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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不可為而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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薑靜婉醒了,剛好撞見與陳爺話畢前來查獄的江芥。

她一身臟汙,雙手抱膝,委頓在牆角,兩眼無神,似是已經接受自己被下地獄的現實,神色中不複陳爺在知罪洞押解她時的驚恐。見江芥過來,也隻是低頭呆望著江芥的雙腳。

“叫什麼名字?”這遊離的狀態好似未完全甦醒,江芥想叫一叫她,看看她的反應。

薑靜婉平靜地回答:“罪奴薑靜婉。”

“你可知罪?”

“罪奴知罪。”

“是何罪名?”

是何罪名,薑靜婉卻不知。她聞言恍惚了一下,朝著江芥換了個跪姿,匍匐在地道:“罪奴愚鈍,請大人示下。”

“不知罪名,那……你可有冤情嗎?”江芥思忖著薑靜婉的罪名,猜想她應該是有“不幸”的經曆和“不爭”的舉動的。

隻是這樣問,薑靜婉卻不會回答,她依舊保持著匍匐跪地的姿勢,無悲無喜道:“罪奴認罪。”

江芥輕歎一口氣,看來,薑靜婉哀莫大於心死,是不會多說一字浪費口舌的。隻好用紅衣女給的章,去她的生平經曆窺探一二了。

“你過來,手給我。”江芥手心紅蓮印章覆在薑靜婉手背上,一陣眩暈中,江芥似墜入萬丈雲層,兩眼一睜,他的意識便斷入到薑靜婉生前某刻中。

渾身火辣辣地痛,這是江芥附在薑靜婉身上的第一個感覺,江芥看了看薑靜婉的手臂,上麵佈滿新舊交替的傷痕。他隻想瞭解薑靜婉死去的經過,所以並不會操控薑靜婉的身體,隻藉由薑靜婉的五感暗中探看她的過去。

這似乎是大殷的祭場,薑靜婉與和她相似的百十個女奴跪坐圍在祭場周圍,祭台上還有十個女奴,手上各拿著一把短刃,似擂台模樣。

一個像是首領的人物坐在看台上,手中舉著一爵杯,對在場人說:“老規矩,台上勝者,吾饒她一命,其餘,人祭。”

江芥心中大慟,非是驚訝於這個首領的草菅人命,而是有感於他自己的經曆。一聽人祭二字,江芥不由得想起,自己那時在母親腹中,母親懷胎十月卻被抓去當女人牲,命喪黃泉。而自己則跟隨母親的魂靈,降生在冥界地府,成了胎生鬼,未曾享過一天陽壽。

難道這薑靜婉,也是人祭而死的嗎?

命令一下,祭台上十個女奴,為了爭取到唯一一個能夠活命的機會,對著平日裡與自己同吃同住同為奴隸的人,毫不留情地揮下了手中的短刃。

求生的**夠強,揮刀之心就夠決絕,互相殘殺的觀賞性就越高。看台上首領滿意地捋了捋自己的鬍鬚,電光火石之間,台上就隻剩下傷痕累累站著的一人。

首領舉杯慶祝:“祝賀你!活下來了。明天,抽到紅簽的十個人,繼續!”

江芥剛纔還疑惑於薑靜婉為何手裡會拿著一根紅色竹枝,現下恍然大悟,薑靜婉便是抽中明天上祭台,要像今天這樣互相殘殺來換取生機的十人中的一個!

隻是,江芥看薑靜婉的樣子,不像是明天要赴死之人的模樣。她的內心既無恐懼,也無遺憾,淡定地坐在台下,看著祭台上互相殘殺的幾人,就像事不關己一般,手都不曾抖一下。

首領完成了人祭,剩餘女奴也被押解回奴隸住所,薑靜婉和百十個女奴一同擠在窄小憋悶的住所中,天色暗去,他看見薑靜婉在自己身上尋找著什麼。

難道是為了明天的祭典做準備嗎?

薑靜婉取出了一塊半乾的飯糰,走到另一個女奴麵前,說:“初禾,我明天就該走了,這是我攢下來的飯糰,你留著吃。”

初禾搖著頭,眼中蓄著淚,低聲道:“靜婉姐姐,你明天一定能活下來的!”

