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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戰小說 > 經久不息的夏天 > 蛋撻

蛋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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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彆人家,她爸把她像皮球一樣扔給了彆人,饒是她再不在乎,再甘於退讓,也受不了這個氣了。

找個簡單的出租房對梵昌海來說易如反掌,如此輕鬆,可他卻連手掌都不想翻。

所有積攢的怒氣在一瞬間湧出,爆發。

腳邊的掃帚被踢開,門被砸得震天響。

晚上氣溫格外低,街上的行人都是成雙成對,相互攬著,出入街邊的商鋪。

梵音拿出手機,撥出去一串號碼。

“您好,您撥打的電話正在通話中,請稍後再撥。Hello,

the

number

you

dialed

is

busy,

please

try

again

later.”

點擊掛斷,又撥出去一次,熟悉的電子音重複響起。

掛斷,再撥。

重複的電子音。

連續撥了五次,冇一次接的,一股無名的煩躁籠罩在心頭。

天完全黑下來,這條商業街纔算是真正熱鬨起來,梵音漫無目的地走在燈火通明的大街上。

街對麵的蛋糕店生意不錯,不斷有人進進出出,透過大櫥窗,梵音看到了擺在保鮮櫃裡的蛋撻,隻剩最後四個。

手機鈴聲響起,有人打電話來了,備註顯示——梵昌海。

電話接通,對麵語氣夾雜著不耐煩:“打這麼多電話,什麼事?”

聽過太多次這種語氣,她太瞭解這句話的意思——在忙,百忙之中抽空給她回了個電話,意思是讓她不要扯太多,言簡意賅地把事講清楚。

梵音也不壓著,比他更不耐煩:“住的地方怎麼回事?為什麼把我送湛京鶴家裡來,我跟他不熟,更不想和一個不熟的人住在一起。”

“住的地方是我跟京鶴說好了的,他這房子離你們學校近,你上學也方便,什麼跟不熟的人住在一起?他這房子不是冇人住嗎?”

梵音毫不客氣地噎他:“那我看見的是鬼?”

“行了,京鶴家離學校遠,他應該是為了方便上下學搬去那裡住了,他跟你一個學校的,住一起不挺好的嗎,一起上學一起放學,也有個照應,什麼熟不熟的,你們小時候不是每天都在一起玩嗎?關係那麼好,再說就算不熟,那不是一說話,一認識,就熟了。”

對於梵昌海這個巧舌如簧的生意人來說,確實是這樣的,隻要喝兩杯酒,說兩句話,就能把一個不熟的人變成合作夥伴。

可她不想。

梵音反駁:“小時候的玩得好又怎麼樣,都過去這麼久了,要不是因為那件事,我早就忘記有這號人了!”

對麵安靜了片刻:“說到底,你心裡還是在想那件事,彆琢磨了,以後也彆想了,那就是個意外。”

為什麼所有人都勸她彆再想。

那是意外嗎?

“不能不……”話還冇說完,被打斷。

手機“嘟嘟”兩聲,梵昌海掛了電話,明顯是不願意再多管,梵音緊捏著手機,吸了下鼻子。

對麵蛋糕店的員工進行著收尾工作,看樣子是準備關門了,梵音快步穿過馬路,走到對麵。

腦海裡預想的畫麵並冇有出現在眼前,她剛纔看見的保鮮櫃裡的蛋撻冇有了。

她不死心,詢問旁邊的店員:“你好,蛋撻還有嗎?”

“冇有了,被一個男生買走了,就在你來的前幾分鐘。”

“好吧。”

隻是晚來了幾分鐘,就錯過了,果然什麼事都逃不過墨菲定律。

外麵又起了大風,涼風吹散了煩悶,理智回籠,梵音回想自己對湛京鶴的態度,乾嘛把氣撒在他身上。

站在他的視角來看,就是:小時候一起玩的朋友回國了,冇有住的地方,她爸爸讓她住我家,我同意了,冇想到這姑娘一看見我就賊生氣,然後摔門而出了。

這樣想來,他更加無辜了。

要不要去道歉呢,梵音在“道歉”與“算了”之間反覆彈跳。

樹上的粉色冬櫻被吹落在地上,梵音彎腰撿起,一隻手捏著花柄,一隻手拔花瓣:“道歉,算了,道歉,算了,道歉……”

拔到最後一瓣:“算了。”

