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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1 明爭-至-235 灌腸大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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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爭

既有了成綺韻的準確訊息,楊淩也緊急行動起來。

其實有關解除海禁的利弊得失,他早和李東陽大學士說得明明白白,自從瞭解了百官真正反對解禁的意圖,他也知道官員們的反對絕非他所想像的鼠目寸光。他們或許看不到解除海禁與世界同步的深遠意義,但是至少目前解除海禁對於朝廷的好處他們是明白的。

然而出於一己之私,很多官員安於現狀,所以道理固然要講,可是僅憑講道理就想讓百官響應,那是不可能的,必須在政治上以強勢壓倒他們,讓他們再無藉口。

楊淩要做的,就是在朝爭上,堂而皇之地壓倒他們,唯有如此,這項國策才能推行下去。

此時唐一仙剛剛自小樓內砌就,引自天然沸泉的浴室內出來,剛剛淋浴,泉水將桃花般嬌美的容顏熏得一片潮紅,她內穿玉白色兜羅小衫,水粉色的堿法暗花紗衣,一件夾線長裙,秀髮濕潤,芳華天然。

正德見了不由眼前一亮,脫口讚道:“好美……”

唐一仙瞪他一眼,嗔道:“不許說。”

正德道:“讚一聲都不許麽?”

唐一仙眼珠一轉,說道:“你不是自許文武雙全麽,那便做首詩誇誇這薊州溫泉吧,本姑娘洗耳恭聽。記住喔,不許說什麽溫泉水滑洗凝脂一類的濫詞。”

正德一聽如奉綸音,蹙眉認真想了半晌,說道:“滄海隆冬也異常,冰池何自暖如湯?溶溶一脈流今古,不為人間洗冷腸。”

唐一仙詫異地瞪大眼睛,望了他半晌忽地“噗哧”一笑,讚道:“看不出,真的看不出,你小小年紀,一個小小侍衛,賦詩竟然如此……如此大氣磅礴。”

正德被她一讚,頓時喜上眉梢,這時永淳公主帶著兩個心腹宮女也興沖沖地趕來,一進房門就道:“唐姑娘已淋浴更衣了?好極了,來來來,咱們四個玩葉子戲。我還帶了冰鎮的葡萄美酒,誰輸了就罰酒一杯。”

她笑看正德一眼,說道:“本公主和唐姑娘玩葉子戲,你要是喜歡,也可以押注。”

葉子戲類似於現在的麻將,唐一仙對於酒色財氣的東西本就是行家時手,在“蒔花館”時自幼培訓過的,到了代王府和宮女們平素也常玩這遊戲。還很少輸過,可是對手是公記,乖巧伶俐的唐一仙可不敢把她贏得一塌糊塗,如果正德跟著押注,自己為了表兄討好公主輸了不要緊他那點可憐的俸祿豈不也要賠個淨光?

所以唐一仙連忙勸道:“殿下,咱們玩牌便是,小小校尉能有多少俸祿,還是不要讓他投注了吧?”

永淳“咕”地一笑,說道:“你倒好心,怕連累他輸掉嗎?讓他押注便是,你若輸掉了,罰酒一杯。這個小校尉嘛……罰他十粒豆子好了。”

唐一仙哪知道她說的豆子是金豆子,這才展顏笑道:“好,公主請上坐,民女陪殿下打牌便是。”

楊淩將事情細細清一遍,寫下一封密信叫人飛驪傳報大學士焦芳,這才微微一笑,舒展腰身,緩緩出了樓台。

初春的夜晚仍然清冷,吐枝的樹木還不夠茂密,山風徐徐吹過,耳邊傳來潺潺的泉水流淌起,閃爍的繁星,映襯著銀盤似的明月低低壓在蒼穹下,遍地銀輝瀉如水銀。

林下月光中悄然而立的侍衛見他現身,紛紛躬身施禮,楊淩立在高處,緊緊身上的披風,忽然心中升起一股傲意:嬌妻美妾、功名利祿,每個男人夢寐以求的一切,我已唾手而得。曾經,我是一個那麽微小的人物,而今我在做的,卻可能改變整個曆史,誰會想到我在聲色犬馬之間,已經暗自運籌。

山風忽送來陣陣錚錚的琴韻,與襲來的涼風相應和,如流水落花一般。楊淩循聲走去,琴音漸漸清晰,那聲音彷彿漂著落花的小溪蜿蜒而下,叮叮咚咚地順過溪石,激起無數晶瑩水珠。

前邊一幢小樓,楊淩見是長公主住處,不由有些奇怪,方纔聽說公主和一仙玩“葉子戲”了,莫非長公主冇有去?他停下腳步對門邊侍衛道:“是何人撫琴?”

侍衛見是楊淩,忙施禮道:“見過楊大人,是長公主殿下撫琴。”

楊淩“哦”了一聲,轉身欲走。忽地殿中琴音一停,一個翠衣宮女出現在殿門前,盈盈一禮道:“長公主請楊大人入殿。”

楊淩頓足,略一遲疑,方轉身步入殿閣。

琴音又起,幽幽雅雅,“風入鬆?”楊淩不由放緩了腳步。風隨人來,輕拂遮幔,幔律如水。紗幔後一燭搖曳,永福公主一襲白衣,盤膝而坐,猶如一朵山水清蓮,身前橫置

著一具古琴。

薄幔透明,隻是給遮簾的美人增加了些許朦朧。永福公主低垂著又彎又翹的烏黑濃睫,隨手撥弄著,白皙的小手比琴上的玉製琴軫還要玲瓏剔透。

她似也剛剛從溫泉中淋浴出來,穿著一襲潔淨的素白袍子,衣衫輕柔,雖然肥大,但是緊貼在胸前衣袍起伏褶皺中隱隱現出胸前嬌美的峰壑,大袖捲上幾卷,玉一般的皓腕隨著琴韻輕柔地翻動。

永福的秀髮收成一束,攏到賁起的左胸前來,猶如一條烏黑柔亮的長長河流奔淌在跌宕起伏的雪原上。一向隻以華美宮裝示人的長公主,儘顯雍容尊貴,可是此時一襲毫無裝飾的輕衣,竟顯得柔媚可人,不可方物。

然而如此得嬌美,她的氣質仍是高高在上的。自幼生長在帝王家的天之嬌女,所熏陶出的一舉一動、神情氣質,絕非任何高明的戲子可以裝扮出來的。迄今為止,也隻有正德是個帝王家的異類。

楊淩靜靜而立,永福公主一曲撫罷,楊淩才長長一揖,說道:“參見長公主殿下。”

永福公主用那雙水靈靈的明眸注視他片刻,方擺手道:“你們退下!”

楊淩這才注意到她身後暗影處貼壁站著兩個宮女,靜靜地一動不動。永福公主明豔照人,她們又站在暗處,以致方纔竟冇注意到她們的存在。

待兩名宮女退下,永福說道:“楊大人,先皇和皇兄一向寵信大人,本公主對大人也觀感甚好,所以冒昧請大人進來,有一番忠信坦誠相告。本來……婦人是不得參預國事的,你隻當是知交好友私下言談,可好?”

楊淩詫異地看她一眼,見那一雙明眸正望著自己,忙道:“請公主示下,臣知無不言。”

永福公主吸了口氣,忽道:“皇兄一向荒唐,大人卻性情沉穩,皇兄有大人輔佐,本公主心中甚是安慰。可是此次大人回京後,卻也變得輕浮孟浪起來,‘親蠶’時本公主就曾聽及命婦們談論,皇兄近來十分胡鬨,你也……”

她咬了咬唇,又道:“大人所受恩惠,已是本朝第一人,本公主看得出,皇兄對你的表妹十分愛慕。若是令妹進宮,你的地位更是炙手可熱。身居高位,大權獨掌,就該謹小慎微,一言一行如履薄冰……莫看本公主是個女子,這些事情也是明白的,大人若是倚仗皇兄寵信,放蕩無行,早晚……難道……你真的少年得誌,因而忘開嗎?”

楊淩猶豫半晌,不知該如何作答。永福公主眸中漸漸露出失望神色,她輕拂袍袖,帶起琴絃一陣微鳴,永福黯然歎道:“罷了,隻當本公主冇有問過,你……退下吧。”

楊淩心中一熱,略一權衡,終於說了出韜光養晦、明哲保身的苦衷,永福公主聽罷,目中泛起光彩,欣然道:“原來如此。”

她聽了那些命婦所言,最擔心者就是楊淩大權獨掌,狂妄無行,如此下去用不了多久,就會成為朝野所忌,終要弄個身敗名裂。這時知道他不獨不貪權,還有放權之意。放浪無行、酒色無度的行為竟是主動授人把柄,既全了皇兄龐信之恩,又顧了朝中百官的忌憚。他有如此苦心,果然不是輕浮無行、放浪無忌的膚淺之輩。

永福公主心中快意,翹起纖白的手指輕撥琴絃,姿態優雅曼妙,過了片刻忽又蹙起秀眉,抬眸望了楊淩一眼,嗔道:“本公主正有些奇怪,你這人一向沉穩,怎麽這次就爽快答應了禦妹,不經請示母後、不要內務府隨行,便應承帶我們來行宮出遊,原來……哼!你要自侮便自侮,怎地連本公主也計算進去了?”

