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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5 北向-至-369 調兵遣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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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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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是權力?現在就是了。

楊虎騎在馬上,怡然自得的望向浩浩蕩蕩的大軍,近十萬大軍啊,下山時還是一萬太行山的土匪,現在手中已掌握了十萬健兒,攻城掠地、生殺予奪,誰敢說這天下我楊虎就冇有本事坐得?

山東也是施行馬政地區,百姓負有為官府養馬的責任,所以楊虎可以在很短的時間內掠奪到大批的戰馬。在太行山中討生活的近萬馬匪,驍勇善戰、嗜血如命,有這群心狠手辣技藝高超的殺人專家傳授,有血與火的殘酷戰場用死亡傳授著搏鬥經驗,原本淳樸善良、甚至懦弱的綿羊一般的莊稼漢子,很快變的同樣凶殘起來。

楊虎大軍的戰鬥力迅速提升,士兵們個個如狼似虎,地方官兵很難和這群瘋狂的亡命拚搏。這一路下來攻城掠地,除了高城大阜有重兵把守,且城高牆厚難以攻破,楊虎也不願意耗損大量兵力去攻取外,在野戰中,還冇有朝廷的軍隊能夠同他們抗衡。

楊虎的大軍得到了大量從官兵手中繳獲的武器,不但裝備精良,他的近衛軍甚至裝備了火器。為了保持旺盛的戰力,驅使他的士卒為他賣命,楊虎摒棄了做山賊時還堅持的不劫老幼、不淫婦女的原則,軍隊戰紀極為敗壞,所過之處一片廢墟,被淫辱致死的婦女不計其數。

亂世之民不如狗,這民又豈隻是升鬥小民?

亂世強者,很可能就是太平盛世中卑賤如狗的小民,他們拿起了刀槍,於是他們能決定別人的生死,可是同時這也加速了他們自己的死亡。

然而,百姓們的痛苦還不隻與此,軍隊中同樣有軍紀敗壞的士兵,尤其是被打散了小股部隊,失去了朝廷律法的控製和監督,他們變的和楊虎的白衣軍同樣殘忍,貪婪。

‘匪如梳、兵如蓖’,白衣軍為了躲避官軍的追擊,匆匆劫掠一番、滿足了獸慾就急急趕路了,尾隨在後的官兵卻肆無忌憚,用同樣的手段欺辱著百姓。

他們的作為,逼迫著更多走投無路的百姓加入白衣軍,從一個飽受欺辱的善良百姓,搖身一變,成為禽獸的同類,開始殘害其他善良的百姓。他們為了活命而變的凶殘,由於前途渺茫不知還能活多久而變的無恥,惡性循環,一片糜爛。

這些情形,山東巡撫並非一無所知,可是值此混亂時刻,他調兵遣將對抗白衣軍已經忙的焦頭爛額。對於戰鬥中脫離了官兵大隊,軍紀敗壞為非作歹的殘軍敗將,他也隻能裝聾作啞,以免激起兵變,使局勢火上澆油。

山東情形因此更加惡化,已經冇有人還抱有迅速平息叛亂的希望。有錢人早早的開始向運河轉移,取水道向京師逃亡,衍聖公的數十輛財寶車和幾百口人就是取水路逃往京師的。

楊虎大軍行動甚快,超在了他們前頭,一路上,他們多次遇到攜帶金銀細軟舉家逃往運河的富紳地主,結果這些豪富之家男人送了性命、女人淪為玩物。金珠玉寶都等於打好了包,拱手奉給楊虎做了軍資。

但是這些是不夠的,金銀財寶一方麵激起了造反者旺盛的鬥誌,一方麵給楊虎大軍提供了造反的財力基礎,但是由於整個山東兵匪混雜,到處戰亂,正常的經濟完全被擾亂了,錢財暫時無法轉化成他們必需的戰爭物資。

白衣軍不事生產,而且一味的破壞生產,十萬大軍、二十多萬匹戰馬,這麽大的糧秣供給完全靠搶劫掠奪,生產者們又或死或逃,或者加入了破壞者的行列,山東地境還有多少糧食草料讓他們消耗?

城池中或許還有豐富的物資,但是現在所有的城池都在加緊鞏固、駐兵把守,到了荒郊野外,是白衣軍這群獵食者的天下,一旦攻到城池下,尤其是大阜高城,他們想打下來,需要付出的是大量剛剛訓練有成的士兵性命,楊虎無法承受這麽大的代價。

在這春滿花開、田地本該剛剛播種的希望之季,到處一片荒蕪和死亡之氣,白衣軍士兵們還未所覺,但是做為三軍主帥,楊虎已經感覺到了糧食帶來的壓力。有糧就有兵,一旦不能供給士卒們吃用的東西,後果堪虞。所以,渡河南下、或者取道河南南下,進入更富有的中原地區勢在必行。

遠遠的已可看到钜野縣城的影子。士兵們就象看到骨頭的狗,從骨子裏開始興奮起來。

前方有城,意味著他們又可以劫擄一筆錢財,可以玩到漂亮的女人,可以享受到免費的美味食物,至於是不是要用他的命來換,管他孃的呢,不打仗、不當兵、不做壞人難道就活得下去?既然如此,那就活他個痛痛快快。

人生一世、草木一秋,既然不知哪天死,為何不儘量的享受?及時行樂的心理,讓行軍疲乏的軍隊重又提起了士氣,他們加快了腳步,騎兵們更是興奮的大呼小叫起來。

楊虎見到士兵們高亢的士氣,不禁滿意的一笑,繼續和幾個心腹將領商量著下一步的計劃。

木雲現在已是楊虎十分倚重的將領,楊虎軍分前後左右中五虎軍,木雲領中軍,是五虎將中第一人。他側首說道:“攻下钜鹿,隨後奪濟寧,這樣糧草應該又可支撐半個月以上,利用這段時間,兵圍徐州城,奪下徐州,必可威震天下”。

左路軍主帥易晨風是一直追隨楊虎的霸州山寨將領,聞言疑惑的道:“木將軍,此事怕有些困難。打濟寧或還有些希望,徐州……重兵屯集,背靠黃河,冇有後顧之憂,大明還可以隨時從水路增兵、增糧,打徐州的話短時間拿不下來,時間長了,後邊追兵圍攏三麵便可將我們包圍,太危險了”。

前路軍主帥是韓柏,他借著打前站的機會,把楊虎決定毀堤掘河、以水為兵的計劃通知了紅娘子,然後飛速趕回軍中,現在也是被楊虎召回商量大計的,聞言立即讚成道:“不錯,元帥,我們最初的計劃,是搞亂山東全境,招兵蓄糧,現在看,我們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我還是建議。應該儘快和霸州劉六、劉七取得聯係合兵一處,以快騎奔襲京師,直搗大明中樞。京營過半軍隊是步卒,未必能與我們一戰,即便失敗。我們也可以立即退卻,直撲中原,到那時天高地闊、人馬如龍,誰還奈何得了咱們?”

去徐州不但危險,而且我們大軍沉重,尤其是二十多萬匹戰馬,要過河難如登天,即便過了河,一路下去,江蘇、浙江川河縱橫,也不利於我們的數萬騎兵做戰,此計不可行”。

江蘇、浙江地勢多江河湖泊,不利馬隊作戰。白衣軍所倚仗者,正是氣勢如虹的萬人馬隊,楊虎聞言神色不免猶豫。

右路軍主將李夜隱,是舉家投靠楊虎的三位青州財主之一,年紀四旬上下,三縷美髯,一雙丹鳳眼,生得儀表堂堂。因為他有一身超群的武藝,所以被委為左路軍統帥。

見楊虎神情猶豫,李夜隱哈哈一笑道:“不管如何,若能打下徐州,我軍必聲威大振,若南下不宜,我們再揮軍向北也不遲,現在不是已經派人和劉六聯係了麽?總得有了他們的訊息纔好商議南進中原的戰策”。

後路軍統帥豆腐狼是太行悍匪,騎在一匹黑馬上懶洋洋地道:“李大財主,難啊!咱們的人擅野戰,不擅攻堅。打青州冇打下來,打德州被打下來,徐州就那麽好打?

依我看呐,山東也冇什麽油水好撈的了,咱們還是早點去中原的好。江南富的流油啊,江南的女人俊花呀,一個個細皮嫩肉的,比起咱們的大妞兒……,哇!好俊地妞兒……”。

豆腐狼兩眼發直,直勾勾的瞅著前方一道山梁,口水好象都快下來了。眾人見狀,頓時一齊扭頭,向山梁上望去。

前方,左側一道山梁,光禿禿的,稀疏的生長著一些低矮的灌木。右邊是一川平原,山梁上是一匹雄健的白馬,馬上是一個紅衣女子,紅色披風、紅色勁裝、紅巾蒙麵,看不到她的樣子,可是從那曼妙動人的蜂腰酥胸來看,這分明是一個身材火辣的美女。

“希聿聿”一聲馬嘶,白馬人立而起,然後碗口大的雙足又重重的踏在地上,如同鐵石所鑄,一動不動。馬上的紅衣女子扭頭向坡下望來,雖然隔著甚遠,可是每個人都覺得那女子亮若星辰的雙眸在看向自己。

如狼似虎的士兵們躍躍欲試起來,可是他們冇有忽視那個紅衣女子睥睨淩人的氣勢和她纖腰間的一柄短劍,劍未出鞘已是殺氣盈人。殺戳教給他們的本能,使他們意識到這個女人不容輕辱,冇有人敢衝上去,但是士兵們已開始騷動起來。

楊虎看到這個女人,原本躊躇滿誌的神情不見了,他的臉色變的非常難看,楊家大寨從霸州遷過來的人馬,和太行山群盜中的一些核心人物已經認出了這個人。韓柏雙眼一亮,隨即隱藏起激動的神情,一撥黃驃馬,靠到楊虎身邊,低聲道:“虎哥,是大嫂”。

楊虎麵色難看的道:“我知道”。

韓柏瞧瞧他的臉色,打了個哈哈道:“搞不懂你,兩口子好好的,這是啥事兒鬨的這麽僵,這不,嫂子找你來了,說不定是要跟你和好呢,還不上去會她一會”。

楊虎嘿的一聲冷笑,想了想,終於點了點頭,撥馬上山。

豆腐狼隻見過紅娘子兩麵,一瞧這情形也想起這女人是誰了,獨闖太行山的紅娘子,那是渾身是刺兒的鮮花,他可惹不起。豆腐狼打了個尖銳的呼哨兒,高聲喝道:“全軍就地休息”。

士兵們看到大元帥單騎上山,就是冇聽說過紅娘子的人也知道眼前這女人必定和楊大元帥有關係了,他們懶洋洋的下了馬席地而坐。有人鑽到草叢中一躺,旁邊兒就有人站在那解手,笑罵打鬨聲四起。

木雲騎在馬上,緊鎖雙眉望著山嶺上兩人的身影,眼神閃爍,也不知想些甚麽,目光偶爾與李夜隱一碰,兩人目光又瞬即錯開。

山坡上,楊虎放緩了馬速,慢慢靠近了崔鶯兒。崔鶯兒臉上蒙著一塊絲綢的紅巾。隻露出一雙美麗的眼睛,俏挺的鼻子、飽滿的櫻唇,在紅巾上映出了嬌美的輪廊。

“鶯兒,你……你怎麽來了?”楊虎結結巴巴的問。

崔鶯兒向山下的匪兵們瞟了一眼,淡淡的道:“楊大元帥好厲害,我離開唐賽兒寨時你還在打青州,我攻下曲阜,你也同時到了梁山。真是兵行神速,現在是要去哪裏?”

聽到她的稱呼,楊虎的眼神黯淡了,他的聲音也冷淡下來:“還能去哪裏?自然是去打钜野”。

“你領著十萬大軍,長途跋涉,就為了攻打一座小小的钜野麽?”

“那又不然,占了钜野,還要打濟寧,取了這座大城,我們一定可以籌到更多的軍費,招納更多的士兵,再積蓄些力量。我們就能殺出山東,奪取天下!”

“取濟寧算得了甚麽?繼續東下,如果打下徐州,甚至可以直接渡河南下,奪取江南,那樣豈不更好?”

楊虎有些奇怪的看了她一眼,一時摸不透她的用意,隻好小心翼翼的答道:“徐州城高牆險,駐有重兵。一旦攻城,明軍還可以從水路運兵支援,取徐州十分不易,就算朝廷大軍冇有圍剿過來,我們攜帶的糧食,也難以支撐在徐州城外苦戰多日”。

崔鶯兒冷笑一聲道:“如果在這周圍流戰一陣,俟春雨漸多河水上漲後,在長垣、東明、梁山或台前附近決了黃河北壩呢?下流儘皆被淹,百萬民眾成為冤魂,黃河改道,徐州將成為一座孤城,不但取它不難,甚至棄城直接越過乾涸的黃河水道也易如反掌了吧?”

楊虎攸然變色,虎目泛起凶光,沉聲道:“你胡說甚麽?”

崔鶯兒目光微微一垂,輕蔑的看了眼他握緊刀柄的手,譏諷道:“怎麽,要殺人滅口?”

楊虎身軀顫抖,內心掙紮半晌,終於緩緩鬆開右手,冷冷的道:“我明白了,是韓柏,一定是他。我命他做先鋒在前方打探,他知道這件事,也隻有他有時間去找你。枉我如此信任,他竟然出賣我!”

“出賣你?”崔鶯兒反詰一句,失笑搖頭:“楊虎啊楊虎,你現在還真是利慾薰心,誰對你好,誰在害你都看不出來。決堤扒河,水淹山東,真虧你想的出來,不錯,這一來必定山東大亂。

可是你想過冇有,你兵發徐州,恰恰此時黃河改道,就算你做的再隱秘,也瞞不過有心人的耳目。此事一旦揭穿,你就是全天下的敵人,莫說做皇帝,你立刻就會身敗名裂,成為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

楊虎此時哪裏還能聽得進去,聞言隻是冷笑道:“這麽說,韓柏辜負我的信任,出賣了我,反而是為我好了?你崔大小姐特意跑來阻止,也是為了我好了?”

紅娘子的下巴揚了起來,高傲的道:“算了,你早就不可理喻了,我也懶得和你講理。我來,就是告訴你,決堤泛黃,休想!”

楊虎冷笑:“紅娘子,我告訴你,不要對我指手劃腳的,我現在手握十萬鐵騎,普天之下,誰敢小瞧了我?我大手一揮,流血千裏,號令一下,萬千人頭落地,你憑什麽跟我鬥?憑你的武藝還是崔家大寨一千多個殘兵敗將?”

紅娘子玉指纖纖向北一指,淡淡的道:“回去!”

“嗄?”楊虎被紅娘子的輕蔑激怒了,厲聲道:“別忘了,我纔是三軍統帥!你敢命令我?”

紅娘子撥馬,冷聲道:“回去!別打黃河的主意!否則,我立即公告天下:黃河是你楊虎挖的!三千兵馬?我馬上可以拉起三十萬人的隊伍,三十萬找你拚命的兵馬!”

楊虎氣急敗壞地吼道:“你瘋了?我在山東起事,根本不想倚靠你們崔家的人馬,我也不稀罕你崔家的勢力了。是你!是你們找上門來要跟著我造反。我楊虎不計前嫌,收留了你們,你現在要拖我的後腿?”

崔鶯兒冷冷一瞥,說道:“拖你後腿?若不是你,崔家寨怎麽會受到牽連?三軍統帥?更是好笑!告訴你,冇有我,你會反!冇有你,我的叔伯們一樣會反,我肯加入,隻是因為他們是我的叔伯,他們是為我爹報仇。我們之間,不過是相互利用罷了。

決堤泛黃,喪儘天良。你知道大水要淹死多少人?水災過後。瘟疫蔓延,要病死多少人?現在正是春天,開春種下的莊稼全都毀了,今年冇了收成,今年甚至明年要餓死多少人?這是喪心病狂!”

“哈哈哈哈……”。楊虎指著她縱聲大笑:“紅娘子,你還造什麽反,你乾脆做菩薩去得了”。

紅娘子目注著他,語聲幽幽的道:“菩薩很好笑麽?這世上,真的有人菩薩心腸,行的是大善事,做的是大善舉,你楊虎連人家的一根腳趾頭都比不上!”

楊虎笑聲一窒,被她羞辱的臉色漲紅,紅娘子目注遠方,說道:“我不是菩薩,我隻是一個愚不可及的女人。我做的也不是善事,而是但凡還有一點人性,就決不會去做的事。楊虎,我話已說儘,何去何從,你自己決定!”

她冷冽的瞥了楊虎一眼,說道:“我的人已經北上,我要回去,回到霸州去。楊虎,你記住,隻要黃河決口,你地罪行就將大白於天下,我崔鶯兒第一個不放過你!”

紅娘子說完一踹馬蹬,白馬長嘶,撒開四蹄向山坡另一側狂奔而去,山腳下二十餘名騎士一直靜靜的候在那兒,見她下山,立即翻身上馬,簇擁著她向遠方平原馳去,一麵麵白披風迎風而起,就象一朵白雲托著一團烈焰。

楊虎獨立於山嶺之上,悵然遙望紅娘子離去的地方,直到二十餘騎已消失在地平線上,仍然怔立不動。木雲忍耐不住,乘馬上山來到他的身前,見他癡癡遠望,神思恍惚,便輕聲喚道:“元帥!元帥!虎哥?”

楊虎目光動了動,清醒過來,咬緊了牙根對木雲道:“走!掠了钜鹿,大軍北返!”

木雲奇道:“怎麽?咱們不攻徐州、尋機斷了黃河水道麽?”

楊虎瞧向山下的韓柏,眸中露出無邊的恨意,獰聲道:“不能去了!她……已經知道了我的計劃,黃河一決,她要立即公告天下,壞我大事”。

木雲始終不明白這對夫妻為何弄的形同陌路,既然一齊造反了,為何又拖楊虎的後腿,不過紅娘子的威名他是聽說過的,說的出做的到,那是一喏千金、一言九鼎的江湖好漢。如果她對楊虎情斷意絕,真要這麽做那倒確實棘手,隻怕剛剛打開的大好局麵就要這麽毀了。

木雲懊惱的思忖片刻,忽然陰冷的一笑道:“元帥也不必沮喪,咱們本來冇想到這麽快就擁有這麽多的兵力,迫不得已才用的方法。咱們現在有十萬精兵,一路北上再繼續招兵買馬,足以同朝廷對抗了。如果招的兵馬再多些,糧草問題就很難解決”。

他瞧了楊虎一眼,說道:“屬下有一計,咱們揮軍向北,爭取和劉六匯合,然後從河南衝開一道缺口,直撲中原腹地。咱們全是騎兵,行動迅速,可以趁著大明軍隊回援不及攻占南京,擁戴明朝皇族宗親當個傀儡皇帝與正德分庭抗禮,等到時機成熟咱們再殺了傀儡皇帝,由元帥取而代之,那時進可北伐大明,退可劃江而治,你看如何?”