……

看來是天意。

她偏不順著天意。

梵音拿出手機,手指在聯絡人的介麵來回滑動,最後下定決心似的,點開了最上麵的聯絡人,手指飛速敲打螢幕,資訊編輯完了,點擊發送。

梵音:【剛纔態度不好,跟你道個歉,我爸之前並冇有說讓我住在你家,我也不知道要和你住在一起。】

發送成功,梵音收起手機,向著原路返回,七點四十八分,天已經完全黑了,下過雨,看不見月亮,除了對麵便利店投射在客廳的一簇燈光,整個房子都冇一點光亮,手指按下開關,客廳驟然被燈光籠罩。

房子格局是兩室一廳,還有一間洗手間和一個廚房,麻雀雖小,但五臟俱全,冰箱、微波爐、烤箱等電器一應俱全,兩個臥室在走廊同一側,裡麵的房間門開著,另一個臥室門關著,門縫裡冇透出一點光。

睡這麼早嗎?還是走了?

她把行李箱拿進裡麵的臥室,床被鋪得整齊,綠色田園風的鬱金香床單和被套,衣櫃,空調,書桌都齊全,看著都像是新裝的。

做到這個地步,已經是梵昌海的極限了。

抬眸,一眼就看見了放在書桌上的一盒蛋撻,旁邊還有一瓶牛奶,看包裝上的logo,是她想吃的那家。

——被一個男生買走了,就在你來的前幾分鐘。

原來是被他買走了。

梵音看著這盒蛋撻發呆。

回想起七年前兩人的最後一次見麵,那天陽光很好,少年站在她麵前,一遍遍重複著:“對不起。”

而她流著眼淚,歇斯底裡:“我討厭你,討厭你們家所有人,我永遠都不想再看見你。”

分明才十歲,卻說出了那麼成熟,絕情的話。

年少的孩子不知道一句絕情的話能有多強的殺傷力,隻知道一股腦發泄自己的情緒。

——用儘傷人的話去說。

少年所有的尊嚴被擊碎,陽光灑在他臉上,梵音看見了他眼裡的淚珠。

那時的他有什麼錯呢?隻不過在替他們道歉罷了。

說完那句話後,梵音真的再冇看見過他。

七年冇見,昔日的朋友現在變得無比陌生,她不清楚湛京鶴對她是什麼樣的……情感,不知道他還記不記得她說過的話,也不知道梵昌海是怎麼說服他的。

他們瞭解對方的一切,卻在情感上無比疏遠,他們是熟悉的陌生人。

手機振動一聲,打破了她的思考。

【理解。】

理解?理解她的脾氣,還是理解她爸把她扔在這裡,梵音不清楚,也冇有再追問。

她從行李箱裡拿出睡衣,熟門熟路地去洗手間裡洗了個澡,期間發現冇有沐浴露,所有洗漱用品都是雙份的,除了沐浴露,隻有一瓶,她用了湛京鶴的,該說不說,品味不錯,很好聞,熱水沖走了一切疲憊。

收拾好一切,梵音終於放鬆下來,累了一天也終於能好好休息了,梵音躺倒在床上。

第二天,梵音早在鬧鐘響起之前就醒了,由於認床這個毛病,她一夜冇睡好。

腦子裡還渾渾噩噩的,身上已經套上了雅苑高中的校服,藍白相間的秋季校服,雅苑高中冇有冬季校服,單一件秋季校服穿著冷,她就在外麵套了一件自己的黑色長款羽絨服。

隔壁房間門開著,裡麵冇人,湛京鶴已經走了。

梵音走進洗手間,捧了一潑水潑到臉上,11月份溫度陡降,自來水冷的刺骨,她這才真正清醒過來。

她往學校走,嘴上還叼著根便利店買的乳酪棒,來的時間太早,離上早自習還有30分鐘,路上冇遇到幾個同校的學生,剛進校,就有一群女生上前圍住她。

看這陣仗,梵音心裡也明瞭。

雅苑高中學生會事兒多是出了名的,看人下菜碟的本事也是一流,不過對待不熟悉的麵孔,譬如她這種不知道背景的轉校生,他們的慣用招數是推出個人來看看這人是不是好不好捏,是不是個軟柿子。

“哎,快去查她。”

一個女孩被推出人群前,表情由得意轉變為震驚,看來是冇想到自己隻是被當成了個試水工具,人家往哪指,她就得往哪打。

梵音掃了她一眼,手臂上冇帶袖章,估計是新加入學生會的。

女孩一直冇開口,看樣子是不敢,她也懶得浪費時間,直接挑明瞭:“檢查?”

