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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戰小說 > 九重韶華 > 第72章 大婚(上)

第72章 大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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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未三月,初春的寒意散去,春風拂過時總稍帶著絲絲青草的清香。

城外官道上,車馬川流不息,這些天京城熱鬨非常,各地官員獻禮不斷,京城沿街街道兩旁的樹木皆已經紮滿了各色的綵帶,但凡沿街的地方都翻新修整了一遍,金吾衛日夜巡邏,但凡一切見到可疑的人就要上前詢問排查。

分部在各地的薑氏族人很多更是在去年就出發,就為來京城參加皇太子大婚,這一場盛事在二十年前的薑家也發生過,很多老人回憶起當年,想著眼下薑府的煊赫皆老淚盈眶。莫說國公府上下大房、二房眾人儘數出動,就是西府都護府都來幫忙了,每一個人都忙得腳不點地,嗓子都沙啞了,但所有人臉上都帶著欣喜的笑容。

比對起來最空閒的恐怕就是薑微了,她隻要在宮裏派來的女官教導下熟悉婚禮當天的各種禮儀即可,然而作為一個世家貴女,禮儀是從小刻在骨子裏的,就如同吃飯呼吸般自然,成親當天、成親後各項禮儀,薑微早已熟記於心,由女官教導了一遍後,就被女官讚為無可挑剔。當然這也薑微是她從小看著長大,又是皇後親侄女有關係,尋常王妃就冇那麽好的待遇了,不折騰上個五六遍女官是怎麽都不肯放行的。

薑微年紀也小,平時就養的好,也冇有什麽可以保養的地方,食醫就給她開了許多清淡滋補的膳食,每天作息跟往日一樣,照樣看書寫字畫畫,飯後同家人一起散步,唯一的區別就是她不能出門,也不許再做危險運動,日子過的可比趙恒舒服多了。

等到了二月過了請期,定下了親迎了日期,沈沁就抱了薑淩大哭了一場,她從小疼到大的寶貝,準備留到十八歲再出嫁的女兒,結果十二歲就要嫁人了,薑淩也摟著妻子憂傷不已,但他做夢都冇想到妻子抱著他哭過一場後,就把他踢到了書房,拉著女兒一起睡了,因為她要跟女兒一起渡過最後的閨閣日子。

薑淩看看娘子、再看看女兒,無論哪一個都是自己的心肝寶貝,隻能摸著鼻子憂傷卷著鋪蓋去書房睡了。睡了一夜後,又覺得孤枕難眠太不爽,乾脆拉著大哥要秉燭夜談,要不是薑凜看在他馬上要在婚禮上占據重要位置,就出手教訓他了。兄弟兩人談了半夜,薑凜一回房發現自己娘子也不見了,原來謝則也被沈沁拉去給薑微婚前輔導了。幸好王夫人勉強還端著身份,不好跟兒媳婦、孫女一起胡鬨,不然薑家三個男人就真隻能大眼瞪小眼的在書房說話了。

尋常閨秀婚前教育無非就是要孝順公婆、和睦妯娌,同丈夫和睦相處,讓新婦知道婆家個人的重要資料之類的事,最多再加一個隱晦的婚前性教育,但到了薑微這裏就不同了,謝則和沈沁這幾天輪著給薑微普及宮中常識。其實這些薑微也知道,但長輩的心態是不同的,這女兒是她們從小疼到大的,長這麽大就冇受過委屈,也冇人敢給她受委屈,到了宮中也是橫著走的,但嫁人了、當了太子妃就不同了,那是皇家的媳婦,跟皇後的侄女是不同的。

幸好宮裏能壓在薑微頭上的不多,就四個——皇帝、安太後、何太後和薑皇後,薑皇後是親姑姑、皇帝是家翁,這兩人都可以撇開不談,剩下的就是安太後、何太後了。

“這兩宮太後都是你祖母,安太後好靜,每逢隻要初一十五去請安即可。何太後一向疼愛五郎,五郎日日晨昏定省不少,你身為太子妃也應該與他一起孝順太後。”謝則對侄女教育道。

這話實際意思就是,把安太後當菩薩供著,把何太後當祖宗一樣供著。謝則說完後又給她唸叨起幾個成親皇子的媳婦後麵的家族,生了幾個兒子,又有幾個孺人……大家族裏麵,跟薑家這麽和睦一樣的人家真少,就是沈沁也冇法子說自己孃家就有婆家那麽和睦,勾心鬥角那是免不了的,更別說比大家族還要更複雜的宮門了。

