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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言,墨沉猛地抬起頭。
晏皇看起來並冇有開玩笑的意思,他的臉上甚至還有些激動與歡喜,可這句話卻像一道驚雷般,生生地砸在了墨沉的心上,讓那雙素來平淡無波的眸子,再也無法保持平靜。
“這不可能!”
不可能的。
若他是晏皇的兒子,那他與小公主……
“朕知道這個訊息很突然,你一時可能無法接受,朕也是前兩日才查到的,”晏皇拿出了之前調查的那張筆錄,“你看看吧,這纔是你真正的身世。”
他遞了一張筆錄過來,墨沉盯著那寫得密密麻麻的一張紙,好一會兒,才沉默著接過。
他一字一字,看得極為仔細。
俊絕的臉色卻不由得有些蒼白。
上麵清楚詳儘地寫著他出生的時間,出生的地點,由誰接生,又是由誰照料,從一開始到後來成為孤兒,陰差陽錯進入暗衛營。
筆錄已看完。
同為暗衛營中人,還是最出色的暗衛,墨沉自然看得出這份筆錄絕無偽造的可能。
他隻覺得自己如墜寒淵,渾身冰冷。
但心中還是懷有一絲希望。
“此事時間久遠,或許那些人記錯了。”
“朕也有考慮過這個問題,皇嗣之事,自是慎之又慎,所以在你受傷昏迷之時,朕已經取了你的血,滴血認親,你就是朕的親生兒子,此事絕無錯漏。”
當然,滴血認親是暗中進行的,除了他自己,就連身邊伺候的貼身太監都不知道。
墨沉的臉色又蒼白了些。
他是皇子。
那小公主,該怎麼辦……
小公主……墨沉突然想到了什麼,目光有些急切地向晏皇問道:“我的身世,有多少人知道?”
“除朕以外,隻有查出此事的暗衛。”
流落在外的皇子迴歸,如此重大的事自然不能隨便公佈,況且,也要等墨沉先醒過來。
墨沉下意識鬆了一口氣。
還好。
小公主還不知道。
“陛下,屬下想求您一件事。”
他拱手道。
聽著這個稱呼,晏皇突然覺得有些不滿意:“你是朕的皇子,不必再自稱屬下,也不必叫得如此生分,以後就跟其他皇子公主一樣,叫朕父皇吧。”
墨沉聞言頓了頓:“是……父皇。”
“兒臣從小不在宮中,這皇子的身份太過突然,若貿然傳出訊息恐怕惹人非議,所以兒臣想,不如先將此事瞞下,等過段時間再公佈不遲。”
“沉兒所言甚是,”晏皇哈哈笑了兩聲,很是高興,“朕也是這樣想的,等你的傷再好一些,朕會尋個時機,把你的身份昭告天下。”
“多謝父皇。”
墨沉微微低了低眸。
隻要能暫時瞞住小公主就好。
小公主有心疾,絕不能受此刺激。
至於以後……他會想辦法。
晏皇還有政事要處理,見墨沉確實已無大礙,便不再多留:“沉兒你好好休息,朕改日再來。”
“是。”
等晏皇出去後,早已等候在外的禦醫便進了殿內,為墨沉把脈。
“怪事啊……”
老太醫摸著鬍子,一會兒點頭一會兒又搖頭,倒讓墨沉的眉頭微微皺起。
“有何不妥之處嗎?”
他並冇有感覺身上的傷有多重。
“並無不妥,”老太醫道,“老夫隻是覺得有些奇怪,昨日為大人診脈時,大人身上的傷幾乎要危急生命,可是今日……卻隻像是皮外傷。”
“不過這或許是因為大人的身體底子好,休息了一晚傷便好了大半。”
想了想,老太醫也隻能得出這個緣由。
畢竟習武之人的體質,與常人是不同的。
墨沉卻垂了垂眸。
昨晚……
不知是否錯覺,他總覺得小公主就在身邊。
——
藍淺的宮殿。
墨沉已經在殿外那棵銀杏樹下站了好一會兒,卻始終踟躕著,不敢上前。
他不知道該怎樣麵對她。
皇子,公主。
一夜之間,彷彿所有的事都天翻地覆。
可他們是愛人,她是他心愛的女孩。
何況在山洞,他們已經……
又站了許久,墨沉終於下了決心,運起輕功,悄無聲息地來到藍淺的寢殿。
寢殿內冇有人,不知小公主去了哪裡,墨沉看著這殿內的擺設,和他們出宮之前一樣,冇有一絲變化,可今日再回來,卻有一種物是人非之感。
他緩緩撫上那張貴妃榻。
還記得他在這塌上抱著小公主,小公主對他嬉戲玩鬨的情景,彷彿就在昨日。
“公主殿下,您還是去……”
殿門外突然傳來婢女的聲音,她們正向殿內走來,墨沉不想讓婢女看到他出現在公主的寢殿,在她們進來之前,從窗戶躍了出去。
“不必再說了,那樣的下場,也是他咎由自取,一個不相乾的人,以後彆在本宮麵前提到他。”
女孩冷漠的聲音傳入他耳中。
“下去吧。”
“是。”
婢女恭聲退了下去。
他聽到剛剛出門的婢女自言自語。
“唉,墨暗衛也太可憐了。”
墨沉的身體僵了僵。
他的小公主……是在說他嗎?
一瞬間,他再也冇有勇氣進去。
小公主說他是不相乾的人,他落得這樣受傷的下場是咎由自取,甚至不許彆人在她麵前提到他,原來……她那麼討厭他嗎?
他想起了趙明澤在崖底跟他說過的話。
若那些話都是真的……
墨沉緩緩低下了眸。
微風吹過,牆邊上修長的人影已不見。
殿內,在婢女離開後,藍淺終於忍不住捂住自己的心口,昨晚消耗的魂力過多,再加上一夜未睡,這具身體早已支撐不住。
這一次的發作,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凶猛。
疼得厲害。
她拿出兩顆藥,皺著眉吃下去。
慢慢地走到床邊,躺下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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