這氣質高貴、芳華雍容的天之嬌女若放下身價薄嗔輕怒一番,那風情更是動人,好在楊淩垂眉斂目,不敢一直抬頭看她,但隻聽這甜膩聲音,心中也是微微一蕩。

楊淩忙道歉一番,大吐苦水。永福公主聽了幾句告饒道:“好了好了,本公主知道你滿腹委曲、用心良苦,隻是……”

她神情微帶忸怩地道:“隻是……你堂堂的侯爺,就算要自侮也不該常常留連那種……那種地方,逾禮請公主出宮,算是年輕荒唐;出入煙花之地,這個汙名,你想洗可就難了。”

楊淩乾笑道:“本來臣在那些大儒直臣眼中就算不得好人,再加一個浪子之名,也算不了什麽。”

永福公主一臉似笑非笑的表情,輕輕俏俏地道:“你不在乎名聲就算了。這次回京母後少不得又要召你去教訓一番。楊大人,既然你連本宮主都算計了,可莫怪我這次不肯為你保駕。”

薊州之行,正德等人玩得痛快。京中百官的‘每日一貼’也得以暫時消停。永福、永淳兩位公主難得碰上一個相貌、才情一時瑜亮的好女子,彼此又性情相投,加上早已認定她將來必是皇兄的寵妃,故此相處融洽。兩日的功夫,就已相交莫逆。

楊淩解除海禁的計劃,正德皇帝早已千肯萬肯,若不是楊淩擔心準備不周,會遭到百官的群起反對,他早就下詔開海了。如今聽說楊淩已經準備妥當,他心中也喜悅不禁。

正德回京第一日,督察院僉都禦使劉琯、刑部員外郎倪元陸、太仆寺卿馬吾鼎、通政使司齊赫四名官員上書。造成戶部主事嚴嵩的開海政策,請求皇上廷議,與百官議政。

這些人都是與沿海豪紳大族

有密切關係的大員,錦衣衛方麵查出他們的家庭私販海運以牟巨利的事,以此相威脅,而內廠出麵保證,隻要同意解海通商,就可以讓他們的家庭化暗為明,堂堂正正地分一杯羹。既已受製於人,他們哪有權衡的餘地,隻得站到楊淩一邊,充當打頭陣的尖兵。

正德不理,批轉內閣。此事還未引起大多數官員的注意,他們所熱衷的仍是進諫,隻不過又多了一條彈劾的內容,就是楊淩逾禮,未得後宮允許,擅移公主玉駕,擅攜民女,入住行宮。隻是令楊淩奇怪的是,後宮裏卻悄無聲息。太後和皇後孃娘居然冇來找他的麻煩。

第二日,江南道、廣西道監察禦使、翰林院侍講學士、詹事府左春坊等共計十一人附議開海禁事,請皇上廷議。至此,這件事才引起百官注目。然而,已經來不及了,正德要本冇有給他們串連、商討對策的機會。次日一早,正德就召開大朝會,匯集滿朝文武,廷議此事。

當日,禮部尚書王華、右都禦使劉宇、兵部侍郎曹元、吏部侍郎張彩等八名實權人物金殿上書支援解除海禁,簡直是迅雷不及掩耳,這麽迅速的動作一下子把群臣打懵了。尤其是皇帝諮詢於內閣三大學士,李東陽、焦芳均當廷表示讚成,楊廷和亦不予反對,立刻把朝臣中相當一部分持觀望態度的官員拉攏了過去,聲言支援解禁。

這一來工部尚書、刑部尚書剛剛上台,根基尚淺,根本不敢表明態度。劉大夏怒不可遏。楊淩繼掌了督察百官之權和財權之後又掌兵權,他就覺得極為不妥,楊淩與內廷過從甚密,再掌握這麽大的權力,形成尾大不掉之勢,一旦心存反意,恐怕難以收拾。如果解除海禁,仿當年鄭和舊製,由內廷掌管水師和商運,天下豈不落入奸宦掌中?

是以劉大夏和馬文升等人匯集一班老臣竭力反對,雙方廷辯從剿滅倭寇、經商牟利、水師建製、國庫負擔、農耕影響激烈爭奪,彼此貶抑,不料請求解除海禁的一方竟似早有準備,每提一個問題他們都可以拿出詳儘的數據和周詳的計劃予以駁斥。

正德皇帝坐在龍椅上,看著像鬥架公雞般的群臣,心中實是快活無比。從來都是他正德,是百官嗬斥的對象,難得這一回竟做了裁判,他真巴不得多來幾場這樣的廷議那纔有趣。

老臣楊守隨眼見對方攻勢洶洶,而韓文等一班在朝中極負威望的老臣如今皆不在京中,這才知道正德皇帝早有準備,嘻笑荒唐之間,不動聲色地已將反對海禁的主要力量全支出了京城。

如今留下劉大夏、馬文升幾個人,不過是作作樣子,恐怕這樣爭論下去,他們就要成為廷論的犧牲品。如果這兩人再被免職,等到韓文等人回來,仍是勢單力薄,再也無力一戰。

楊守隨靈機一動,踏前一步對正德皇帝道:“皇上,大明天朝上國,乃四海之中央,藩夷小國與大明通商,是我大明示惠於天下,本無不可,至於倭寇橫行,方纔劉宇劉大人等人所提建製水師、剿撫並用、以利導引等策,臣亦覺可行,然大明若與夷國平等通商,有違大明‘朝貢’祖製,這豈不是將藩邦蠻夷置於和大明相等的地位了麽?

日本國王倨傲不恭,已多年不以大明藩屬自居,大明豈可自降身份?須知一旦解禁,日本最近,彼此通商再難控製,而且倭人狡猾,亦可冒充他國商人。故此臣以為,日本國不稱臣納貢,大明萬無解禁通商之理!”

楊守隨打的好主意,這祖製便是正德再荒唐,總不好公開違反,難道他身為天子,敢自墮身份,把自己置於和倭人小國平起平坐的地位?祭出這麵大旗,群臣更是不敢對先帝遺製有所非議。

東洋倭人狂妄,自足利以下,已經很久不對大明稱臣,則些結不解,這場廷議便可以就此而止。就算再有變數,那時韓文等人早已聞訊趕回京師,難道還想不出對策製止這場鬨劇嗎?

馬文升等人聞言,亦覺心中一亮,方纔隻顧與劉宇、張彩斤斤計較,有這件利器,他們還能有什麽藉口?劉大夏立即沉聲如雷,向正德道:“皇上,楊大人所言有理,解禁通商固有利處,然弊端亦難除。尤為重要者,此事關乎大明尊嚴,天子豈可為小利而置大義於不顧?”

馬文升、楊芳等人連聲附合,支援解禁的群臣不免聲勢一落,為之氣餒。正德托著下巴正看得有趣,聽了這話懶洋洋坐直了身子,笑嘻嘻地道:“哦?依諸位愛卿之言,通商解海最大之阻力乃在於有墮我大明尊嚴,若倭國不以臣屬自居便不可通商開海,反之則大可商榷了?”

劉大夏重重一頷首,環睜二目道:“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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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德與楊淩早已計議周詳、成竹在胸,此時的他就像一個資深的演員,就連一旦有人祭出解除海禁、放低身架與蠻夷通商,有違‘朝貢’祖製,有辱大明天威這麵大旗時自己說些甚麽,他都和楊淩、焦芳、嚴嵩等人事先推敲,準備好了台詞。

楊淩倒冇有諸葛亮的神機妙算,能料定他們一定會借用這個理由阻撓開海,但是見多了現代政客的手段,用些小心機誘導他們卻是不難。

追隨在劉大夏身後,唾沫橫飛、大聲咆哮反對解除海禁,表現極其耿忠的官員中,有四人是家庭涉及海運走私,不得不徹底投向楊淩一方的大臣。

其他人以各種理由反對開海時,他們就不斷提及‘朝貢’、‘勘合’問題,而焦芳、劉宇等人也十分配合,對別的理由即刻予以駁斥,唯獨對這個理由避而不談,一副觸及祖製底氣不足的模樣。

這樣巧妙的提示,善於捕捉對手軟肋的政客怎麽可能注意不到?尤其在對方突然襲擊打了個措手不及、己方威望卓著人物大多離京在外,根本組織不起有力的反擊情形下,突然發現在這麽一座不可攻破的堡壘,哪由得他們不歡天喜地把它當成最後的倚靠?

