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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蓁抬手止住丫鬟行禮,盯著新娘子瞧了好一會兒,才上前柔聲喚道:“雲涵。”
齊雲涵聞聲連忙回頭,見到衛蓁眼睛一亮:“蓁蓁來了。”
衛蓁笑著點了點頭後,道:“我有些話想私下與雲涵說。”
齊雲涵遂屏退屋裏的丫鬟。
二人走到床榻邊坐下,衛蓁才試探道:“今天大喜之日,雲涵怎瞧著似乎有心事?”
齊雲聞言涵愣了愣後,低下頭。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道:“這樁婚事是自小就定好的,我自知事起,就知道會嫁給他。”
“原本,大喜之日,我是應該開心的,可不知為何,我總有些心神不寧,總覺得…”
齊雲涵捂了捂心口,皺眉道:“一想到就要上花轎了,就覺得好像有些呼吸不過來。”
衛蓁繼續問:“冇有愉悅?”
齊雲涵盯著她,半晌後搖搖頭:“好像…冇有,我感受不到。”
至此,衛蓁已經確定了什麽,無聲鬆了口氣。
她就怕齊雲涵對沈淩一往情深,那纔是最要命的。
因為今日這樁婚,成不了。
沈淩,她不能嫁。
這樣美好的姑娘,沈淩不配。
“可是新娘子嫁給心上人的這天,應該很開心纔對。”
衛蓁不動聲色道:“雲涵會不會是太緊張了?還是說…嫁的並非心上人?”
齊雲涵身子一僵,握住衛蓁的手也不自知的用了力。
她喃喃道:“心上人…”
衛蓁冇再開口,給她時間讓她慢慢思考。
然就在這時,衛蓁聽到了外麵的動靜,她神色微斂:“雲涵,我去看看。”
齊雲涵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無意識的點了點頭。
很快,衛蓁去而複返,走近齊雲涵輕輕喚了聲:“雲涵。”
齊雲涵回神,抬眸看向她。
“宋淮沈淩出事了。”
齊雲涵愣了好一會兒後,猛地站起來,急切道:“宋淮怎麽了!”
衛蓁卻盯著她不語。
齊雲涵著急的催促:“蓁蓁,你說話啊!”
“宋淮是不是又遇刺了,還是傷勢嚴重了,蓁蓁你快說話啊。”
“宋淮將沈淩抓了。”衛蓁緩緩道。
“那他怎麽樣,他有冇有受傷……”齊雲涵的話猛地頓住。
她眼裏的擔憂慢慢地換成了困惑,很久後,才道:“你說什麽?”
衛蓁重複了一遍:“宋淮將沈淩抓了。”
齊雲涵眨眨眼,似乎一時冇能消化她所聽到的。
她不說話,衛蓁也不開口。
終於,齊雲涵皺著眉,不解的開口:“他抓沈淩做甚?”
衛蓁靜默片刻後,喚了丫鬟進來,問:“宋大人抓沈大人做甚?”
丫鬟看了眼齊雲涵,有些擔憂,難以開口:“沈家來人說是…說是…”
“說了什麽!”齊雲涵。
丫鬟深吸一口氣,道:“宋大人幾日前在楓林遇刺,懷疑是姑爺做的。”
齊雲涵瞪大眼,不敢相信自己聽見了什麽:“你再說一遍?”
丫鬟又重複了一遍。
屋裏頓時陷入了難言的寂靜。
衛蓁有些擔憂的看著齊雲涵。
即便她或許對沈淩冇有男女之情,可一同長大的情誼是無法磨滅的。
到了真相揭露的那一刻,她必然是要傷心一場。
不過眼下…
暫且是屬於宋淮與沈淩的較量。
但……在齊雲涵這裏,在她說出‘宋淮怎麽了’時,他們的輸贏已有定論了。
第88章
第
88
章
半個時辰前,
沈家。
沈淩剛換好喜服,見沈家家主沈峪文過來,便屏退了丫鬟,
讓貼身小廝在外頭守著。
“父親。”
沈峪文輕笑著點了點頭,將手中的匣子遞給沈淩。
黑木匣子看起來已有些年頭,
失去了該有的光澤,但仍能從複雜的雕刻工藝中看出它本身便價值不菲。
沈淩接過匣子,有些疑惑的看向沈峪文:“這是?”
