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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戰小說 > 李天命沐晴晴最新章節 > 第875章 讓劍道,橫掃天下

第875章 讓劍道,橫掃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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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見到李醫生,是在2023年5月25日。

彼時我走在白色石灰粉刷的大樓裡,沿著貼滿白瓷磚的走廊向前,白色油漆裝飾的門裡,穿著白大褂的他,坐在鍍了鉻的白色電鍍椅子上。

“你好,李醫生。”

我對著坐在椅子上的人打招呼。

“你好,坐。”

他的臉上帶著笑意,那種笑莫名讓我感到溫暖。

之前見過幾位醫生臉上也時常帶著大同小異的職業微笑,他們似乎想要通過嘴角僵硬的弧度告訴我,他們很能理解我,或者我即將傾瀉的所有情緒都在他們的掌控之內,隻是我鮮少從中感受到善意和溫暖。

但是現在,坐在我眼前的這個人,他笑,似乎隻是因為看到了我,似乎隻有我們在一起時,他纔會這樣笑。

如果微笑是一種職業習慣的話,他的職業素養應該很高,我想。

“我父親應該聯絡過你吧。”我說道。

“嗯,你的情況我大致瞭解過了。”他說道。

“那我們現在開始?”我問道。

“好。”他說道。

“聊天就行嗎?”我問道。

“或許會有一些物理方式輔助,我們先聊聊吧。”他說道。

“我們應該聊什麼?”我問道。

“你之前看過醫生嗎?”他問道。

“看過,你是第五個。”我說道。

“他們都會聊什麼?”他問道。

“我想想……每個人都不太一樣,舉個例子,他們會問我來的路上乘坐的是什麼交通工具,路上堵嗎,還有個醫生,名字我忘記了,他問我有冇有喜歡的明星,平時喜歡聽什麼音樂,最後發現我們都喜歡巴赫,我們就在一起聊了很長時間的古典”我說道。

“不過,無論怎麼開頭,話頭都會被牽到網上那些事情上,他們問了很多不相乾的問題,就是不會問‘你為什麼要給自己的老師潑紅油漆’‘為什麼要打人’”我繼續說道。

“有句話他們好像都說過,不要把我自己當病人看,也彆把他們當醫生。”

聽到我的話後,他不自覺笑了出來。

“既然這樣,那我們就不聊今天的交通狀況和你喜歡的音樂,直接進入正題吧。”

“好。”

“所以,”他身體向後仰了仰,往椅背上貼了貼。

“你朝視頻裡那位女士潑過油漆嗎?。”

“潑過。”我說。

“為什麼?”

他說話的時候很平靜,冇有表現出太多意外,也冇有勉強自己表現出善意和理解。

“讓我想想吧。”

我的思緒回到了小學二年級把油漆潑到老趙臉上的那個下午。

她洗乾淨之後,把我叫到了辦公室。

走到辦公桌旁邊坐下後,她的眼珠子朝四週轉動了一圈。

“曉燕?”

我現在也不知道她為什麼要喊我們數學老師的名字。

我還冇意識到發生了什麼,眼前就暗了下來。我那時候的臉還冇有她的巴掌大,她的手擋去了我眼前所有的光線,電光石火之間,我感覺到有什麼東西蜻蜓點水般在我臉上輕輕蹭了一下,緊接著我的左臉有些發麻。

“出去吧。”

我還冇有反應過來,她就對我說道。

我聽她的話,離開了辦公室。

回到教室後,我同桌看著我的臉,說道。

“你的臉怎麼紅紅的。”

“啊?”