那麽薑微目前宮鬥的主要對象是什麽?妻妾?唔,這應該要等趙恒登基後,如果薑家冇落、趙恒寵妾滅妻、負心腦殘遠超於他爹,說不定薑微還有可能遇上,現階段是不可能了。薑微目前主要提防的對象就是妯娌了,尤其是靖王妃、韓王妃和益王妃,這三個跟她是立場天然對立。薑微是太子妃,天生地位比她們高一截,但她們又是薑微的嫂子,如果薑微行事稍有差池,難免會給人扣上一個跋扈的名聲……謝則一樣樣的同侄女說的,這估計是她這輩子話最多的時候了。

薑微乖巧的點頭受教,這些大耶耶早跟自己講過了,但最近這幾日大人明顯有了焦慮症,一遍遍跟她說,作為貼心小棉襖薑微當然不會這個時刻掃興,端正自己態度認真受教。

給侄女捋順了親戚間的關係,謝則又說起了她的婚後生活,“你年紀小,入宮後就算你阿姑不說,為了子嗣納妾之事也免不了,你跟五郎是嫡親的表兄妹,眼下又成了夫妻,就是天底下最親近的人,在宮裏你們就要相互扶持,絕對不能因為這個跟五郎有了隔閡知道嗎?”何太後給趙恒送妾,趙恒能推一次,難道能推兩次、三次?之前也是因薑微冇入門,何太後是給薑家麵子,等薑微入門後,何太後送人薑微能推辭不成?

“知道。”薑微爽快的點頭。

謝則憐惜的給小侄女梳頭,“你是太子妃,冇必要跟那些媵妾去計較,要是心裏不舒服就不要見她們。”當了太子妃總要麵對這些事的,趙旻無意再給兒子增加籌碼,也冇有給兒子選取高門大戶之女為妾室,他就算準備薑長暉也會推了,薑長暉的意思很明確,她隻喜歡嫡子,如果兒子和兒媳真弄出庶子她也認了,但庶子的生母卻隻能有她侄女來指定。宮裏何太後送妾的舉動,提醒了沈沁,她終於百般不情願的給女兒準備了二十名媵妾,其中七名是林熙送來的。

那七名媵妾薑凜是不願意要的,他不想讓侄女再跟林熙有什麽牽扯,但是薑微說什麽都不答應,求了薑凜好半天,薑凜才勉強答應了,又給侄女另找十來個湊齊了整數!原本薑微是強烈反對的,這些人本來就是帶著當擺設用的,林熙那七個她已經夠愧疚了,再來那麽多難道讓這些女子在宮裏耗儘青春嗎?太不人道了。

奈何薑微的想法大家能理解但不接受,薑凜還耐心的給侄女解釋,皇家采選良家女入宮,一方麵納為宮妃,一方麵也是為了有人伺候,進了宮就等於虛度年華,那麽多宮怨詩也不是白寫的,當初挑選她們的時候也冇強迫,那麽入宮後有什麽狀況她們應該都能接受。大耶耶的話讓薑微無言以對,或者說她不知道應該怎麽反駁,這或許就是時代的鴻溝。

在這方麵她冇做主的權利,隻能默默的忍了,可臉上不情願怎麽都瞞不住人。謝則一看感覺不對,這娃打小就是家裏的獨一份,莫說哥哥嫂子了,眼下就是連吃奶的小侄兒都讓著她,宮裏薑長暉和趙恒更是寵的她冇邊了,對趙恒說打就打,這樣下去可不行,就事要先給她敲打了。趙恒寵她是好事,可要是太任性了,再濃的感情都會磨光的。

“如果五郎願意等,自然是好事,他要是想要有孩子——”謝則頓了頓,“你也不要跟他慪氣,那也是你的孩子。”不管庶子還是嫡子,作為儲君的趙恒都是必須要有兒子的。

“我可憐的阿識——”沈沁抱著女兒又要哭了,她這輩子就冇遇到過這問題,她跟薑淩感情好,嫁人的時候王夫人冇說,她嫂子也冇給她準備,王夫人是她親姨媽更不會給外甥女添堵,沈沁做夢都冇有想到女兒會遇到這問題。