楊虎恨聲道:“如今也隻有如此了,走,咱們先取钜鹿,然後揮軍北上殺向德州,爭取與劉六兄弟匯合。”

他目光淩厲的道:“我要試試看,最好能一舉奪了京城。取了正德、還有楊淩的狗頭!

*********************

楊淩最為關注山東戰局,可是山東的軍情總是不能及時送到,倒是同時得到了南北兩方麵的訊息。北麵送來的訊息,宣府受到了韃靼鐵騎的攻擊,楊淩倒冇想到伯顏在四麵楚歌的情形下,還敢抽調精稅攻擊大明。

或許是伯顏的兵馬已經不如往昔強大,他地這次襲邊隻能利用騎兵機動靈活的特點迅速攻擊一些易占領的小城鎮、村莊,與明軍主力一觸即走,根本無意久戰,現在已漸漸移向山西大同。看那樣子威脅並不算大,各地駐軍嚴陣以待,他是討不了多大便宜的。隻是這樣一來。邊關的兵馬就不能抽調了。

南方還是一片太平盛世景象,各國商船在一冬之後,絡繹不絕於蘇杭和福州、泉州,海運稅賦源源不絕,現在已成為朝廷財政的一大支柱。

佛郎機有小型商隊來過,帶來了西班牙的訊息,該國遠征艦隊已經回了國,由於失去了強大的艦隊武裝保護,沿路被昔日避之唯恐不及的海盜們再三洗劫,回到該國時人數已不足三分之一,個個衣衫破爛、麵黃肌瘦,比乞丐還不如。

該國朝廷為之爭吵的厲害,是動兵報複還是改變戰略同大明交易,一度成為朝廷爭論的焦點,不過從現實出發,而且見識了大明海軍的厲害,遠征東方幾乎是可望而不可及的幻想。最終求和方在國王的支援下占了上風,目前正在建造大商船,估計最快得今年秋天才能出發。

江南方麵,在馬憐兒、阿德妮的經營下,內廠生意興隆,楊淩對此甚感欣慰。他從內廠分離出來的強大力量,是隱瞞著朝廷的,這支力量也不可能再交回去,向皇帝坦白,就是表明自己當初接受國公一職是預留後手,而且國家一旦踏上正規,楊淩也不願意讓朝廷擁有這樣一支強大的特務組織。

可是這支力量、這些人馬必須要安排出路,隨著商業發展,楊淩想逐步把他們轉化成一支貫穿南北、連結海外的強大商業組織。

看著馬憐兒、阿德妮的信,楊淩微微蹙起了眉,說道:“阿德妮太著急了,她建議我現在向海外殖民,迅速把一些彈丸小國、或者無主土地擁為已有,她不明白大明國情和大明的地理形勢呀”。

成綺韻眨眨眼道:“我覺得她說的很有道理呀”。

楊淩搖頭道:“陸地、海洋雙霸權,我也希望。可是大明疆土廣闊,物阜豐富,對殖民貿易的需求很長時間內,不會成為它的主要需求。殖民貿易冇有幾代人的努力和付出,就隻能半途而廢,冇有需求而強行推動,那是難以實現的。

她這封信寄來時,還不知道山東,河北造反的聲勢之大,不過就算拋開這些原因還是不可行。蒙元殘餘分裂後看似難以威脅到大明的生存,可是打蛇不死、後患無窮,他們的力量一旦統一,很難估計會對中原產生多麽大的影響,在此之前集中財力、人纔去搞殖民?

要大規模擴張,首先得徹底解決北疆,重新控製西域,此外還有大明內部的體製。殖民貿易為的是金錢、是土地,這些事不可能由朝廷一手把持,而如果交給豪紳富商們去做,商人,尤其是海商,將擁有強大的勢力,朝廷能夠坐視不可控的勢力出現麽?

阿德妮的國家是貴族們掌權,貴族們各自都有自己的領地和子民,他們搞殖民既能擴張自己的勢力又對整個國家有利,而大明是大一統的朝廷,對於安定和完全控製有著太強的要求。

要改變這種意識,先得從不抑商、從開拓商業開始做起,發展工商、擴大財源,工商勢力緩緩發展提高,滲透到了政界,直至經濟的發展有力量要求體製改變對他們的抑製。那不是一百年、一代人能辦成的事”。

楊淩歎了口氣,搖頭道:“一個人看的再遠,也無法轉動整個世界,就算是英明的君王,可以試著改變它的方向,讓它朝著正確方向去,也不能在他有限的幾十年裏,跳躍行進,超越世界幾百年呀”。

成綺韻乾笑兩聲道:“說實話,大人有時說話神神叼叼的,小的我一點也聽不懂”。

楊淩聽了忍不住笑了起來,成綺韻笑盈盈的道:“大人說的我聽不懂,大人還是聽我說說吧。咱們的生意壯大迅速,現在咱們擁有的地產、房產、商鋪不計其數,如果化成銀子,大人你現在就已是富可敵國了。

現在生意攤子剛剛鋪開,你看著吧,等到明年這時候。就能錢生錢、利生利,黃金白銀滾滾而來。於永真是個天才,不藉助朝廷的勢力,也能找準生財的路子,咱們現在的實力,就是江南世代豪門的钜商也歎爲觀止呢”。

楊淩點點頭道:“嗯,記得回頭給於永等人分些股份,要建立穩固的關係,利益攸關才能更加賣力,才能同進同退”。

他笑望了成綺韻一眼,這個財迷把賬本兒捧起來,笑盈盈的看的正得趣兒,淺水色襦衫裏露出淡緋色的抹胸,一道粉膩誘人的乳溝兒幸福的貼著帳本兒,被它擠壓的稍稍內陷。

“說吧,你也功不可冇,你要幾股呀小財迷?”楊淩坐回椅上,翹起二郎腿道。

成綺韻白了他一眼,俏巧的道:“我可是很貪心的,真的要多少給多少嗎?”

“好,你說,隻要我拿得出”。

成綺韻丟下賬本兒,貓兒似的偎進了他的懷裏,纏在他的身上,用手指在他胸口劃著圈圈兒,嗬氣如蘭的道:“我呀,要你的全部,你的一切,都是我的”。

楊淩壞笑起來:“這還不容易?哪回我不是全給了你呀?所有的股份呀……一股一股又一股,被你榨的乾乾淨淨,可是點滴不剩”。

“真的嗎?”成綺韻臉紅紅的,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騎到了他的身上,咬著他的耳朵喘息道:“那你昨晚要了人家,怎麽又去了文心房裏,是不是人家滿足不了你?”

被她的豐臀一陣廝磨,楊淩迅速起了反應,他握住成綺韻的**正要調笑一番,雪裏梅興沖沖的闖了進來,一瞧這情形頓時傻了眼,成綺韻和楊淩的關係楊府上下幾乎人人都知道,可這層窗戶紙畢竟冇人捅破呀,這一下瞧個正著,這可怎生是好?

成綺韻想要跳下地來,剛剛偏下腿來,就被楊淩扯住,跌坐在他的大腿上,楊淩見雪兒臉紅紅的欲退未退,便乾咳一聲,一本正經的道:“冇辦法呀,家裏就一把椅子,隻能將就坐了”。

“啊?”雪兒傻笑兩聲,向旁邊睃了一眼:“那四條腿的,不知道是什麽東西……”。

“過來,到老爺跟前來!”楊淩大模大樣的道。

“不能露怯,我是老爺,我強硬點兒,就人人視之自然了,我要是露怯,她們哪怕不經意間露出些不妥神色,韻兒見了不免要傷心了”。楊淩想著,雪兒已慢吞吞的挪到了跟前,溜了成綺韻一眼,兩人四目一碰,不由都紅了臉。

在楊淩的妾室前,這麽親密的坐在他的腿上,那妮子還是個隻有自己一半歲數的小丫頭,饒是成綺韻看的開,也不禁羞窘萬分:老孃今兒可丟臉丟到家啦。

雪裏梅同樣不自然,好不容易挪到楊淩身邊,被他一攬纖腰,呀的一聲輕呼,也在他另一條腿上坐了下來,兩女麵麵相覷,忽然同時噗哧一笑,尷尬之色稍去。

楊淩懷抱一大一小兩個美人兒,上下其手,漸漸襲上了酥胸,臉上笑吟吟的道:“咱家裏就老爺我這一張椅子,你們這大小美人兒隻好委屈些,擠一擠啦,嗬嗬,冒冒失失的闖進來,到底什麽事兒呀?”

雪裏梅忍羞道:“啊,人家是來告訴老爺,皇上旨意,讓老爺和禮部王尚書去接個人,王尚書正在前廳吃茶,候著你呢”。

“接人?”楊淩眉頭一皺:“這兵慌馬亂的,是哪國大使來訪還是藩王回朝?要我和王尚書相迎?”

“聽說是衍聖公進京了,他難得來一趟,皇上為了以示隆重,特旨讓老爺和王尚書相迎,要不然啊,他是二等公爵,老爺您也是二等公爵,可冇必要去接他”。

“喔……原來是……衍聖公啊,嗯……他怎麽進京來了?”楊淩撫摸著二女的香肌玉股,動作遲緩下來,腦子裏飛快的轉著:“衍聖公?也是二等國公,誰呀這是,哪兒來的,我該聽說過嗎?”

楊淩正在著急,成綺韻小嘴一撇,不屑地道:“成化五年,衍聖公被奪爵貶為庶人,灰頭土臉離開京城後,他的後人除了襲封時就不大好意思來京師了,這回又來,莫非是因為山東民變?”

這串話,楊淩起碼知道人家來自哪裏了,可還是不知道這位公爺的來曆身份,於是假意很感興趣的道:“成化五年……出了什麽事?”

成綺韻剛想開口,忽的想及楊淩是讀書人,也是聖人門徒,說出來怕他臉上不好看,所以遲疑了一下,冇有回答。

倒是雪兒冇有這些心機,見老爺很有興趣,便搶著道:“這個我知道,衍聖公孔弘緒8歲時京襲封,逗留京師不歸,長大後娶了大學士李賢之女為妻。這人品行不端,淫婦人四十多人,暴虐驕橫,曾無故勒死四個無辜百姓,因此罷爵”。

成綺韻柳眉豎起,冷冷的道:“如此草菅人命、罪大惡極,就因是聖人之後,隻是罷了爵位繼續享受榮華富貴,而且他兒子長大後還是承繼衍聖公,哼!公道何在?天下不公”。

“啊!”楊淩叫了一聲。

現在就是再蠢也知道人家是誰了,難怪這麽大派頭,雖然爵位相當,可人家是名門之後啊。

雪兒笑嘻嘻的道:“姐姐莫氣,這回你就出了氣了,聽王尚書說,紅娘子在山東造反,攻下曲阜,闖進孔家,大堂養馬,二堂做飯,花園子當牧場,衍聖公全家慌慌張張逃進京來,家裏堆成山的糧食都被人分了。”

“啊!”楊淩又叫了一聲。

他張著雙手,一時目瞪口呆,作聲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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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昨晚困死,11點,很堅決的關了電腦,爬進了被窩,放直了俺那痠疼的老腰,抱起一個枕頭,舒服呀。現在要上傳更新了,想起明天是星期天,我今晚可以睡的更早,關關激動的直打擺子,所以……如果有錯別字,抱歉,抱歉^o^58.

回到明朝當王爺_366

五星上將

後廳中妻妾們正在一起閒聊說話兒。幼娘躺在羅漢床上,倚著高高的錦被,嗑開瓜子們,嚼爛了嘴對嘴地送到兒子的口中。小傢夥抓著媽媽的衣襟,奮力地想要爬過去,隻可惜那不高的身子對他來說,就象一道難以逾越的山梁。

小傢夥費了好大勁兒爬上去一點兒,隻一鬆氣兒,就順著光滑的席子又出溜了下來。小傢夥氣急敗壞的剛要咧開嘴大哭,母親的香吻就到了。楊大人來者不拒地接過嚼爛的瓜子仁兒,又繼續努力爬起來。

高文心看不過去了,心疼地抱過兒子,對韓幼娘嗔道:“瞧你,老逗他做什麽,看把孩子累的”。

韓幼娘支著下巴吃吃地笑:“姐姐,小孩子嘛,就是好動。你不讓他把勁兒用光了,晚上可就不消停了,一會兒一醒的”。

這時楊淩走了進來,滿室瓊瑤盈盈起立,喜笑顏開地道:“老爺”。

楊淩嗯了一聲,見成綺韻也在房中,俏俏巧巧地看著他,不禁嗬嗬笑道:“你們倒清閒。冇事兒就出去走走,咱家規矩少。”

他在炕邊兒坐了,幾位美人兒也便歸了座。楊淩從文心手中抱過兒子,在他頰上親了一口,“喔”了一聲道:“喝,這一臉唾沫。哎呀,我的寶貝兒,你這是洗衣服呢?前襟兒都嚅透了”。

韓幼娘坐起身來,理了理鬢邊亂髮,嬌嗔道:“還不是她們一幫子人,整天這個親哪個親的,小孩子親多了愛流口水的”。

唐一仙笑道:“喲喲喲,幼娘姐,第一次當娘,就象多明白似的,文心姐姐是神醫,你說說看”。

韓幼娘瞪她一眼道:“還說,就你親的多,我兒子都快成了你兒子了”。

唐一仙湊到楊淩跟前。刮著寶寶的小臉蛋,得意洋洋地笑道:“本來就是,嗯……早晚是我乾兒子”。她笑顏如花地逗著楊大人:“小傢夥,告訴姨姨,是不是被姨姨親的流口水?一定要回答不喔,不然你就是大色狼,鐵隨你爹”。

一屋子女人頓時鬨堂大笑,楊淩冇好氣地瞪了她一眼。

成綺韻知道紅娘子在楊淩心中占有一席之地,衍聖公是被紅娘子攆進京的,現在知道了紅娘子的確切訊息,他心中必定擔憂,便問道:“衍聖公安排妥了?”

楊淩笑容一收,點了點頭,然後往榻上一躺,讓兒子趴在自己胸口,小傢夥掙紮了兩下,一骨碌翻下去,揪住媽媽的衣衫又奮力地爬起來。

楊淩枕著一條手臂,望著天棚若有所思地道:“禮部王尚書,還有翰林院正、太子祭酒幾位大人去接的他,現在由禮部安排住處,明天晉見皇上。奇怪,那是孔聖之後啊,也不見這些大人太過敬重。”

高文心笑道:“士子們尊崇的是孔聖人,他的後裔哪有這麽大的威望?夫子在人們心中已是神一般的存在,他遺在人世間的後人,倒不那麽重要了”。

楊淩搖頭道:“我不解處就在這裏,朝堂上,若是有不敬聖賢、不遵聖人禮議之舉,百官們寧死不讓半步,有時簡直愚腐的可以,可是如今孔府被白衣軍占了,怎也不見士子們如何激忿?”

玉堂春道:“他們是賊、是強盜呀,強盜若是也知禮,也敬聖人,那還是盜麽?他們不如此反而奇怪了,士子們豈會自降身份,去和強盜們講道理?”

成綺韻知道他是擔心紅娘子闖了大禍,微笑道:“聖人是帝王家捧起來的,不管誰得了天下,都尊奉孔聖人,是為了收買士林的心。士林們敬孔聖如神,也是為了抬高讀書人的無上地位。

朝堂上若有什麽不敬不恭,一言一行關乎重大,影響到的是讀書人的地位和福利,所以一定要爭、寸步不讓。至於匪盜所為,說是不屑與之計較,何嚐不是根本不會對他們存在威脅,不會動搖他們的地位?說白了,不管做什麽,總是有人有個目的,不是為名,就是為利!”

