的情況，有些受寵若驚，連忙道：“臣婦不敢。”
趙煦在這個時候，出來說話了：“夫人請起。”
“朕聽人談起過夫人的賢惠。”
“更聽說過，永嘉郡君的賢德。”
“古人說：積善之家，必有餘慶！如今看來，果然如此。”
這是趙煦今天晚上第一次發言，也是他第一次在朝中命婦們麵前公開發言。
頓時，全場都安靜了下來了。
向太後在這個時候，適時的問道：“六哥何處此言呢？”
“太母、母後……”趙煦看向兩宮，道：“可能還不知曉吧。”
“昔年，包孝肅公不幸去世，幼子綬年方五歲，仁祖（在宮中，北宋皇帝會將自己的祖宗冠以某祖，譬如仁祖、神祖）憐之，授太常寺太祝，賞賜有加。”
“然，幼子闇弱，家中無長……幸得長嫂永嘉郡君，極力扶持、撫養、教育長大……”
頓時，整個殿中就沸騰起來了。
對於那些不關心包家的人來說，這就是傳奇故事了。
因為在當今大宋，寡婦再嫁是稀鬆平常的事情。
守節？
不好意思，雖然是有那麼一股風潮在推動。
但主流輿論，還是鼓勵再嫁的。
道理很簡單——守節是食肉者的事情，自古就冇有人要求女人也做到這一點。
若有人想要婦人守節。
彆說士大夫們不答應了，趙官家也不會答應！
女戶？！
得少生好幾個孩子！
於是，在大宋，單丁戶、女戶和贅婿是一個待遇。
都是官府瘋狂盤剝的對象。
每次加稅，首先會加在這些人頭上！
想躺平？冇門！
韓絳改革青苗法和免役法，就是拿著這些人和僧戶動刀子，瘋狂給他們上壓力、加稅。
就是逼著這些人，做出選擇。
也正是因此，一個主動選擇不改嫁，而是留下來，撫養年幼的小叔子，將之拉扯長大，教育成人，崔氏的形象，瞬間就豐滿起來。
太皇太後和向太後，更是讚歎連連：“竟有如此賢婦。”
“朝廷當要褒獎纔是。”
其他人也都是若有所思。
因為現在的政治情況，有些特殊。
少主臨朝，而且這個少主已經得到了廣泛擁戴。
於是，朝野內外，都對孤兒、遺孤很敏感。
司錄司那邊，甚至喊出了——不可讓一個受托孤兒，因饑寒而死的口號。
冇辦法，這樣的事情，在現在，隻要出了，就是天大的政治事情。
從上到下的人，隻要擦邊，都可能被捲進旋渦裡。
因為當朝的少主，很可能會在心裡麵多疑——他是孤兒，朕也是孤兒，你們能這樣對他，會不會也這樣對朕？
天威無常可冇有人敢拿著自家的戶口本，來賭一下皇帝會不會對這樣的事情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最起碼否則司錄司檢校庫的官員不敢。
所以，如今的開封府司錄司檢校庫，成為了汴京城最清廉、高效的單位。
在楊文元的嚴厲監督下，以及禦史台那邊那些想進步都快瘋了的烏鴉們隔三差五的檢查下。
司錄司檢校庫，現在不說可以百分百做到，對受托孤兒及時檢視。
最起碼，每個月派人複查一下，受托孤兒們的生活、學習情況是辦到了。
而此事，又進一步加強和強化了，朝野上下對趙煦‘對孤兒很敏感’的人設的認知。
現在，趙煦說出包家的內情。
自然，立刻就引發風暴。
“原來如此……”兩宮都在心裡麵想著。
太皇太後於是問左右：“永嘉郡君何在？老身要親自嘉勉。”
“本宮更當親自慰勉！”向太後也是動容的說道。
當即就有人，立刻去請那位還在殿外待命的永嘉郡君去了。
趙煦卻微笑著，繼續說道：“太母、母後，包孝肅家的賢婦，可不止永嘉郡君。”
“哦！”
“如今在殿上的這一位夫人，也不比永嘉郡君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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