劉大夏一聲“正是”鏗鏘落地,正德不由大喜:“這老傢夥,頭一次說話這麽順耳,這下總算輪到朕出馬了。”

正德滿麵春風地站起身來,朗聲說道:“諸位愛卿所議,雖然各有所執,然皆是為我大明江山社稷著想,朕心甚慰。

其實大海與陸路有何不同?陸地上產牛羊莊稼,通達異域番邦。海路上產魚蝦鼇蟹,亦通達於東洋西夷。不同者不過是海上以船行,陸上以車行罷了,諸位愛卿說對不對啊?”

李東陽等謹聲道:“皇上說得是!”

劉大夏等人聽正德話中語氣明顯傾向於同意開海,是故隻是默默肅立,隻待正德表明意見,立即祭出祖製、國威不可侮的法寶來。

正德又道:“昔年海禁,固有禁海之因,我朝禁海乃是想以堅壁清海使倭寇無法生存。如今百年下來,倭寇仍橫行於海上,可見此法恰如大鯀治水,用意雖好然實不可行。禁海使民困稅瘠,亦使渴慕我天朝上國的番邦小民望海興歎。

再者,大明海域乃大明之江山,昔日禁海隻是困滅倭寇的一時之計,並非就此把大好河山棄之不顧試問韃靼擾大同,我們就可以把大同棄掉,從此不聞不問麽?”

正德皇帝劍眉一挑,殺氣騰騰地厲喝道:“小小倭寇,又有什麽本事迫得我堂堂大明畏之如虎,將無邊海域儘付做海盜家宅,將萬裏海疆豎作長城,從此自閉於岸上?”

這一聲問在金殿上霍然炸開,在群臣中蕩起層層漣漪。偌大的金殿,一時肅然無聲。

正德緩了口氣道:“所以,漠北之韃寇早晚要被我大明鐵騎所驅逐,東海之倭亦非能阻我天朝門戶之強敵。海,是一定要開的!禁,是一定要解的!”

“不過……”他見到劉大夏、馬文升越眾而出,立即語氣一轉道:“劉愛卿所言也有道理,大明不可因倭寇橫行而怯於開海以墮大明之威。亦不可因圖謀小利而貪於開海以汙大明之名,若東洋倭國不以臣禮覲見天威,海禁斷不可開!”

劉大夏越出群臣行列大步向前,剛剛踏出兩步,陡聽皇帝此言出口,先是一呆,再是一喜,那已邁出的步子不好收回,隻略一遲疑間,已就勢拜了下去,口中高呼道:“皇上英明,老臣歎服!”

群臣下殿,劉大夏向馬文升使個眼角,又緊趕兩步,躡上楊守隨悄悄低語幾句,午門外文官入轎、武官上馬紛紛離去。劉大夏帶著親兵有意放緩了步子,後邊馬文升、楊守隨等幾人的轎子也跟了上來。

六部三司衙門其實相距不遠,基本上都在一條街上,以方便皇帝的旨意傳達。六部名次按吏、戶、禮、兵、刑、工的順序,各部衙門的建築也是按照這個順序排列。幾位老臣越過自己的衙門不入,徑直跟著劉大夏去了兵部衙門。

兵部掌握武職選授、處分、兵籍、軍械、關禁和驛站等事項,自隋以下,唐宋元明清,大明的兵部相對來說還算是實權最大的,但是門前車馬比起其他衙門,仍是冷落得多。

劉大夏到了門前,扳鞍下馬靜候片刻,馬文升、楊守隨、楊芳、王鏊等一班老臣趕到,劉大夏拱拱手,將這班老臣請進衙門。過了中堂,直來到後跨院自己平素批閱公文、歇息練武的院落。

院落不大,一色的青瓦粉壁,水磨青磚鋪地,影壁上“福祿壽”的磚雕精緻有序。院落雖小卻也五臟俱全,正房、東西廂房、北廳各三間,屋頂低緩,簡單古樸,房簷下後患架上刀槍棍戟擦拭得鎧亮。

這幾位都是多年的老友,有的還是同科進士。劉大夏也不與他們客套,隻吩咐兵丁一聲“上茶”,就掀開門簾子進了內間。馬文升等人熟悉他的脾氣,不覺相視一笑,自尋座位坐下。

馬文升輕歎一聲道:“今日好生凶險,焦芳等人分明是有備而來。唉!老夫前兩日看到邸報,還隻是付之一笑,實未想到這等大事,他們竟著一個小小戶部主事,更未想到朝中竟有這許多官員參予。”

戶部侍郎莊尹道:“楊淩巡江南,回來後曾向皇上談及解禁通商之事,不過當時隻是隨口一說,就此再無下文,咱們竟冇一個人注意。更想不到他年紀輕輕,竟有如此城府,一直隱忍不發,直到如今根基更加深厚時,才施了釜底抽薪之計,將韓大人等調出京城,這才突然發動。若非楊老大人情急智生,以朝貢祖製相壓,因而打動皇上,他的奸計就要得逞這。”

楊守隨麵有得色,撚著鬍鬚忙客套一番,詹士楊芳拈著茶蓋一邊輕輕撥著水上茶葉,一邊冷幽幽地道:“我早說此人狼子野心,你們現在看到了?焦芳那老匹夫原本就是楊淩一黨,在他麵前以門下自居。一向唯他馬首是瞻,這也不算稀奇,如今他的勢力越發大了,李東陽趨炎附勢,楊廷和裝聾作啞,朝中一班隻計較個人前程的牆頭草更是隨聲附和。”

“昔年朝中有紙糊三閣老、泥塑六尚書,難道今日要舊事重演,讓楊淩一班奸佞把持朝政麽?”洪亮的聲音一落,劉大夏一掀門簾走了出來。

他換去官袍,穿了一襲棉布青衫,銀白的頭髮高高挽起,在腦後盤成一個髮髻,腳下穿了雙千層底的布靴。劉大夏走到桌麵,端起杯來喝了口水。臥蠶似的眉毛一揚,目光炯然地道:“老夫冷眼旁觀,楊淩此人行事,一向正邪難分、善惡難辨,直到今日圖窮匕現,他纔算是漏了馬腳!”

“昔日鄭和七下西洋,隨行船隊即達數萬之眾。帆張櫓揚,儼然海上一國,內宦勢力幾乎完全把持朝政。閹人心殘肢缺,生性惡毒貪婪,幸好永樂皇帝英明神武,終其一朝,內宦雖勢張而不敢為惡。

如今楊淩一黨鼓吹解禁,醉翁之意不在酒啊,到那時把持市舶司的是何人?把持海運的是何人?把持水師的是何人?”

劉大夏神色凝重地道:“諸位大人請想一想,到那時軍隊、財富、律法皆掌握在楊淩和一班內宦手中。如果他豐在野心……那會怎麽樣?”

馬文升等人聽了心頭不覺升起一陣寒意。

王鏊對楊淩觀感不錯,他的學生唐伯虎年節時自蘇州寄來的書信中也曾對楊淩大加褒揚,王鏊還是很相信這個江南第一才子的識人之術的,所以遲疑說道:“劉大人,此人一向謙恭知禮,除了近日晉爵時大肆鋪張一番,平素毫不奢侈囂張,觀其言行,似看不出如此野心吧?”

楊守隨徐徐道:“周公恐懼流言日,王莽謙恭未篡時,看他今日手段,行事老辣,城府極深,豈是一個不學無術的諂媚弄臣?”

楊芳也道:“楊淩執掌內廠,手中財源滾滾,以他如今的地位、財勢,卻始終住在皇上賜的一幢罪臣宅邸,堂堂侯爵,迄今連一幢別院都冇有置辦,他吃的可不止是朝廷俸祿,如此節儉豈不奇怪?”

“而且,此人正是少年慕艾的年齡,身為侯爵、上將軍、督察百官的內廠廠督,府中卻隻有區區一妻兩妾,那兩妾還是皇上賜的,此外再無妾侍。一個手握天下財賦和兵馬的少年權臣,不愛醇酒美人、不喜金珠寶貨,那麽他的誌向在哪裏?

要建功立業,青史留名還是意在天下、窺伺神器?皇上年少荒唐,他不但不予勸阻,反而縱君嬉戲,我怎麽看,他都像一個耿耿忠心的忠子!”

馬文升皺皺眉道:“這些且無評論的必要,當務之急是解除海禁之事。很明顯,楊淩、劉瑾一般人冠冕堂皇地要開海禁,誌在藉此牟取更大的權利,從而把持朝廷。今日雖然抬出祖製總算壓下了他們的氣焰,但是難保他們不會積蓄力量捲土重來。是不是立刻傳信給離京的各位大人,請他們立即回京共商對策?”

劉大夏頷首道:“我請諸位大人來,正是商議此事,請各位大人立即書信通知各位被調出京的大人火速回京。馬大人在朝中聲望卓著,身在吏部,親手提拔攜扶的官員極多,應立即聯絡屬臣苦諫,務必要讓皇上徹底打消這個荒唐的念頭。”

“至於老夫……”劉大夏淡淡一笑,目光閃動著道:“老夫就盯著他楊淩,倒要看這毛頭小子,能在老夫麵前玩出什麽花樣!”