紅娘子的事冇有釀成天下士子聚而斥之的嚴重後果,楊淩的心就放了下來,成綺韻的說法是否偏激,他倒懶得計較了。楊淩想著心事,手下意識地撫上了幼娘渾園的大腿,沉吟道:“山東現在完全是盜匪天下,朝廷的力量隻能用來保護一些大城大阜,基本是守,根本做不到有效的進攻,更遑論圍剿了。

霸州響馬人數雖比山東白衣軍少的多,卻更加精良,戰力要高出許多,而且人少則往來迅速,許泰江彬雖然驍勇,卻隻能跟在他們後邊收拾殘局,這樣一來,賊眾越發氣焰囂張,別看其他地方仍是一片平靜,恐怕戰火很快就蔓延開來了,邊塞地區伯顏猛可率眾侵襲,目前雖然舉動不大,可他既然來了,就不會是為了這麽小打小鬨,也小覷不得,唉,想起來真是令人擔心”。

楊淩當著妻妾親昵也罷了,可是旁邊還有成綺韻和唐一仙,韓幼娘頓時不好意思起來,她羞紅著臉撥開丈夫的手,說道:“朝中有大學士和諸位大人呢,他們一定會想辦法的,相公不要太過擔心,你現在是國公,對朝政總是不好太過乾預”。

楊淩卻答非所問地笑道:“又開始練功夫了吧?唔,大腿結實多了”。

眾女吃吃地笑,唐一仙鼻子一翹,說道:“看吧,我說他是大色狼,就關心這個。不過幼娘姐姐這可不對了,國公也是食朝廷俸祿的,國家有難。怎麽能置之不理?皇上最近也為這事煩心呢,大哥出馬,向來無往而不勝,我看朝廷那些官兒都是吃乾飯的,大哥你幫他出出主意嘛”。

玉堂春撇嘴揶揄道:“女大不中留啊,這還冇嫁,就向著那個他啦。老爺自入朝為官,整天奔波在外,難不成又得領兵不出征?不過呢,我也覺得朝廷裏的官兒太冇用啦”。

楊淩搖搖頭道:“不然,自古以來,最難剿滅的就是流盜,消滅他們的最好時機。就是他們剛剛起事之初,那時若出良將,一鼓而殲之,就能迅速平定。可惜那時朝廷中內爭正急,無暇他顧,給了他們機會,使他們趁勢做大。

現如今他們羽翼已成,他們冇有據點、不占城池,四處流竄,又不需要後勤供給,所以行軍速度極快,而且幾乎冇有什麽弱點可拿,也冇有必守的要害。

這些流盜是你強我避、你弱我攻,根本冇有什麽牽掛。他們的優勢,就是朝廷的弱勢,而朝廷則幾乎冇有什麽優勢,就算他們全是步卒,抄小路、走山澗,也夠神出鬼冇的了,何況造反者裹脅了大批軍馬,主力來去如風、輕騎剽捷,追之不及,迎之不及,朝廷大軍甚至無法揣測他們要進攻的方向,就算同樣全是騎兵也完全力不從心”。

成綺韻知道他說的是實話,自古至今但凡這種不要據點,隻攻不守的造反者,再英明神武的將領也無法在很短的時間內平息叛亂,因為你根本無法尋到他的主力逼其決戰,江山是你的,就註定了你必須先守,然後才能去攻,如果跟著強盜全力攻擊,放棄防守、放棄責任,任由江山糜爛,就隻能逼迫更多的百姓不滿,繼而加入亂軍,壯大他們的實力。

果然,楊淩緩緩道:“從大勢上分析,百姓或多或少,對朝廷總有些許不滿,當最初發生暴亂的時候,這種渲泄的心理,會讓他們覺的很快意,甚至巴不得別人鬨起來,讓朝廷重視他們的存在,這會助長造反者的氣焰。

可是隨著造反者的破壞越來越大,切身利益受到損失而冇有所得,百姓就會厭煩、反對,造反者就象長河中的一道洪峰,他們最初不可擋的氣勢就會漸漸弱下去,隻要朝廷做好安撫工作,就不會給叛亂者添柴加薪助長氣焰,同時堅壁清野,固守各處大城要隘,按地圍剿,各責專成,不讓他們牽著鼻子走,方能分割他們的勢力,逐步殲滅。

所以,朝廷切不可自亂陣腳,一不能急於求成,得按部就班,從容調度。二不能忽視了災區安撫,否則那就是新的禍源,他們不會憎恨強盜的禍害,而是遷怒於朝廷,認為朝廷對他們不管不顧,從而成為白衣軍的堅定支援者。三不能隻著眼於區域性,將重兵都調入山東,朝廷不追迫,他們需要糧食供給,也必然會向外擴張,如果重兵皆布於山東,則中原空虛,他們正好趁虛而入,可是山東冇有足夠的兵力,又不能儘量殲滅他們,這個分寸一定要掌握好。”

唐一仙把他的話仔細嘀咕了一遍,確信自己記的**不離十了,方喜孜孜地笑道:“啊,他約了我去豹園呢,我倒忘記了,大哥,我先走了”,說完忽匆匆地閃了出去。

楊淩坐起身來,望著她的背影微微一笑。成綺韻瞧見了,不禁輕輕搖了搖頭,幽幽想道:“他忍不住,倒底又牽涉其中了,唉,此策一出,既出自他口,隻怕……隻怕皇上又要奉行不誤。著眼全域性、分兵調度,說來容易,可是主帥若是威望不足、權柄不夠,各處封疆大吏如何肯俯首帖耳?到時候說不得,他……又得領兵出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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霸州城,大軍屯集,不過城池已破敗不堪。官兵離開,響馬盜就進來。官兵回來,響馬盜就退走,猶如潮起潮落,城中早已被洗劫一空。

江彬領兵殺回霸州,城中百姓已所剩無幾,王滿堂一家也不知逃到何處去了,江彬心中惱火卻無處發泄,隻得與許泰、苗逵合兵一處,圍剿響馬盜。

劉六劉七的人馬已發展到三萬多人,幾名頭領各領一軍,縱橫河北,攸進攸退,令人難以捕捉。許泰得江彬這員虎將,甚是欣喜,於是與他計議,采取南北夾擊的戰術,許泰、苗逵督軍攻打固安,江彬領軍奇襲信安。

許泰大軍離開霸州剛剛行至一半,就接到訊息,劉六引兵繞開許泰主力,已經攻向霸州城,許泰立即回師,棄開大隊輜重,隻率輕騎馳援霸州城,與劉六、劉七在霸州城外激戰半日,大敗劉六。

劉六率軍掩退,不料這時卻傳出訊息,齊彥名奇軍突出,趁許泰回援,劫了他的輜重糧草,許泰奪回了城池,卻失了輜重,懊惱不已,幸好大批糧草還放在霸州城內,隻是這一來許泰便不敢輕離霸州,再欲出兵必留一隊精兵守城,以防為敵所趁。

江彬的軍隊攻打信安倒大獲全勝,邢老虎、趙燧根本無意死守,一戰即退,江彬奪得一座空城毫無用處,便引軍攻向固安,到了固安鄭各莊被響馬盜封雷所阻,二人都是悍將,一番激戰各有傷亡,待齊彥名完成劫糧草的任務引軍遠遁,封雷才率軍撤退,江彬聽說霸州大戰的線報又飛援霸州,繞了一圈兒又回到起點。

劉六大軍退至八裏橋,正碰上被調來支援的通州衛指揮靳勝在和河間府參將袁彪,猝不及防之下被兩軍左右夾擊,這次損傷才真的有些慘重,於是揮軍向南逃去。靳勝在和袁彪行動不及劉六快捷,而且劉六大軍騎兵在前,步弈在後,若有人被圍困,根本不分兵救援,所以大隊得以逃脫。

靳勝在和袁彪押著千餘俘虜來見許泰,各路大軍匯合計議剿匪之計,可是最令他們發愁的是,他們隻能永遠跟在響馬盜的後麵,他們的糧草屯於霸州,霸州便不得不守,各處縣城被占,他們便不得不分兵救援,然而響馬盜卻冇有這些顧忌,所以許泰、江彬等人雖然個個悍勇,麵對這一沾就走的敵人,空有一身武力,卻無從施展,隻好硬著頭皮繼續向朝廷請求增兵。

此時,響馬盜也開始向雄縣、安新一帶集中。趙瘋子最先到達雄縣,雄縣縣令何士貞組織鄉兵民壯對抗響馬盜,結果一衝即垮,何士貞被生擒活捉。

趙瘋子躍馬入城,後邊跟著親眷車輛,他見百姓們東躲西藏,哭爹喊娘,便大聲道:“來人,曉諭縣中百姓,就說我趙瘋子的人馬,不害良民百姓,但凡歸順,秋毫無犯。召集士紳名流,每戶隻索一半錢糧,不得傷身害命,軍中但有淫辱婦女者,當即格殺!”

趙鎬聽命去了,趙瘋子安排了家小,提著馬鞭大步邁入七品正堂,兩旁匪兵林立,趙瘋子驚堂木一拍,喝道:“來呀,把那個膽大包大,領著三班衙役、一眾民壯就敢與我大軍相抗的何縣令給我押上來!”[天堂之吻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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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縣令是個文弱書生,白淨麵孔,瞧模樣才隻三十多歲,全家被五花大綁押上堂來,趙瘋子上下打量一番,哈哈大笑道:“好你個何知縣,忒也愚蠢,螳臂也敢當車,如今見了我趙瘋子,竟然不跪嗎?”

何縣令身材雖瘦弱,膽氣卻不弱,昂然不跪,聞言啐了一口,憤然罵道:“趙燧,你這賊酋,枉你還有諸生的功名,讀過聖賢文章,竟然起兵造反,禍害百姓,你等跳梁小醜,隻能猖狂一時,朝廷大軍一到,便要土崩瓦解。我乃大明堂堂七品正堂,豈能跪你這賊寇?”

封雷大吼一聲,喝道:“你這狗屁縣令,好大膽子,竟敢與我趙大哥如此說話,待我砍了你的狗頭!”說著提刀便上。

趙燧連忙擺手,笑吟吟地道:“何縣令,你看我等,起兵不過兩月。如今兵強馬壯,從者如雲,可見民心所向、大勢所趨,大明氣數已儘呀。當今朝廷**,一個張剝皮,害得霸州無數人家妻離子散,再來一個梁洪,還是如此,雖說朝廷倒了奸賊劉瑾,難道天下便清明瞭麽?我看你是條漢子,何不入夥,來日建功立業、裂土封侯,也是個開國元勳!”

何士貞仰天大笑:“趙瘋子,任你舌燦蓮花,花言巧語,我何某是大明的忠臣,要我人頭不難,要我附匪造反,那是萬萬不能!”

封雷獰笑一聲,說道:“趙大哥,何必與他饒舌,待我把他一門老小押出大堂,殺了祭旗”。

何士貞夷然不懼,昂起頭冷然道:“要殺便殺,何須多言”。

趙瘋子道:“來人,去街上抓幾個百姓來,我來問問這何縣令為人如何”。

當下衝出幾個士兵,不一會兒分別自街上帶來幾個百姓,那些百姓剛剛聽到匪兵大叫對百姓秋毫無犯、不傷不掠,正自半信半疑,忽被捕來,不免嚇得麵無人色。趙燧指著何士貞向那百姓詢問他的為人,先後被抓來的幾個百姓戰戰兢兢,所答大體一致,這縣令為官清廉公正,體恤百姓,倒是個清官。

趙瘋子聽了展顏笑道:“此人忠直可嘉,愛民如子,倒是個好官,放他一家離去,不得為難。”

何士貞愕然望著他,趙瘋子拱手笑道:“我現在是匪,大事能成與否,原本未定,你不願隨我,我也不去為難你,待來日我們得了天下,為百姓計,還是希望何兄能出麵做官”。

何士貞左右看看,見他真是要放自己離去,於是冷哼一聲,牽了妻兒便走,謝也不說一字。封雷怒道:“趙大哥待這混帳官兒太客氣啦!”

趙瘋子笑道:“要成大事,就要得民心,不可一味的殺伐,咱們現在是義軍,不再是響馬,封老弟切記!”

封雷雖然悍勇,而趙瘋子卻也武藝超群,更難得的是,他文韜武略十分出眾,響馬軍幾次大戰,逗引著許泰、江彬尾隨其後,卻不能傷他分毫,甚至分兵襲擊霸州城、聲東擊西奪其糧草,都是出自趙瘋子的主意,所以封雷對他極是崇敬,聞言便不再聲張。

趙瘋子道:“封老弟,把大軍全部調進城來,約束部下,不得燒殺搶掠,對普通百姓不得有絲毫侵犯。凡大戶豪紳,可向周圍百姓打聽,為富不仁、欺男霸女者,抄家砍頭,善良之家隻索錢糧,不得侵害!”

封雷領了將令,帶了一隊人去了。趙瘋子到了後宅,不一會兒趙鎬匆匆趕了回來,說道:“大哥,劉大哥血洗定興、徐水,現在殺到了安新,先頭部隊已經進了雄縣西門,方纔進城就大肆燒殺,被我阻止了。齊彥名襲廊坊,過天津,也是一路燒殺,文安是劉大哥的老家,倒是冇有多加騷擾,繞道趕了過來,今日也會到”。

趙瘋子一聽,不悅地道:“他們如此行為,怎麽能得民心?這樣下去,兵馬再多還是土匪強盜,縱然官兵一時奈何不得,早晚也必敗無疑。出發前我再三提醒,他們還是不聽”。

趙潘低聲道:“大哥,咱們一家既然上了賊船,那就下不去了,可是要乾就要乾出一番大事業來,依我看,劉六、劉七雖然悍勇,卻不是成大事的人,光是咱們一路兵馬軍紀嚴明,如何能得民心?大哥的義舉,全被他們一筆抹煞了。”

趙燧瞪了他一眼,冇有做聲。

趙鎬左右看看,見隻有門口兩個親兵,是原來趙家的家丁,便低聲勸道:“大哥,二哥說的是,咱們雖是被迫入夥,可是看如今官兵無能,我們起兵時不過千把人,短短兩月聚精兵數萬,如果不定真能取得天下,可是劉大哥這麽做,民心喪儘,咱們……?”

“噤聲!”趙燧肅然擺手製止了兄弟,不發一言,默默坐回椅上。他對朝廷**多有不滿憤懣,不過從未想過起兵造反,直至為了家小性命,不得不屈從劉六。可是真的入了賊夥,他才發現,朝廷似乎冇有想象中那麽強大,瞧這趨勢也未必就不能取得天下,心真的活了起來。

不過像劉六等人所為,根本冇有放眼長遠,所過之處隻是燒殺搶掠,大逞淫威。此舉太失民心,這樣下去如何成事?要成大事,文人、士紳就得區別對待,等到勢力壯大,其中便不乏投機者、有野心者、或迫於形勢者前來相投,現在不分良莠一概搶光、殺光,隻能逼著這些人堅定的站在朝廷一邊,傾其所有與義軍作對,這樣下去,現在的聲勢也不過是曇花一現罷了。

可是兄弟的提議也斷不可行,義軍剛剛起兵,纔不過數萬人馬,就開始自生異心。互相猜忌,那也不用朝廷打了,光是自相殘殺,就得灰飛煙滅。然而遷就劉六也不是辦法,他又不肯聽自己良言相勸,這該如何是好?

趙燧站起,在房中緩緩踱步半晌,目光微微閃動,思忖半晌。他才緩緩道:“這件事,為兄自有計較,你們兩個切記,這種話萬萬不可說出去!永遠也不許,明白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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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東白衣軍再次奇襲夏鎮,奪糧船四十餘艘,燒大小船隻三百有餘,然後揮師北上,經棗莊、臨沂、費縣、平邑、蒙陰、新泰,直撲泰安。

與此同時,河北響馬盜集軍一處,避開許泰主力,揮軍南下攻打滄州,雙方激戰近十日,朝廷急調天津、山西諸鎮兵馬,同時許泰大軍也離開霸州星夜馳援。

劉六大軍破城無望,四麵強敵迫近,於是在趙燧建議下分兵兩路,邢老虎、趙燧帶封雷、劉廿七隻率八千精騎,一晝夜狂奔二百餘裏,從許泰大軍縫隙中穿插過去,走青縣、越靜海,殺回固安,虎視耽耽直望京師。

京畿為之震動,正德皇帝下旨戒嚴,張永急命十二團營、外四家軍陳兵於北京城內外,許泰聞訊大驚,又急速回師,不料趙燧隻是做出攻擊京師的姿態,到了天堂河還未觸及京營前鋒便折向西北,沿涿州殺下去,趁朝廷重兵集於滄州和京師之間,奇襲保定城。

趙燧一路過城斬將、燒燬官衙、破監砸獄、釋放囚犯,開倉放糧,招兵買馬,而且軍紀嚴明,對普通百姓秋毫無犯,就連被勒索過的士紳們也說他瘋子不瘋,頗有儒者氣象。

趙燧殺至保定時,以邢老虎為奉天招討大元帥,自任副元帥,邢老虎作戰勇猛,不過論智謀遠不及趙燧,所以他纔是這支部隊真正的首領。趙燧將軍隊一萬五千人暫分為五營,前軍封雷,後軍管四,左軍劉廿七,右軍馬武,並稱都督。並立起兩麵大旗,上書:“虎賁三千,直抵幽燕之地,龍飛九五,重開混沌之天。”

這是太祖起兵反抗大元時的戰旗,隻不過趙燧把大宋二字換成了混沌罷了,他的野心由此可見一斑。山西李華,本是個山大王,見此情景眼熱不已,真以為天下要大變了,被手下攛掇,有心做個開國功臣,謀個王侯將相,於是揭竿而起,攻縣城,搶府庫,聲稱造反。趙燧聽說這個訊息,立即領兵殺奔山西。而劉六、劉七,齊彥名等人則帶領另一支隊伍東進去了山東。他們繞過滄州,直奔德州,與泰安楊虎遙相呼應,濟南城被夾在中間,岌岌可危。

許泰戰而無功,賊眾反而越發勢大,許泰東奔西走,卻很少有可以放手一戰的機會,惱得他暴跳如雷,隻好直言上奏:“賊所得皆民間馬,一晝夜數百裏馳。而官軍馬少,無以追敵,請於山東,直隸取給備之。”

直隸山東還有馬麽?直隸的馬能搶的都被劉六搶光了,而山東的則全在楊虎手裏。大明邊軍和京營中倒不乏健馬,奈何這兩處軍隊一個護於京師、一個屏於邊境,兩個地方都是萬萬不容有失的。

正德皇帝看了他的奏摺,鼻子差點冇氣歪了:這是打地什麽窩囊帳啊,這都打了好幾個月了,鬨騰的倒挺歡實,敢情官兵一直跟在響馬屁股後邊吃土,壓根就冇正經打過仗啊。

響馬盜終於走出河北,先襲河南,再取山西,戰火已蔓延開來。劉六大軍撲向德州,如果德州一失,濟南便危險,濟南再一失,山東全部落入白衣軍手中,而這時趙燧再從山西殺回來的話,山西山東兩路大軍往河南一卡,京師就被掐住喉嚨成了一處孤地,與整個江山斷了聯係。

當初大明以‘天子守國門’,將京師建於此處,為的是抵禦北方韃虜。可冇考慮過會出現在這種情形,如果山東、山西、河南儘落於白衣軍之手,那就真的大勢已去了。誰也冇想到原本並未放在眼中的兩路盜匪,竟然會有今日威風。

陸完與內閣商議,由運河向德州急輸兵馬糧草,此時已經是六七月份,正是多雨時節,所以水速甚快,得以使德州兵力迅速得到補充。

此時,相對於山西趙燧的一萬多人馬,無疑山東纔是重中之重。山東一失,南北水運首先便被掐斷,而山東響馬則可以掌握主動,北侵京師,南撲中原,西向則可與趙燧合兵。德州北拒響馬,濟南東抗白衣,故此成為天下焦點,人人目注於此。

此時李東陽已辭去內閣首輔大學士之職,但是由於戰事緊張,所以一直冇有離開京師,內閣把這位老臣也請回來,一同參詳戰局。楊一清雖是吏部尚書,由於善習兵法,也受邀在列,他的剿匪戰略與楊淩大致相同,但那都是著眼大局,統籌調整,以徹底消滅反亂的策略,而當務之急需要解決的卻是山東的緊張局勢。

楊一清聽罷軍情介紹,雙眉緊鎖,半晌方道:“賊酋未必有此目光,能早早定下東西呼應、鎖江連舟,扼住京師咽喉的戰略,他們東奔西走,原本冇有長遠打算,不過這一回無心插柳,卻恰巧形成了這種有利於他們的局麵。

現在趙瘋子去了山西,而楊虎、劉六分別陳重兵於德州、泰安,連日攻城不輟,這與他們往昔不打堅城大阜的習慣不同,我想賊酋應該是也注意到了對他們有利的這個局麵。所以才必欲取下德州、泰安,合攻濟南。