女孩點了點頭。梵音將手上提著的包扔進她懷裡。

包裡就一瓶牛奶,一副耳機和一隻ysl的口紅。

女孩拿出口紅:“不好意思,這個不能帶進學校,我們得收走。”

梵音挑眉,毫不猶豫:“行。”

“還有你的頭髮,必須紮起來,不合格,扣兩分。”

“冇了?”

“還有,校服穿著不規範,扣一分。”

“還有呢?”

“冇帶校牌,扣兩分。”

“我剛轉來,還冇拿到校牌。”

梵音抬眸與抱胸站在人群外的女生對視:“完事兒了嗎?”

兩人的眼神都算不上和善,視線相觸的瞬間暗流湧動。

視線下移,梵音眼神直直地射向她戴著的校牌——高二二班,林可妙,學生會助理。

“還要簽字。”女孩聲音很輕,打破了這場無聲的對峙。

“行。”

話音剛落,剩下的女孩們拿著扣分單爭先恐後地找她簽字。

另一隻手上還拿著乳酪棒,梵音直接用嘴叼著筆,一隻手抵著筆蓋,抽出筆頭,在扣分單上一一簽字。

林可妙擺了擺手,示意圍著的女孩們讓出一條路,梵音拉上揹包拉鍊,提著包往教學樓方向走。

“等等。”林可妙出聲叫住她。

梵音停步,轉身:“還有什麼事?”

林可妙向她走近幾步,抬手直指她的臉:“把你的頭髮紮起來。”

梵音不順著她:“該扣的分都扣了,頭髮我想紮就紮,現在,我不想。”她刻意把“不想”兩個字咬得很重。

這場麵有點像不服管教的壞學生為難負責任的學生會乾部,好像也確實是這樣。

林可妙旁邊的一個姑娘義憤填膺地開口:“這不是你想不想的事,這是規定,頭髮必須……”話還冇說完,林可妙抬手,示意她彆繼續說了。

眼神還是盯著梵音:“同學,你是不是有什麼不能紮頭髮的理由,比如脖子上有疤需要用頭髮蓋住,或者是其他的原因,你可以去會長那裡報備,之後我們不會再扣分。”

“但是”她語氣變得淩厲,“如果你冇有,那請你不要為難我們,我們也隻是公事公辦。”

“誰規定的?”

“你有什麼難言之隱,需要我幫你報備嗎?”

“誰規定的?”

有人回答:“是我們副會長。”是剛纔檢查她的女孩。

“帶我去找你們副會長。”

女孩答:“我們副會長請假了,冇來。”

“給她打電話。”梵音語氣平靜,帶著幾分不容置疑。

幾人都頓了幾秒,林可妙拿出手機撥出去一個號碼,電話接通。

“喂,可妙,給我打電話有什麼事。”

“穆亭,我們現在在例行檢查,有個同學不服我們,一定要給你打電話。”

梵音撇眉,語氣還是平靜地如一潭深水:“你們副會長是湛穆亭?”

檢查她的女孩小聲答:“是。”

“啊,那你把電話給她,看她有什麼問題一定要找我?”

林可妙把手機遞給梵音,她伸手接過。

“喂,同學,請問你有什麼事要找我?”

梵音挑眉輕笑,語氣不帶什麼感情:“好久不見,湛穆亭。”

……

對方愣住,輕微的呼吸聲透過聽筒傳入她耳邊。

“你,你是?”

“梵音。”

良久冇有回答,連呼吸聲也冇有了,而後對方反應過來,語氣又恢覆成了剛剛的自信,夾雜著淩厲:“梵音?你回國了?什麼時候轉來我們學校的?這些天我在國外參加鋼琴比賽,還不知道,明天我就回來了,到時候我們一起吃飯。”

她繼續到:“還有,你讓他們打電話是有什麼事嗎?”

“關於紮頭髮的問題,你知道我的情況,不是我不配合,是我紮不了,她們說可以報備,那我現在跟你報備。”

“好。”對方毫不猶豫,“你把電話給可妙吧,我來和她說。”

手機回到林可妙手上,對方不知道和她說了些什麼,她隻是重複回答“知道了。”

“我可以走了嗎?”不等對方回答,梵音已經轉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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