劉大夏對楊淩忌憚日深,唯恐楊淩野心勃勃,一旦手握重兵起了橫掃天下的野心,那將造成無邊殺戮。

他在兵部多年,軍中有不少當年親自帶出的親兵、裨將,如今都是一方的將軍,皇上要調四鎮總兵進京,交予楊淩統帥,劉尚書已打定主意,要安插幾個人進去,到時弄出點不大不小的事來,做為兵部尚書,他就有資格、有藉口率眾將上書,請皇上收回軍權。

這些打算,縱是多年的好友,也便相告,他自然要含糊過去。

王鏊也是反對解禁的。在他想來,解禁通商易滋生官員貪腐,從而不利吏治清明,易使富戶大族追求異域奇巧之物,從而更生靡奢之風。而禁海拒商對大明卻冇有什麽損失,天朝上國物阜人豐,何求於異域番邦?

隻是他的態度卻不及一眾老友熱烈,尤其見他們對一個毛頭小子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心中頗不以為然,當下敷衍著與幾位大人又議論了一番便起身告辭。

王鏊出了兵部上了自己的官轎,闔目沉思,總覺得幾位尚書和以楊淩為首的內廷勢力如此針鋒相對,其實最大的畏懼還是擔心宦官勢力因此膨脹得不可控製。

在王鏊心中,對宦官也冇有什麽好感,可是想到若是雙方以解海為武器,彼此爭執起來,朝堂上難免又是一場腥風血雨,不由暗暗歎了口氣。

他掀開轎簾,發現已到了禮部門前,不由心中一動,連忙踢了踢腳踏,說道:“停轎,停轎!”

王鏊想到今日王華尚書也是站在焦芳一邊支援解禁的。王華的人品和才學他十分欣賞,王鏊始終想不通以李東陽、王華這樣德高望重、品行兼優的朝中元老,會迫於形勢,屈服於楊淩的壓力。

他與王華私交不錯,是以想開誠佈公與王華學士談談,瞭解一下他的真正想法。

門房傳報,王尚書聞訊忙親自迎出門來,將王鏊接進府去,著人送上茶來,笑道:“震濟先生許久冇有登門了,今日前來,可是為了今日朝議海禁一事?”

王鏊嗬嗬一笑道:“尚書大人,我也瞞你,此來正是為了此事。解禁通商嘛,有利有弊,開有開的好處,不開有不開的好處,我也不為己甚,隻是今日廷議,焦大學士等人分明是有備而來,王尚書顯然也是知情之人呐,你我是知交好友,還望你能為我指點迷津,以開茅塞。”

王華笑呤呤地正要答話,禮部鴻臚寺卿溫則安急匆匆走了進來,見了王華立即揖禮道:“啟稟尚書大人,下官剛剛得到訊息,日本國文龜國王特使團已到了滄州,剋日進京代表日本國王拜謁天朝上皇,日本特使已多年不與我朝往來,該以何等禮節相待,請尚書大人示下!”

王鏊一聽,霍地一下站起,袍袖捲起茶杯,“啪”的一聲打得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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釜底抽薪(再求月票)

劉大夏布衣輕袍地將同幾位摯友送出大門上,大步流星正欲趕回,還冇走到中堂,後邊一聲大吼:“聖旨到,兵部尚書劉大夏接旨!”

劉大夏愕然回身,隻見四名錦衣衛校尉簇擁著一個虎背熊腰、滿臉絡腮鬍子的大漢,手托聖旨,雄糾糾氣昂昂地衝進兵部大門。劉大夏不知剛剛停了朝會,皇上有什麽旨意匆忙送到,急忙迎了幾步,一撩袍襟就地跪倒塵埃,恭聲說道:“臣劉大夏接旨。”

劉大棒槌瞪起綠豆眼看目的地自己這位本家老大爺,咳了一聲,煞有其事地打開旨宣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劉愛卿,朕聞大明海圖昔年自陵遷送京城,藉冇於兵部庫房。朕欲對我大明海域有所瞭解,今著劉侍衛去取,曉諭愛卿和有司衙門官員周知。”

他不識字,但是記性過人,隻須聽人念過一遍,就一字不差地記在心裏。

劉大夏聽了大吃一驚,定了定神才道:“回覆上差,鄭和海圖已遺冇多年,無處查詢。”

劉大棒槌嘿嘿一笑,說道:“大人放心,皇上也猜到幾幅海圖查詢起來一定不易,大人公務繁忙,想必也冇心思幫著找這東西,這事兒就不勞您操心啦。來人呐,兵部武選、車駕、職方、武庫四清吏司的庫房,從即刻起接管徹杳,不翻出鄭和海圖來,今晚上就住在這兒啦。”

劉大棒槌話音一落,從兵部大門外呼啦啦湧進大隊的錦衣衛,由四名千戶帶

領,就要往裏闖。劉大夏見狀大怒,勃然而起,嗔目喝道:“誰敢?兵部重地,天下兵馬中樞,豈能容你等如此放肆?”

劉大棒槌嗬嗬笑著,將手中聖旨一舉道:“尚書大人逾禮了,這聖旨你還冇接呢。俺們可不是山賊土匪擅闖兵部衙門,俺們是奉了聖旨查詢鄭和海圖的,皇上體諒大人,知道你冇那功夫幫著查,這不……俺自己帶人來了。”

劉大夏忍住氣道:“今日朝會,皇上已說過解除海禁之事非東瀛倭國來朝便暫且擱議,為何突然意欲尋找海圖?本官馬上就進宮……就去豹房見皇上。來人呐,守住兵部衙門,不許任何人擅入!”

一隊官兵匆匆奔出,橫在中堂大門前。不過兵部衙門是京師六部常設衙門,駐守的兵丁並不甚多,人數遠遠不及劉大棒槌帶來的人馬,而且對方又是皇差,這些士兵不免有些膽怯,氣勢上頓時弱了幾分。

劉大棒槌厲聲道:“皇上富有四海,要看看自己疆土的海圖有何不可?劉大人有所不知,日本國文龜國王已遣特使進京覲見,皇上要看海圖,正是為了心中有數。本欽差連三大學士的馬腿都打得,還怕你這兵部衙門的士卒攔路?統統給俺閃開!”

劉大夏聞言恍然大悟:中了計了!原來楊淩在朝中發動的蓄謀已久,那般激烈的朝議根本就是一個幌子,就是為了要把自己等人引入彀中,‘朝貢祖製’纔是他們有十足把握的致命一擊!

劉大夏悲憤地白鬚飄飄,大勢去矣,自己等人在朝堂上信誓旦旦,隻要日本國遣使朝拜,剛同意解禁通商,開放四海以納八方萬國。如今還有什麽話說?

劉大夏緊了緊雙拳,想到解禁通商開放四海必須有大商船和強大的水師,而大明自禁海以來百年,能造大船的式匠已廖廖無己,若毀去海圖還有阻止皇上的最後一線希望,態度立即又轉硬了起來。

他輕蔑地看了劉大棒槌一眼,把長臂一拋,素袍布履往門前一站,鬚髮如銀威風凜凜恍若天上神將,赫赫大笑道:“解海通商,禍國殃民,老夫在此,誰敢進去?”

劉大棒槌聽楊淩說了半天才記下的台詞現在總算派上用場了,他立即大喝道:“放屁!皇上親口說過,大明海域亦是大明江山!大明將士守土有現,守海亦有責!你身為兵部尚書,卻一味鼓吹禁海,使俺大明從此喪失海權,萎縮在陸地之上。

小小海盜竟令你這百戰老將畏之如虎,真是外強中乾。大明帝國揚威四海的機會就此成為泡影,再過上百年,俺大明工匠連能出海數裏的船艦都造不出來了,你就是千古罪人!還自以為是為民請命,冒昧透頂!嶽武穆碑前白鐵鑄就奸佞像,一跪就要上千年,俺看給你劉大尚書鑄個像,長跪在三寶太監像前也不為過!”

劉大夏一聽氣得臉孔醬紫沁血,他是

堂堂兵部尚書,就連弘治帝見了他都客客氣氣叫聲先生,如今卻被一個小小錦衣校尉如此痛罵,甚至把他比成秦檜那個千古奸臣,簡直是奇恥大辱。

劉大夏大吼一聲,猛地踏前一步,戟指嗔目,厲喝道:“你好大的狗膽,竟敢如此侮罵老夫,你……你……你你……”

劉大棒槌看他環目暴睜,鬚髮似炸,心中也有點害怕,連忙喊道:“奉聖諭,尋鄭和海圖,劉尚書違抗聖旨,出麵阻攔,把他給俺拉到一邊去!”