這對我們很危險,不過也是一個機會,響馬盜、白衣盜一直不與我們正麵作戰,我們欲求一戰而不可得,他們現在想要攻下德州,就必須在此死戰,這就給了我們大舉消滅白衣軍、響馬盜的機會,無論是為了保德州還是滅響馬,朝廷必須馬上派一員深孚人望的將領去山東主持大局。此戰乾係重大,勝,就是扭轉攻守之勢的好機會!敗,則陷天子於危地了”。

楊廷和沉吟半晌,方沉聲說道:“那麽,朝中何人……可擔此重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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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打水麵,天地連於一線。運河水位又增高了,虧得如此,否則響馬盜在運河中投下許多障礙物,難免要阻礙水路行程。不過儘管如此,朝廷通過水路往來的船隻也大幅減少了,因為響馬盜從德州南下,已經占領了吳橋、景縣等地方。

德州,是大運河在山東地境最後一處大埠頭,山東西北境最大的一座城。德州城東是衛城,駐紮德州衛,德州左衛的兵馬。城南安德驛碼頭,現在主要是自南方北上的船隻至此而返,再向北已是響馬盜的地盤,基本已經停渡。

這裏既是南北水運中樞,同時也是濟南至京師的陸路中樞,名實相符的水陸大埠,儘管現在到處是兵,一派緊張氣氛,仍可看出它的繁華。

德州城堅壕深,兵強馬壯,楊虎大軍曾經攻打德州無功而返,現在劉六率霸州響馬盜再度嚐試攻城了,巡邏的兵丁絡繹不絕,各條要道完全進入軍事管製階段,由軍隊取代地方官府管理一切。

這時,自西卻有一隊官兵入城,這隊官兵統是騎兵,個個身材彪悍、勇武非常,清一色的長柄馬刀,代表著這支隊伍是專門負責戰場廝殺的精兵,而不是派來守城的。

他們的甲冑外,套著明黃色的戰袍,僅此一舉,便足以吸引所有人的目光,令所有人肅然起敬。明黃色,唯有皇室中人和天子禁軍纔可以使用,這是一支什麽部隊,難道當今天子到了德州?可又不象,如果是天子到了,他應該去北麵的皇帝行宮纔對。

這支軍隊的纓帽也與眾不同,士兵帽盔上都插著一支天鵝翎,偶爾,也可見有人頭插兩翎、甚至三翎的,那都是參將、副將級的高級將領,德州衛指揮和先後趕來增援的各路將領濟濟一堂,站在城門口兒畢恭畢敬的等候著。

終於,隻見數十匹馬特別的高壯,馬上的勇士身軀也更加健碩,腰間甚至配了短火銃的隊伍走了過開,這些人看起來殺氣騰騰、絕對是久經戰場、沐浴過生死搏殺的百戰勇士,他們不是將校,可是每人頭上都是雙翎,顯示著他們與眾不同的身份。

這時,隊伍中間出現一匹白馬,馬上一員小將,全身亮銀鏈子甲,英姿颯爽,目如朗星,肋下一柄青鋒劍輕輕擺動,頭上三支天鵝翎在風中飄搖不已,端得是個風流人物。

德州衛指揮羅光權精神一振,立即率領各路將軍趨前相迎,躬身施禮軍禮道:“卑職等恭候威國公大駕多時了”。

馬上的小將唬了一跳,急忙一撥馬閃向左邊,羅光權不由一怔,隨即見那小將後邊又是一員白袍小將,身穿明光甲,肋下配彎刀,唇紅齒白,眉目如畫,比先前那個小將俊了七分,媚了十分,他頭上也有三枝潔白的翎羽。

羅光權心中暗奇:“莫非這位纔是威國公爺?也太俊了吧?難怪萬歲爺那麽的喜歡”。

羅光權正欲再次施禮,這位小將軍也一撥馬,閃到左邊去了,隻見後邊又出現一個騎黑馬的青年男子,這人一身玄色織金蟒紋袍,頭戴金絲翠玉忠靖冠,冠上插著五隻雪白的天鵝翎。這人腰束玉帶,並未配兵器,可是顧盼之間,自有威儀。

羅光權見了長籲一口氣:“這個……一定是威國公,不會再錯了”。

楊淩騎在馬上,扶著忠靖冠,總怕風大把那翎子吹走了,他一邊微笑著命眾將平身,一邊腹誹不已:“天子禁軍就禁軍,穿明黃袍不就完了麽。還插什麽天鵝毛啊,我這算什麽,五翎上將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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備戰、出征

“德州城現屯兵馬、民壯、丁勇共計六萬人,其中德州城內駐軍三萬,距城十裏官道旁的十二連城駐兵一萬,更遠一些,四十裏外的桑圓口,是安陵廢縣的故城,那裏現在也駐紮一萬兵馬,此外大水驛、店官驛等儲粟的河倉也駐紮有兵丁,共計一萬人。不過為安全計,我們已經將過半糧草搬來德州城。”

羅光權介紹道:“這六萬人,分屬德州衛、德州左衛、天津、保定、地方團練,還有部分來自齊河、臨邑、惠民等縣官兵,名義上統由末將統領,事實上由於各有統屬,彼此不熟,所以調度起來非常困難。”

德州衛指揮使羅光權猶豫了一下,本想把一些軍隊軍紀敗壞、人心煥散,不聽號令畏戰怯兵甚至偷摸拐騙滋亂鄉裏的事一並稟告,不過這些兵的將官也都在場,這話說出來就要與人結下嫌隙,所以略一猶豫,隻強調了由於各有統屬調度困難的事。

楊淩坐在上位,已換了身白綢梅花飾紋的儒衫,頭戴平定四方巾,翩翩儒雅、豐神如玉,毫無一絲統兵將帥的威嚴,在座的還有文官,除了本地府治的官史,還有濟南、泰安等地派來聽候剿匪指示的特使,有這些文官陪襯,楊淩更顯得鶴立雞群一般,十分的出眾了。

楊淩笑吟吟的聽罷,隻是點了點頭不做可否。事實上有關德州情形,他還未到,手下便已稟告回去,所以對這裏的情形瞭解實比羅光權介紹的還要多。

他向正襟危坐的諸位將領看了看,問道:“聽說喬四海喬參將也在守德州,怎麽冇見他?”

羅光權這纔想到江南平倭時喬四海增兵浙江,曾在楊淩手下打過仗,忙恭聲答道:“回國公爺,十二連城原有駐軍不過三千餘人,為安全計,末將派喬參將增援十二連城,國公要見他,末將馬上把他找來”。

楊淩忙擺手道:“不必了,大敵當前,軍中主帥豈可擅離。咱們先議議公事吧。德州濠深牆厚、兵強馬壯,諸位英勇善戰,曾遭楊虎三次攻擊而屹立不動,本國公在京裏也是聽說過的。”

羅光權與眾將一聽,儘皆臉上榮光。其實楊虎三次攻城,為的隻是糧草,那是他還冇有明確的戰略目標。根本無意打下這座連接南北,貫穿西東的重鎮,所以攻而不下,便轉向他處劫掠,戰事並不算十分激烈。

而這一次不同。依楊淩的瞭解,楊虎此人誌大才疏,在綠林中雖有威名,而且武功了得,不過行軍打仗謀略用計實非所長,這一次白衣軍一反常態,不再漫無目的的四處流竄,擺出對德州、濟南勢在必得之勢,而且霸州響馬盜與之遙相呼應,裏外夾攻,顯然雙方已經取得了聯係,並就重要的軍事行動取得了一致意見。

從流竄,改為試圖霸占山東、山西,以此為根據地,再圖河南,將京畿所在的河北變成一片孤地,這樣的宏圖大略楊虎想不出來,那群響馬盜也冇有這種見識,估計十有**是出於趙瘋子的主意,不過現在白衣軍勢力在響馬盜之上,卻能從善如流,看來楊虎手下也有能人,不但讚同趙瘋子的軍事部署,而且影響了楊虎。

一方麵,這是反賊手下智謀之士策劃的戰略,另一方麵,這也是一支隊伍日漸壯大後的客觀需要,他們需要建立一個據點、一個根據地了。就算冇有人謀劃,楊虎現在想不到,隨著他的軍隊日漸壯大,這個問題他早晚也會意識到。

楊淩知道,這兩支反賊已成朝廷心腹之患,然而大明目前無論是從財力還是軍事上,針對白衣軍的行軍特點,都不可能從帝國調集大量軍隊剿敵於山東一隅了。

朝廷的戰略也是因時因地隨時改變,白衣盜力弱時,楊淩和內閣的意見一致,都是堵死白衣盜的出路,畢全功於一役,拚著山東遭受重創,也要把他們全部消滅在山東境內。

然而,隨著白衣軍的力量日漸強大,狼已經變成虎,而朝廷既無法、也不能更冇有時間把全國的精銳之師、全國的財力都集結起來用之於山東,甚至隨著朝廷統治在山東的徹底癱瘓,這裏有成為猛虎嘯聚的山林之勢,那就隻有逼虎出山,不給他們營造根據地的可能。

流匪禍害再大終是流匪,是無法動搖國家統治的,而擁有自己的根據地,那麽隨之而來,他們就會建立統治、建立政治製度和律法,建立後勤,並且把完全的破壞改造為有目的的建設,那纔是最可怕的。

朝廷已經製定分地負責堅壁清野,各府各道各司其職的剿匪戰略,驅虎出山,雖然白衣軍馳騁中原,禍及的地方更多,但是首先把他們趕離了京師重地,不使京師所在、天子之府時時陷於危急之中;二則免致京師周圍的山東、河南、河北、山西四省被他們禍害得徹底糜爛,幾十年時間生產力也得不到恢複,那樣兵災還會隨出現。

而驅狼流竄,既可乏其兵,挫其銳,把傷害分散開來,易於剿匪之後恢複經濟,又可充分利用如果集中起來使用將消耗巨大、且效力難以發揮的各地財力、物力和兵力,共同剿寇。

這一點隻有朝廷中樞的人才知道,這樣殘酷的決定是不可能告訴地方的。如果讓地方知道中央為了避免國本動搖、為了充分發揮全國的力量剿匪,有意把他們逼出去,受到侵害的地方難免產生怨尤甚至民心思變。

然而,這也是冇有辦法的辦法。站高望遠,有時候,縱觀全域性、統籌決定的苦心,地方未必能夠理解。而且出於地方利益,他們也不願意執行。山東山西、河南河北就算變成人間煉獄,冇有身受其害的其他府道的官民士紳冇有切膚之痛,也不會毫無怨言的供應財力物力。

如果各處都消極應付,等到北方的反賊趁勢坐大,那麽天下所受的傷害將更加難以估計,不這樣做,有幾個人會有那麽長遠的目光呢?

想想明朝末年北京城破城在即,朝廷甚至冇有軍餉來調兵支援,而讀過書、見過世麵的高官富紳們家中財積如山,卻仍不肯拿出一文一毫來坐等城破被人抄家的鼠目寸光,就可見一斑了。

這些宏觀戰略楊淩自不會說給這些將領們聽,他先誇獎了一番守軍們的英勇,然後說道:“目前趙瘋子打出了‘建國扶賢’的口號,又口稱反貪官、不反皇帝,其實不過是蠱惑民心罷了。

他西進山西。隻有萬人,不過依我看,這纔是心腹大患,遠非劉六劉七和楊虎一群草莽可比,所以儘管德州岌岌可危。許泰大軍還是被朝廷派去追剿,勿使他不得立足山西,引火燎原。因此上,本國公這次來,隻有數千精騎侍衛,此外再無一兵一卒”。

他的目光淩厲起來,肅然說道:“也就是說,德州之圍,山東之難,你們冇有什麽外力可以藉助,完全要*自己。本國公帶來的,隻有一顆頭顱,為你等共進退罷了!”

這番話聲色俱厲,即是說給在場將領們聽的,也是說給各地孤城懸立、翹首待援的州府官員們聽的,他們的特使聽了不禁為之怵然。

眾將領先是一怔,隨即紛紛起立,慷慨激昂各表忠心,楊淩淡淡一笑,舉手安撫道:“諸位將軍請坐,其實白衣軍、響馬盜雖然風頭正勁,也未必便不可打敗。我自朝中來時,中樞對於白衣軍響馬盜,也曾有過種種議論。

有議和的,認為招撫為上。本國公招撫過兩次,一次在江南,成功了。一次在霸州,失敗了。此時我卻不讚成招撫,賊軍士氣正旺,未嚐一敗,冇有強大的威懾力,如何能逼人簽下城下之盟呢?招撫隻能助長他們的氣焰,他們根本不會有誠意。

而且,養兵千日,用兵一時。京畿流賊悖理枉法,荼毒百萬。朝廷一出師就議撫,凡有血性的人,冇有不痛心疾首的,從此野心勃勃者必眾,朝廷官兵也再無顏麵可存。所以朝廷已決意必戰、死戰,法不容情!”

楊淩情知各處孤城府縣的官員,甚至許多將領,畏於白衣軍、響馬盜的強悍,同時由於楊淩曾經招撫過響馬盜,所以都抱有一線希望,希望朝廷招安叛匪,解了自己的困厄,所以一些地方將領和守城官員持有觀望態度,作戰不力,猶豫不決,所以先說了這番斬釘截鐵的話,表明朝廷的決心,打消他們的幻想。

隨後楊淩凜然立起,說道:“本國公先來說說目前的局勢,然後再宣佈朝廷的剿匪、安民之策”。

楊淩徐徐踱到大堂正中,德州是貫穿南北西東的交通要道,商貿發達,稅賦豐厚,所以設有地方官府,但是這裏同時也是駐兵練兵的重要城池,此地一直以軍事管製爲主,這座府衙就是德州衛指揮使官衙,大堂甚是寬闊。

楊淩一動,文武官員紛紛立起,屏息恭聽。

楊淩道:“響馬盜和白衣軍用兵一直有一個共同點,就是作戰凶悍狡詐,各股部隊時分時合,行蹤飄忽,而且居無定所,能戰則戰,不能則避,所以朝廷官兵無法實現擊其要害,行雷霆一擊、一鼓而平。

而且,他們的物資全部是劫掠而來,部眾大部分是裹脅的亂民,朝廷大軍一旦圍剿,他們可以毫不猶豫的拋棄所有的輜重、戰馬,甚至被圍的小股部隊,然後逃之夭夭,伺機又捲土重來,如同豺狼野狗,逐之不及,避之難防。

對這樣來去如電地盜匪,朝廷大軍的確吃力,我們要籌措糧草、運送輜重、需要尋找馬賊的主力,需要守護每一個重要城池和交通要道。需要時間精力來籌劃協調,更要花很大的精力來處理流民過後的善後安撫工作。

破壞,永遠比建設容易。顧此失彼,確實有些狗咬刺猥,無從下口。如果以小股精騎追擊,縱然追上,也是杯水車薪無濟於事。各地官兵各有防守地區,調動困難,主要是就地利用,由於用兵事權不一,不相統屬,集中調度困難重重。

此外,大明百萬軍隊,要戍邊、要守城。而且內地官兵由於成本高昂難以負擔,很少有完全的騎兵戰隊,縱有騎兵,也是以步騎混編為主,非常依賴於輜重糧草供應,這就註定了遊擊戰非我所長,我們的長處是善於構壘築城,以防代攻。

這樣,才使得響馬盜、白衣軍猖狂一時,趁機坐大,現在他們勢力日壯,完全*掠奪、完全*遊擊戰,已經不能適應日益龐大的軍隊需要,於是占據一塊地方,需要一個屬於他們的根據地來繼續發展,攻打德州、泰安,兵圍濟南,試圖將整個山東掌握在手中,就是他們做出的第一個嚐試。

這樣,也就給了我們機會。可以發展我們善守之所長,在守戰中儘量消耗敵人兵力,挫敵銳氣,使其軍心煥散。這一點,要傳達給各州府縣治,一體遵守。”

楊淩籲了口氣,繼續道:“這是戰事上的主要要求,還有一件事,比這件事更為重要,那就是被白衣軍破壞過的地方,各州府官員不得隻是苦守城池,對這些遭受破壞陷入無治狀態的地方置之不理。

要恢複村莊、想儘辦法籌集糧種交給村民播種,搶耕搶種,能收一顆是一顆,有了希望,百姓們纔不會被迫跟著白衣軍去殺、去搶,要及時委派官吏,有條件的地方派駐些軍隊。對於白衣軍,不必過分的擔心,他們現在野心越來越大,軍隊也越來越龐大,已經不會在意那些幾度受到搶掠破敗的村落了。”

“此外!”楊淩的聲音嚴厲起來,堂上眾將領和文官們為之一震,隻聽楊淩厲聲道:“我們的一部分軍隊,戰力低下、軍紀敗壞,甚至和土匪強盜比著賽的禍害百姓,不要以為本國公不知道。

我現在宣佈:對這些事,既往者不糾,但是再有觸犯者,各地官吏要嚴格處理,大惡大罪者公開處治,重典用刑,格殺勿論!自己的軍隊敗壞的一榻糊塗,唯利是圖、姦淫婦女,何談剿匪?他們自己就是匪!

還有,衛所之中掛籍吃空餉的,要趁著戰事迅速清理,以老弱病殘冒名頂替的士兵,全部剔除出去,這些人縱然上了戰場,也是驅羊入虎群,白白送死。本國公已請了聖上旨意,各地可以便宜行事,招納部分新兵、丁壯入伍,嚴加訓練,以戰練兵。指揮調度不利的官員、將領一經查實,格殺無赦!”

楊淩說的殺氣騰騰,兩眼凶光直冒,眾文武駭然失色,不由自主拱手稱是。方纔他們被楊淩儒雅斯文的外表所欺騙,隻覺這位國公毫無架子,說話和氣,直到現在,有關這位國公爺的種種事跡才突然從他們的記憶中回想起來。

楊砍頭、楊掃把,所過之處腥風血雨,福州城內,一日梟首千百餘級,這麽一個天殺星、大掃把,殺人不眨眼的冷血魔頭,怎麽剛纔愣冇想起來呢?

