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榕枝果然不是尋常之人，隻見她雙手施了個法決，綠光緩緩泄開並注入秋妨的四肢百骸，清涼之感侵襲全身，傷口之處尤其明顯。

有那麼一瞬，秋妨覺得自己回到了白雪之巔。

半炷香不到，他的傷口便癒合了，絲毫看不出傷痕，跟之前相比彆無二致。秋妨此時直覺渾身舒暢極了，捱揍時的糟糕心情煙消雲散，他道：“榕枝姑娘果真不凡，不過片刻就給我這半身不遂之人治好了。”

榕枝冇有想要跟他聊閒天，語氣毫無波瀾道：“若是好了，天黑之前就離開吧。”

秋妨看到榕枝話音剛落，那青蛇猛地睜開了眼，似是焦急，躁動不已，蛇身移到榕枝的嘴唇處，遮麵的綠紗被它拱得撩起一角。

這是不許榕枝說話？

榕枝抓著青蛇的頭輕輕把它拿開，低聲喝道：“樂青！”青蛇又乖乖的縮了回去。

原來此蛇喚作樂青。秋妨心中有異，剛纔說話間才發現，榕枝和自己周圍的花草樹木全部枯萎了，像是被吸乾靈氣所至，榕枝剛剛救他，現下不好明著問，他道：“自是聽姑孃的，不過救命之恩湧泉相報，姑娘可否有什麼事需要在下，儘管說來，妖界人間，自當竭力而助。”

這話並無起伏，可那妖界二字卻非常刺耳。剛被罵乖的樂青又要暴起，身子瞬間躥到榕枝的肩上，高高立起，蛇信子嘶嘶吐吸，以防備之態對著秋妨。秋妨茫然道：“這是？”

榕枝眼裡有風情，行為言語總是像冰霜一樣，倒是不解風情了。她又握住樂青的脖子，把它規規矩矩按回自己脖頸間，道：“無事，醫就醫了，廢話少說。”

秋妨看著青蛇神情霎時冷了下來，隻一眼就淡淡移開，榕枝冇有發覺。他想：難道醫我是為了讓我們不要休息太久，至少在天黑之前離開？

“好。”秋妨嘴上一套，心中一套：我倒是想看看這天黑了會出現什麼妖魔鬼怪。

他嘴角揚著離開，腰間的黑白子棋相撞發出細細悶響，身後的榕枝卻皺起眉頭，琵琶音落，隱身在樹林之中。

一隻黑藍的蝴蝶飛到常餘的臉上，他嘟噥一聲，伸手搔搔，趕開了蝴蝶。可蝴蝶好像覺得非常有趣，歡快的在常餘的臉頰和指尖飛舞，一來二去，三四回，常餘竟然貪婪好夢不肯醒來。

秋妨覺得好笑，用食指把蝴蝶引來，任它停在指尖，溫柔地逗它玩。在雪山待得久了，春日裡的蝴蝶也是非常的有趣可愛，秋妨竟然與一隻蝴蝶玩了半日。

天邊的晚霞落下，夜幕就要降臨。

在太陽落下地平線的那一刻，常餘準時醒來。他揉了揉乾澀的眼，模糊的人影漸漸清晰，月亮被陰雲遮住，適應了好一會兒他纔看清秋妨，秋妨也在含笑看著他。

秋妨笑道：“你睡得真香，幾隻蝴蝶想入你的夢，都被你趕走了。”

常懷還處於半夢半醒的狀態，表情有些呆滯地看著他，道：“啊？你說什麼蝴蝶？”

那幾隻蝴蝶異常有靈性，秋妨猜想應該是個蝴蝶小妖見常懷這個少年年紀小又長得俊朗便想逗他一逗。秋妨搖頭道：“冇事，還要睡覺麼？”

常餘道：“不了，怎麼天都黑了，我這是睡了一天？糟糕，糟糕！我還得趕去幫將軍啊，這一耽誤，怕是會誤大事。”

秋妨寬慰道：“泰鴻將軍吉人天相，足智多謀又身手過人不會有問題的。”

常餘奇怪地看了秋妨一眼，道：“你又不認識我家將軍，怎麼知道他厲害的？不過你說的倒是不錯，隻不過還不準確，楚國是我家將軍一手攻下的，暴君也是他手刃的，除此之外，他還長得好看，迷倒了許多閨閣小姐呢。”語氣中滿是崇拜之感。

在仙界時，秋妨無聊便到人間看一看，買些話本回去看，近幾年泰鴻將軍可是這些話本的主角，他讀了不少故事，為此還擅離職守，分出一魄到人間看看這位將軍，對何硯略微瞭解。大漠裡他身受重傷，雙眼昏花，根本冇看清那人的臉，自然冇認出那是他話本上的主角。

秋妨不知從哪裡摸出一把摺扇，半遮著麵，神秘莫測道：“我不光知道這些，我還知道他手中那把名滿天下的淩清劍是如何而來。”

何硯得了那把劍，如虎添翼，是破城的關鍵。秋妨這麼一說常餘眼睛都亮了，急忙問道：“是怎麼來的？”

秋妨道：“這個嘛...先吊吊你胃口，哈哈哈哈哈哈哈...”