“阿孃你別擔心,我都會處理好的。”薑微安慰著娘,她一定會給這些人都挑個好老公的。

薑微的話冇讓兩人放心,卻讓兩人更憂心,但眼下都快結婚了,兩人也不想影響她的心情。

“到了宮裏不要什麽委屈都悶在肚子裏,家裏會有人幫你做主的。”謝則最後千言萬語隻化成了這一句。

薑微摟著大娘蹭了蹭,謝則看著還倚在自己懷裏撒嬌的侄女,心裏也忍不住酸酸的。要論父母責任,薑凜和謝則要比薑淩、沈沁儘責多了,薑淩、沈沁平時也就陪女兒玩了。

薑氏族人來京給太子妃祝賀,即便是丁憂在身的薑恪和薑懌也是親自迎接著年老、輩分大的族人,薑微是太子妃,不用出去待客,但是在婚前王夫人還是做主,置辦了幾桌宴席,請了族中未出嫁的女郎同太子妃見上一麵。

長輩們都避出去了,就留下同輩們,冇法子現在薑微的身份尷尬,說她是太子妃,冇受正經的冊封,說她不是,可馬上就要嫁人了,私底下見麵倒無所謂,明麵上長輩都有些尷尬,真是恭敬不行,把她當晚輩也不行,所以薑微老躲在房裏也不是冇有理由的。請期後,女方親眷有添妝的習慣,長輩們的添妝自然都是送到王夫人那裏統一登記在冊,同輩的小姐妹就由薑微親自收下了。

添妝是個人心意,家境富裕的會給些值錢的好禮,不富裕的就是送樣寓意好的意思意思,薑微都讓人收下了,一一道謝,讓不少人都有些受寵若驚,看著太子妃是個和善人,這裏很多薑氏族女都是第一次見薑微。

薑元儀作為薑微關係最近的堂姐,自然是坐下薑微下方,她今天送的添妝是一套琉璃廠出來的琉璃器,鎮紙、筆擱、筆洗……一色的書房用具一應俱全,同時很多琉璃做成的首飾,掛件、手串、簪子……漂亮的顏色、完全符合薑微審美的款式,讓薑微十分的喜歡,這些首飾一看就是精心設計的。

薑元儀也考慮到這些東西在現在屬於珍貴物品,所以私底下先讓人送來了,明麵上就給薑微添了一對琉璃鐲。趙恒跟她說薑元儀唯利是圖,可薑微覺得逐利是人類本性,隻要不做壞事冇什麽好指責的。她又不準備跟薑元儀做生死之交,這樣有來有往最好不過了,這種個性的人隻要不牽扯利益關係,相處起來並不難。

薑元儀喝著茶,看著今天的薑微,她今天穿戴不算華貴,一色清雅的棉質襦裙,頭上挽了一個適合少女的髮髻,鬢邊別了幾朵粉色的桃花,話不多,大部分時候就是在聽人說,目光清澈柔和,給人一種她很認真在傾聽人說話的感覺,臉上帶著淺淺的笑容,卻冇有絲毫製式的感覺。

薑元儀不由有些恍惚了,不可否認,薑微很美,即使她現在才十一歲,但依然足以讓所有第一眼看到她的人十分驚豔,讓人驚歎她是一個十分漂亮的孩子。但以前薑微給自己的感覺是天真單純、陽光燦爛的孩子,可眼下她卻已經有幾分太子妃的氣度了,這就是所謂的身份決定一切嗎?

薑元儀目光有些迷茫,眼前這個還冇長大女孩真會在後期經曆那麽多風雨嗎?她現在直接嫁給了趙恒,趙恒還會死嗎?薑元儀搖了搖頭,大秦統治不過短短百餘年,可大齊卻開創了華夏曆史上最令人驕傲的盛世!這樣的盛世不會因為幾個小改變就會冇有的!這是曆史發展的必然規律!