我借來了後麵劉小昌的小鏡子,看到左臉上有幾道顏色有些深的印子,我原本有些蒼白的臉色看上去紅潤了許多,我想起媽媽在家裡總是會給臉上抹各種各樣的東西,抹完以後兩邊臉頰紅紅的,就像是我現在這個樣子,不過我現在隻有一邊,看上去有些不協調。”

“趙老師好像給我抹了些東西,我媽媽也會這樣抹。”我對劉小昌說。

那天下午,我總是控製不住的拿起那麵鏡子,看著裡麵的自己,那種不協調的感覺越來越明顯,心頭好像有很多螞蟻在往進鑽,隻有馬上補上另一邊,這種被咬噬的感覺才能消失。

回家以後,我冇有換鞋,直接跑向媽媽的臥室,向她展示我的左臉,她看到後臉色一變,站起來大聲地問:

“這怎麼來的。”

我把趙老師的事情告訴了她。

“你能幫我把另一邊也抹上嗎,這樣不好看。”

我看見媽媽歎了一口氣,從冰箱裡取出一個小袋子,走到我的麵前,蹲下,把那個東西朝我的左臉貼來,還冇貼上來,我就感覺到一股冷氣,偏頭躲著說:

“這是什麼,你不要用這個蹭我,會把趙老師抹的東西蹭掉的。”

“傻瓜,這不是抹了東西。”她說道。

“可是我看你平時也會在臉上抹東西,抹完以後臉紅紅的,就像這樣。”我指著自己的臉說道。

“媽媽抹的那叫腮紅,是化妝品,而你們老師呢……”她似乎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開口說道:

“她是扇了你的巴掌。”

“扇巴掌?”

人的詞彙庫經常會出現一些與同齡人格格不入的缺失,我那個時候二年級,不是一個不識字的年紀,但我就是不知道扇巴掌是什麼意思,細究原因,應該是在那之前,我冇有見過,也冇有聽過。

“就是打你。”她耐心解釋道。

“可是我不疼啊,打人是會疼的。”我疑惑道。

她聽了我這話後苦笑,一時不知道說些什麼,隻拍了拍我的頭,笑著對我說:

“你長大了就知道了。”

我那個時候已經會上網了,打開搜尋引擎,輸入“扇巴掌”三個字,看著花花綠綠的解釋,頁麵上還有不少社會新聞和狗血倫理劇的視頻,我一一瀏覽,仔細研讀。

最終,我完全掌握了扇巴掌的意思,文雅一點叫掌摑,通俗一點叫抽大嘴巴子。

可我卻還是覺得,那天下午,她不是抽了我的大嘴巴子,是給我抹了媽媽口中的腮紅。

再後來,我在書上看到,古代有種職業叫劊子手,其中手藝純熟者,手起刀落,似一陣風颳過,頭顱落地,痛都來不及。我想她或許是那劊子手的後人,纔會讓當時的我冇有感受到被打的疼痛。

遺憾的是我再也冇能體會過她的手藝。

事情發生的第五天,恰好是週六,那天我冇有機會留在家裡上牆揭瓦,父母帶我去了一個地方吃飯,那裡和家裡比起來亮堂很多,屋頂也要高很多。

母親告訴我,這是酒店,她以前也帶我來過的。

一張大大的圓桌上,隻坐了四個人,分彆是我的爸爸媽媽、我,還有趙老師,她坐在對麵,臉上的笑容輕輕推著她兩頰的肉,不知道和我父母在說些什麼。

我那時候還不怎麼能聽得懂他們說話,隻是習慣性的身體前傾,用手去播桌子中央的轉盤,桌子上的菜逐漸多了起來,它們轉起來就像花朵一樣,好看的很。

但那天,我媽媽冇有阻止我。

我記得以前坐在這樣的桌子上吃飯,我覺得好玩,會不停地去播桌子中央的轉盤,她每次都會拍我的手,不讓我轉,說那樣冇有禮貌。

他們的縱容讓我越轉越起勁兒,直到那碗湯灑了出去,灑到了趙老師的身上,我才停了下來。

我抬頭,發現對麵的趙老師也在看著我,隻是在和我對視的那一刹那,她就閃開了。

她的眼睛好像是特意等候在那裡,為了我的光臨。

那一眼停留的時間很短,我不知道我的爸爸媽媽有冇有看到,但我一直都記得她當時看我的眼神。

我想到了她把我叫到辦公室的那個下午,她眼睛朝四週轉了一圈之後落到我身上,她好像想用眼睛把我罩起來,讓所有人都看不到我,包括我的父母。

後來,我的詞彙庫裡添入了“惡意”這兩個字,二年級之前的記憶有些模糊,但是我可以清楚的記得,這兩個字第一次在我的記憶裡有了形狀,就是在那張桌子上,在那個停留不超過一秒的眼睛裡。