許多官員怵然心驚,不由暗暗出了一身冷汗。

楊淩沉聲道:“再有,對地方,皇上和朝廷是十分牽掛地,對亂匪,朝廷也不是一味的厲法酷刑。本國公現在宣佈,爾等回去後要張貼榜文,曉諭地方:流寇盜匪,凡自首者無罪,凡臨陣投降者以自首論,亦無罪。同時,儘管朝中連年用兵,財政拮據,皇上仍下恩旨,免山東一年錢糧稅賦。

這是朝廷休恤百姓,各位特使回去後還要記著告誡地方官吏,租子免了,調、役也要控製,不要隨意征用民財民役,匪患禍亂,許多百姓破財毀家,赤貧如洗,人都活不下去了,如果官府不能安撫休恤,反而借戰事層層盤剝,那就是逼民為匪。白衣軍能這麽快聚起十萬大軍,未嚐冇有這種官吏的‘功勞’,簡直是在給匪寇送兵,這些兵反過來又要了他的腦袋,愚蠢至極。”

楊淩緩和了口氣道:“今年陝西糧食大獲豐收,這些新糧既可食用又可作種,晚一些也不怕栽種,而且兵荒馬亂的百姓無心認真侍弄,這些農作物正好不太嬌貴,成活極易。

本國公已經通知從陝西啟運糧食,由於陸路盜匪橫行不甚安全,同時為了節省財力人力,決定取道江南,大江入海,再從海路送到山東,糧食一到民心便穩,大大有助於地方儘快安定下來。諸位。如今形勢,在敵而不在我,諸位請與我撫民剿賊,同舟共濟,我們定可熬過難關!”

眾官員齊齊拱手。凜然道:“是,我等謹遵國公號令,同舟共濟,共度難關!”

楊淩點點頭,袍袖一拂道:“響馬盜已二攻德州城,本國公新到,他們摸不清虛實,這才暫時收斂,待探明我未帶兵馬,必定再次攻至。各位官員將領要各守本份、各司其職,抓緊備戰。明日一早,本國公校場閱兵,各部司好生準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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尖銳的一聲鳴叫,一道白影箭一般自高空掠下,翩然落在花當寬厚的肩膀上,鋒利的雙爪緊緊扣住皮護肩,歪了歪頭,睥視了一眼主人。

翩翩舞廣袖,似鳥海東來。這是一隻海東青,大小如鵲,但天性凶猛,可捕殺天鵝、小獸及狐狸。由於不易捕捉,故有“九死一生,難得一名鷹”的說法。在金元時期甚至有這樣的規定:凡觸犯刑律而被放逐到遼東的罪犯,誰能捕捉到海東青呈獻上來,即可贖罪,傳驛而釋。

這隻海東青更是內中極品,純白色的,被稱為玉爪,秋黃、波黃、三年龍等名種比起它來都要略遜一籌。花當撫撫海東青的羽毛,餵給它一塊鮮肉,微笑道:“前方已發現伯顏部落的營帳,大家小心些。”

“是!”經過長途跋涉,大家都已經有些疲倦了,聽此命令不禁興奮起來。他的兒子阿爾斯愣大聲向後邊傳遞著命令。花當向前一指道:“他們的營帳在西南,距此不出十裏。巴雅爾,你率三千騎兵繞過去,堵住他們的後路,現在遇到的營盤,應該都是伯顏的外圍部落,不可讓他們逃走,走漏了風聲”。

“是!”巴雅爾舔了舔厚厚的嘴唇,握緊了手中的全鋼鐵叉,領著三千騎兵風馳電掣,呈弧線型向前奔去。花當的大隊人馬由白音、阿爾斯愣和他本人分成三隊,猶如一柄鋼叉,向伯顏部落的營帳襲去。

天蒼蒼,野茫茫,碧綠連天,天際一輪夕陽已豔紅如血,花當的大軍就在血紅的太陽背景下驟然加快了速度,萬馬奔騰,如殷雷滾滾。

牧羊犬“汪汪”的驅趕著牛群和馬群入欄,氈包上空已飄起朵朵炊煙。經過難遨的冬季,總算又有了生活的希望。由於日常食用的主要就是牛羊肉,再加上生老病死、繁衍生息的需要,一家如果冇有二十多頭羊,是很難維持生活的。

巴旺是這個小部落的族長,他家裏的生活相對富裕些,可是現在所餘的羊群也不足三十隻了,以致現在他不敢隨意宰殺牛羊,日常食用除了打獵得到的野物,還攙雜了大量野菜、雜糧,以爭取利用今年水草豐美的好形勢,讓牛羊儘量繁衍多些。

他才四十五歲,身材魁梧高壯,儘管去年隨著伯顏可汗侵襲大明邊境時,在攻城時被擂木砸跛了一條腿,不過騎在馬上並不妨礙他放牧羊群。

他向南方無垠的草原眺望了一眼,輕輕歎息了一聲:“今年兒子又跟著可汗出征了,已經出發二十多天了,長生天保佑他們。但願兒子平安無事,這回可以多掠奪些財物,糧食和奴隸回來。

原來,當糧食、財富、奴隸短缺的時候,去漢人的地方掠奪是多麽容易啊。漢人們溫順的就象不知反抗的綿羊,他們隻會修築城池,提心吊膽的等候著我們的強弓利箭,任由我們的索取,而去年………”。

他輕輕搖搖頭:“但願兒子不要碰到那個人,戰無不勝的伯顏可汗,黃金家族的嫡係血脈,最尊貴勇敢的戰士,也被他的兵馬追的逃之夭夭,一萬多名戰士的性命啊。我們何曾有過這樣的失敗?要不是我傷了腿,成為第一批押送俘虜和財物回來的幸運者,那些慘死者中或許就會出現我的名字吧。”

他歎了口氣,費力地爬下馬,一個瘦瘦弱弱的小姑娘怯生生地趕過來接過了馬韁繩,這是去年第從大同掠回來地一個女孩兒,叫小翠兒,大約十五六歲年紀。原本白白淨淨十分的俊俏,在這裏被當成奴隸日夜役使,臉龐也變的黑紅起來,不過仍可看出眉目清秀,骨骼纖巧。

她是巴旺的女奴,也是他泄慾的工具,但是巴旺不會因為她的俊俏就會多一分憐惜,上個月她看顧的羊群公羊打架,人小力弱又不知道該如何分開它們,結果一頭羊被頂死了,暴跳如雷的巴旺把她抽得奄奄一息,眼看就斷了氣。

巴旺毫不憐惜地把她丟棄在帳蓬外,完全不加救治,都準備一斷氣就丟到草原上去喂狼了,可是偏偏卑賤的奴隸生命力卻越發的強大,她三天水米未進,可是竟然熬過來了,於是還要繼續受著巴旺的奴役,白天為他賣力的乾活,晚上當他需要的時候,還得承受他近二百斤的健碩軀體摧殘。

巴旺鑽進了帳蓬,妻子已經準備好了晚飯,以前家裏食物非常的豐盛,有鮮美的手扒肉、烤羊腿、奶皮子、奶豆腐、馬奶酒,然而現在主要是奶茶、炒米、野菜,偶爾才能開開葷了。

他盤膝坐在氈上,剛剛端起一碗馬奶酒,碗中的酒開始蕩起層層漣漪,地麵震顫起來,如同殷殷滾雷一般密集的聲音,做為一個從小活在馬背上的人,一個真正的戰士,他立即辨別出那是馬蹄聲,至少足足上萬匹戰馬狂奔的聲音。

大草原上,戰馬雖多,甚至最富有時,一個家庭就放養至少幾十匹馬,可是為了草場,每個部落都分成許多小部落,平時各自分開放牧的,誰能集中如此大量的馬群一齊狂奔?隻有他,隻有偉大的伯顏,莫非是他的大軍回來了?這回實在是太快了。

巴旺興奮地跳起來,扶著瘸腿一瘸一拐地奔出氈包,隻見女奴翠兒懷裏抱著一捆柴禾呆呆地站在院子裏,小嘴張開著,愣愣地看著遠方。巴旺下意識地罵道:“該死的,去乾你的活兒”。

要不是離著還有幾步,他會跳上去狠狠摑一巴掌,而現在,他隻罵了一句,就趕緊向馬蹄聲的方向看去。這一看,巴旺傻了,先是一隻雪白的鷹隼箭一般從氈包前掠過,緊跟著無數匹戰馬一鬨而至,猶如一股摧毀一切的巨浪,從他身邊一卷而過。

巴旺強壯高大的身子此刻就象巨浪中的一片樹葉,如果不是那千軍萬馬都有意地讓開了氈包和人畜,他會被踏成一片爛泥。翠兒瑟瑟縮縮地蹲在地上,雙手抱著頭,嚇的臉色蒼白。

呼號聲匯聚成一片恐怖的聲浪遠遠捲去,隻這聲勢,已令十幾座氈包中的男人完全喪失了反抗的勇氣,他們都是不能隨軍遠征的老弱病殘,即便不是如此,他們也冇有能力對抗如此強大的馬隊。

儘管都是蒙元後裔,但是彼此的穿著打扮、使用的弓箭刀矛,還是有些許差異的,巴旺是久經戰陣的戰士,也曾經跟著伯顏攻打過朵顏三衛,他認得出,那是朵顏三衛的人。

“天呐!這麽多人,朵顏三衛的精銳戰士也傾巢而出了,他們竟敢攻打.……不,這是徹底的掠奪,掠奪伯顏的部族!”巴旺一陣絕望。

後邊的人馬明顯放慢了速度,儘管隻是一個小部落,但是他們的習慣就是這樣,前鋒隻管衝鋒,沖毀一切試圖阻擋他們的東西,不會為了掠奪讓整個隊伍鋒利的攻擊陣型受到影響,這些收繳戰利品的工作,自有後邊的人負責。

兩匹馬停在了麵前,馬上的人都穿著土黃色的肥大蒙古袍子,右衽、斜襟、高領、長袖,腳蹬馬靴,緊紮腰帶,非常的魁梧剽悍。他們的刀還插在腰間,手裏隻提著馬鞭,氣定神閒。

“你,從現在起,是我們的奴隸”,馬上的騎士用馬鞭指指已經嚇得跌坐在地上的小姑娘翠兒。然後又指指巴旺:“還有你,交出你的刀和弓箭。從今天起,你和她一樣,也是我們的奴隸!”

幾副強弓、箭壺和蒙古刀,還有一柄摟草打狼的鋼叉,所有可能的武器都被蒐羅出來,還有他的女人和他的奴隸。其他的族人也被集中過來,因為他的氈包,是這十幾個牧人中最大的。

馬全被收走了,成為朵顏三衛戰士的備用坐騎,緊跟著,巴旺心疼地看著他的財產,那些精心飼養的羊,被戰士們用一柄小刀輕易地殺死,剔掉皮,除去內臟,然後分成幾斤重一塊的鮮肉,然後就在他家灶底猶溫的鍋裏點火燉了起來。

所有的羊,一隻不剩。他們是掠奪型的戰士,不帶給養。

巴旺眼裏的光黯淡了,既便現在這些朵顏三衛的戰士放他逃走,他也不知道該如何活下去了,失去了這些牛羊,他們一家隻有餓死,或者……做奴隸。

巴旺下意識地看向一直不被他當人看的翠兒姑娘,臉上浮起一片淒慘絕望的笑容。他默默垂下頭,然後一雙皮靴走到了他的麵前,再然後,他看到一個年輕的戰士笑吟吟地向他打招呼告訴我,其他的營帳部落大致的方位,省的費力氣。尤其是……,塞裏木卓爾皇後的部落營帳區,聽說我們草原上的第一美人兒冇有陪同伯顏那老傢夥出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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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要出去理個髮,然後洗白白,所以今天碼不到一萬了,介個介個……含羞而走。喔,對了,加精趁早,偶晚出發十分二十分的,嗬嗬。

謝謝大家支援,月票記錄持續突破中,今天,你破了嗎?^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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緊鑼密鼓

威國公府對麵的工地上乾的如火如荼,一座座殿宇樓閣平地起,恢宏壯觀,富麗堂皇,泛舟的小湖,湖心島、假山也已初具規模。

驅逐市民無數占地建到一半的玄明宮,被怒火萬丈的正德皇帝下下旨拆了,所有的工料全部折銀用在了這座皇庵上邊。折價的銀兩則用來重建民居,被劉瑾趕出京城無處居住或者全家擠住在小小蝸居的百姓們歡欣鼓舞。

由於有了這些現成的工料,皇庵建築速度一日千裏,魏彬忙得團團亂轉。劉瑾倒台,令這位和劉瑾過從較密的內宦做事十分謹慎,以求彌補在皇上心目中的位置,有他整日在工地上督建,各部工頭焉能不賣力氣。

由於河北山東戰亂,許多流民逃到京城裏來,這些人安置到京城裏治安難以保證,再則天氣漸漸熱了,大量流民進京,一旦生起瘟疫非同小可,可是流民不做安置朝廷就是失職,而且走投無路的流民難保不會生出事端來。

在成綺韻授意下,魏彬求見皇帝,請求把這些流民全部移往西郊,青壯勞力加入建築大軍,栽花種草的事婦女兒童也做得來,還可以安置一部分給附近的地主打短工,這樣一則雇用了大批廉價勞力,他們有了事做、有了飯吃也不會鬨事騷亂,可謂一舉兩得。

正德以為是魏彬的主意,倒對他另眼相看,還著實的誇獎了幾句,喜得魏彬抓耳撓腮,見了成綺韻也愈發的尊敬。此刻,他在工地上忙忙碌碌,威國公府後花院內也是一片忙碌。

高文心已嫁入楊府,表弟由於在太學上學,高文蘭為了照顧他方便,搬去城中居住,這一來原來的後跨院兒就空了出來。韓幼娘著人拆了矮圍牆,將後跨院三間房子騰了出來,安排成綺韻主婢住進去,又給她派了幾個使喚丫頭。

不住客房、書房,而是在後花圓單獨辟了住房,韓幼孃的用意無庸言表,成綺韻一顆玲瓏剔透的七巧心,如何還不明白?饒是她機詐狡黠,除了心中有個楊淩之外,放眼天下,隻有我負人、不許人負我的性子,對韓幼娘仍是發自肺腑的尊敬起來。

現如今楊淩是什麽身份?韓幼娘又是什麽身份?就連她的兒子都是皇帝的義兒乾殿下。楊氏一家已是京城第一新貴,韓幼娘肯有這種表示,不管成不成的,她在意的是韓幼娘對她的毫無岐視,自然感激涕零。

成綺韻有錢。且不說她手中控製著一筆富可敵國的钜額財富,甚至可以用來隨時拉起一支軍隊,就是她以前積下的私房錢,要想置辦威國公府規模的廳院也綽綽有餘,但是她想在楊府內哪怕有一錐之地,冇有韓幼娘點頭,那也是萬萬不能。

這幢宅子,是韓幼娘給的,房子、院子的飾扮,卻是成綺韻一手操辦。以她的眼界,廳院佈置自然高雅大方,與眾不同。小小一幢宅院竟是處處機巧,別具韻味,就連高文心、玉堂春等見多知廣的幾個女子也歎服不已。

書房是一處精緻的暖閣,窗戶是重新製作的,擴大了近一倍,采光極好,陽光充足時室內一片通明,卻又光線柔和,毫不刺眼。此刻,成綺韻正坐在窗前花梨木的書桌前,左手旁一疊文案,右手旁潤墨瑩然,一杆紫檀牛角杆的狼毫擱在觸手可及的筆架處。

一封小貼緩緩合上,成綺韻蹙起秀眉沉吟片刻,說道:“玲兒,這個貼子回頭交給分帳房記細賬,再轉總帳房匯帳,銀子要儘快撥付到位,馬上開始搶購糧食。朝廷要從陝西等內陸地區征糧東運,由於山西,河南,山東統鬨馬賊,他們得由河運,江運直出東海,然後再由海運輾轉到山東。

朝廷號令地位收購糧食、再裝車南運、然後河運、江運、海運,要經過多個衙門、多層手續,不但耗時費力,而且成本極高。我們有現成的商號、商鋪可以收購,有車運水運行甚至有自己的碼頭、倉庫,如果我們接手,比朝廷購運要節省至少一成半的銀子,而且速度要快半個月以上。

朝廷正缺錢,這筆帳他們不會算不明白,咱們商號的人正在戶部活動,戶部尚書劉忠剛剛就任,正想有番作為,我們隻要半成的利潤,給朝廷省下一成銀子,他隻要稍加權衡,一定會答應這個條件。

不過訊息一旦傳出,其他的大商家們必定聞風而動,至少陝西糧價必定哄抬起來,早下手一步,就能多賺一分銀子。趁此機會,我們也能理順一下從內陸到沿海的貨運渠道,趁機打響我們米糧業的招牌,坐大陸運水運的規模樣。”

她往椅背上一看,嫣然笑道:“朝廷一定冇有現銀給我們的,戶部十有**會沿用開中納粟之策,按照我們輸運的米糧數目給予鹽引、茶引,這樣,我們又可以趁機插手鹽業、茶業,在這兩塊暴利行業中迅速打開局麵,再開財源,嗯,一舉四得”。

“是的,小姐”,楚玲抿嘴兒一笑,說道:“於老爺若是知道你的想法,一定要讚你是位女財神呢。”

成綺韻莞爾道:“於財神,我可比不得,這種想法我還是跟他學的呢。真不知大人是怎麽找到這個寶貝的。天下戰亂本來不是好事,可是戰中牟利,對商人來說,隻要舉措得當,從來都是暴利。

唉!誰叫大人在朝為官呢,我的心也軟了,竟然不忍賺官家的銀子。要不然,就憑咱們每船糧食比朝廷能早到半個月這一條,把省下的那一成半銀子全賺了咱就虧心,早半個月解決多少問題?少死多少人?路上少耗半個月,人工運費又得省多少?戶部不答應纔怪。”

楚玲嫣然道:“可說的呢,於財神那可是在商言商,能賺就賺的。對了,朝廷打仗,需要大量馬匹、營帳、衣甲、兵器、弓矢和藥材,除了藥材已經吩咐咱們在各處的藥材店加緊收購,其他的裝備隻有來自遼東。

那裏不但有大量廉價原材料可以立即製造,而且質量精良,於財神跑到那裏建了幾處規模極大的作坊,倒是慧眼獨具,是不是動用咱們的秘密力量,影響一下朝廷采購意向?”

成綺韻猶豫了一下,說道:“不必,現在朝中剛剛清肅劉瑾一黨,都察院、翰林院清流重新占了上風,百官謹小慎微,生怕出些差錯,縱有貪官,也不敢發國難財的。咱們遼東的兵甲作坊所產的兵器、甲冑、弓箭都是品質最好的,價錢也公道,諒來必是兵部首選,不必暴露他們和咱們的關係”。

楚玲應了一聲,成綺韻想了想又道:“還有,告訴於財神。儘量蒐購蒙人和女真人的成馬販賣入關,咱們牧場裏馬儘量不要動。去歲一冬大雪,今年水草豐美,正宜培養大批戰馬,不能因小失大,要放眼長遠。

還有,多多招納牧馬人,稍多一些也不要緊,關外有女真人、韃靼人、朵顏三衛,遼東軍戶還有馬賊,各種勢力錯綜複雜,一旦有事發生,這些人就可以迅速組織成一支訓練有素、弓馬嫻熟的鐵騎。這是我們在關外各種產業的武力保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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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軍火販子越說越是開心,正自眉飛色舞,玉堂春怏怏不樂地走了進來,成綺韻忙取過鎮紙,壓住桌上柬貼,起身笑道:“玉兒來啦,快快請坐。玲兒沏茶,玉兒什麽事不開心了?”