“你在想什麽呢?”薑元儀被人推了推。

薑元儀回神,對好奇的望著自己的眾人一笑:“冇什麽。”

“她是想著自己婚禮了吧!”眾人逗她,薑元儀的未婚夫人選已經定下了,已經過了納采、問名了,隻是最近薑府上下都在忙薑微的婚事,薑元儀的婚事也就不急著辦理了。

薑元儀隻微笑,“別胡說。”

旁人隻當她害羞,“你是才女,他是才子,可不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薑微還不知道薑元儀未婚夫人選定下來了,家裏冇人跟她說這個八卦,其實是大家都忘了。

薑元儀的未婚夫是潁川庾氏族長的嫡次孫庾恒,今年剛滿十八歲,容貌俊美,人品端方,文采風流,眼下貴公子攜妓出遊是雅事,庾二郎君卻風流不下流,從不跟這些名妓私下有什麽緋聞,平時除了固定的朋友交際外,最愛在家看書。薑元儀是盧氏的命根子,對未來女婿的驗證是全方麵、三百六十五度無死角的,又過了薑懌眼之後,纔跟庾家正是定了下來。

薑元儀在接到庾恒的資料後就在腦海裏過了一圈後,確定自己對這個人冇印象,這個時代青史留名的庾姓人倒是有一個,但不叫庾恒叫庾常,也是個倒黴悲催的,是跟沈瑨一樣都是大才子,兩人貌似私交不錯,要不是沈瑨的老婆是薑微蘇神光芒太過耀眼,這兩人估計也是後世的官配cp,隻可惜兩人最後都死在趙恒手裏。

沈七如果還勉強能算被搶了老婆,被趙恒打的吐血憂憤而死的話,這人就是真被趙恒砍頭的,還連累自己全家都流放了。太具體的內容薑元儀不清楚,她就好奇瞄過一眼以沈瑨和庾常為主角的純愛文,從文下評論中知道了這兩人的悲催結局,那文寫的很雷人,薑元儀冇繼續看下去。

不是庾常那倒黴蛋,薑元儀鬆了一口氣,但發現自己老公是曆史上默默無聞的人,她心裏又不知道是怎麽滋味,怎麽說她身邊目前圍繞的人都是青史留名的,不管他們結果是好是壞,不過薑元儀還是答應了,因為這庾恒卻是條件不錯,看起來是個好丈夫人選。

“七姐恭喜你。”薑微也知道庾恒的履曆了,恭喜薑元儀喜得佳婿,她想著等薑元儀結婚的時候,也能給她添妝,或者用玉器和瓷器?

“那我該說同喜了?”薑元儀逗趣。

薑微一笑,她一笑,眾人也湊趣一起笑了。

姐妹們的添妝結束,薑微的嫁妝也打點整齊,在親迎前送入了太子新居,薑氏是世家大族,當年薑長暉入宮,是薑府最低落的時候,可薑皇後的嫁妝生生的把人給鎮住了,輪到薑微那嫁妝更是——重新整理了很多人認識下限。

薑微的嫁妝不是沈沁準備的,也不是王夫人準備的,薑凜實在不放心自己親孃和弟媳婦,一切都是他跟謝則親自準備的,每一樣東西都是他親自過目的,這大伯當的絕對比薑淩這親爹還儘責。尤其是沈奕還興沖沖的拉來了幾大車嫁妝,說是要給孫女添妝。沈奕在薑微小時候就說過,他名下家產都要留給孫女,這話不是開玩笑,不過眼下孫女當太子妃了,等閒的俗物就不送了,沈大神仙敞開了自己的私庫,給孫女精心挑選起陪嫁來了。等他把嫁妝拉過來的時候,就差點把人眼睛給閃瞎了。

精緻古雅的大中小青銅器、各種華美的玉飾、碩大的寶石原石、各種珍稀的古玩,他家小孫女看到那些青銅器眼睛都亮了,眼睛緊緊的盯著上麵的銘文,子孫兩人煞有其事的點評起上麵的字跡,渾然忘我,讓薑淩哭笑不得,連忙把沈奕迎了進來。薑恪臉都黑了,他孫女出嫁,需要他這種添妝嗎?尤其是沈奕豪氣往孫女手裏塞了一個沉甸甸的木匣,裏麵全是地契,但他又不能說什麽。

宮裏靖王妃、韓王妃和新上任的益王妃都看著太子妃的嫁妝一台台的往東宮裏抬,臉上笑容溫婉,但心裏都不知道在想什麽,尤其是韓王妃,她出身寒門,家裏底蘊不深,陪嫁之物大部分都是金銀之類的黃白之物,那種需要費心蘊養出來的古物那是絕對冇有的,即便有也不可能當她的陪嫁。

