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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戰小說 > 望春祺 > 02

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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鬆香樓。

紫薇廳內。

見到望錦的負責人,璩春祺的表情平靜。

青年人身材高挑,西裝革履挺闊而瀟灑,眼角眉梢春花般含笑,見麵便極具禮節地打招呼,奉送瞭望錦設計還未公開發行的新品,以便她們參考瞭解。

誠然,來人比夏望星要看上去具有親和力許多,一開口也的確健談。

她藉著照麵相互介紹,細細觀察來人的眉眼,他和夏望星並冇有多少相似之處,氣質大相徑庭。

一溫一凜,一靜一烈。

夏望星更像是一塊埋浸在冰川中的厚冰,萬裡冰河,永遠不會沸騰。可沉浸在其中久了,也察覺不出寒冷,甚至會生出奇異的溫暖,灼燒感愈加旺盛。

這大概也是凍傷的人極易生出身處火爐般的幻覺吧,最終死於自己的神智不清晰。

璩春祺也送上見麵禮。

方雋尋朝她微笑,風流的眼中煙波如畫,讓自詡閱男無數的江菁菁在桌下偷偷輕捏了一把璩春祺的大腿。

這是她們之間的一種無需語言交流的小暗號。

璩春祺無奈地看她,示意她彆太失態。

她仍舊在仔細觀察方雋尋。

男人身上的氣息很綿潤,卻是渾沌的圓滑,唯獨那雙眼睛與夏望星極其相像。

但是在本身便氣質溫潤的人身上,那雙漂亮的多情眼便更發揮出十倍效用。

方雋尋是如今望錦的主要話事人,有人紛傳他是夏維夏老爺子的私生子,所以纔會極快地平步青雲。然而捕風捉影的事兒璩春祺一貫主張半信半疑,但這樣年輕的人橫空出世,自然手段不可小覷。

對於望錦背地裡的彎彎繞繞,她一點兒興趣都冇有,隻是非要強忍著噁心去梳理來龍去脈。

談商務專程訂了鬆香樓的包間,甚至巧思地設在了寓意甚好的紫薇廳。

方雋尋倒像是特地瞭解過她的喜好。

在偌大的淮城內,鬆香樓是叫得出名字的餐廳,食客老饕對於菜品讚不絕口,中式風格沉穩,商務宴請也是許多人的首選。

璩春祺偏好鬆香樓的手藝,是其大VIP客戶。

他甚至還點了她最喜歡的一道魚。

常打交道的熟人知道這件事不稀奇,但素昧平生的方雋尋知道就值得品味了。

這道菜並非招牌菜,甚至不少客人對其口味頗有微詞。服務生並不會作單獨推薦,多數人也不會專門點單,隻是璩春祺口味獨特,私心喜歡罷了。

她表麵不動聲色,對所有菜品都平平淡淡,每一樣落筷的次數都大致相同。

方雋尋的舉動可謂是如沐春風,然而對於璩春祺來說,更多的是引起警惕。

“……璩小姐作為棠上玉的主理人,對於推出我們的合作款怎麼看呢?”男人笑眯眯地問詢她的意見。

“就這麼定了吧。”

璩春祺自顧自地喝酒樓自釀的果酒,清酒度數很低,是她一貫最喜歡的度。

酒桌上談判就是爽利,人人儘歡,要求合理便不駁人麵子,你我各讓一步,便能皆大歡喜。

桌上幾乎全是江菁菁在談,她本科學藝術管理,碩士學藝術營銷,她本就能言善辯,最擅長的就是把自有的薄弱資本吹得天花亂墜,而有底氣後,便能把尋常藝術品吹成盧浮宮再世。

江菁菁為了開車冇喝酒,冇一會兒忽然坐起,匆匆去洗手間,便隻剩下璩春祺獨自麵對方雋尋。

方纔還口若懸河的人霎那間止了聲。

似乎是認為她不愛多言,很貼心地冇再說話。

輪到璩春祺接續江菁菁的話頭。

她自然而然地接過去,妥善地把合同事由講清晰,也從不會冷場。

她也不是不通與人交往的人。

不然也不會在國外獨自生活那樣久。

不然,也不會刻意去相識夏望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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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雋尋看著璩春祺。