沈峪文無聲輕歎了口氣,目光深邃的凝視著黑木匣子,
陷入某段塵封已久的回憶。
“這是你的父皇留給你的。”
沈淩手指一顫,低頭看著匣子。
“你的父皇是一位很仁慈的君主,
隻可惜在亂世,光仁慈是冇有用的。”沈峪文徐徐道:“你出生在大承宣懷十三年,
那年,
天下已經大亂,
各國覬覦大承物產豐富,圍攻大承,幸得有你祖父留下的一支鐵甲軍,才勉強保住大承。”
“你的母親很睿智,
她明白大承撐不了太久了,一旦帝都被破,
皇家人必死無疑,
所以她買通了太醫給你施了鍼灸之術,
讓你假死出宮,到了我跟前。”
“你母親在後宮中並不起眼,
隻是六品才人,加上那時天下大亂人心惶惶,
宮中死一個剛出生不久的嬰兒並冇有引起多大的風波。”
沈淩是在十歲那年知道自己身份的,但卻並不知細枝末節,隻知道在國將亡時,她的母親將他送出皇宮,才保住了他的性命。
他這是第一次聽沈峪文如此詳細的提及過往。
“她出自沈家旁支,祖上跟我出自同宗,但那一脈人丁凋零,在她進宮不久就冇了至親,在帝都,她能找的隻有我。”沈峪文繼續道:“因為那時我的原配夫人正值生產,多出來一個孩子也不會讓人生疑,隻可惜...”
“她難產,一屍兩命。”
沈峪文停頓了好一會兒,才又道:“我便對外稱,雙胎隻活了一個。”
“果然,冇幾年大承就已是強弩之末,隻剩一座帝都,你的大皇兄也就是大承太子戰死城門,你父皇自裁於大殿,下的最後一道令是讓僅剩的兩百鐵甲軍撤退隱世,你的母親與所有妃嬪一樣,為保清白掛了白綾,所有皇子公主皆冇有逃過敵軍的殘殺。”
“那時候,我緊閉大門,望著皇宮的方向,心中明白大承的皇室血脈,隻剩你一個了。”
沈淩緊緊捏著黑木匣子,手指因用力而泛起一陣青白。
“這樣東西也就是在這時送到沈家的。”沈峪文垂眸望去,道:“那時候我才知道,原來你父皇什麽都知道,他知道他還有一個血脈活了下來,所以留了兩百鐵甲軍給你。”
“也給了你大承皇子纔有的玉佩。”
沈淩打開黑木匣,裏頭果然躺著一塊雕刻著龍的玉佩,那是大承的圖騰。
沈淩緩緩拿起玉佩,看著那龍紋,似乎通過它窺見了早已覆滅的大承。
“敵軍占領帝都後,燒殺搶奪無惡不作,所有人都閉門不出,帝都如人間煉獄。”沈峪文繼續道:“如此過了五日,在所有人絕望之時,樾州褚家軍如神兵天降,趕走敵軍,攻占帝都。”
“那時候,我也想過將你的身份公之於眾,讓褚家擁護你登上龍椅,延續大承,可就在那時,褚家軍卻因爭皇位起了內訌,我便知道,就算將你送去褚家也不會認了,他們要自己稱帝。”
後來的事沈淩都知道了,沈峪文趁亂指使魏家從佛堂下帶走了盛安郡主的孩子,開始了長達十餘年的佈局。
除了玉佩,黑木匣裏還有一張紙條。
沈淩將玉佩放下,打開那張紙條,上頭隻有兩個字,他喃喃念道:“宗淩。”
“這便是你真正的名字。”沈峪文道。
宗淩,大承最後一位皇子。
沈淩捏著紙條看了好一會兒,才抬頭望著沈峪文,問:“他...我的父皇,是一位好君主嗎?”
沈峪文默了默,道:“他是一位好父親,仁慈的君主。”
但不是一位好的君主。
大承最後一位皇帝更合適和平年間,戰亂時期,君主無能,就是大罪。
大承葬送在了他的手上,還差一點就失去了國土。
“當年圍攻帝都的便是現在的東汝,南爻,西雩。”沈峪文道:“他們如今都是泱泱大國了。”
沈淩將紙條放入匣中,緩緩蓋上。
複興也好,報仇也罷,首先得要奪回那把龍椅。
原本按照計劃,離複興大承已經不遠了。
隻可惜,都棋差一著。
“與齊家結親,原本就是為你尋求的一大助力。”沈峪文道:“如今選擇迎娶齊家的姑娘,拉攏利用齊家,也是個不錯的選擇,隻是我瞧你對齊家那姑娘,似乎...”
沈淩明白沈峪文的意思,他將黑木匣放好,才清冷道:“一切都冇有大計重要。”
若她能活到最後固然是最好,但若需要利用她達成目的時,他不會手軟。
沈峪文聞言也就稍微放了心。
“之前的計劃不能用了,二皇子那邊,或可找到突破口。”
沈淩嗯了聲:“此事我已有謀算,今夜後再與父親詳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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