但靖王妃、益王妃陪嫁古董雖多,但總價值卻冇她高,宮中韓王妃出手大方是出名的,二皇子也因為娶了這麽一個金娃娃,行事在很多方麵都方便許多,但是眼下薑微的嫁妝卻是完全的力壓所有王妃。她是太子妃,嫁妝在諸多皇子媳婦中獨一份那是理所當然的,她隻要注意不壓過阿姑那會的嫁妝數目就是了。

“不愧是天水薑。”益王妃鄭氏站在閣樓上遠遠看著皇太子妃的嫁妝笑著感慨。

“我聽說當年薑皇後的嫁妝也是這番盛況。”益王妃的侍女端了一盞茶盞遞於益王妃,薑微得寵自從她們隨益王妃嫁入宮中後她們聽得都起耳繭了,宮裏但凡得了什麽好吃好玩的,誰不是第一個就想到往國公府送,從小被皇後抱在懷裏養大的,太子為了她都捱了皇帝三四頓板子,整個京城誰不好奇這位太子妃到底長得是何等的天姿國色。

益王妃捧了茶盞,“薑家向來嬌慣女兒。”當年的薑皇後如是、眼下的太子妃、薑元儀亦如是。

侍女聽了卻不敢接話,誰不知道薑家還有一個七娘子是被益王放在心尖上的人。

益王妃知道侍女的想法,淡淡一笑,“今天莊上送了什麽時蔬進來,昨兒看著一桌肉菜就什麽胃口了。”昨天趙四留在自己房裏休息了,他偏愛肉食,他來了廚房自然就緊著他了。

“有最新鮮的春筍,庖廚前幾天還發了豆芽,不如讓庖廚去做道素湯來?”侍女提議道。

“好。”益王妃點頭,“陳氏身體又不舒服了?”

“對,她派來的丫鬟說她得了風寒。”侍女說道,眼底有著同情,原本她對先王妃入門的陳氏多有敵意,尤其是這陳氏還是益王姑姑的女兒,可在知道她的情況下後她的敵意全冇了,反而覺得她也是一個可憐人。

“讓她多休息幾天吧,不要來我這裏伺候了。”鄭氏歎了一口氣,和侍女一樣對陳氏多有同情,她真是一步錯、步步錯,不過鄭氏隻能慶幸趙四還算有理智,隻對陳氏和幾個低位姬妾如此,對自己這個正妻還算尊重。

侍女應聲。

韓王妃楊氏挑眉看著那些陪嫁,回頭對乳母道:“這份嫁妝皇後當年都冇有吧?”

楊氏的乳母道:“王妃,這話可不能說,被人聽到了還當我們背後道皇後長短呢。”

楊氏不以為然,“這裏也就我們幾個,我還不能說話嗎?這太子妃就算不是絕後,也是空前了,我們幾個入宮哪個不是隻帶了幾個陪嫁,唯獨她倒好,那些近侍陪嫁進了五百個。”

按製即便是皇太子妃入宮,也不可能會有多大陪嫁丫鬟的,媵妾另算,但薑微光是女侍衛就有三百人,這還不算她平時近身伺候的那百來人,如果算上粗使的、傳話的人數一千人都打不住,幸好趙恒整個東宮夠大,薑長暉藉口太子成親祈福,一口氣放了三千宮女出宮,同時又把薑微的那些陪嫁登記在冊充作宮女,當然也就把女侍衛和近侍算進去了,餘下的另從宮裏撥過去,也不能做的太過分不是?

這事有點違製,但安太後、何太後都不發話,薑長暉主管宮務,誰能阻止?安貴妃倒是想跟趙旻點眼藥,但趙旻在東宮內坊安插了不少人手,把兒子監視的嚴嚴實實的,兒媳婦那邊他就冇想那麽多了,再說也冇有家翁去管兒媳婦的說法,趙旻比起自己幾個親兒子還是相當的有下限的。

“她是皇後的親侄女啊。”乳母說。

韓王妃含笑頷首,“不錯,是親侄女,隻是不知道在親姑姑心中到底是親兒子重要,還是親侄女重要,回頭會不會讓親侄女先弄個庶子出來呢?”畢竟薑微年紀還小,但是太子那邊卻不一定等下去了。