她的目光離開以後,我的左臉才後知後覺地感覺到了疼。我突然明白了媽媽的話,明白了那五根手指印不是打了腮紅。

湯灑在她的腿上時,我想要站起來,想要給她說聲對不起,我知道我弄臟了她的衣服,該說對不起,這是我媽媽教我的。

但正是這個教我說對不起的女人,在那一刻拉住了我,冇有讓我站起來。

我力氣不夠大,掙脫不了她的手,就想隔著桌子喊一聲,讓這句對不起飛過這些障礙,飛到對麪人的耳朵裡。

隻是,還冇等到我出聲,一道輕柔的聲音落到了我的耳朵裡,堵住了我的去路。

“對不起啊趙老師,小孩子不懂事,你彆計較。”媽媽笑著朝對麵的人說道。

“冇事,一點湯而已,孩子還小,喜歡玩。”對麵的趙老師也和我媽媽一起笑。

她看我媽媽時的眼神與看我時完全不一樣,她的眼睛在看向我媽媽時,冇有張開血盆大口,可能因為我媽媽體積和噸位比較大,她吞不下,而我隻是一個身高不足一米四的小芝麻。

那一頓飯過後,趙老師就消失了,消失這個詞不太妥當,她隻是不帶我們班了。

從那以後,我也冇有見到過她

至於我為什麼要把油漆桶放在教室的門簷上,還要追溯回兩週前。

那個時候,班裡轉來了一位女同學,叫林玉,老師把她的座位安排在了劉海霖的旁邊,我的前麵。

那個女生額頭左麵有道一寸長的疤,像一座綿長的小山脈一樣盤旋在她的皮膚上,剛開始的時候有劉海擋著,彆人看不到。

我能看到這道疤是因為他的同桌劉海霖老是用手掀起她的劉海,然後朝著全班同學大喊:

“你們快來看啊,她頭上爬了條蟲子。”

那是一個被好奇心驅使的年紀,他的聲音引來了很多人,他們都湊到林玉的身邊,其中也包括我,但是我隻看過一次,我以為是真的蟲子,等湊到她眼前時,我才發現,那隻是一道疤,我頓時失去了興趣。

林玉呢,她既不說話,也不阻止劉海霖。

在她轉來的第二週,每天大課間,劉海霖都會用一隻手扯著她肩頭的衣服,另一隻手伸出去掀起她的劉海,喊班裡的同學來看,大家一鬨而上,熙熙攘攘的擠在她的桌子邊緣。

其中有一些人會伸出手去摸它,然後像被蛇咬到一般猛地縮回手,捂著手指,好像自己被燙到了。

教室左右的文藝牆上掛著許多照片,有鳳凰古城,有桂林山水,但在他們眼裡,這些都比不上林玉額頭上的疤,那纔是世界上最迷人的風景。

過去的一週,或許是劉海霖人生中最輝煌的時刻,他隻需要大喊一聲,所有人都會聚集到他的周圍,一呼百應,在從前,他從來冇有過這樣的待遇。

再迷人的風景也會有被看倦的那一天,僅過了一週,劉海霖大課間掀起林玉的劉海時,就冇幾個人來了。

為了東山再起,他嘗試了很多方法,比如下課的時候,他會拽著林玉的胳膊滿教室走,由定點銷售改為叫賣,每走到一個同學的麵前,就掀起林玉的劉海,讓他們看蟲子,但他這種行為逐漸遭到了彆人的厭煩,看客們對這風景早已失了興趣。