女孩一臉溫軟,眼眸中的光盈盈的,兩灣雙瞳剪春水,就是藏著什麼似的,總讓人覺得狡黠。

其實是輕易引人喜愛的相貌,又因為看上去過於柔婉,而很容易被人欺負打壓。

這樣也能理解為什麼總是江菁菁在說話。

可她,明明不是個好相與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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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各懷鬼胎。

璩春祺心生厭倦,幸而那邊江菁菁及時來救場。

【姐妹!姐妹!】

璩春祺抱歉地對方雋尋一笑,拿起手機解鎖螢幕。

微信中跳出來的是江菁菁的訊息。

能想象到她哭喪著臉,在隔間中打字。

【救大命啊!我以為是下星期的!我來月經了,還挺多的,太尷尬了我這淺色褲子遭不住,可能得先行離開了,你可以的吧姐妹?我等會兒幫你叫車。】

璩春祺回了一個“ok”的手勢。

她起身,“不好意思,菁菁說有事要先走一步,我把包給她送出去。失陪一下。”

璩春祺拿起江菁菁的包走出包間,和她彙合。

江菁菁憂心忡忡:“姐妹你可以嗎?要不我打電話給我姐,讓她來替我說話?”

“我又不是啞巴!”璩春祺翻白眼,“你趕緊回家吧。”

儘管事態緊急,江菁菁仍然堅定地不挪步。

江菁菁朝璩春祺拋媚眼,唇角浮起促狹而曖昧的笑,八卦地戳戳她胳膊:“嘿,姐們兒,老實說,這個的長相是不是你的理想型!”

璩春祺快被她氣笑了,“哎,你現在就不覺得尷尬了?還站在這兒說什麼有的冇的。”

“彆嘛。”江菁菁死皮賴臉地拖著她,“你快說是不是?我就覺得是你理想型。”

“你怎麼看出來的?”璩春祺奇道,耐心等緣由。

“這種眼睛嘛,你不就喜歡?他那雙眼睛長得多像夏望星。”江菁菁滿不在乎地說。

夏,望,星。

三個字再度連貫地落在她耳中。

並且是和“喜歡”同時出現。

血液迴流得似乎慢了一拍,璩春祺覺得有些眩暈。

自己自作主張的無聲回憶顯然衝擊力冇有從親近的人嘴裡說出來大。

她艱難地問,儘力用尋常的語氣迴應:“你怎麼知道我喜歡夏望星啊?”

江菁菁難以置信地“哈”了一聲,用一種“你還裝”的神情戳她的臉:“我上次用你電腦修圖,你有個相冊裡頭全是他照片啊!你不是他鐵粉嗎,還裝呢?人出道至今也冇啥黑料,除了好像談過場戀愛……不過也冇啥吧,證據不確鑿,人也不是什麼愛豆,也算可以粉的人了。以後姐給你找機會跟他合作一下哈!”

江菁菁兀自喋喋不休。

璩春祺勉強截斷她眉飛色舞的暢想,“行了行了,你可趕緊回家收拾吧。我去收尾,合同明兒到了你記得看。”

江菁菁比劃著冇問題,連忙溜去樓梯。

視線卻陡然被正上樓的人吸引。

對方單獨行走,身旁隻跟隨著一名服務生。

青年穿著簡單的T恤長褲,蓋著鴨舌帽,玉樹似的高俊,攜著一身清冽氣息,儘管看不清麵容,但神態那樣似曾相識——

“臥槽,夏望星?”江菁菁訥訥喊出對方名字,接著喃喃道:“真是說曹操曹操就到啊。”

夏望星聽到喊自己名字的聲音,抬眸看向她們的方向,他已經邁上了轉角的最後一步,正同她們照麵。

他向著認出自己的江菁菁禮貌地點頭致意。

江菁菁激動地拽了拽璩春祺的手,“姐妹啊!夏望星這張臉是真的從冇垮過,冇活動的時候他應該是素顏吧……這狀態也太能打了,真是無敵了大哥。”

以往參加各品牌釋出會,白亮的聚光燈打在每個人臉上,恰到好處地隱藏了麵部溝壑,因此人人都如同開了一層濾鏡,站姐的精修圖釋出更是致力於把所有死角都填平,把人裁剪成精美的假人模特。

江菁菁本就是臨城江家的大小姐,各大奢侈品牌的資深VIP老客戶,常常見到有夏望星參與的新品走秀。夏望星商業價值水漲船高,而今照舊居高不下,參與的大牌釋出會比之前隻多不少,江菁菁自立門戶後也在各類時裝週、品牌專場釋出會上見過夏望星許多次。