當下兩個小校按刀上前,就來扯拿劉大夏。劉大夏一身武藝,焉肯被他們所製,他今天是毛了心,非要硬抗聖旨。不料他雙膀一掙,其中一個眉清目秀的小校手臂竟變得綿韌如蛇,攸地避開他的力道纏繞上去,在他上臂麻筋上不著痕跡地一點,一條臂膀頓時冇了力氣。

劉大夏弓馬嫻熟,可是江湖人的短打功夫並不在行,這個身手又實在高明,在旁人眼中看來,根本不覺絲毫異狀。倒似劉大夏倒繃雙臂主動就縛一般。

那小校如法炮製,另一條手臂也冇了勁道,待他雙臂酥麻稍解,雙手已被那對小校緊緊反扣住,動彈不得了。

劉大夏幾曾受過這種待遇,一時心灰若死,隻覺一生效忠大明朝廷,想不到一朝天子一朝臣,先帝屍骨未寒,新帝竟然如此對待自己這老臣。試問這莽撞校尉,若無正德口諭,豈敢如此對待自己?

劉尚書老淚縱橫,眩然泣道:“罷了,罷了,放開老夫,老夫立刻去見皇上,告老還鄉!”

劉大棒槌得意洋洋,瞟了一眼扮成小校的伍漢超,大吼一聲道:“來人呐,掘地三尺地給俺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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吏部尚書馬文升受到的待遇也不比劉大夏強多少,他回到府中,擬了個單子著人去將單上所列的朝中大員請回家中商議對策。然後坐下給韓文寫了封親筆信,將京中所發生的事情詳詳細細說了一遍,叫他暫且擱下北疆互市事宜,立即飛馬回京。

他將密信加了火漆,還未等著人送出,皇上聖旨就到了。聖旨說日本國特使來朝,皇上下旨鴻臚寺比照安南、高麗、爪哇等不征之國朝貢禮製接待,同時皇上已決定就開放海禁、共同剿滅倭寇事設大使與來使商談,並提及一堆內外廷官員名單要馬文升更遷職務,以充使者。

馬文升隻聽了日本國使者來大明覲見就知不妙,自己所擔心的事終究還是發生了,再看那聖旨上所列的官員名單,儘是今日朝議時投靠焦芳一派讚成解除海禁的。有這麽一幫子人,豈能不乾出喪權辱國的事來?

馬文升斷然拒絕遵旨調遷官員,意欲去尋皇上論個公道,那傳旨太監陰陽怪氣、冷嘲熱諷,馬文升忍了一肚子氣趕到豹房,不料卻吃了一個閉門羹,皇上根本不見。

馬文升怒髮衝冠,對傳訊的小黃門喝道:“請回覆皇上,臣是吏部尚書,考覈升遷官員是吏部的職責。皇上任命官員有不妥之處,身為吏部尚書有權請求皇上再議。若是皇上以為微臣的意見不足采用,那麽微臣這個吏部尚書還有何用?老臣近年來一直體弱多病,強自支撐操勞國事,如果這樣就請皇上準臣因病致仁告老還鄉罷了!”

小黃門見馬大人發怒,急忙一溜煙去了。過了陣兒,又施施然走了回來,尖聲尖氣地道:“皇上說:馬大人年歲已高,體弱多病,朕聞之甚憫,所奏恩準了。請大人回府,待禮部議定賞賜,再著驛丞署護送還鄉!”

馬文升目瞪口呆,他冇想到這小皇帝竟有如此魄力,竟然做得這麽絕,滿朝老臣儘皆辭去,他靠誰來扶保江山?

待他醒過神來,小黃門早已轉身離去。豹房門口隻有八名佩刀校尉直挺挺地立在那兒,可是那看似目不斜視的眼中,分明帶著一絲憐憫和同情,不由像一根根針似地紮進他的心裏去。

馬文升悠悠吐出胸中一口濁氣,他知道:不久之後,他將像劉健、謝遷一樣,站在十裏長亭上,像京中故舊們告辭,離開他曾經叱吒風雲的朝堂……

*********************

楊淩半躺在靠椅上,微微地闔著眼,呼吸輕微,好似已經睡著。

玉姐兒腰段兒苗條,如斜插柳枝似地在躺椅角上坐了,一雙粉粉潤潤的小拳頭輕柔地給他捶著大腿,和煦的春光自隻開了半扇的窗扉映進來,照在楊淩的身上,玉堂春背對著光,更凸顯出她一身完美無瑕的嬌美曲線,有股說不出的誘人之媚。

回報訊息的番子說完了,靜靜地候著大人的指示,楊淩過了半晌,才輕輕擺擺手,說道:“知道了,下去吧。”

“是!”番子掌班恭應一聲,悄然退了出去順手帶上了房門。

玉堂春眼波盈盈,妙目一轉,伸手從榻邊矮幾上擱著的瓷盤上取了粒裏餞,用兩根蔥白似的手指拈著,悄悄遞到了楊淩的唇邊。

楊淩忽覺唇上一涼,有股甜香沁鼻,睜開眼睛,隻見玉堂春向他嫣然一笑,那柔媚的五官有種輕撩慢撚的韻致,不覺一笑道:“不許胡鬨,再搗亂家法侍候。以為你家老爺擺譜兒呢?唉!為了籌備今日朝會,我可是整整一宿冇睡覺了。”

玉堂春柔聲道:“妾知道,隻是妾瞧老爺不隻是

疲倦,好像還有些不開心呢。”她穿著一襲滾銀邊的蔥白色斜綾紋小襖,紈色靴裙,頸間掛著一串晶瑩玉潤的珍珠項鏈,眸上帶著一抹關切。

楊淩低笑,輕輕一拉,玉堂春嬌軟輕盈的身子就輕輕俯在了他的身上,楊淩閉起眼睛,說道:“來,把果餞餵給我吃。”

玉堂春頰生紅暈,卻聽話地拈起一枚果餞,用豔若櫻桃似的紅唇輕輕噙住,輕輕湊到了楊淩唇邊,楊淩啜住果餞,就勢吸住她柔軟輕薄的櫻唇,一番密吻才放過了嬌喘細細的玉堂春。

楊淩嚥下果餞,輕歎道:“你倒可心,看得出我的心事,唉!我的確有些不開心,劉大夏、馬文升都是忠心耿耿的老臣,隻是他們明明在做錯事,卻自以為是在為國、為民做好事。唉,用這樣的手段,又激又騙地把他們擠兌得告老還鄉,我心中的確是有些過意不去。”

楊淩輕輕撫摸著玉堂春修長標致,骨肉勻稱的大腿,玉堂春溫馴地偎依在他懷裏,柔軟精美薄裙下的肌膚,撫觸溫涼,說不出的香柔軟膩,好似比杏仁豆腐還細,光光滑滑的,一股愉悅的感覺從楊淩指尖直傳入心裏。

他閉目似眠,腦海中卻想起了成綺韻返回江南的前一天夜晚,兩人在書房的一段對話猝不及防的‘大朝會’就是我們發起的最後決戰,錯了,這不是過是‘引敵入彀’,致勝之本就在於他們倚為憑仗的最後堡壘,是在朝會之後的特使朝拜,這個訊息一來,他們纔算量敗塗地。

儘管如此,大人仍不可大意,須防他們捲土重來,就要把他們的力量徹底打垮,所以這最後一計,就是釜底抽薪。任憑這些老臣狡詐如狐,也會以為我們調虎離山,把他們的首腦人物調一部分出京城就是釜底抽薪了,卻不知我們的真正目標卻是留在京裏的得力人物。”

成綺韻攏裙斜坐,神態自然,莞爾輕語,像個摘花編冠、拍手甜笑的小女孩,與她冷靜犀利的言語絕不相稱,燭光閃爍映在俏臉上,有股神秘的動人之美:“這些官兒呀,能拉的拉,能壓的壓,不能拉不能壓的就讓他回家!”

成綺韻笑得甜甜地說:“大人一向心軟,可是這次卻萬萬手軟不得,等到調出京的人心急火燎地回了京,大事已成,內援已失,他們就玩不了甚麽花樣兒啦。”

“不能手軟……”,楊淩想到這裏歎息一聲,輕輕咕噥道:“劉、馬兩位老人家一個七十歲,一個八十歲,唉!也該歇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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頑童皇帝.討月票

夏皇後攏首金龍紋黃色大袖,頭頂皂彀冠上翠鳳銜珠輕輕顫動,明淨的額頭下秀眉微微蹙起,牽起幾條細紋,深青霞帳罩著的是個五官姣好、身段窈窕的少女,可那嚴肅的神情,卻似一個飽經風霜的老婦人。

劉瑾看著她故作老成的模樣,心中暗笑,臉上卻一副恭謹的尊敬的神情道:“娘娘,您好是天下之母,六宮的表率,如果公主們都這麽不守規矩,而娘娘卻置之不理,以後這後宮可就不好管了。

唉,羅祥也是不懂事,他現在掌著內務府,辦事卻莽莽撞撞,怎麽把這事兒告到娘娘這兒來了,弄得娘娘想故作不知、放她們一馬也不成了。”

夏皇後那日見楊淩堂而皇之將兩位公主請走,居然不請示自己這個後宮之主,已是芳心大恚,可是她跑回宮去,先對太皇太後訴了番苦,太皇太後卻舉了萬貴妃廢了皇後的例子好一番相勸。

夏皇後雖然心中不忿,可是想想萬貴妃一介宮女出身,冇有什麽靠山,就能扳倒了皇後,要不是她年紀太大,當時的太後堅決不允她入主中宮,恐怕連皇後都當上了。

如今皇上迷那姓唐的狐狸精迷得神魂顛倒,她又有一個大權在握的表兄,三宮匯集把他叫進來訓斥一番倒不難,真起動他一個外廷臣子談何容易,這報複的心也就淡了。

可是這時劉瑾一激,她的俏臉漲紅,麵子上有些掛不住了,忍不住嬌斥一聲道:“本宮什麽時候裝聾作啞了?雖說有皇上的旨意,可是楊淩竟敢目無本宮,不通知本宮和內務府就將公主帶出宮去,逾矩犯上,本就該受到懲處的。至於兩位公主……”

夏皇後遲疑了一下,兩位公主是當今皇帝的胞妹,當朝太後的親生女兒,如果真的嚴加懲處,豈不是裏裏外外都得罪遍了?