薑靜婉冇有多言,往初禾手中塞下她僅有的糧食,就回了自己的位置。

翌日,日上三竿,祭禮準時開啟,薑靜婉和其他九個抽中紅簽的女奴被押上祭台,解了束縛,每人手上分發了一隻短刃,短刃上還留有每次積攢下來的紅色血跡。

冇有奇蹟,也冇有救世神。首領重複著昨天的話,儀式就開始了。

薑靜婉扔下了手中的刀。

她不願為了這種無意義的苟活去殺人。

一旁的女奴見狀,哪裡會放過這種時機,舉起手中短刃狠狠地朝薑靜婉的心口刺來!

恍惚間,江芥感受到一陣天旋地轉,薑靜婉死了,斷入結束,江芥意識又回到了省罪牢裡,驚嚇中不停地大口喘著氣。

薑靜婉並不知道發生了何事,隻見江芥握上她的手,須臾之間,江芥就好似被什麼嚇到了。

江芥緩過神來,總算能理解紅簽令上所言,怒其不幸,薑靜婉身為女奴,性命都在彆人手上。哀其不爭,薑靜婉冇有選擇為自己去搏一回命,而是選擇放棄,讓他人有生的機會。

短刃冇入心口的那一刻,他讀到了薑靜婉心中所想,她想必是覺得自己終於可以解脫了,卻不想死後還存有意識,下了幽都鬼蜮。

可是江芥不明白,薑靜婉這也能叫罪名嗎?命掌握在彆人手上,她冇有決定自己生死的權力,但是她最後仍選擇保留了不去戕害其他苦命人的良善。

她冇有不爭。在江芥眼中,保留心中的良善選擇自戕,便是薑靜婉最無奈的抗爭。如果這也能叫做“哀其不爭”,那紅衣女連那視萬物為芻狗的天地都不如!

江芥原想著,為了自己那七萬盞引路燈的功德,一旦知道薑靜婉犯罪的來龍去脈之後,一定不留情麵地勘誤過來,論罪懲處。可當真正瞭解了薑靜婉的“不幸”和“不爭”之後,他隻覺得惘然。

他有何立場去批判薑靜婉的不爭!在江芥看來,這成了一個無解的簽令。難道他能為了讓薑靜婉活命而去與其他人爭命嗎?連他自己也是人祭的受害者,這種假設,江芥連想想都覺得罪惡。

隻是,若不如此,薑靜婉又能從何處去爭呢?若薑靜婉不爭,那他與紅衣女的對賭交易就失敗了。

對賭條件似是感受到了江芥的放棄。江芥喉間突然一滯,他便像被扼住一般,被一隻無形的手掐住了命門。

不好!難道他真的要在此處身死魂消了嗎?江芥因窒息臉色漲地通紅,不住地撓著自己的脖頸。在一旁的薑靜婉似是察覺到了江芥不對勁,在一旁問道:

“大人,您怎麼了”

江芥被扼住喉嚨,說不出話,可即便在生死關頭的此刻,江芥也不認為薑靜婉有何罪可贖,她拿什麼爭!

反噬來得更加猛烈,江芥倒伏在地,不住地掙紮。

“大人?大人?您怎麼了?“薑靜婉意識到江芥情況的危急,她原是看淡了生死,隻想在地獄中任人宰割,不再貪戀其他,哪知道獄卒會在她麵前出了事?

而且,這地獄牢房空蕩蕩的,自從被關了進來,薑靜婉就隻看到江芥一人,而她又被鎖在牢中,這可如何相救?

“大人?有人嗎!快來人啊!出事了!救人啊!”薑靜婉高聲呼喊著,指望能有其他獄卒聽見,能救江芥於水火,可她卻不知,幽都地府一差一犯,不會有其他獄卒或罪人聽得見她的呼救。

江芥情況已然不好了,掙紮的幅度都小了許多。慌忙之間呼救無果,薑靜婉低頭,看見了江芥腰間的鑰匙。

私自出逃可是大罪,在薑靜婉生前,若是女奴擅自出逃,下場會比人祭更嚴重,所以為自身計,但凡有些腦子的女奴都不會選擇私逃,何況薑靜婉已經認命死了一回。

可是,現下就隻有她有可能救得了江芥。當機立斷,薑靜婉伸手夠到了江芥腰間的鑰匙,開了關著自己的鎖,牢門打開,薑靜婉立刻上前查探江芥的情況。

“大人,醒醒!”

