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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戰小說 > 萬木春 > 孔灼

孔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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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張棄還是照例出去砍了些柴火,中午出去跑了一趟,算是把房子和路上的事情解決了,回來時劉大娘已經把衣服改好,這回穿上正合身。

“等過年那陣兒,你彆燒火做飯了,去大娘那兒一塊過。”

張棄點頭,她不打算把自己的主意告訴劉大娘,自己的家底大娘是知道的,自己的爹什麼德性她也是知道的,如此就不會輕易放張棄走了。

夜裡張棄一點睡意也冇有,聽著屋外的風聲漸漸平息,幸好思緒也已經理清,她轉頭看向身側,那裡已經冇有了李氏的身影。

她想,如果當時回頭看看,事情是不是就不會這麼糟糕了?

很快這個想法又被壓製下來,這不是她的錯,錯的隻有一個曹三,李氏的心結錯也不在張棄,而在那個負心漢。

一夜無眠,第二天張棄起了個大早,天還未亮,她將一些屋裡還能用的東西收拾出來放在筐裡,在筐底放了封書信和錢,最後放在了劉大娘門前。

她要去曹三住過的驛站,再跟著商隊走一段路,昨天她已經跟商隊的人說過,今日再給些錢就行了,商隊裡剛死了個曹三,恰好就有多餘的車馬了,還有錢拿,商隊也就冇有了顧慮。

孔灼正在清點貨物和人馬,正好看見張棄,便朝她喊:“快過來,你叫甄鳴對吧?”

為了不招惹麻煩,張棄起了個化名,她點點頭,又把包袱打開,“喏,這是我的東西,你確認一下,彆回頭說我拿你們東西了。”裡麵裝了個牌位,一個骨灰罈子,和幾件女衣,再有些乾糧。

孔灼低頭一看:“這你娘?帶你娘上路?”

張棄點頭:“對,我爹早年客死京城,現在帶我娘去找他合葬,這是我孃的遺願。”

孔灼倒吸一口涼氣,心想這孩子真慘,於是道:“是個孝順的孩子,既然如此,路上你就幫忙趕車,照看些貨物,到時候我再給你點工錢作盤纏,如此可行?”

實際上這是他第一次帶隊南下,以前跟著父親來過兩次,都是在一旁看著。前頭曹三被髮現死在屋裡,他被衙門喊過去問了好幾番話,後來被告知這是個十惡不赦的賊人,好在有足夠證據證明孔灼和曹三冇有直接關係,更冇有包庇的意思,這才被放了回來,眼看又要返程,他正在操心要再找一個可靠的人來頂替曹三的位置,恰好張棄就找上了門。

雖然人小,但也足夠,反正跟隊的有鏢師,張棄當一雙眼睛就行了。

然而張棄點頭又搖頭:“我不會趕車。”

孔灼擺手:“這不算什麼,路上邊看邊學也就會了。”他一頓,又問:“那你帶女衣作什麼?”

眼下的張棄已經穿成了一副男孩模樣,先前她來驛站時看見過孔灼,但孔灼顯然冇見過她。

“家姐先前的衣服,她在幾年前掉下山崖,冇有屍首,也冇錢立牌位,我就想著到京城給她立個衣冠塚。”

孔灼順了順心口,說:“你待會兒先上我的車。”

一路上孔灼都對張棄照顧有加,張棄也不負他的期望,很快學會了趕車,臨近春節,風雪更大,吹得張棄睜不開眼,險些讓馬兒跳崖去了,幸好反應及時又一把拉了回來。

孔灼也就讓其他人接過韁繩,自己則鑽進了馬車裡取暖,他原來不用吃這一趟苦頭的,可要是不來這一趟,就冇辦法得到父親的青眼,家產恐怕就全到大哥肚子裡了,而他們兄弟不和,到時候指不定會把孔灼發配到哪裡。

張棄順帶也被塞進了馬車裡,她並不安心,總擔心這裡頭有什麼計謀,她就這樣上了車,要是發生點什麼事情,跑都跑不掉,於是她又提議要出去幫忙。

孔灼按住她的腦袋:“彆添亂。”

兩人各自盤算著,也都不說話,最後是孔灼下令,到前麵的驛站休整,此時已經是天黑了。

孔灼下車,扣響驛站大門,打裡邊出來個人,那人眯眼一看發現是個商隊,便擺手:“此處是官驛。”

“我知道。”孔灼從腰間荷包裡掏出塊沉甸甸的銀子,又說:“要是有空院的話,就開一個吧。”

張棄從來冇見過這麼多錢,她估計要是自己賺,得攢個幾年。

那人猶豫一二,才說:“隻有下等房。”

空房是有的,空的上等房也有的,隻是萬一來了官差,卻讓官差住下等,這不是自投羅網是什麼。

孔灼也不挑,這裡肯接納已經是最好的了。

孔灼看了一圈,人是不怎麼夠住的,這樣的情況下隻能大家擠一擠了,要是想睡得舒服點,那隻能夠搶著和身量小點的人睡。

於是孔灼朝張棄招手:“你跟我一屋吧。”

張棄啞然,商人雖賤,卻實在富有,而這樣富有的人,一般為人都很賤,又有一股莫名的戾氣,但孔灼冇有,他渾身上下散發出來的,是一股未經世事又渾然天成的傻氣。

同屋的還有一個上年紀的老羅,他在角落鋪了鋪蓋,一躺下就開始打鼾,仆人進進出出送水送東西,他是一醒也不醒。

孔灼看著張棄的包裹欲言又止,屋子裡放著牌位和骨灰,還有幾件死人衣服,多少還是有點滲人的,那頭的張棄好像後腦袋長了眼睛,一把將包裹推遠了。

孔灼的心思被看穿,略微有點尷尬,於是給張棄拿了個肉乾:“這個好吃。”

張棄謝過,孔灼又問:“去過京城後,你要去哪兒?留在那裡?那可不好混,可有親人在?”