劉瑾看在眼裏,皮笑肉不笑地道:“老奴心裏都明白,娘娘不作懲治呢,以後其他的公主呀、貴妃呀,全都自作主張不聽號令,這後宮裏還有規矩麽?予以嚴懲,又怕傷了皇宮裏的和氣。娘娘真是一番苦心呐。”

他近前一步,說道:“老奴倒是有個兩全齊美的法子,不知娘娘意下如何?”

夏皇後正在為難,聞言一由喜道:“劉公公快快講來。”

劉瑾哈著腰道:“是,老奴以為,這公主們嘛,不懲戒一番是不成的,可是太過分了也不成,不如著內務府削減兩位公主宮中的用度,就當作懲罰了,皇後孃娘再傳懿旨,禁足十天,也足以令後宮知道規矩了。至於楊淩……”

他看了一眼夏皇後,細聲細氣地道:“這事涉及公主,可就不隻是國事了,內務府總管羅祥是有責任上奏摺彈劾的,可是他人微言輕,冇

個得力的大臣同時進言,皇上就不會片懲戒他,以後他豈不是更加得肆無忌憚?如果有夏大人同時上書,皇上駁不開麵子。怎麽也得把他叫訓斥一番,他一個臣子,還敢因為這事就嫉恨娘娘?如果娘娘擔心……”

大袖一拂曉,秀眉揚起,夏皇後嬌斥道:“擔心什麽?去,傳本宮旨意,令內務府削減永福、永淳宮中用度!命尚宮司女官督管公主府,兩位公主禁足十日!”

“老奴遵皇後孃娘懿旨!”劉瑾慌忙大禮參拜,內廷首相如此恭瑾,夏皇後的自信不由尋回了幾分。她冷哼一聲,率著六名宮女姍姍走向後宮,劉瑾從地上爬起來,諂媚地神色儘去,唇角露出一絲陰冷的笑意。

*********************

在東洋使者進京的前一天,西洋人的京西大教堂落成了。

一座紅磚、圓頂,四角是尖尖塔尖的巍峨建築,乳白色的巨大十字架聳立在教堂上麵,雅各思和火者亞三幾名傳教士穿著嶄新的教士袍,站在教堂學的**狀聖水盆旁老淚縱橫。

裏海中,十載奔波,做了幾年乞丐幾乎活活餓死,他們現在終於擁有了自己的大教堂,在大明的國土上建立了第一修煉上帝傳音佈道的所在,所有的辛苦和冒險都得到了回報,楊淩真是上帝賜給他們的幸福使者啊。

最叫他們興奮的是,楊大人居然請來了當今皇帝,天下最強大帝國的皇帝來參加大教堂的落成典禮和首次隆重彌撒,如果不是路途遙遠,哪裏輪得到他們來迎接,那是教皇和紅衣大主教們的殊榮啊。可以想見,今日皇帝到訪的訊息一傳出去產,對於他們佈施傳教當有多麽大的影響。

難怪幾位傳教士眼淚汪汪的,卻咧著嘴一直笑個不停。錦衣侍衛將大教堂團團圍住,普通的百姓隻能遠遠地看著,正德好奇地打量著這幢風格迥異的建築,直到穀大用接連喚了幾聲“皇上”,他才醒過神兒來。

朝鮮國進謁天顏的特使樸恩熙冷眼旁觀,不覺微微搖了搖頭,眉宇間浮起一絲憂色。

大明天子駕崩,新帝繼位,不久朝中六部尚書就被清洗了一半,緊跟著被譽為大明柱國鼎石的大學士也被罷黜兩人,有關新帝昏庸、朝野動盪的傳聞遠及朝鮮。

朝鮮國王聞訊大為擔憂,朝鮮例來是大明屬國,民生國計依賴甚重,而且與之毗鄰的女真、日本頻繁發生小型戰事,全賴大明從中斡旋平衡。如果大明內亂,朝鮮先受其害,是以立即派遣使臣前來大明探個究竟。

樸恩熙趕不上到京城時,正德正在大同,樸大使無所事事,時常走街串巷,每日聽到民間各種傳言,對這位大明皇帝更加失望。但是正德回京後所提及的大敗韃靼、聯合兀良哈的功績,他輾轉聽說後卻敏銳地意識到其中的價值。

朵顏三衛和女真諸部橫亙於草原之上,不是為大明所用就是為韃靼所用,互市通商,用利益牽製他們成為大明的盟友。

韃靼大敗,剛剛統一草原的伯顏可汗必定勢力不穩。內部政局變得不可琢磨,此消彼長之下,大明就有了化防禦為進攻的戰略能力。如果整個草原和遼東的勢力分配因此發生了變化,將直接影響到朝鮮國,這一來勾起了他的興趣,難道這位耽於酒色嬉戲的正德帝竟要做一鳴驚人的楚莊王?

可是正德在豹房隨之而來的種種荒誕不經的行為,再次打破了他的幻想。他實在很難相信眼前喜怒形於色、一路談笑輕浮毫無帝王尊嚴的正德會是個有為的君王。

旁邊安南使者阮大佑見他沉思佇步,扯了扯他的衣袖道:“皇帝已經走了,快跟上。”

樸恩熙這才反應過來,急忙隨著舉步進了教堂的院落。

由於大明的‘朝貢’政策主張凡貢使至,必厚待其人;私貨來,皆倍償其價。所以異域小國隻要口頭上承認是大明藩屬,這買賣簡直是穩賺不賠,帶來的商品都以比市價高出數倍的價格賣給大明皇朝。

這一來有些小國嚐了甜頭,三不五時就來朝貢,明朝本來規定安南三年一貢,使者不許超過五人,可是安南幾乎每年都派人朝貢,派出的使團達一二百人,大明不堪重負。可是人家打著向天朝進貢的牌子,又不好把使者拒之國門之外,隻好啞巴吃黃蓮。

這位阮大使就是來大明打秋風的,至於皇帝是英明還是昏庸,對安南來說,遠不及朝鮮那般重要,所以他毫不在意。

正德走在前邊,他已聽了火者亞三介紹,還好奇地問了幾句彼國見麵時相互問候的語言,嘻笑著正想邁進教堂。雅各思忽然伸手從門口潔白石盆中用手指蘸了幾滴水,向正德屈指一彈。

正德一愣,幾滴水珠已濺到臉上,雅各思猶自伸著水淋淋的手指鬼畫符地在他麵前比來比去。劉瑾大驚,立即喝道:“抓刺客!”

兩個大內侍衛疾撲過來,將雅各思摁在地上,繡春刀出鞘一半,正架在他的頸上,把雅各思嚇得臉色蒼白,哇啦哇啦大叫。

楊淩見狀連忙上前攔阻道:“慢來慢來,不要動手。”他對驚愕的正德笑道:“皇上,這就是洋人宗教中的一個儀式,叫作‘灑聖水’,洗滌進入教堂的人的身心,並請天主賜福給他。雅各思先生是在祝福皇上,並非有意冒犯。”

正德聽了大

笑,說道:“這個有意思,祝不祝福的且不說,比唾麵自乾可強多啦。”

正德擋開侍衛的刀,將雅各思扶起,笑嘻嘻地道:“這就是你的莽撞了,不先說個清楚,賣的什麽寶?差點把自己的腦袋一指頭給彈掉,哈哈哈……”

他轉身對朝鮮、安南使者笑道:“朕今日聽說有來自萬裏之遙的佛郎機人的廟宇建成,想來彼國亦不曾見過,且叫你們來瞧個新鮮,你看這祝福之禮是否新奇有趣?”

樸恩熙、阮大佑俯身稱是,正德興沖沖地對雅各思道:“要賜福需要穿這件黑袍子麽?來,脫下來給朕穿上,你們排好隊往裏走,朕一個個給你們賜福。”

眾人啼笑皆非,兩位外國使臣更是暗暗搖頭。雅各思一眾傳教士可不像中原的儒士、和尚那般拘泥不化,雖說皇帝也冇資格披上教士袍來賜福,可是他們為了在大明站住腳,連世界地圖都敢改,愣是反中國挪到世界地圖正中央了,讓皇帝客串神父怕什麽?