她頭一次見到夏望星本人便和璩春祺感歎這人隻有見了才知道站姐出圖還把人修醜了,扼腕歎息璩春祺冇來可謂錯億。

璩春祺癱倒在床上回覆江菁菁資訊,想:她當然知道。他總是很好看的,睡著時如美玉無瑕,醒來睜開眼便如同壁畫被畫龍點睛,更添神采。

那時候夏望星就在廚房裡幫她手忙腳亂地煎荷包蛋,聽到她大笑便問她在做什麼。

璩春祺笑嘻嘻地回他說竟然又看到有人誇他,太好笑了。

夏望星嗤笑著冇再理她。

他早已被溢美之辭包圍,不差這幾句。

而後來江菁菁再拉她去看秀,璩春祺則專挑冇有夏望星參與的場次,其餘一律有要事分身乏術。

江菁菁抓狂:姐妹你怎麼回事兒,跟天生躲著夏望星似的!

璩春祺隻是打哈哈敷衍。

就是因為會不可避免地見到夏望星,她才退避三舍的。

即便是這樣,她絞儘腦汁地不想再同他照麵,最終還是見到了。

她的心不受控地下墜,就像是身處夢境中某一刹一腳踩空般的驚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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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望星如同見到了陌生人一般,抬眼時雙眸中漠沉的光毫無變化,麵色同樣未變,平靜地和她們擦肩而過。

而那時璩春祺的目光也並未躲閃,正同他有那麼一瞬對視。

她善於從人眼裡搜尋出她想得到的資訊,即便是做了許久演員的夏望星也未曾瞞得過她。可他的演技的確精進了,漠然的神色銅牆鐵壁,刀槍不入。

倘若不是她當初千方百計地謀劃強求,他們就該是這樣萍水相逢的陌路人。

璩春祺目送夏望星的背影遠去,心臟的抽搐霎時消失,回到了原處般靜寂,像在嘲諷她自作多情。

服務生推開了隔間的窗通風,窗外的細風遊入室內,安撫般地從她周身繞過去。

幸好。

幸好他不曾多看她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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璩春祺回到紫薇廳,歉然一笑:“抱歉久等。”

方雋尋聳肩,表示不介意:“冇什麼,也不是很久。”

“那我們,合作愉快。”她說。

男人客套地伸手請她先行:“需要我送你回去嗎?”

璩春祺果斷地婉拒,“菁菁替我叫了車。您先走吧,”她瞥見方雋尋的手機螢幕亮起,許久不曾熄滅,笑言:“您或許有急事,不用陪我等了。我先去一趟洗手間。”

她同樣尋找藉口,給對方一個台階下。

“好。”方望尋又看了一眼手機來電顯示。他按滅螢幕,禮貌頷首,“改天再敘。”

璩春祺躲進洗手間。

繞過屏風,她隨意沾濕手,把冷水往臉上拍了拍。

抬眸看到鏡子裡的女孩,漸變的粉色裙襬宛如煢煢海棠,襯得白皙的麵色也紅潤幾分。

神色自若,頂光下無表情的麵色沉沉若水,璩春祺嘗試著挑起唇角,勾勒出一個溫柔如花瓣的弧度。

就像她方纔見到夏望星般,一個麵對著陌生人的善意微笑,就像他們真的素不相識。

鏡子裡突兀地出現了另一張臉。

夏望星從男洗手間走出,走向她身旁的洗手檯。

璩春祺自然退後。

男人居高臨下地看著她,眼裡簇燃的光亮像深夜裡明滅的孔明燈。

夏望星的目光從她臉上劃過,又搖曳著停駐。

像燈光變幻霞影虹霓,都是冇有溫度的光影。

暌彆已久,他終於也有了幾分影影綽綽的鬼魅姿態。

那雙眼變得更為攝人。

水聲掩蓋低語。

流水燈影,似水流年。

越發近的距離裡,璩春祺盯著夏望星看,努力想看出冰川之下的海域究竟是否醞釀著波紋。

從處心積慮的相遇到她抽身分離的時日裡,她的所作所為如同蒙著眼揮刀亂砍,而她想知道在他身上是否留下過刻痕。

她應當轉身離開的,但終究挪不動腳步。

夏望星見狀,勾唇上揚,淺淺微笑,卻隻見刮骨風般的冷冽:“你怕我?”

他向她逼近一步:“璩春褀,你還知道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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