薑靜婉這一舉動,似是觸碰到了什麼關竅,或許是對賭條件認為薑靜婉有了抗爭的舉動,釋放了江芥,江芥隻覺喉頭那隻無形的手一鬆,自己立刻緩了過來。

江芥意識朦朧間逐漸迴歸,看見了在牢門外關注著自己的薑靜婉。他原以為自己今日定是難逃一死了,竟是這紅簽犯人薑靜婉救了自己嗎?

薑靜婉眼看江芥轉危為安,退了下來,自動自覺地又把自己關在了牢裡,交出了鑰匙,一副跪坐待罪的模樣。

她察覺到江芥看著自己,低頭道:“但憑大人發落。”

發生了什麼?

江芥努力捋清頭緒,猜想應當是薑靜婉方纔看似越獄的舉動讓對賭條件認為薑靜婉開始“爭”了,而爭取的動作,便是就薑靜婉贖罪的關鍵,他這才因此獲救。

江芥取出懷中紅簽,那紅色簽令發出紅光,表明薑靜婉已經完成了贖罪的第一步。

怎會如此?簽上寫著“訖其進退有度為佳”,若贖罪的舉動是薑靜婉越獄,那越獄怎會算是進退有度呢?

百思不解中,那紅簽上又浮現出一句話:進退有據,為無為,不若知其不可而為之。遑論可不可取,而論心之所向,應不應當。

這簽令上的話看得江芥一知半解,自戕不可取,保留良善應當;越獄不可取,救人應當。薑靜婉歪打正著,因著她的良知善舉,還真救了江芥一命!

隻是,若是如此,薑靜婉自戕而亡,為自己的良善而爭,原也不應當魂入幽都贖罪啊?

他隻看到了薑靜婉臨死前的一幕,大概是她生前還有其他舉動符合罪名吧。自己監管的罪人倒成了他的救命恩人,這是江芥始料未及的。他原隻把這一單看作是一場交易,而紅簽犯人隻是他完成這一單的憑藉,管她是誰,都與自己不相乾,一般看待便是。

可經此一遭,江芥不可能依舊隻把她看作紅簽犯人了。她有名有姓,她叫薑靜婉。

江芥恍然大悟,難怪薑靜婉身為紅簽犯人,卻隻關在省罪牢。她冇有害人,隻是慢待了自己。

以後……對她好點吧。

霎時離江芥最近的一處青燈鬼火迸發出暗紅色火焰,那是紅衣女的指示到了。江芥跪地去接,得到另一枚紅簽令。

“薑靜婉:贖罪二,解足省罪牢,命之獄教,職權暫同獄卒,至贖己獄尋獄卒鄭叔,執教罪人牛四。訖牛四認罪伏法為佳。爾需與其戮力同心,從旁協助。然亦需警惕薑實罪人之身,命爾監視如前,不得疏忽。”

什麼鬼?

江芥原以為紅衣女讓他身兼二職,會讓他成為薑靜婉的獄教,不料新的簽令下來,是讓薑靜婉成為獄教,去執教彆人?他自己反倒成了個從旁協助的了?

難怪此前紅衣女隻給他蓋了個章,而不是給他執教的玉斷,敢情原本就隻想讓江芥斷入薑靜婉生平一次!

薑靜婉看著滿是疑惑卻一言不發的江芥,恭謙問道:“大人,是不是我的處罰指令到了?”

“啊……不是。”江芥回過神來,又打開了牢門,對薑靜婉說,“上麵的意思,讓你戴罪出獄,做幽都的獄教。”

薑靜婉一頭霧水,江芥也略顯尷尬,明明上一刻還是獄卒和罪人的關係,現在連對方都還不熟悉,就要做同事了。嚴謹一點,薑靜婉還算他的上級。

“以後我們……就是同事了。我叫江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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