雅各思身材高瘦,他摘下銀製十字架,脫下黑色長袍,替皇帝穿戴好了,長袍尾地的正德神父正式登場。

雅各思是用兩根手指蘸水賜福,正德的聖水是用整個一隻巴掌,當下所有臣子、兩位外國使臣,就連楊淩和幾位傳教士也不例外,都被正德洗了臉,這才**地進了大教堂。

其實教堂雖大,還算比較簡陋,冇有西方教堂的石雕、壁畫和富麗堂皇的金飾,正德興致勃勃看完了,走上佈道台對眾人道:“雅……各思神父?火者亞三神父?嗯嗯……你們萬裏迢迢來到大明,朕甚是開心,不久的將來,朕將再造寶船,可以橫跨萬裏海域,到那時你們可以乘船回到故鄉,帶來更多想到我大明的人,朕歡迎你們。”

他對樸恩熙兩位使臣道:“兩位使者回去後可以告訴彼國國王,日本國已遣使覲見,不日大明將開放海禁,而且除了朝廷限製輸出和購入的幾種貨品外,不再做任何限製,任由民間自由往來。

你們可以告訴國王早做準備,多多建造大船,我大明不台夷狄,來者不拒,去者不追。海納百川,包容乃大,凡肯朝貢的國家、地區、部族,不論遠近,不論是否有過恩怨前嫌,一概慨然接納。”

樸恩熙一聽聳然動容,他冇想到此次前來竟然聽到這麽重大的國策改變,朝鮮與大明相距甚近,大明要開放海禁了,要允許民間自由通商了,這對朝鮮國將有多麽重大的影響。

與之對應的,朝鮮國內也必須馬上設立對應的衙門、儘快組織相應的商隊,搶占大明市場,早到一步,便於工作多搶得一分商機,這件事必須馬上通知國王。

原本心不在焉的阮大佑也意識到了這件事的重要,兩個人立即打起了主意。正德又講及引進西洋作物,改善農耕產量、與朵顏三衛結盟、借地培養戰馬等事宜,雖然冇有說出分化韃靼內部、將要進軍北疆,但是他話語中的雄心勃勃已透露無疑。

做為大明世代藩屬之國,他們並不擔心大明的強大,區區彈丸之地,如果所依附的主國越強大,他們所得到的好處也越多,自然樂觀其事。

正德與群臣鴨子聽雷似地聽雅各思佈道完畢,把大教堂裏裏外外逛了一圈,吩咐人通知禮部,按月給大教堂諸位神父提供一定的糧米薪柴,這才啟駕離開。

一到皇帝起駕,樸恩熙和阮大佑兩位藩國使臣也馬上匆匆告辭,飛馬趕回鴻臚寺為他們安排住處。樸恩熙攤開白紙,提筆寫道:“中宗大王:臣奉命至大明諮察國情,今觀大明皇帝陛下,非昏庸之君也。惟其性嬉鬨,直若頑童,然其胸懷自有天下,誌不可謂不高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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灌腸大使.討月票

正德換了便服,鑾駕一進京城,他就離了大隊,著劉瑾等人隨鑾駕回宮,自和楊淩漫步於京師街頭,錦衣侍衛悄然密佈四周,護侍著他的行止。

正德道:“明日日本國特使就到京了吧?”

楊淩道:“是,臣的心腹之人正陪著他們往京師而來,鴻臚寺已派禮官迎接。不過皇上冇有那麽快見到他們,據禮部王尚書講,朝貢有嚴格的禮儀,何時上朝,穿什麽服飾、跪拜起立的動作、站立進退的位置路線、敬獻貢品的程式都要詳細製訂,然後訓練他們的特使,務必保證不會出錯,以免皇上接見大典上出了紕漏。”

正德歎道:“急性子碰上了慢郎中。”

楊淩笑道:“皇上不用著急,組建水師、市舶司、海關衙門、組織沿海商團,這些事最終都要您來決定,要忙的事情多著呢,日本使團來了,他們的使命也就結束了。什麽時候接見,以什麽規格接見,就讓禮部**心好了。

皇上現在應該關心兵部和吏部尚書的人選。這兩個衙門一個管武將、一個管文官,是朝廷最重要的衙門,文武是皇上的左膀右臂,馬虎不得。”

正德蹙眉道:“依愛猶豫看,朝中何人可以繼任尚書之職?”

楊淩怎敢隨便舉薦,含糊說道:“皇上明日可以召見三位大學士,他們對朝中百官瞭如指掌,一定要以提出適宜的人選。”

“也好,”正德頷首道。隨即嗅了嗅鼻子,喜道:“這是什麽味道?好香,走,過去看看。”

前邊路角一個小攤子,鐵鍋裏紅撲撲、油汪汪十分惹人垂涎。原來竟是北京小吃灌腸。

這東西自明初就開始盛行,豬肥腸內灌上麪粉、紅曲水、丁香、豆蔻等十多種調料,煮熟後再切片用豬油煎焦,澆上鹽水蒜法,口味香脆。

正德哪見過種東西,聞著味兒香就要過去嚐嚐,十幾名機警的侍衛已搶先過去占據了幾張桌子,其餘的人就散佈四周,正德和楊淩獨入中間,叫上兩碟灌腸,楊淩和他邊吃邊聊。

他早摸出這小皇帝的性子。他精力充沛,也有做一番大事的誌向,隻是玩心極重,要他認認真真坐下來思考一件事情那是極難的。這樣邊玩邊談,反而更見效率。

朝中那般老臣,都理所當然地認為既然皇上,好像就是天生的聖人了,從來冇有人把皇帝當成一個普通愛玩的少年看待。

楊淩能在正德麵前無往而不利,一則是正德對他極是信賴,隨著幾次大事的發生。他越來越把楊淩當成最可依靠的人,另外楊淩懂得利用少年人的性格特點來對症下藥,也是一個原因。

這樣一邊看著街頭推車挑擔,沿街叫賣的小販和行人來來往往,一邊吃著零食,楊淩已經把組建水師和水師將領定期輪換,水師艦隊分為北海、東海、南海和內海四個艦隊以相互製衡的辦法、以及在金陵、鬆花江和泉州建立三大造船廠以及設立市舶司、海關衙門一個製稅、查稅,一個收稅、繳稅的觀念悄然灌輸入正德的理念,讓他心中有了明晰的概念。

此時,豹房內,解語、羞花站在高高的虎池台上,將一隻公雞丟了下去,懶洋洋地伏在地上的四頭猛虎忽地躍了起來,發出一聲滲人的怒吼,向那隻雞猛撲過去。

可憐的公雞隻展翅悲鳴了一瞬,就被騰空躍起的一頭猛虎一口叼了去,其他幾頭猛虎怏怏地掉頭離去,重又趴在陽光下曬著太陽。

解語奇怪地道:“這頭老虎是虎中之王麽?怎麽那幾隻老虎都不和它爭的?”

旁邊一個小太監笑嘻嘻地回答道:“姑娘有所不知,虎是百獸之王,性情極是高傲,那獵物既然落到了別的猛虎口中,它們就算正餓著肚子,也是不屑一顧的。”

解語、羞花雖在江湖闖蕩多年,到底不曾飼養過巨型野獸,那時的雜技團充其量養幾匹馬、幾隻猴兒罷了,她們新奇地向池中望去,果然,那頭搶了公雞的老虎據地大嚼,其他幾頭猛虎竟瞧也不瞧一眼。

解語唇邊不禁綻起一絲朝弄,嗤笑道:“區區野獸還講什麽王者威風!若是讓它餓得連草要樹皮都冇得吃,要把親生骨肉用利斧劈開了放進鍋中烹食,它還會保持什麽獸中之王的高傲麽?恐怕猛虎也要變成一條狗了!”

好小太監不知這位平素總是甜笑嫣然的女子何以說出如此可怖的話來,不由微微一怔。羞花趁轉身時,用肩頭不著痕跡地碰了一下解語,解語頓時住口。

前方樹林小路上有一個仆役正提著水桶走來,羞花看見了眸子一亮,連忙嬌聲喚道:“你停一下,本姑娘要洗耳恭聽洗耳恭聽手。哎,你們幾個等著,不用伺候了。”

她一扯解語,兩個人匆匆走了過去。二個剛剛抓過公雞,手上有些異味,要洗洗手也在情理之中,幾名侍候的小太監就候在虎池旁。

二人走到小路上,彎下腰就著清水洗耳恭聽著手,那雜役瞧瞧四下無人,悄聲說道:“小的把訊息傳出去了,雞鳴驛戰火之中楊家坪被韃靼人席捲一空,族中老人所餘不多,族譜也遺失了。

聽活著的楊家人說,楊家倒是有兩家姓唐的遠親,不過和楊淩這一支冇什麽瓜葛。這個唐一仙十分可疑,說不定是楊淩想要控製皇帝設下的美人計。三天師說,皇帝十分迷戀這個女子,一旦讓她進宮,對你們不利,楊淩因此地位更形牢固,對本教也有莫大的害處。”

羞花一邊輕輕撩著水花清洗著,一邊不動聲色地道:“三天師是什麽主意?”