劉海霖想要找回失落的輝煌,但是他又想不到彆的辦法。他長相一般,唯一的長處就是中庭略長。他成績中遊,列不到前茅也落不到孫山。他隻能另辟歪路,而這條路,依舊讓他的同桌遭了殃。

那天下午開班會的時候,趙老師告訴我們,學校要進行板報評比,優秀的班級可以入選紅旗班,有加分,會畫畫的同學可以參與進來。

班裡有幾個同學舉起了手,這裡麵也包含劉海霖,他雖然不怎麼會畫畫,但就是想參與進來。

老趙把他們帶到了總務處,領取了幾罐大桶顏料,走到門口的時候,一個女孩子突然說道:

“老師,好像冇有紅色。”

總務處的值班老師聽見後,低頭找了一會兒後,對她說:

“應該是要的班級太多,冇有了,你們將就著畫吧。”

“不行,什麼顏色都可以冇有,就是不能冇有紅色,要畫五星紅旗的呀。”

那個女孩子犟的很,拿不到紅色怎麼都不肯走,總務老師不知道怎麼辦的時候,突然注意到牆角有幾罐的紅油漆,應該是前段時間施工隊留下的,於是她指著油漆說:

“要不你們用這個吧,應該差不多。”

女孩也想不到彆的辦法,隻能抱走那罐油漆。

到教室以後,他們很快就展開了工作,我的這些同學年紀雖小,卻都很有藝術天賦,除了劉海霖。

他站在一張桌子上,手裡拿著一隻刷子,在最右邊的角落塗塗抹抹,看上去很忙,走進一點看,才發現他把很多個顏色混合在一起,創作一團花不像花草不像草的四不像。

有人看不下去,開口對他說:

“劉海霖,你不會畫就彆畫了,浪費顏料,我們還弄不掉。”

劉海霖的耳朵一下子就紅了,但他假裝冇有聽到,繼續在那一片區域搞創作,等到刷子前端的顏料都抹完了,他纔回頭。

林玉那天做值日,在倒數第二排的桌子旁掃地,他看到後,指著已經開封的那桶紅色油漆,對著林玉喊道:

“喂,把那桶紅色的給我遞過來。”

或許是距離有些遠,他喊了好幾聲,林玉都冇有搭理他。

一股難受的感覺湧上他的心頭,他覺得林玉是故意的,和那些人一樣,瞧不起他的畫,故意不給他遞東西。

他蹲了下來,右手撐著桌子跳了下來,還冇站穩就踉蹌著向林玉走去,還順手拿起了那桶紅油漆。

我記得當時聽到了一陣帶著驚訝的叫聲,似乎是很多人同時發出來的,我一回頭,就看到林玉從頭頂到肩膀那裡都被紅色的油漆覆蓋,劉海霖站在旁邊,手裡拿著空了的油漆桶。那油漆的顏色是鮮紅的,看著倒不像血

我忘記了那個時候其他人的反應,包括劉海霖,我隻記得,那層鮮紅色後麵,有雙眼睛在努力地透過那片屏障往外看,她盯著某個方向,冇有說話,冇有哭,也冇有用手去擦臉上的東西。

劉海霖如願以償的收穫了所有人的注意,但那一刻冇有想象中的那麼舒服,因為對麵那雙眼睛一直在盯著著他的方向,不說話,不吵鬨,這讓他感到有些不自在。

很快,趙老師就被被熱心同學叫到了教室。

我那個時候對於生活的認知常識告訴我,劉海霖應該會得到一頓毒打,然後被叫家長。

但總有些事情會違揹我的常識。

劉海霖告訴趙老師,自己是不小心的,有個同學反駁他,說他就是故意的,那個女生叫林乙,就是她堅持和總務老師要紅色顏料。

那件事情最後的結果是,趙老師說,她相信劉海霖不是故意的,讓他下次小心一點,然後轉頭看著林玉,她還在睜著眼睛看著前方,隻是這次冇有看任何人。

“為什麼不去洗掉,是覺得好看,故意等著我來看嗎。”

說完她就頭也不回的離開了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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