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最後,我還有個疑問。”
“嗯?”
棘刺一攤手,門板頓時砸到地上,上麵的小東西彈了彈,隨後沿著門板滑了下來。
“為啥我們搬著這一隻過來了啊,半路上解決了不好嗎?”
“小了,棘刺。”滄藍擺擺手,“格局小了。
“偉大的巫王——赫爾昏佐倫曾經說過:‘不要去尋找你的敵人,讓他們來尋找你,所以我們才能一網打儘。’”
“……他真這麼說過?”
“大概?要不你去問問他。反正卡茲戴爾和高盧都是這麼實踐的。”
“……你真幽默。”
滄藍聳聳肩,掐住小海嗣的後頸肉(如果可以稱作是後頸的話),把它提了起來。
似乎是離開了堅實的地麵與溫暖的水源,海嗣顯得很不安,四條腿胡亂蹬著。
“總之,我打算給這小東西放放血,看看能不能把附近的海嗣全找來,一起解決個乾淨。”
棘刺的眼皮狠狠跳了跳。
“慎重啊,博士,你覺得咱倆能打過多少?給人送口糧也不是這麼送的啊。”
滄藍似乎完全不慌,甚至有閒心逗逗手上的小玩意。
“誒,棘刺,你錯了,你要這麼想,雖然汐斯塔的人工海是和大海聯通的,可是這中間依舊有著一定的距離,這又不是什麼海嗣神的血,咱們惹不來海嗣的大部隊的。”
“果真嗎,博士?”
“嗯……試試不就知道了?”
“有冇有想過打不贏怎麼辦?”
“沒關係,我們還有神奇的凱爾希。”
“……”
迎著棘刺質疑的目光,滄藍淡淡地笑道。
良久,棘刺才歎息一聲,掂了掂手中的武器。
“博士,如果真的出事了,你就先離開,我能擋住一段時間。”
他的另一隻手伸進衣兜中,幾管藥劑在手中滾動,阿戈爾人靜靜盤算著這些剛離開實驗室的半成品能發揮多大的作用。
“得了吧,棘刺,我可不希望到時候再見到你,你變成屎黃色的海膽——極境會哭的很傷心的。”
或許滄藍的心情也不像他表麵那般風輕雲淡,但垃圾話多還是真的多。
真不知道待石棺待這麼久是不是把他什麼奇怪的天賦點亮了。
“開始吧,博士,夜長夢多。”
棘刺緩緩說道。
不知道是聽懂了棘刺的話,還是單純察覺到了兩人不善的目光,小海嗣很明顯地慌亂了,開始在滄藍的手上扭來扭去,試圖掙脫掐住它命運的後頸肉的惡魔。
“誒,你個小海嗣你還想反抗?你反抗啊。像你這樣的小海嗣生來就是要被大海嗣吃掉的!反抗?反抗是冇有用的!好好享受每一刻吧!我的小海嗣!”
“博士,你最好不要這樣挑逗它,很容易……”
棘刺話尚未說完,那隻小海嗣突然往前一躥,兩隻前肢搭在滄藍的下眼皮處,一張嘴狠狠咬在滄藍的鼻子上。
“呃啊啊啊啊啊啊——”
此刻的滄藍很崩潰。
這是自己第幾次被咬了?
好歹自己身上的血也算是危險品啊!你們不為自己著想也為伊比利亞想一想啊!
可惜臉上的小海嗣不懂這些。
他隻知道,麵前這個無鱗的同族發出了尖銳的爆鳴聲,並且瘋狂搖動著自己的頭。
如果再不咬緊一點,自己就要飛出去了!
於是,它越慌,咬得越緊。滄藍越痛,晃得越凶。
“棘刺!棘刺救我!”
疼痛刺激著滄藍的神經,鹹腥的粘液糊住鼻子,大海與血液的氣味直衝腦海,分辨不清。
棘刺連忙上前幫忙,可滄藍晃動的力度過於大了,身體的平衡竟一時冇能找回來,隻是不住地後退。
嘩!
更加糟糕的是,人造的海潮已經打了過來。
終於,在棘刺碰到鼻上那隻凶猛的海嗣前,滄藍失去了對平衡的最後掌控。
噗——
……
過去了多少年?
曾經的滄藍似乎從冇有計算過,而現在的他也失去了計算這件事的能力。
當熟悉而溫暖的海水再次將他包裹,當曆經多久的乾涸歲月之後,大海再次將他擁入懷中。
即使隻是借來她微不足道的一部分做成的一片人工小湖。
可是他能清楚地感覺到,身上每個細胞都在訴說著渴望,與這久彆重逢的一份欣喜。
陸地,還是太乾燥了。
……不。
這裡不是海。
海冇有這麼溫柔。
……
滄藍張開嘴。
——一連串的氣泡湧了上去。
“咕嚕嚕……棘刺……咕嚕……救……咕嚕……啾咪……”
某位阿戈爾在水中瘋狂撲騰著。
撲通!
一雙手臂環抱住滄藍,將他托上水麵。
“噗啊——”
脫離海水的懷抱,滄藍大口呼吸空氣。夏風吹起,竟憑空帶來一絲寒意。
“博士,現在的我對你是否真的是一名阿戈爾,抱有一絲小小的疑問。”
棘刺在他的身後站起,髮絲緊貼額頭,海水沿著他的麵龐流下。
“意外,純屬意外,可能是太多年冇下水了。”
滄藍向旁邊吐出口中殘留的鹹水,再抬頭卻看到了一個粉發女孩,一臉不可置信地看向這邊。
能不震驚嗎?
本來察覺到大海的躁動跑過來看上一眼,結果看到了什麼?
一隻阿戈爾溺水了?
我怎麼會做這樣的夢?
魔幻的現實就是這樣呈現在她的麵前,成功讓她的大腦宕機了好一陣子。
直到魔幻的兩人來到她的麵前,她才堪堪緩過神。
“我們嚇到她了?”
滄藍很是好奇。
“或許她隻是又找到新歌的靈感了吧,”棘刺走上前,“樂隊的歌手,你在這裡做什麼?”
“我?我隻是來看海的,但這裡不是海。我正在沮喪,結果就看到了你們……啊,對了,你們要簽名嗎?”
滄藍輕笑:
“不是,小姐,你這轉移話題也太強硬了吧,我們可冇這麼好糊弄。”
“我要一份。”
滄藍:\(〇_o)/
他想要說什麼,卻驀地停下話語,扭頭看向海平線。
棘刺接過粉發女孩遞過來的海報,“日落即逝”四個大字的下方,跟著一串小小的筆跡。
Aya。
“好了,簽名也給完了,你可以走了。”
“那個……我有個不情之請。”
棘刺冇再看她,而是與滄藍一同注視著灰暗的海麵。
“說。”
“我可以留在這裡嗎?我喜歡看你們的舞步,那會把大海塗成紅色。”
“不怕死的話,隨便你。”
“那你呢?你不怕死嗎?”
“不怕,但我得活著,把你的簽名帶回給我的兄弟。”
“帶回……伊比利亞?”
棘刺露出一抹笑容,刀鋒分開海浪,也劃開大海本身。
“或許,我的家已不在那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