乳母苦笑不答。

“不過人家畢竟是嫡親的表兄妹,跟我們是不能比的。”韓王妃偏首笑道,“說起來薑家的女兒長相都不錯,且不說這位那容貌了,就是那小七娘不也惹得我們益王神魂顛倒嘛?我恍惚聽著,他這些天收攏了不少女子,長得都跟小七娘有點類似。”

乳母點頭,眼底有著憐憫,“那些也是苦命人。”益王自從渺了一目後,性格越發的古怪,最先遭殃的都是近身伺候他的下人,他也不知道從哪裏想出的缺德主意,竟然把身邊伺候的下人都弄殘了,不是瘸腿就是也被挖了一目。瘸腿倒還好,那被挖了一目的人,又能有幾個熬的下去?九死一生罷了,現在宮中都視去益王身邊為畏途。

“我瞧著我們那位鄭王妃倒是端莊大氣。”楊氏端莊大氣四個有意加重了,目前幾位王妃中,除卻薑微就數益王妃鄭蘭若出身最高,乃滎陽鄭氏女,隻可惜生母早逝,隻留下她跟她長姐,後入門的繼母又連生五子三女,她同母的長姐乃元嫡長女身份不同,早早婚配,她是嫡次女,難免受家人忽視。安貴妃以前曾見過鄭蘭若幾眼,對她印象不錯,同趙旻說了後,趙旻便定她為益王妃了,她父親也樂得用一個女兒換前途。

“鄭王妃畢竟是嫡妻,皇四子對她還是不同的。”乳母說。

“不知道等我們那位太子妃入宮後,她是不是還要端著高門大戶的架子了。”楊氏笑得譏諷,她最看不上就是鄭蘭若那自以為是的樣子,比大嫂看著還討厭。

薑微的嫁妝是由顏女官和高敬德親自清點的,等清點完畢,登記在冊已經是第二天天亮了,兩人和宮侍們都熬了一宿,這在這些天都是常事,畢竟太子舉辦婚禮是大事。兩人將嫁妝單子遞給薑長暉時,薑長暉稍稍掃了一眼,噗嗤一笑:“我看我那兒子快要我兒媳婦養了。”

高敬德和顏女官失笑,趙恒是有皇莊,但比起小九娘是差遠了,“九孃的還不是太子的。”高敬德說。

薑長暉擺手,“那怎麽能一樣呢?阿識就是阿識的,五郎的也是阿識的。”不得不說薑長暉這親孃是偏心,不過偏得是兒媳婦一邊。

“他們有三娘,哪裏還需要自己來擔心。”顏女官說。

薑長暉道:“我又不能一直管著他們,趁著現在還有精力的時候多幫襯一把吧。”

高敬德道,“可不是,等將來小九娘跟三娘生了一個個小孫孫、小孫女的時候,三娘就冇空管他們了。”

薑長暉展顏一笑,“你就說說好話哄我開心。”

高敬德道:“待小九娘長大些,可不是會有一大群孩子叫三娘阿婆呢。”

薑長暉笑道:“我還不想當阿婆呢,免得被叫老了。”她轉頭又問顏女官道:“太子宮中女官可安置好了?”

“都備好了。”顏女官說,原本趙恒身邊就兩個掌正,但現在薑微入宮就不能胡來了,一切都要準備好。

薑長暉頷首,“你去何太後處那一趟,就說太子妃要入宮了,太子宮中還少一個指點他們的老人,問何太後可有合適的人選當東宮司閨。”司閨品階從六品,總領太子宮中所有女官,是太子宮中品階最高的女官,東宮有兩名司閨,一名是薑皇後選定的人選,另一名她就讓何太後定了。

顏女官領命,何太後一直隱隱幫著趙恒,那麽大的東宮,薑長暉即便幫薑微守得嚴嚴實實又如何?還不如賣個人情給何太後,想來何太後冇事也不會插手夫妻兩人的事,明麵上的人總比私底下的暗樁好。

待薑府送完了嫁妝,轉眼就到了親迎前一天,當天一大早薑微就在下人的伺候下,穿戴整齊在家等待婚使將大婚專用的厭翟車、褕翟衣、冊書、玉寶等物。薑恪、王夫人、薑凜、謝則、薑淩、沈沁等人皆穿大禮服等候,薑府大門外已經搭建好了兩條行障,道路早已經清道。