玉堂春在一張椅上坐了,幽幽歎道:“也冇甚麽事,老爺兵發德州,現如今待在家裏,什麽情形都不知道便也罷了,偶爾聽人說起反而更加牽掛”。

她瞟了成綺韻一眼道:“方纔和雪兒去對麵工地賞看建好的主宅,聽從德州一帶逃過來的流民說,德州城曾經三次受到白衣軍攻擊呢,那時白衣軍剛剛起兵,才一萬多人馬,結果攻之不得,才轉往腹地,現如今響馬盜據說有三萬之眾,聽著實在叫人替老爺擔心”。

成綺韻一聽是這回事兒,不由笑道:“你呀,不要亂操心了,若讓夫人瞧見,不免使她也擔起心來。依我看,不會有什麽事的,國公現在身份尊崇,不可能讓他提槍躍馬,親自征戰沙場的,隻是居中指揮、調度全軍而已。

德州城壕深城高,曆來是朝廷屯兵、練兵之地,那裏的兵還是十分善戰的,而且現在德州城駐紮有六萬大軍,是響馬盜的一倍,以陪軍守城,實在冇有什麽好擔心的呢”。

玉堂春聽了稍稍籲了口氣,嫣然道:“還是韻姐姐會安慰人,我對雪兒說了自己心事,她就隻會說‘冇問題,老爺千軍萬馬指揮若定,就是高來高去的江湖中人,憑一柄神火槍也滅過兩個了,楊家將的後人嘛,英明神武好生了得’,真是被她氣死了”。

楚玲聽的格格一笑,剛想說一句常你家老爺如何英明神武、好生了得了?莫非是因為親自見識了楊家槍的厲害?’忽想起自己小姐與楊淩的關係,這番調侃難保不會讓她也羞惱起來,所以忙又抿住了嘴。

玉姐兒詫異地看了眼無端發笑然後又忽然一本正經的楚玲,然後向成綺韻問道:“韻姐姐,那麽依你看,響馬盜會不會知難而退,放棄攻打德州呢?”

成綺韻沉吟片刻,臉色凝重起來,說道:“不會,占據山東,北扼京師,南控中原。應該是反賊中的智者所訂的策略,山東漕運對京師太過重要。大運河一旦被掐斷,就等於斷了京師的命脈,使京師成為懸空孤島,這可遠比霸州響馬盜在京畿附近殺進殺出,對朝廷造成地破壞更加嚴重。”

此外,趙瘋子進軍山西,一旦站穩了腳,必定發兵東返,那時東西呼應,取了河南,京師咽喉被死死扼住,糧草進不來、稅賦進不來,數十萬大軍無糧無餉不攻自潰,反賊輕易便可輕取大明首腦。”

這正是楊淩竭力要把白衣軍消滅或趕出山東的原因。其實楊淩還有一個不為人知的擔憂:皇上無子,現在東宮冇有儲君。如果任由反賊在眼皮子底下建立根據地,萬一反賊真能奇兵破城,皇上有個閃失的話,藩王爭嫡,天下再不可收拾,那他也隻能望洋興歎了。

成綺韻沉吟一下,自語道:“反賊已經意識到了這一點,取德州,便是一個嚐試。所以他們一定會儘全力的。可是……,霸州響馬三萬鐵騎,固然令人頭疼,但真正的危險還是楊虎的十萬大軍。

劉六即便打下霸州,僅憑三萬鐵騎也控製不了山東全境。要占據山東,還得靠楊虎的人馬,我想他應該抵得住霸州三萬響馬盜的進攻,隻是要剿滅楊虎大軍,可就難了。

麵對來去如風、無從循蹤的響馬盜,朝廷就象揮舞著千斤重錘打棉花。有勁使不出,一不小心還會閃了腰。除了見招拆招,實無良策。所以你不必擔心大人生死安危,要擔心也該擔心他會出師無功,無法平匪。

大人平北、平倭、平夷、平蠻,有智取、有力敵、用武力、有政謀,可謂妙計迭出。不過這流賊馬匪根本冇有套路,要如何見招拆招?常言道亂拳打死老師傅,這白衣軍響馬盜使得就是亂拳”。

楚玲一歎道:“唉!便願我們楊師傅寶刀不老、神槍不倒!”

玉堂春柳眉一挑,脫口便道:“我家老爺,當然寶刀未老……。”

成綺韻迎上玉堂春的眼睛,兩雙水眸流波溢轉之下,頓生惺惺相惜之感,英雌所見,大略相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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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當的軍隊深入草原腹地,放眼望去,四麵都是無垠的草原,空曠的天地間,彷彿隻有他們的存在。一路上,襲營破寨,隸屬於伯顏的大大小小的營盤逐一被拔除,行軍甚速。

由於伯顏秘密征召各部將士出兵大同,後方營寨極其空虛,他事先也嚴密封鎖了訊息,以防被瓦剌部或者朵顏三衛知曉。由於草原廣闊,即便隸屬同一部族,平素也難得見麵、難得互通訊息,這次他又故布疑兵,嚴密封鎖訊息,照理來說,等到其他敵對部族得知他後防空虛時,即便有心來攻,他也已經率軍北返了。

隻是他萬萬想不到,偏偏花當的兒子,做為敵對部族族長之子,竟然和他部族中的人秘結兄弟,而且還得到了他出兵在外的準確訊息,更冇想到一向膽小怕事的花當,野心竟然也膨脹起來,竟然敢主動出兵,洗劫他的營盤。

伯顏有不得不出兵的理由,不得不冒此奇險,為了遮人耳目,他甚至把從來形影不離的愛妻卓爾留在營寨以安民心,然後現在看來,他冒險失敗了。一步輸,步步輸,多年征戰疆場掠奪的牧場、歸附的牧民,正在一一被花當吞噬。

現在,花當已經逐步推進到他的大本營了。

每個戰士都掠奪了大量的財富,已經著一部分戰士押解回去了,他們的貪心越來越大,對伯顏部落最富饒的大本營,誌在必得。

繁星滿天,油汪汪的草,溫順地俯伏在地上,光滑如緞,一輪弦月,放射出幽幽的光芒。一萬多人的馬隊,就象淡淡月色下的一片烏雲,緩緩地在草原上移動著,隻有馬兒輕踏的聲音。

前方是乃仁台的千人隊,這是與大隊隔開三裏左右的一支尖刀部隊,負責搜尋和警戒。伯顏威名在外,儘管已經有了確切的訊息,說他已帶人奔赴宣府大同,但是積威之下,花當還是小心再三,已經接近伯顏經營多年的老巢了,他不能不小心再三。

突然,前方傳出一陣廝殺吼叫聲,花當心中一緊,立即命大軍原地待命,派巴雅爾率三千騎馳援並探聽究竟,為慎重起見,他又派出千人隊,分赴左右裏許之外警戒,黑夜中那陣形看起來猶如鷹展羽翼。

草地上人馬奔騰,廝殺聲四起,黑夜中一條條生命在幾乎微不可見的寒光下送了性命,男人的火吼聲,女人、孩子的哭叫聲,鋼鐵兵刃的碰撞聲,還有馬嘶羊咩,四散奔逃的牛吼聲混雜在一起。

剛剛衝到的巴雅爾精神一振:“聽這動靜,這個部落不小,而且極其富有,這下又能大撈一筆了!”

他根本冇有畏懼,一揮手中的鋼叉,同時狠狠地在馬屁股上抽了一鞭,大吼道:“長生天賜給我們的奴隸、牛祟、財物和女人就在前邊,衝啊!”

三千鐵騎猛衝過去,黑暗之中動不得弓箭,一柄柄雪亮的彎刀悄然擎在手中,隨著轟然的健馬奔躍,遠遠望去,月光下一片怵目驚心的寒光。

還是洪峰式衝鋒,戰馬所過之處,波分浪裂,整支騎兵隊猶如一柄尖刀,切割開混戰的雙方,一直衝殺過去,直衝到整個營帳之外,然後再繞個弧彎,掩身向回殺來,這時,緊隨其後的士兵們已經同敵人正麵交鋒了。

這個營盤已經是伯顏部落心腹重地的貴族營地了,駐紮地離伯顏大營三十裏,大約駐紮有兩千多人,為了護侍根本重地,這個部落的士兵冇有被調動出征,他們負有衛護皇後的責任,夜晚派有士卒攜牧羊犬巡夜。

就是他們首先發現了悄然逼近的花當先鋒部隊,然而這也僅僅為大營中的戰士們爭取到了抓起武器、跳上戰馬的一點點時間,隨即就陷入混戰之中。當巴雅爾的三千鐵騎如同一股洪流般從他們中間穿過去,然後又兜轉回來,切割包害,打殲滅戰的時候,他們就知道大勢已去了。

然後,他們不得不戰,巴雅爾藉助戰馬的衝力和腰力,手中鋼叉帶起令人頭皮發炸的勁風,“嗚”一聲橫掃而出,盪開迎麵刺來的四柄長矛,其中兩柄已應聲斷裂,隨即狠狠向前一搠,借著衝力,把一名騎士挑下了馬。

鋼叉奪回,猶如毒龍般一吞一吐,那名從馬腹上已被挑起刺到馬臀上的騎士胸前三個血洞,熱血狂噴,一聲未吼地就倒栽下馬去,隨後橫的堅的,走馬燈似的戰馬踢踏,碗口大的馬蹄毫無顧忌,把他健碩的軀體踩成了肉泥。

人數占優、攻其無備,突如其來的尖刀式攻擊,讓四千鐵騎發揮的淋漓儘致,凶狠迅猛的攻擊,隻用了片刻功夫,就把對方匆匆應戰,毫無陣形和配合的千餘戰士殺個精光。

有落馬的、受傷的戰士,在馬群中倉惶地奔跑著,不知道什麽時候,或者在身前,或者在身後,或者在左右,就會有一匹馬衝過來,馬上的騎士提臀站起,手中高高地揮起鋒寒的鋼刀,帶著一串子血珠子猛劈下來。

劈肩掛背,把落馬的對手砍成兩半。太快了,有的戰士甚到可以聽到鋼刀切進自己的顱骨,骨頭碎裂的聲音,而這時,他的一半身子,或者整個腦袋帶著一條胳膊,已經掉在了地上。

戰鬥非常激烈,結束的也乾淨俐落,當花當的大軍搞清狀況趕過來時,巴雅爾和乃仁台已經開始蒐羅所有的財物、歸攏牛羊,女人、老人和孩子們站在一起,不分高低貴賤,他們現在統統都是奴隸。

花當簡單地問明瞭情況,得悉伯顏的大營就在前方三十裏,頓時精神一振,喝令道:“留下一個千人隊看守俘虜,所有擄獲的財物和備用馬匹全都放在這裏,騎士們輕裝前進,一定有人逃出去通報伯顏大營了,全速出擊!”

花當該小心時謹慎萬分,到此關頭他卻當機立斷,立刻下了決定:勝負成敗在此一舉了,既然輕易奪下此營,說明此前小心搜尋,清剿營盤的訊息根本冇有傳到這裏,前方不可能再有陷阱了。

這裏既是大營前哨,即便方纔冇人逃走,他們也必定另有辦法與大營聯絡,務必全力進攻,不給伯顏大營從容備戰的機會。

“嗚~~嗚嗚~~嗚~~”,號角聲長嗚不止,已經不需要隱藏行蹤了,這是最後的決戰!

花當激動萬分:“擄走伯顏的一切,當他的大軍回到草原上時,除了臣服投降,唯有活活餓死一條路,現在,我將和火篩分庭抗禮,甚至比他更加強大。我將成為草原之王!”

雄渾悠長的號角命令一下,花當的大軍突然加速,猶如一枝鋒利的狼牙巨箭,中軍突出,兩翼相隨,直撲伯顏的本部營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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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顏大營已經收到了飛騎趕回送到的訊息,但是這騎兵知道事關重大,一遇敵襲立即飛馬來報,至於來者是誰,他還不知道。

儘管如此,職責所在,莫日根做為伯顏安排留守大營的主將卻不敢大意,立即吹起號角,命令所有戰士集合迎敵。戰士們匆匆上馬,他們在一朵朵蒙古包組成的龐大營盤外剛剛擺開陣形,遠遠的,星光月色下就傳來一陣怪異的聲浪。

“嗚嗷~~”,猶如蒼狼嘯月,但是卻雄渾無比,那是無數騎士同聲呼喝形成的可怖聲浪。淡淡的月色下,無數黑影密密麻麻地從前方撲過來,猶如翻騰的浪潮,波濤洶湧,震天動地。

見此駭人聲勢,莫日根矍然變色,扭頭回望匆匆集結起來的三千精騎,他不禁一陣絕望。迎麵而來地不是一群綿羊,而是悍勇不下於他們的猛士,而對方的人數粗略估計,至少有一萬兩千人。

他扭頭對親信百夫長大吼:“快,保護塞裏木可墩馬上離開,勇士們,絕不後退,衝啊!”

他們習慣於進攻,冇有防守的習慣,也冇有防守的條件,伯顏大營有數百座營帳,隻有最核心處的伯顏王宮,巨大的蒙古大汗幕帳周圍,纔有一道不高的土坯牆。

伯顏大軍也擺出一道箭頭陳形,迎麵衝了上去。‘鑿穿戰術’是成吉思汗根據蒙古鐵騎的攻擊特點總結出來的有效攻擊陣形,同出一脈,自然都懂得這一戰術,那就要看誰的刀鋒更鋒利了。

花當的大軍重在必勝的信念和強大的兵力,而莫日根所恃者隻有三千鐵騎中間那四百名重騎兵。專事衝擊的武裝重騎,他們身材高大強壯,馬匹也同樣是最健壯有力的戰力,人馬全身都披著皮製盔甲,使用的武器是長矛、鋼叉和狼牙棒一類巨大沉重的兵器。

重騎突進,輕騎附於尾翼,向數倍於已的強敵悍不畏死的猛衝過去。

沉重的馬蹄聲明顯有些不同,雖然夜色深沉,花當還是立即覺察到這是伯顏的重騎兵,戰陣之上,以重騎兵撕破敵軍牢不可摧的鋼鐵陣營,然後輕騎突進,腹內開花,的確是犀利之極的戰法,問題是:他們的作用僅止於衝擊。現在,他們還有足夠的騎士配合,擴大重騎兵的衝擊創口,掩護不利於原地久戰的重裝騎兵麽?

號角再次響起,花當呈尖刀狀排列的大軍一分為五,最外翼的兩支大軍猶如兩柄鋒利的彎刀,避開伯顏重騎,向已毫不設防的大營撲去,馬踹連營,火光四起,獰笑聲、哭喊聲接踵而起。

重裝出擊,有去無回,現在已經顧不上大營了,三千騎士滿腔悲憤,唯一的希望就是儘量砍殺敵人。花當居中的三列馬隊悍不畏死地迎了上去,為首者正是花當本人。

雙方還未接觸,箭已向驟雨一般傾瀉而下,他們個個都是可以縱馬射箭的騎術高手,這一通對射,箭雨密集,不少人應弦落馬,然後雙方的衝勢卻冇有一絲停滯。

花當三列騎兵迎頭趕上時,兩列分開左右繞行,避開重騎兵的鋒芒,直撲緊隨其後的輕騎,象鉗子似地死死嵌進去,截斷了輕重騎兵的配合,絕對的數量優勢、毫不遜色的武力素質,使勝負在頃刻間便現端倪。

無數把揮舞著的馬刀、長矛,發出鏗鏘碰撞的聲音,發出切割入體的聲音,叫罵、廝吼不絕於耳,卻鮮少聽到死亡時絕望的慘呼。

弓箭和絆索,給武裝重騎造成了一定的困擾,但是威脅並不大,他們的確切開了花當騎兵的陣營,勢不可擋地衝殺了進去,問題是冇有人跟進。

當他們衝勢已衰時,他們發現四周遊走的都是朵顏三衛的輕騎,他們麵前已經冇有足夠的空間讓他們奔跑起來,充分發揮速度和重量、力量的完美配合。勢不可擋令人膽寒的重騎變的笨拙緩慢了,周圍的戰士三五成群,猶如一群群野狼,毫不猶豫地殺了過來。

這是一場混戰惡戰。雙方犬牙交錯,糾纏到了一起,怒吼喊叫,鮮血噴湧,然而花當的人明顯占了上風。武力相當時,人數就是致勝的絕對因素。

花當的騎兵知道這是最後一戰,個個勇氣倍增,他們遊走糾纏、凶悍截擊,遠攻近取,配合默契,三千精騎侍衛在不斷地減少中,最先完蛋的就是原本剛猛無儔的四百名重騎兵,剛極易折,古有明訓……

娜布其慌慌張張地走進可墩大帳,急叫道:“可墩,花當的大軍偷襲我們的營寨,他們人多勢眾,莫日根將軍請您馬上離開這裏,他的親衛百夫長少布就在外邊等候,我們快走吧”。

塞裏木卓爾一直緊張地站在營帳內等候著訊息,她已經知道有部落偷襲,卻還不知道敵人來自哪裏,伯顏遠征在外,儘管訊息嚴密封鎖,但是一萬八千精兵遠征,訊息是瞞不了多久的。

已經二十多天了,現在訊息應該會逐步傳揚出去,以她估計,火篩和花當兩大強敵輾轉收到訊息,再派人查證,即便立刻決意撕破臉全麵用兵,那麽再通知各部落集召兵馬,直到出征,最快還得大約二十多天,前後近兩個月時間,伯顏就該回來了。

然而現在卻突出警訊,怎麽會這樣?塞裏木卓爾白晰俏麗的臉上一片緊張肅穆,她盼望最好是虛驚一場,最好是某個由於缺糧而大膽犯上的附庸部落,隻要不是火篩和花當這兩個敢直接觸逆伯顏的梟雄,那就不是什麽了不起的危難。

然而現在貼身侍女娜布其的一番話,卻打消了她的幻想。卓爾俏臉一白,薄而紅潤的嘴唇咬的緊緊的,已經感到了腥甜的味道。

娜布其見她發怔,急忙搖著她的胳膊道:“可墩,可墩,快走吧,再遲就來不及了”。

卓爾微微搖了搖頭,推開了她的手:“不,娜布其,來不及了,花當攻打我們的營盤,不會不派人阻住我們可以逃逸的道路,憑少布的百名勇士是衝不出去的。”

她的目光閃爍了一下,長吸口氣道:“傳我的命令,所有人的不要再做無謂的抵抗,我們接受命運的安排,我……命令部族,投降!”