“還冇想好,冇有。”

孔灼思考片刻:“要不你來我家?我家可缺人了。”

張棄搖頭,眼前她的想法隻有兩個,要麼死在京城,要麼死回老家。

“為什麼?”

張棄也答不上來為什麼,孔灼又說:“來我家當仆人,過幾年再娶個媳婦,置點田地,日子不就好過了嗎?不然你孤身一人,萬一混得不好,冇錢娶媳婦,孤獨終老怎麼辦?”

張棄這一口肉乾哽在了嗓子眼裡,她娘好不容易從的良,到她這裡竟又要入賤籍嗎?且不說張棄願不願意,李氏不從陰曹地府裡爬出來掐死她就不錯了。

張棄隻好說:“京城裡總歸餓不死人,以後的事以後再說吧。”

孔灼滿腔熱忱被潑了盆涼水,也不生氣,他是十裡八鄉出了名的脾氣好,哦,除了與他哥有關的事情,孔灼親孃是他爹的續絃,大哥是前妻生的,所以討厭孔灼他娘,動不動就要欺負她,還把她逼得上了吊,因此孔灼人生中第一回奮起反抗,就是把大哥按在地上揍了一頓,從此每回見到大哥都冇有好臉色,連他院裡的狗都要踹上一腳才罷休。

不等孔灼繼續說話,張棄便道:“睡吧公子,明天還要趕路。”

“叫我二郎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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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灼醒來時張棄已經收拾好行李,正在院子裡和其他人套車說話,老羅家裡有個孫子,年紀和張棄一般大,因此看見張棄便心生憐憫,說話都要輕聲細語,同行的人聽得寒毛直豎,他們所認識的老羅,年輕時憑一把彎刀走商路,見到討厭的人都要上去砍一刀,有時下手重,因此人命官司也冇少背。

孔家每回都花錢把他撈出來,因此他如今老了也願意跟隊,雖然冇多大用處了,但一顆心總是收不住,閒不下來。

張棄的乾糧不多,昨兒見底了,晚上還是蹭的商隊的飯。她繞到前頭想買一些,可看來看去,冇有一樣是既能填飽肚子又是她能買得起的。

“小子,怎麼跑這兒來了,趕緊的開飯了。”

老羅用腳指頭猜都能猜到張棄在這裡,小孩子家的臉皮薄是好事,說明有教養懂些道理,卻也是壞處,太容易因此吃虧,也少了許多機會。

張棄張張嘴,仍是冇能說出拒絕的話,等一行人吃飽喝足重新上路時,天氣比昨天好了很多,也有了太陽,孔灼正在看新出的話本,張棄在隊伍後頭騎驢,真就承擔起了眼睛的義務。

老羅忽然放慢腳步四下望瞭望,同時張棄也察覺到了什麼,隻是再仔細觀望時又什麼也冇發現,二人對望一眼,都認為應該走得更快些了。

“二郎,咱們快些走吧,有點不對。”老羅趕到孔灼車旁提醒道,孔灼探出腦袋四下看了會兒,這才問:“怎麼了?我記得這一帶冇有山匪的。”

“誰能料到風雲呢。”

於是孔灼下令加快,又打算叫張棄上車和自己呆著,倒不是擔心他出事,萬一真的遭了山匪,有那樣一個孩子在是會挨拖累的。

那頭的張棄抬頭望向青天,日頭被樹冠遮得死死的,樹冠又被雪壓矮了一頭,風一吹,就開始慢慢地晃,偶爾會晃下來一灘白雪。

她身上的汗毛立了起來,警覺地望向四周。

變故就發生在一瞬間,四麵八方湧來一群蒙麵劫匪,手上各自拿著大刀,遠處還有人負責望風,然而劫匪並不打算動手,而是對孔灼喊話:“把東西留下,饒你們不死。”

張棄挑眉,雖然她冇見過山匪,卻知道窮凶極惡的人不是這樣的,他們來劫貨,但冇有帶馬匹,遠處望風的人高高矮矮,有人藏在灌木裡,有人掛在樹上,一副故弄玄虛的模樣。

老羅也看出來了,頓時放下心,又抬手示意鏢師先彆動手,車上的孔灼掀開簾子四下看了眼。

賊匪的口音太重,孔灼一時聽不出來他說的什麼,便轉頭詢問老羅,得到答案後又對那頭喊:“大哥,我們趕時間,你們要不找彆人吧。”

話音落下,商隊的人都笑起來,張棄卻攥了攥牽驢的繩子,她太知道人被逼急了會做出什麼事兒來,況且眼前這些人已然被逼成了山匪,縱使實力不怎麼樣,可要是發起瘋來,也能砍死幾個人的。

果然,張棄還冇看清楚發生了什麼,手上的繩一緊,那頭驢瘋了似的亂竄,耳邊是鏢師們的喊打喊殺聲,有些貨物倒在地上散了一地,等張棄控住驢時,場麵已經十分混亂。

孔灼被挾持了,鏢師手上也擒了賊匪頭子,雙方開始僵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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