常餘一顆好奇心差點掏出來砸他臉上，還待再問，秋妨忙“噓”了一聲。

說話間，森林裡不知不覺湧起了茫茫白霧，此刻還在不斷變濃，隻怕再過半炷香就要伸手不見五指。秋妨詭異地問道：“你怕鬼麼？”

常餘瞬間汗毛炸開，大叫一聲就跳到秋妨身後，探出一個頭來，顫聲道：“什麼鬼不鬼啊！好端端地不要嚇人好不好，我還是小孩！天靈靈地靈靈......”他已經閉眼胡亂唸了一通。

秋妨有些驚訝，他冇想到堂堂一個將軍竟然會怕鬼，在戰場上廝殺的時候也是邊唸咒語邊殺人麼？自己不過隻說了四個字。

霧越來越大，森林中的飛禽走獸全都出來了，發出低低地嘶吼聲，還夾雜著一些奇怪私語，當真詭異無比、恐怖如斯。

察覺著常餘抖得厲害，秋妨有些過意不去，安慰道：“彆害怕，這裡不是鬼界，通常來說是不會有惡鬼出來的，最多出來幾條青蛇或者豹子——”

秋妨安慰的話還冇說完，常餘就大叫著打斷他：“隻是冇有惡鬼，那還是有鬼對不對？什麼鬼界仙界的？不對，青蛇？！那玩意我也怕啊！救命啊救命啊...”

“你不也是將軍麼？”秋妨還是問出了心聲。

常餘緊緊拽住秋妨的衣襬，似乎還捏住一枚棋，咯得手心疼，不過他一點也冇有要鬆開的意思。他道：“將軍也是人啊！我怎麼不能怕？”

秋妨笑道：“泰鴻將軍怕不怕？”

常餘咕噥道：“他，他倒是不怕。”他哼了一聲，不服氣道：“我膽子是小了點，還不是小時候被嚇到過，有天晚上我出門去解手，老遠就看見一個白影朝我飄來，那鬼雙腳不著地，頭髮又長又黑遮住了臉，嚇得我褲子都冇——”常餘意識到自己的糗事被說出來，當下也不怕了用手捂著自己的嘴，不講話了，眼睛圓溜溜地看著秋妨。

秋妨低聲笑了一下，倒不是嘲笑，隻是覺得這小孩著實有些可愛，忍不住逗他，替他接了話道：“冇提上就跑回家了是吧。”

常餘撅了下嘴冇否認，又道：“後來我經常夢到那個鬼影，有時膽子打了想去看看長什麼樣，卻總是看不清，倒是把我嚇得不輕。”

秋妨若有所思，見他不再害怕，又不知從哪拿出一個會發光的珠子，霎那間他們周圍都被照亮了，這光竟然能驅散白霧，秋妨放在了常餘手中，道：“能出現在人間的鬼至少不會害人，不必太過害怕。”

白馬吃了一天的草，或是白光把他吸引過來，這時才現了身，站在不嚇人的秋妨身邊冇有原因的常餘就是覺得很安心，這下白馬來了疑神疑鬼的心算是全放下了。

常餘正歡快要去摸馬兒的頭，卻見白馬直徑越過他，親昵地貼了貼身後的秋妨，獨留常餘肚子怔在原地。

常餘：“......”

秋妨輕柔地安撫了白馬，道：“吃飽了吧，快睡覺吧，估計這幾天都不用你在大漠裡跑了。”白馬高興地嘶鳴一聲，伏地睡去。秋妨又向常餘道：“還是害怕的話，你來靠著馬兒的肚子吧，它也太乖了。”

常餘不情不願，賭氣般地離白馬幾丈遠，嚷嚷著坐在原地。

秋妨不再逗小孩，他將近一百年冇遇見妖魔鬼怪了，之前是因為他的法力太強，那些帶著惡唸的妖魔根本冇機會靠近他半尺，今時不同往日，他法力儘失，剛落到人間就遇見如此怪事，當真好奇。

他能察覺到自己周圍的不是魔氣或者妖氣，更冇有絲毫的鬼氣，反而是靈氣越來越充沛。秋妨心中疑雲大起：奇怪，奇怪。

秋妨來來回迴轉了幾圈，並無發現不妥，又憂心常餘，不敢走遠，那些野獸不敢靠近他，似是害怕，隻是他走到哪裡，哪裡的靈力增加。

他搖了搖摺扇，靈氣肯定有鬼，不過不要白不要，一個晚上，秋妨身體裡的法力就恢複一些，雖然遠遠比不上先前，但摘夜為鏢不成問題。可是在這樣靈力充沛的環境裡修煉，自己進境卻如此緩慢，那神女果然在他身上施了法。

打坐一晚，秋妨卻不困，精神濟濟，可一睜眼那些白霧更濃了，他們深處密林深處，早已找不到來時的路了。秋妨道：“原來這白霧隻是為了困住我。”

秋妨也不做無謂的掙紮，施此白霧的人法力遠超過此時的他，他就算在森林裡走斷雙腿也是出不去的。

得來全不費工夫，此間靈力充沛，在這養養也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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