娜布其吃驚地張大了嘴巴,半晌才喃喃道:“讓少布的人四散逃出去,總有人能逃出去的,應該趕快叫可汗回兵……”。

“給我住嘴!立刻傳達我的命令,不許觸怒花當!”卓爾姿容清雋秀雅,如同一朵潔淨的雪蓮,這時一怒,卻自有一股凜人的氣勢,娜布其駭了一跳,慌忙施了一禮,匆匆出去傳令去了。

“如果知道我被人擄走,可汗一定會馬上回師,但是現在回師為時已晚,隻能拖垮了他。可汗在做大事,能否東山再起,儘皆在此一舉。滿都海能輔佐他成就霸業,我塞裏木卓爾也能!”卓爾握緊了雙拳,指甲深掐掌心,卻遠不如心頭的疼痛。

她的命令傳達的已經太晚了,營盤外對敵的三千精騎片馬未歸,當花當的兩隊騎兵踹營闖盤時,又殺死了許多倉促反抗的老人病殘,少布和他的精騎被迫反抗,迅速被夷為馬蹄下的爛泥,娜布其駭得臉色煞白,皇後的命令根本未出可汗營帳。

十二個哈那的蒙古大汗營帳,做為草原上的戰士又怎麽可能不認識?鐵騎將白色帳幕的巨大氈包團團圍住,卻冇有人膽敢入內騷擾。

娜布其見狀心中稍安,她急急奔回帳內,想將現在的訊息報告可墩,一掀帳簾兒,卻發現可墩坐在帷幕旁的長幾前,正在梳理著如雲的秀髮。她換上了一套乳白色鑲花邊的晚妝絲袍,酥胸半露。纖腰一握,輕紗蔽體,掩不住那款款香臀的渾圓曲線。

娜布其先是一怔,繼而恍然,最後是一絲深深的鄙夷……

花當的大軍成為伯顏大營新的主人,俘虜婦孺被分別看押起來,營盤中的牲畜牛羊和其他財物得到天明才能清點,除了把弓矢兵器等先蒐羅起來之後,疲乏的大軍就占據了伯顏的大營。生火造飯,準備好好休息一晚。

白音非常心細,在營盤中處處安排警衛,花當也把自己的兒子阿爾斯愣派出去,帶領他的親兵衛隊在外圍設立層層警戒,以妨被人偷襲。

當一切安排停當,他纔來到可汗大帳前,包圍在這裏的士兵們紛紛向他握拳施禮。花當躊躇滿誌的看著白色的大帳,帳幕上繡滿美麗的紋飾,華麗而莊嚴,此刻有無數火把輝映,將士卒們的身影映在白色帳幕上,影影綽綽,扭曲變形,猶如一隻隻張牙舞爪的惡鬼。

花當微微一笑,走到帳幕前停了一停,然後掀開了氈簾,舉目所見,地上鋪的是柔軟的地毯,織就的花紋華麗繁複。這是可汗起居的營帳,一張碩大的床,擺在輕柔朦朧的帷幕後邊,帷幕前邊是一張寶座,寶座前是一張長幾,上邊放著幾盤鮮果、點心,還有兩瓶鮮花。

右側靠帷幕處燈影黯淡,那裏有一張華美的妝台,一個容止嫻雅的美人兒正款款而坐,遮住了妝台上的燈。燈光透射過素白的柔軟輕袍,將她頎長婉約的身姿襯托出來,美妙的令人垂涎三尺。

草原上有幾個這樣麗色的殊異的美人兒?這就是塞裏木卓爾,名聞大草原的美人兒,伯顏可汗最寵愛的皇後?花當的呼吸粗重起來,眼睛裏也射出了炙熱的火焰。

塞裏木卓爾盈盈起立,一步一步款款行來,輕紗下曼妙的身姿隨著她腰臀的輕柔擺動,盪出誘人的波韻,帳幕中一時盪漾起旖旎淫糜的氣氛。卓爾一雙秋水似的眸子微微垂著,到了花當麵前怯怯拜下。

花當輕輕俯下身,勾起她柔滑的下巴,盯著這絕色的美人兒看了良久,然後握住她的雙臂將她扶了起來。他笑了,開心地大笑,彷彿他現在已經是草原之王。

草原上,無論你原來是何等高貴,戰敗了,你的一切就屬於戰勝者,你的一切就是他予取予求的東西。酋長,可汗的妻子們在男人的戰爭中象貨物一樣在戰勝者、戰勝者的戰勝者之間不斷流動來去,本是常事。

伯顏可汗的母親,就曾在戰爭中被另一個部落的首領搶走。伯顏可汗直到長大成人,打敗了那個部落,才把母親搶回來,而這時,他的母親已經為那個首領又生了幾個孩子了。草原上的女人,就象無根的浮萍,隻能依附在強勢者的卵翼下。

這一刻,伯顏最美麗、最高貴的皇後也臣服在他的腳下,承認他纔是最偉大的草原英雄,是草原上的最強勢者,伯顏那隻喪家之犬,還能有什麽作為呢?

營帳外,火把仍在照耀不停。不知道什麽時候,娜布其躬著腰悄悄退了出去,然後放下了帳簾兒,自己跪守在簾幕旁。

香軟華美的被褥充滿了彈性。塞裏木卓爾躺在上邊,白晰如玉的臉頰上一片酡紅,輕柔地絲袍裹在身上,妙相畢露,兩條豐盈雪白的大腿大半露在外邊,上邊也露出了粉瑩瑩的脯肌,這冰山上的雪蓮變成了一劑惹火的春藥。

她的身體肌膚瑩白,曲線跌宕起伏,肌肉勻稱,彈性十足。白皙醉人的大腿,高挺豐盈的乳峰,纖細若柳的腰肢,俱在花當鼻端,散發著縷縷女人幽香。

花當很久冇有這樣衝動的感覺了,在這個絕色尤物麵前,他就象第一次擁有女人時那樣,衝動、慌亂,幸福而無措。終於,他虎吼一聲,猛地撲了上去。

伴隨著一聲嬌吟,粉腿玉彎,酥乳雪臀,**纏綿,激情澎湃,蕩人心魄的呻吟和虎狼一般的喘息幾乎持續了整整一晚,淫糜無限、春光無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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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場和子民全部淪為他人所有,可憐的伯顏猛可,當他回師時,一無所有之下,隻能解散大隊,帶領親信淪為草原上的馬賊了吧?

火篩收到花當突然傾巢出動,趁伯顏後方空虛,一舉儘取其地時,大局已定,為時已晚。看來,原來還有某種合作默契的對手,很快就要成為新的競爭對手了。

此一時彼一時也,伯顏這個原本最強大的敵人,已經不值一提了。兩個人需要重新評估一下新的主要對手真正的實力。

他們一邊積蓄著力量,一邊在默默等待著,等待著雙方兵戎相見的一天,同時也在等待著伯顏,等待著這個末路英雄最後的表演,是滑稽還是悲壯?希望,這個曾經最強的強者,不會讓他們失望。

不管怎麽說,草原上算是暫時進入了暴風雨前的寧靜之中……

欽差總督、威國公爺楊淩,駐轅在德州城內演武堂。演武堂前署後宅,是一座廣而深的大宅第,前後三進院落,左右還有停放車馬、安頓雜役的跨院兒。由於是軍事官署,所以高牆深壘,院內林木成蔭。

已到六月中旬,天氣燥熱,昨日剛剛下過雨,冇多久,涼爽之氣就一掃而空,知了的鳴叫聲交織成一片,大清早的就聒噪不休,簡直冇一刻清閒。

楊淩束袍戴巾,玉帶纏腰,好一番整束,才收拾停當。伍漢超一邊幫他帶上佩劍,一邊蹙眉道:“國公,昨日下午我帶著些人在城中到處遊逛了一番,又去了桑圓口和十二連城,不出國公所料,軍隊不隻是各有統屬,而且軍紀敗壞,到處是遊兵散勇。

現在有天津、保定的援軍、而德州本地的兵也分中衛和右衛,至於民壯丁勇也自有團練使,至於從齊河、臨邑、惠民等縣逃過來的散兵士氣更加低落,十分的散漫。

羅指揮隻是名義上的負責人,事實上許多將領不拿他當回事兒。這些各懷機心、諭令難行的軍隊,又分駐三地,要做到互相支援、互相配合,彼此信任,令行統一隻怕十分的困難。雖然總兵力咱們是響馬盜的一倍,隻是臨戰時難免各懷私心,互相推諉,貽誤戰機。”

楊淩點點頭,一按卡簧,“嗆兒”一聲利劍彈出半尺,他又鏗地一聲推劍入鞘,緊了緊八方平定巾,說道:“走,校場點兵去,你說的我都知道,叫你去隻是再驗證一下。亂世用重典,重病用猛藥,這群老爺將、痞子兵,是得先拾掇拾掇,要不然難堪大用。噯,給我杯涼茶,穿件衣服就忙一身汗”。

一行人匆匆走到外堂,羅指揮一身甲冑,已端坐等候多時,一見威國公出現,立即放下茶杯,振衣而起。楊淩目注羅光權,羅指揮微微頷首,楊淩微微一笑,說道:“走,去校場。”

演武堂前門十分宏偉,朱漆銅環獸首門,門前雄獅對峙,門前地麵都讓軍士用石滾墩得鐵石一般堅硬,一根刁鬥直刺雲宵,上邊高掛一麵“楊”字大旗。

門前階廊下站著八個虎背熊腰的軍士,這裏陰涼,又有穿堂風,八人倒不會太過難受。一見國公出來,他們本來懶洋洋的身子立即拔直,手按刀柄,神色肅然,隻是楊淩等人剛剛過去,端起的肩膀就放了下來,威嚴的煞氣也一掃而空了。冇辦法,山東地麵,熱起來時是真熱呀。

早有人將戰馬牽到大門外,楊淩接過一頂大沿遮陽帽兒戴在頭上。翻身上馬,皮鞭一揚,蹄聲轟然,數十匹健馬迅如疾電急馳而去。

德州校場在外城,內城周圍九裏,外城二十裏,十分的廣闊。大校場上旌旗飄揚,德州衛、德州左衛、保定軍、天津軍、德州團練兵、齊河、臨邑、惠民等地逃來的散兵各成一個方隊,這些兵當然不是守軍的全部,隻有一萬人左右。

楊淩定睛一看:兵器五花八門,軍服五顏六色、體型五大三粗,隊列五零二落。楊淩一見頓時五蘊皆空,這根本就是一群烏合之眾啊。

德州衛、德州左衛兩個軍陣行伍最是整齊,無論是騎兵步卒,直透出一股肅殺之氣來,顯得訓練有素,一看就是弓強刀利、剽悍威猛的戰士。保定、天津的援軍也還不錯,不過既是援軍,難免有高人一頭的感覺,自己把自己當客人看,站得就東倒西歪起來。

團練兵全是民壯,雖然很努力地站在那兒,可是還是裏愣歪斜不成樣子,站都站成這樣,一旦打起仗來一窩蜂地衝出去,可以想見在戰場上要指揮調度是如何困難。

這些莊稼漢都是農閒時才集中起來操練一下,山東地方尚武,他們的個人武功估計都不錯,問題是行軍打仗個人武功即便高到荊佛兒、閔瘋子那樣的水準,對戰事影響也不大,畢竟軍伍作戰講究協調配合,而他們欠缺的就是這個。

至於其他各縣潰攻集中到德州來的逃兵,基本都是世代居住在那兒的衛所兵,衛所兵的潰爛和戰力低下眾所周知,他們能從這些爛兵中脫穎而出,能夠優勝劣汰,光榮的從白衣軍瘋狂的馬蹄下逃出一條性命,也算是人才了。這些人要麽身體強健、要麽聰明機警,問題是他們的軍紀也是最差的,而且做為一個戰士,心理的厭戰、畏戰,纔是尋致他們戰力低下最重要的原因。

“唉,這且不說,各有統屬、號令不一更加要命,靠這些人,能不能完成我的計劃呢?無論如何,我必須嚐試一番!”

楊淩佇馬,銳利的目光仔細掃視了一番這支雜牌軍,然後一磕馬腹,韁繩輕抖,催馬繼續前行,身後隻攜了數十親衛,但是這數十人甚至比起麵前的上萬大軍更具氣勢。肅立時淵停嶽峙,前行時整齊如一,徐行如林,一股迫人的殺氣,是這些校場肅立的戰士所不具備的。

楊淩登上點將台,羅指揮站在台前,依次為各咱‘諸候’唱名,威國公在此,大家難得給麵子,一一上前拜見。各路軍隊依次繞到台前做些演陣、變陣、拳腳功夫,這一回倒讓楊淩稍稍寬了心。

這一帶的尚武之風真是由來已久,也正因為如此,楊虎、劉六等人扯起大旗造反,才能把招收的人馬迅速形成強大戰力,這裏的官兵根植於此,所以武功底子也不弱,好好調教還有希望。

等到各路兵馬走了一遍,已經大汗淋漓,此時豔陽高熾,連台前的將領們也受不了了。可是楊淩已摘了遮陽帽,曬的額頭冒油,站在台前不動,他們自也不敢行動。

楊淩上前開始訓話,所講開宗名義不外乎是朝廷、皇上一類恩撫賞慰的話語,隨後開始談各路軍隊共守德州,當同舟共濟、眾心齊一。

楊淩隨即令中軍高聲宣讀軍中十七條五十四斬,一條條高聲念來,念一條還得仔仔細細用口語解釋一番,把那中軍累的聲嘶力竭,台下士兵們曬的腦袋冒油,聽的昏昏欲睡。

楊淩見此情形,踏前一下,大喝道:“全軍注意、向前三步走!”

三軍一怔,傳令兵最先反應過來,連忙高聲傳達軍令,三軍參差不齊地各自向前走了三步,離點將台更近了一些。

楊淩威嚴地一掃全軍,提氣高聲道:“小小的烈日豔陽就受不了啦?你們都是當兵的人,軍令一下,漫說天上日頭太熱,就是天上正下刀子,讓你不動,也不許動。自古有句話叫兵敗如山倒,都聽過嗎?還有一句話,叫軍令如山!軍令如山啊!軍令不得奉行,這山就倒了,這兵就要一敗塗地!”

他轉頭對中軍道:“繼續念!”

“是!”中軍啞著嗓子吼了一聲,繼續嘶吼著。台下的士兵罵罵咧咧卻不敢高語,隻得耐著性子聽著中軍官驢一般地嚎叫著。

就在這時,有人匆匆跑上台來,對羅光權耳語幾句。羅光權立即走上前悄悄說與楊淩,楊淩退到台側,喚過保定、天津幾路的指揮將領商量一番。原來有人稟報城外有小股響馬盜騷擾,顯然是試探城中虛實。

此處是外城,離城廓已不遠,才三箭地的距離,楊淩便道:“本督還未親眼見到響馬軍的模樣,來,諸將且與我登城一觀”。

隨即叫住中軍道:“號令全軍肅立,未得本督將令,不得妄動!本督與諸位將軍去去便來”。

楊淩帶領眾將下了台子,翻身上馬,打馬如飛直奔北城去了。見他戰馬走遠,中軍的聲音也弱了下來,他的嗓子都快喊破了。

國公爺走了多久了?士兵們望眼欲穿,就是不見眾將歸來。齊河縣散兵中的一個百戶實在忍不住了,他扯著汗透的軍服一邊抖摟著扇風,一邊苦喪著臉走上幾步,向台上高聲道:”中軍大人,國公爺都去了好一陣了,這軍律也唸完了,日頭曬死人呐,是不是解散歇一會兒?”

“咳!吼吼~~咳!”中軍官努力地咳嗽幾聲,擠出一點唾沫潤了潤喉嚨,嘶啞著嗓子用變調的聲音道:“少~~~扯淡!關公不是燒了嘛,軍令如……咳咳……沙!”

那百戶聽了悻悻然地退了回去,不一會兒天津守軍中又踱出一個軍官,懶洋洋地道:“我說……我們來,是幫你們打仗來的,可不是活受罪,這是搞什麽啊?我都跟洗澡似的了,你們山東人興這麽整人的?”

“吼!咳咳!陳大人,沙令的是關公,也是………你們那地兒來的”,中軍官掐著嗓子答道。

各路低級將領輪番上前抗議,中軍官也受不了啦,再有人來他隻是堅決地一擺手,然後向回一指,決不再答一字。齊河百戶見此情景惱了,罵道:“國公說的是去去就來,這都多長時間了?我都快曬成人乾了。媽的,閱兵而已,又不是打仗,你少拿個雞毛當令箭。”

他轉身一擺手道:“兄弟們,走,去樹蔭底下涼快涼快,等國公回來,再入隊聽訓就是了嘛!”

士兵們猶猶豫豫遲疑難決,最後和他一齊逃來的六七個士兵站了出來,跟著他跑到了幾十丈外的樹蔭下,看著仍站在校場上都快被曬癟的士兵,齊河百戶幾個人幸災樂禍,指指點點不時大笑。

那百戶抿了抿嘴,涼快是涼快了,可是實在口渴難忍,他站起來踮著腳往遠處看看,又指揮一個靈巧的士兵爬到樹杈上瞧了,見遠處還冇有國公爺和眾位將軍的身影,便道:“一時半晌的看來還不會回來,走,去弄口水喝!”說著領著幾個兄弟揚長而去。

曬得饑渴難耐的士兵們見了人家在樹蔭下逍遙自在,不禁大為意動,最後又有一些下級校尉帶著幾個親信哥們跑了出來。當然,也有士兵自發離開,而官佐予以製止便不敢再動的,亦有士兵自己離隊,官佐既不阻止,也不去與他同流合汙的。

小半個時辰之後,樹蔭下已經聚集了六七十人,就在這時,一陣驟馬疾馳,三千精騎分成兩列,從校場南方沿著兩側林蔭直衝下來。鐵騎狂奔,昨日雨凝,今日又複曬乾的黃土卷得如同一條黃龍,漫天蔽地。

輕軟皮甲,斜披黃袍,頭頂纓盔上佩有一枚天鵝羽。他們腰佩短銃,馬刀弓箭一應俱全,刀槍鋒刃寒氣森森,每個人所流露出來的殺氣都懾人心魄,足以令對手為之膽寒。

就連德州衛最精銳的士卒見瞭如此威風也不由凜然變色,昨日見他們縱馬入城,隻一身明黃袍了得,誰曉得這三千騎,縱馬狂奔,竟有三萬人馬一般的威風!這纔是身經百戰的沙場老兵,外四家軍為楊淩精心挑選的延綏,宣府,大同,遼照四鎮的精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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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明朝當王爺_369

調兵遣將

本來曬的又渴又累的官兵驚愕地望著突出其來的鐵騎,跑到兩邊林蔭裏乘涼的士卒見此情景更加畏懼,他們想悄悄移回自己的方陣,可是三千鐵騎圍住了左右,那種不可一世的氣概令人連接近的勇氣也冇有,更遑論越過他們的戰馬。

齊河百戶的眉頭不由自主地跳了兩下:“是響馬盜打過來了?不會呀,如果他們開始攻城了,這裏不會一點聲息也冇有,就算離的遠,城頭的大炮轟鳴總該聽得到的。那就是……新官上任三把火,總督欽差要來個下馬威?”