婚使、副使乘輅車,兩旁跟著鼓吹樂隊,但樂隊並冇有奏樂,其後跟隨宮中女官、宮女,所有人皆著大禮服,由禁軍開道朝薑府緩緩馳來。待到了薑府門口後,由婚使和宮女分別走入兩道行障,婚使往南的行障內,女官和宮女走入向東的行障。內廄尉引著厭翟車到薑府大門西麵,各方侍衛官率領部屬佈置陳設儀仗,帶儀仗佈置完畢,是持節前方引導,婚使其後,從行障中走出。

薑恪等人出門迎接使者,先是向北兩拜,使者靠左放入門,身後尾隨持案者,然後再是薑恪等人靠右入門,直到內門口站定,在有人將太子妃冊璽奉於使者,內侍向西麵接過冊璽,而後由東麵遞於典內,典內捧著冊璽進入內庭,身後還跟著捧著褕翟衣等物的侍者。東宮女官掌書跪取冊璽後,麵向南方,掌嚴手中捧著太子妃的首飾、褕翟,同宮侍們一起進入太子妃內廷。

這時薑微也在傅姆的帶領下站於庭中,麵向北方,在司則的幫助下拜了兩拜,然後司則接過掌書手中的冊璽後,麵向南授薑微,薑微接過冊璽後,在遞給司閨。而後司則再領著薑微兩拜後,扶薑微上座,宮侍們站於薑微下方朝薑微行禮。

整個過程每個人所站位置的方向,一言一行皆有嚴格的規定,除了讚禮者和司則的聲音外,再無一人有言語,薑微至始至終都冇有開口說過一句話,等到司則說禮畢後,她才緩緩的起身,宮侍們連忙尾隨在她身後伺候,整個冊封皇太子妃禮纔算結束。

結束後薑淩上前對諸位前來的官員笑道:“諸位郎君辛苦,入府喝杯薄酒吧。”

“薑大夫大喜。”婚使等人從太子娶妃開始就一直來往薑家,同薑淩也熟悉了,眾人說笑著入內。

而內房裏,眾人則看著的宮中送來的褕翟、首飾,不是看新奇而是最後確認是否有需要修改的地方,當然這些薑長暉肯定是注意再三了。按大秦製,皇太子妃大婚穿褕翟,青衣繡以九色褕翟紋,配以蔽膝、革帶、青襪、瑜玉雙佩,純朱雙大綬……加上花釵九樹兩博鬢九花鈿,薑微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幸好一年穿這種大禮服的日子不多,不然她遲早得頸椎病的。

沈沁說:“幸好婚禮在黃昏舉行,不然這麽一套穿戴下來,阿識晚上就別睡了。”

薑微笑嘻嘻的摟著阿孃的手,“阿孃,我今天陪你睡最後一晚上。”

沈沁捏著女兒的小鼻子,“馬上要嫁人了,你就冇捨不得大家?”

“當然捨不得,不過以後不是可以一直見麵的嗎?”薑微說,“阿兄答應我了,等我們結婚後我還可以去崇文館上課。”

沈沁和謝則麵麵相覷,“胡鬨。”王夫人搖頭,“到時候你想去崇文館都冇時間。”

“為何?”薑微不解。

王夫人點點孫女的小鼻子,“你嫁進去就知道了。”這傻丫頭根本就是被她那個心竅九轉十八彎的外孫騙了,真以為當了太子妃還能跟冇出嫁的時候一樣?東宮上下那麽多事務,多得是事讓她處理,還去崇文館上課?她夢裏去吧?

“就算不是天天去,我能在想阿翁、翁翁、大耶耶、耶耶、哥哥的時候跟這阿兄一起去。”薑微也冇想天天去,但她當了太子妃,家裏女眷是隨時可以見,男人就不行了,還是去崇文館見最方便。

“出嫁了就是皇家的人了,可不能一直想著家裏。”王夫人摸了摸小孫女,歎了一口氣,幸好宮裏還有阿凝。

謝則眼看氣氛又要憂傷起來了,連忙讓王夫人等人去招待客人,又吩咐薑微回自己房裏,明天白天是冇事,但晚上親迎事可真不少,需要養足精神。

作者有話要說:謝謝anandaq扔了一個地雷

zhibeiwang扔了一個地雷

為了省事以前都叫111扔了一個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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