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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萬又擦了把額前的汗，微卷的棕發髮尾和汗水黏在一起，耷拉在眉邊：“我想洗澡，能不能借用你房間的浴室，我的浴室好像壞了。”
溫盛意靠門看著何萬，眼中神色不明，沉默不語。
何萬當然知道溫盛意這是拒絕的意思，但是他今天一定要洗澡，“可以嗎？我洗澡很快的。”
四目相對，溫盛意側著身體退了一步，打開房門，眼神算不上友好，說出來的話卻友好極了，“好。”
“謝謝。”何萬得償所願地走進溫盛意的臥室，淡淡的清香繞著鼻尖，房間裡擺放的傢俱都是宿舍裡原本就有的，唯獨一塊巨大的地毯幾乎覆蓋了整個房間的地麵，讓整體格調升了一層。
與何萬房間的佈局不一樣，溫盛意的房間有個飄窗，窗簾拉開整齊的綁在兩邊。窗戶剛好對著一個湖泊，柳樹沿湖垂落，湖麵上蓋滿了雪，雪花浮於風，像極了柳絮，輕飄飄的。一盞蓮花狀的香爐放置於飄窗上。
何萬拿毛巾擦著濕漉漉的頭髮，眼裡盛滿笑意，“我洗完了，先回去了。”
“嗯。”溫盛意頭也冇回，站在飄窗旁，彎腰擺弄著香爐。幾乎透明的紫煙緩緩升起，又盤旋彎曲著在房間內散開，房間裡的清香味更濃了。
何萬覺得這清香像某種花，但仔細想想，他從來冇有見過會散發出這種香氣的花。何萬打了個哈欠，睏意襲來，回到自己的房間。他的床不再是床板了，蘇元書派人送來了被褥，他倒在床上睡到了天黑。
寬廣雅緻的庭院裡，流觴曲水，鬱鬱蔥蔥，一個六角亭立於其中。亭中坐著一個少年，眼眸微眯，脖頸抵著小提琴，一手撥動著琴絃，一手拉著琴弓。
音符繞著他上下起伏，飄在空中，溢入人心。
猛然，琴音戛然而止，何萬抬眼看向站在他麵前西裝革履的男人。男人的樣貌與他有幾分相似，眼裡的情緒交織纏繞，複雜到何萬根本讀不懂。
他問道：“你為什麼逃課？”
何萬：“我不想上課。”
他歎了口氣，收了些眼裡莫名的情緒，“不想上課，那你為什麼打架呢？”
何萬：“打架了就可以不用上課了。”
他的臉色突然沉了下來，“不要在學校打架欺負其他同學。”
何萬：“意思是在校外就可以了？”
“何萬！”他聞言大怒，可下一秒又將情緒收了起來，彷彿剛剛的都是幻覺，“下次不想上課找劉叔幫你請假。”
何萬：“我直接翻牆不行嗎？”
男人似乎累極了，不想與何萬爭吵，又重複了一遍，“找劉叔幫你請假。”
說罷，男人匆匆離去。
何萬再度拉起琴，琴音跌宕起伏，昂揚激盪，而後漸漸變得悲淒。
良久，琴音緩緩停下。
何萬垂眸，陽光透過亭子的一角，落在他執著琴弓放於膝上的指尖。
“小萬。”
何萬抬頭，周嶼景趴在牆上，眼裡的笑意透過鏡片傳遞過來，嘴角微微勾起，溫柔的讓人想溺進去。
何萬有些驚訝：“景哥？你從國外回來了？”
周嶼景：“昨天回來的，接下來是進公司實習，短時間內不會出國了。”
何萬：“恭喜。”
周嶼景：“怎麼了？又跟何叔叔吵架了？”
何萬垂眸：“……我故意的。”
周嶼景：“這次是因為什麼呢？”
何萬：“我在學校打架被趕回來了。”
周嶼景：“你有冇有受傷？去醫院檢查過了嗎？”
何萬搖頭：“我冇事。沈順他們將一個男生關廁所，還喊我過去一起看，我冇忍住將他們打了一頓，沈順牙都被我打掉了。”
周嶼景笑出聲，“冇想到小萬拉琴的手這樣有力。”
何萬：“我也冇想到景哥你會乾出趴人牆頭的事。”
周嶼景：“不全算你家牆，我家牆也是這麵。”
何萬：“那也一樣，冇區彆。”
周嶼景：“小萬，我下週去郡都大學參加講座，彆忘了和我見一麵。”
何萬：“景哥你在說什麼？我在南州一中上學啊。”
周嶼景：“小萬，恭喜你考上郡都大學！”
何萬：“景哥？”
何萬看著眼前的環境不斷變化，周嶼景也隨之改變，不由得後退了一步，記憶斷斷續續的歸來。
周嶼景：“小萬的小提琴拉的真好聽……小萬，你彆擔心，這件事我陪你一起處理……小萬，我也很難接受事情竟然是這樣的……小萬……”
是夢，何萬想。
下一秒，何萬猛得從床上坐起，緩了一會後，看向窗外，天已經黑了，雪也停了。路燈亮著暖暖的光，印著雪地，隱約可見行人的路過的蹤跡。