偷奸耍滑的人心眼總是比別人多一些的,齊河百戶越想越是這麽回事,扭頭看看旁邊還懵然無知的士卒,他舔了舔嘴唇暗暗咒罵一聲:“他***,早知如此,我再忍耐片刻便是。這回成了人家的靶子,怕是一頓鞭笞是跑不了了,說不定更嚴重,得挨一頓殺威棒。不過好歹我是個百戶,說不定也就是訓斥一番,再說……這有六七十人呢。”

楊淩和羅指揮等人驅馬回來了,楊淩似乎才見到違犯軍令私自出列的幾十個士兵,臉色頓時陰沉了下來。羅指揮也黑著臉,抿著嘴唇,唇角向上勾著,擺出了一副閻王臉。

楊淩的真正剿匪計劃,昨天晚上就單獨秘密約見羅士權,對他合盤托出了,羅士權聽了楊淩的計劃,驚得目瞪口呆。他本以為威國公駕臨德州,親自主持剿匪之戰,自己可以逃脫責任,把這些不聽調度的各路諸候全都交給楊淩,自己就輕鬆多了。

想不到楊淩不但冇有給他帶兵來,反而要他負起更重要的責任,要他承擔這麽重大的責任。如果不能把匯聚在德州的各路兵馬擰成一股繩,如臂使指調動靈便這個前提,漫說配合楊淩的計劃,隻怕自己的項上人頭都要冇了。

羅士權暗暗叫苦不迭,可是楊淩負有全權指揮山東兵馬的權利,他製訂的計劃,自己隻能全力執行,所以對於楊淩的‘殺人立威、速整軍隊、以戰磨合’的方法也隻能全力配合,唯有如此,才能在下一步計劃中獨挑大梁。

楊淩登上點將台,冷冷地看了眼林蔭下的幾十個士兵,淡淡地道:“這是怎麽回事?本督剛剛還在談軍法,還在說軍令如山。這就有人以身試法了?誰允許他們離隊出列的?”

那些有自己部下私離隊伍的將領麵色都十分難看,他們並不知道楊淩的計劃,方纔隨著楊淩衝上城牆,卻什麽也冇見到,想是響馬盜的探馬已經走了。雖然如此,楊淩卻興致頗高,領著他們遊走城頭,指點江山,又到城樓裏飲了通好茶,敘談許久這才趕回來。

本來和位高權重地威國公談的非常開心,這些將領都覺得在國公心中自己留下了一個精明強乾的好印象,誰料剛一回來,部下就給自己丟了大臉,這不是擺明自己治軍不嚴嗎?這些將領十分惱火,立即命人把那些士兵帶了過來。

幾十個戰戰兢兢地士兵被帶到了台前,站在隊伍中的士兵都抻長了脖子向這裏看著。楊淩背著雙手,冷冰冰地問道:“本督離去前下過軍令。在本督回來之前,任何人不得擅離隊伍,誰允許你們去樹蔭下乘涼的?”

這些人中以齊河百戶職位最高,而且是他帶頭離隊的,犯錯的士兵不由自主向他望去。見楊淩冷冷的目光向自己望來,齊河百戶心裏一慌,頓時雙膝一軟跪在地上,喃喃地道:“國公爺,末將……末將見天氣酷熱,再說隻是校場閱兵,並非緊要大事,所以………”。

楊淩冷笑一聲道:“兵家無小事,你是百戶,竟然帶頭違犯軍命,你可知罪?”

齊河百戶一臉惶恐,畢恭畢敬地道:“是是是,末將知罪,願受國公爺軍法懲辦”,一邊說著,一邊睃溜了一眼,左右有七八十號人,他的眼中不禁掠過一絲得意。

楊淩的唇角勾了一下,不動聲色地道:“很好!”

他掃了一眼那些士兵,喝道:“按各自統屬站好,將校在前,士兵在後,首倡離隊者向左出列半步!”

士兵們慌慌張張地按照各自所屬部隊排成行列,有品秩的將官站在前邊,首先倡議離隊者過半就是將官本人,自台上望去,一目瞭然。楊淩一行行望去,見有整排隊伍冇有將官的,也派人問明,把對他們離隊時未加約束的將校帶到台前。

楊淩麵容一肅,冷聲道:“冇有規矩,不成方圓。軍中講什麽?就講一個令行禁止,賞罰分明。本督今日閱兵,再三強調當嚴守軍令,又命中軍解說十七條五十四斬,而你們這些人卻置若罔聞,視本督的軍令如無物!大敵當前,本督豈能容你們這些敗壞軍紀的傢夥亂我軍心?來啊,執法隊,把他們押下去,當場處決!”

“啊!”楊淩一聲令下,除了早已心中有數的羅士權,無論兵將,儘皆失色。眼見楊淩手下如狼似虎的執法隊衝過來扣住了那數十名官兵,士兵們一邊被拖走,一邊高聲求饒哀告,楊淩身邊幾位將領也有些站不住了。

自己的兵自己就有維護的責任,而且敢違犯國公命令、出列乘涼的兵將,又大多是他們的親信部眾,若非倚仗有主將的寵愛,素來散漫,他們又豈敢違犯國公的命令?換言之,這些人也正是平時軍中紀律最為煥散敗壞的一群人。

幾名將領紛紛上前施禮哀告,替自己的手下求饒。楊淩揹負雙手,冷冷前望,始終不發一言。違令出列的士卒已被執法隊摁倒在地,綁縛了起來,眾人這才知道楊淩是玩真的,原本還裝控作勢配合求饒的違紀士兵也真的怕了,一個個聲淚俱下地大聲哭求起來。

楊淩的頰肉不易察覺地抽搐了一下。他也不忍,但是不下猛藥,不殺掉幾個公開違犯軍令的士卒立威,這幾萬烏合之眾就不知道肉疼,何時才能讓這些士兵們從心底裏懂得‘軍令如山’,懂得畏威聽令?

劉六大軍就在城外,接連幾日冇有攻城,而是隻在附近府縣劫掠,想來他們也是在屯集足夠的糧草,建造攻城的器械,一俟摸清自己根本冇有帶來大量援軍,他們就要攻城了,時不我待啊。

今日殺了幾十個不聽將令、我行我素的士兵,明日就可以在戰場上挽救幾百個、幾千個士兵的性命,手握屠刀卻是為了救人。不管有冇有人能夠理解,他必須得堅持做下去。

此地官兵對於軍紀,和律法森嚴的邊軍比起來,實在是天壤之變。邊軍戰力超群,除了久經戰事,軍紀嚴明也是一個重要原因,而這些內地衛所兵,縱然身體強健,少了一份鬥誌、一份鐵血戰士的意誌,那也隻是一群水牛,而成不了猛虎。

當然,楊淩隻是要立威,並不是要在大敵當前的時候激起兵變,所以這個分寸他還是注意掌握的。他故意把這些高級將領帶走,就是不給他們留在這裏充濫好人,下令所部解散休息的機會,否則這立威整肅就無法辦到了,真要臨陣斬大將,還是兵家所忌的。

現在這些高級將領不在現場,頂多落個治軍不嚴的處分,他就可以大膽施為了。違犯軍紀的官兵在全軍將士前一字排開,被執法隊摁跪在地上,雪亮的鋼刀已揚在空中。

天還是那麽熱,日頭還是那麽毒,可是每個士兵都感到身上冷嗖嗖的,這次山東鬨起白衣軍之前,這些士兵還很少有實戰的經驗,其中隻有少數參與過平倭之戰,不過由於今年平倭的主戰場不在山東,他們發揮的機會也不多。

朝廷屯田養兵,最初解決了稅賦的大問題,可是屯田屯田,百餘年下來,虎狼之兵全養成了農民,而這農民的地偏又被權貴將領們貪剝一空,要武力冇武力、要軍心冇軍心的一幫人,能指望他們有多強的戰鬥力?

軍紀嚴明,令行禁止,違令者斬這些話他們聽得多了,卻很少往心裏去,現在他們真的看到了違犯軍紀是什麽下場,並不是隻有在戰場上做逃兵纔會被殺頭,直至此刻,他們才從心底裏發現,自己是一個軍人,軍令………如山啊!

眼看鋼刀揚起,執法隊就要揮刀砍頭了,幾十個魂飛魄散的士兵聲嘶力竭地狂叫起來,德州衛指揮使羅士權忽然高叫一聲:“且慢動刑!”

他霍地轉身,快步走到楊淩麵前,直挺挺地跪了下去,楊淩滿臉訝然:“羅指揮何以行此大禮?快快請起”。

羅士權雙手按地,高聲說道:“國公爺,軍令如山,違犯軍紀,本當嚴懲。但請國公念在他們隻是初犯,請容他們軍前效力,以功抵罪。羅士權身為德州衛指揮兼督各路兵馬,治軍不嚴,亦難辭己過,末將願受軍法懲治,請國公爺饒過他們死罪!”

楊淩冷冷道:“校場點兵竟然還有人公開違犯軍紀,你治軍不嚴之罪本督是要追究的,不過賞罰分明,罰也要罰的清楚,焉有代人受過之理?羅將軍站過一邊,不要妨礙本督執行軍法。”

羅士權甲冑在身,本來難行全禮,卻仍竭力跪了下去,重重磕頭道:“請國公開恩,赦了他們死罪!”

其餘眾將一看,連忙附於羅指揮尾驥,齊齊跪倒求懇,台下上萬將士亦一齊跪倒求情。楊淩見此情形,不免為之躊躇,沉吟片刻,他才沉聲道:“法不容情,但既然全軍上下代為求懇,本督今日就網開一麵,法外施恩”。

眾人一聽,齊齊舒了口氣,隨即就聽楊淩提高嗓門,厲聲說道:“首倡離隊者斬!將佐隨附離隊者斬!隨波逐流的士兵,責一百軍棍,士卒離隊而將佐未予製止者,責一百軍棍!立即執刑!”

眾人剛剛一喜,一聽這話又呆住了。國公爺好厲害的軍法。這樣軍法還是法外開恩,看在全軍將士求情的麵上?眾人凜凜然中,執法隊早已分類押摁著的違紀軍士,立即受到了執法處置。

二十多個將佐、帶頭離隊的士兵,根本來不及再高聲呼救,執法隊雪亮的鋼刀閃電一般橫頸而過,一腔鮮血噴濺,眼看著隊友的人頭骨碌碌滾過地麵,那種驚心動魄的感覺,真是令人畢生難忘。

隨後其餘倖免於死的士兵被摁伏於地,水火棍此起彼伏,一百殺威棒下去,饒是他們身強力壯,這番也要丟了半條性命。

那邊劈哩啪啦的執行著刑罰,楊淩站在台上又道:“羅士權身邊德州衛指揮,受朝廷所命,轄製各路來援兵馬,禦下不嚴、軍紀煥散。有虧職守,責二十軍棍,拉下去,打!”

三個和尚挑水吃還計較誰多出了把力氣,更何況是打仗用兵死人傷人?各路兵馬平素勾心鬥角,你看著我,我盯著你,無論是待遇、輜重,還是臨戰分配任務,都是斤斤計較,為了平衡各方麵關係,羅士權耗費的精力遠遠多於用在指揮作戰上。

即便如此,各方麵仍然不滿意,今日他竟然挺身而過,攬眾將之過,救下數十名士兵性命,令各路人馬的將領和士兵深為感動,很微妙的,在感情上他們已經把羅指揮當成了自己人,有種很親切的信任感。

楊淩不理眾人又為羅指揮的求情,硬是讓士兵把羅士權責打了一頓。此時,台下也已行刑完畢,死屍躺在地上,脖腔內偶爾還有汩汩鮮血流出,吸引了一群蒼蠅。受棍刑的士兵趴在地上,臉色蒼白,可是雙手抓著乾土,咬著牙,愣是不敢發出呻吟聲。

等到羅指揮受完了刑,被兩個將軍搶過去把他架了起來,抬回眾將群中,楊淩才朗聲說道:“軍法麵前,人人平等!將校士卒,都得一體遵守,再有人觸犯軍法,本督絕不輕饒”。

他背著手踱到台前,說道:“現在劉六劉七兩個悍匪集兵三萬攻打德州,他們的兵力比我們少,可是他們在造反,造反失敗就註定了死亡,他們走投無路之下,戰陣臨敵就變得異常凶悍勇猛。

這股氣勢,我們的軍隊遠遠不及,如果我們七拚八湊的各路兵馬各懷私心、不遵號令,麵對這樣一群亡命之徒,人數雖眾,也不是他們的對手。所以我們不但要加緊備戰練武,軍令必須奉行不逾!”

楊淩說到這裏,語氣一緩,說道:“方纔將佐出列自去乘涼,而士卒不曾尾隨的士兵,每人加發一個月軍餉以資鼓勵。此外,本督現在宣佈,響馬盜、白衣軍劫掠所得,皆是無主臟物,戰陣之上但凡殺死反賊者,所獲財物概不交公,可以歸為己有。然而,平時遊騎散勇,遊蕩鄉間,哪怕勒索百姓酒食、偷摸百姓雞鴨,一經發現,亦嚴懲不貸!聽到冇有?”

全軍為之一震,先是有人雜亂回答:“聽到,遵命”,隨後有傳令兵約束下,全軍如同雷鳴,齊聲應和:“謹遵將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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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武堂正廳,原來擺佈兵器的架子都撤了下去,加排了幾行桌椅,喬四海等駐守在外的將領將防務交給副手,妥善安排後也趕了回來,隻是他卻來不及和楊淩這位老上司好好敘敘舊,就被人領進了座位。

將佐濟濟一堂,楊淩在帥案後就坐,對這些高級將佐侃侃而談道:“響馬盜、白衣軍聲勢正旺,不過流寇終究是流寇,不給他們建立穩定據點的機會。他們的覆亡,隻是時間早晚的問題。

想要逐鹿中原,問鼎天下,冇有民心的向背,冇有長期的準備,冇有經年累月的經營積累,冇有穩固的根基,冇有世家大族的支援,冇有儒士文人的投效,根本就是一個笑話。他們為什麽要急著打德州、打泰安、取濟南?為的是掐斷南北運河動脈,把山東變成他們的基地,利用時間把這一切建立起來,所以我們萬萬不能讓他們達到目的。

響馬盜現在風頭正勁,但是他們的弱點正在突顯出來。他們起兵容易,甚至聚斂士兵、戰馬都很容易。附近府道皆為朝廷養馬,北地百姓又尚武成風,攻破府縣村寨,掠奪官府豪紳,財物馬匹唾手可得。百姓被鬨的一貧如洗了,為了活命就隻得從賊附賊,於是要招兵也容易。

但是他們的以戰養戰,是完全拋棄建設、完全冇有基地的破壞性掠奪,隨著他們的軍隊越來越壯大,擄掠的越來越嚴重,地方被他們破壞殆儘,能攻得下來的縣鎮已經冇有油水可撈。他們無論是養人還是養馬,都會出問題。

因此,能否占據山東,不是一時一地之得失,而是這群流寇能否生存下去,能否成為我大明心腹大患的重要問題,山東全境都要經曆一個防守,僵持,反攻的過程,這個過程的長短,就要看我們在山東的各路將領如何具體而微地取得一個個戰場上的勝利了。

以德州守軍來說,你們的任務就是阻擊霸州響馬,務保德州不失,確保這個重要據點的安全。軍隊整合、軍隊訓練已經冇有人給我們留出足夠的時間,我們必須在戰鬥中來逐步實現。

眾將恭立,齊齊拱手稱是。

楊淩返回帥案之後,據案說道:“本督現在對各處守軍做一下調整,各位回去之後立即交接換防,今天日落前務必完成駐防、換防任務”。

眾將凜然稱是,一時卻還不知道楊淩對此地防務要做什麽調整。

楊淩道:“喬四海喬參將及十二連城原有駐軍回防德州城,保定軍霍參將率所部移防十二連城。”

兩位將軍跨步出列,拱手接令。

楊淩又道:“德州左衛季指揮使自安陵固城回防德州,天津鄭參將率所部換防桑圓口”。

兩位將軍不及細想,連忙出列接令。

楊淩又道:“大水驛、店官驛等儲粟河倉,立即將全部糧草起運德州城內,德州團練民壯及其餘各縣避至德州的官兵負責這項軍令,完成之後本督會對這一萬餘人重新安排,讓他們分別增援桑圓口、十二連城和德州碼頭”。

一一安排完畢,楊淩直起身子,殺氣騰騰的道:“用兵之法,十則圍之,五則攻之,倍則戰之,少則逃之。現在卻是反其道而行,我軍人多勢眾卻困守城池,響馬盜隻及我軍一半卻意欲攻城,如果這樣地話德州城還能有失,夫複何言?唯有自摘一顆頭顱,上謝天子、下謝百姓罷了!”

眾將怵然,楊淩聲音朗朗,獨自在演武大堂上迴盪:“軍心士氣,至關重要。兵法有雲:‘“軍井未汲,將不言渴;軍食未熟,將不言饑!’換防完畢後,所有將領要搬上城頭,與士卒同吃同住、同甘共苦。”

他目光一掃,說道:“我們的軍卒,他們的身體並不比流賊們差,差的隻是一股狠性兒、一股血氣!本督以軍法使之生畏,以財帛使之生勇,諸位將軍當以義氣使之同心。將士一心、眾誌成城,則區區流賊不在話下!”

楊淩重重一揮手:“幾個月來,響馬盜縱橫往來、勢如破竹,攻城掠地,戰無不克,正是氣勢盛極的驕兵。現在,就讓我們在這德州城下,重重地栽他一個大跟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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