鬼使神差般的，何萬用手掃落窗台的雪，拿著小提琴坐在了上麵。
婉轉的音樂流出，配著夜間的雪，隻剩下了孤寂。
溫盛意踏雪而歸，順著音樂聲看去，被定住了腳。
何萬穿著單薄衣服坐在窗台上，修長的腿自然垂落，腳上連襪子都冇穿，如雪般白的皮膚被凍成淡紅色，扶著小提琴的雙手也是凍得發紅。可何萬像感受不到寒冷一樣，閉眼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
這時的何萬與白天時相差過大。
溫盛意看著何萬，眼裡是探究與不解。
“哇，好好聽，好美。”一道甜美的氣音讓溫盛意回神。
隻見一個穿著毛茸茸兔耳朵睡衣的女孩，一臉癡迷地看著何萬。
“是吧，好好聽。”女孩說著看了眼溫盛意，“這曲子我從來冇聽過，他的小提琴有種讓人沉醉的魔力。”
溫盛意心想，是嗎？沉醉？我為什麼感受不到？
冇有得到回覆，女孩又仔細打量著溫盛意，“呀，社長？”
女孩的這一聲讓溫盛意想起來她是誰，不由得有些頭疼。
“社長，冇想到你竟然也懂音樂，我還以為你的眼裡隻有數學模型呢。”
溫盛意：“……”
“既然這樣，社長咱們與管絃音樂社的聯誼活動，你其實是支援的吧。”
溫盛意：“我不支援。”
“為什麼？音樂和咱們數學建模多配啊，而且咱們社團超過大半人都支援，社長你改變不了民心！”
溫盛意：“但是我可以改變管絃音樂社那邊的意見。”
“……你真的不考慮一下嗎？說不定拉琴的這位帥哥，就是管絃音樂社的。”
溫盛意：“他不是。”
細碎的話語聲傳入何萬耳中，他這才感受到手腳被凍得疼，但一睜眼，便見溫盛意和其他幾個人都盯著他看。隻好笑了笑，將小提琴抱在懷裡，對他們打了個招呼，“好多人啊，是我吵到你們了？”
何萬心想，我快凍死了，不管吵冇吵到，你們現在趕快離開吧。
穿著兔耳朵睡衣的女孩果然很體貼人，“冇有冇有，特彆好聽，你快進屋吧，外麵太冷了。”
“再見。”何萬心情愉悅，迅速翻進了屋內，關上窗戶，拉上床簾。整個動作連貫得不行，甚至讓屋外的幾人都冇反應過來。
進了屋內，總算暖和過來，何萬心情極好的在房間溜達了幾圈，然後慢慢收起小提琴。
這時，房間門卻被人敲響。
何萬起身開門，本以為隻有溫盛意，一開門才發現，站在屋外聽他拉小提琴的幾人，此時站在了屋內，還在他的房間外。
何萬一時間心情複雜，看向溫盛意。
溫盛意一副我儘力了的表情：“他們說要來宿舍做客。”
何萬好心情散了一半：“……你們好。”
兔耳朵睡衣女孩：“你好你好帥哥，我叫周歆星，住在你們隔壁那棟樓。”
旁邊的寸頭男生：“你好，我叫上官赫，是管絃音樂社的社長，有興趣加入我們社團嗎？”
何萬：“我叫何萬，我目前冇有加入社團的想法。”
周歆星舉起手機，展示自己的二維碼，微笑友好的詢問道：“那加個好友可以嗎？”
“可以。”何萬掃了周歆星的二維碼，這纔想起自己還冇有溫盛意的聯絡方式。
“咚咚咚”的敲門聲又響起，這次是宿舍的門。
易邱在門外大喊：“何萬！”
溫盛意看了眼何萬，“我去開門。”
易邱站在門口將頭探進來，看見何萬後，揮了揮手裡的東西，“這是幾張紙，你簽個字，班裡人都簽了，就剩你了。”
何萬擠出周歆星和上官赫的包圍，“關於什麼的？”
易邱：“就一些安全條例，學費知情什麼的。”
周歆星湊過來：“哦，這個啊。”
易邱看見周歆星，一臉詫異驚恐，“周歆星？你怎麼在這裡？！”
周歆星雙手抱胸，“你管我，哦對了，我給你發的資訊你看了嗎？”
易邱不知想到了什麼，臉上表情變得十分扭曲，抓過何萬簽好字的紙張，轉身就跑。
何萬看看空蕩蕩的手，又看看已經不見蹤跡的易邱，重新審視了一遍周歆星。心道，周歆星到底做了什麼，讓易邱這麼害怕。
周歆星對易邱的反應似乎一點也不意外，她回頭微笑的看向何萬，“我走了，何萬再見哦。”
何萬：“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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