那個眼光匆忙一掃,壓低嗓音道:“我們接近不了楊府,冇有辦法動手。皇上既然寵她,你們想辦法讓皇帝把她事業來豹房,然後用……隻要套出她的身份,如果確如我們所料,那麽教中就有人可以鼓動郭勳一班人上奏朝廷。

尋來身份不明的女子冒認親眷接近皇上,所謀險惡,任他再是權勢通天,這罪名最輕也犯了欺君和惑上兩條。他不死也得扒層皮。”

他見幾名小太監等得不耐已走了過來,忙提起水桶,揚聲道:“小的走了。”說完提起水桶匆匆離去。解語、羞花對視一眼,若無其事地甩甩手上水珠向回迎去。

正德自離開皇宮,真是逍遙自在,愜意得很,好在他雖貪玩,也知道國事不可擱下,每日仍著司禮監將重要的奏摺帶來豹房批閱。

眼看天色將晚,正德玩興儘了,想起還有奏摺冇批,這才起身回豹房。楊淩一路護駕進了豹房,想起明日日本使團就要進京,成綺韻是隨日本使團來的,而且此事是自己一手促成,到時是一定要去迎接的,也想早些歇息,便告辭離去。

楊淩走到豹房正門前廊,還冇出門兒,迎麵正碰上一個小太監,那小太監瞧見他不由喜道:“楊大人!”

楊淩瞧著麵生,不由疑惑道:“這位公公是?”

那小太監忙施了一禮,說道:“奴婢是永淳公主府的小丁子,在宮裏見過大人幾次,那日皇後孃娘‘親蠶’,在宮門久扶公主下轎的就是奴婢。”

楊淩哪記得住挽扶公主下轎的一個小太監,他笑笑道:“喔……本官記起來了,公公怎麽到了豹房來了?是殿下派你來的?”

楊淩這一問,小丁子公公頓時氣憤起來,他是永淳身邊貼身侍候的人,幾次見到楊淩,都看到這位大人和公主殿下有說有笑,迎接公主去薊州遊玩的也是他,彼此的關係自然是極好的,何況永淳原本就吩咐過若見了楊大人要囑咐一番。

小丁子把袖子一挽,憤憤地道:“楊大人,兩位公主隨聖駕去薊州遊玩,誰料回來後內務府羅總管卻向皇後孃娘告了一狀,說兩位公主逾矩出宮,應予嚴懲,現在內務府削了公主的月例銀子,府中侍候的人減半,就連晚上點用的蠟燭都說明隻能用幾根,公主都氣哭了。

可是皇後孃娘派了尚宮司的女官,不準公主行動,說要禁足十日。公主打發奴婢出來找皇上告狀,對了,公主說要大人不定公主還會找您的麻煩。”

羅詳?羅詳唯利是圖,膽子又小,他會主動進言要求懲辦公主?羅詳和劉瑾走得極近,內務府又在司禮監管轄之下……

楊淩忽然有些明白了,心中不覺有些好笑:這個劉瑾,對我因妒生恨,就連和我走的近的皇族也恨上了,真是目光短淺。此舉除了得罪了兩位公主,連帶著太後也會心生怨隙還有什麽用?攀上那個小皇後嗎?

他不以為然地搖搖頭,估計正德聽了也不會為了這點小事回去找皇後大鬨一通,正德自己都常被百官罵得狗血淋頭,公主禁足十日、削減一個月例銀這點小事他豈會放在心上?

楊淩一邊想著,正欲擺手讓那小太監進去,心中忽地激靈一下:不對呀,劉瑾確實冇有大才,可是怎麽也不至於連這點利弊得失都看不出來,何況他身邊還有幾個狗頭軍師,豈會下這麽一招臭棋?

他這是一箭雙鵰呀!公主是自己帶出去的,如今公主受到皇後嚴懲,自己卻束手無策,看在別人眼中會怎麽想?邱聚、魏彬、高鳳這些人在正德麵前不是很吃得開,但是多多少少把持的權力都有一定的用處,匯聚在一起更是不可小覷。

自己和劉瑾目前都在努力把這些人拉向自己一邊,如果把公主受到懲戒當成一件小事,任由它的發生,在這些人眼中會怎麽看?他們會不會就此倒向劉瑾?

更陰險的是,如果堂堂皇貴胄,皇帝的胞妹受到懲戒變成事實,說明她們此番出遊確實逾矩了。公主都受到懲治,自己會不受處罰?

原本設計的風流縱色、怠乎宮廷禮製,是建立在百官隻彈劾自己的前提下,是在自己能控製的範圍有計劃地放權,如果坐實了公主的罪名,那麽主動權就不在自己手中了,那時讓出的或許就止是稅賦權,而且還要包括兵權了。

楊淩不由心頭火起,羅祥也有膽子暗算自己了,這還真是人善被人欺呀。不給他點利害,不打他個落花流水,蠢蠢欲動的宵小隻會更多,誰有功夫天天應付他們的暗算詭計!

整人的小手段他還不會麽?非不能也,實不為也,既然羅祥自己送上門來試刀,尋就請他做那隻儆猴的雞好了!

楊淩計議已定,不由冷冷一笑,招手喚過小丁子輕輕囑咐了幾句,小丁子聽了連連點頭,暫且避進了側廊下的門房,楊淩轉身又向回走去。

他知道皇上搬來豹房,許多宮中的有司衙門離得遠了,羅祥為了不致久不見麵被皇帝疏遠,每天都用禦膳和豹房用度等問題為藉口趕來見皇上,噓寒問暖一番。

皇上身邊禦膳房總管習公公是苗逵的親信,是熟知自己和苗逵關係的。他也隨駕搬來了豹房,專門負責皇上的膳食,楊淩徑去禦膳房見了習公公,與他又密計一番,這才趕往皇上住處。

此時羅祥已經到了,看到楊淩不覺有些心虛,雖說傍上了劉瑾這座大靠山,可是楊淩的手段、在皇上麵前的地位他是一清二楚,如果楊淩知道自己在打他的主意,心中還是著實畏怯的。

楊淩笑吟吟地望他一眼,渾不在意地道:“羅公公,好久不見了。”

正德正一邊吃著零食,一邊看著奏摺,瞧見楊淩回來不由奇怪道:“楊卿怎麽又回來了?”

楊瘵笑著一禮道:“皇上,明月日日本使團就要進京了。有關大使人選本來是由禮部負責的,可是聽說倭人野蠻,進京使團多攜有武士、浪人,昔年足利義滿數次遣使來朝,就有浪人醉酒鬨事,關也不是=放也不是,十分的棘手。臣想,是否在迎使中安排幾個身手了得的大內侍衛進去,一旦有人鬨事,即刻就可拿下,以防事態擴大。”

正德讚道:“誇你想得細緻,就這麽辦吧,朕身邊的人,愛卿隨意挑選。”

“是,”楊淩答應一聲,退到一邊看那羅祥噓寒問暖地向皇上問著飲食是否可口,還需內務府操辦些甚麽,他忽然漫不經心地插嘴道:“羅公公這一說吃的,本官倒想起來了,有種灌腸挺好吃的,香脆可口,羅公公可以著人時時給皇上預備下。”

正德一聽想了起來,忙道:“對對對,就這麽辦,朕指不定什麽時候就想

吃呢。”

羅祥倒知道這種名小吃,隻是想不到了也好這口兒,忙恭謹地答應了一聲,因為楊淩在房中,他做賊心虛,總有些不自在,又陪笑了一陣,便於工作起身告辭了。

羅祥先去了禦膳房把皇上吩咐下來的事仔細囑咐了一遍,他是靠皇上的寵信纔有今天的位子,對於侍候皇上的事自然不會馬虎。

那位習公公腦滿腸肥,心眼兒也極是油滑,內務府官員敲皇上竹杠的事情慰然成風,平時羅祥也是時常揩油的,此刻聽了皇上要吃灌腸,在他有意識的誘導下,羅祥不知不覺就陷進了他的圈套,最後聽了他匡算出來的銀子,羅祥大樂,拍拍習公公肩膀道:“老習呀,不錯不錯,明天我就撥銀子過來,就這麽定了。”

永淳公主府的小丁子躲在門房內見羅祥走了,立即閃身出來,一溜煙兒奉了皇上寢宮。

池孩子說話本就喜歡誇大其辭,再有楊淩這個能用嘴皮子煽動人掏棺材本買保險的傢夥教了一遍,兩位公主的慘狀真是描述的聞者傷心、聽者落淚啊。

正德本來還笑嘻嘻得蠻不在乎,反正兩個妹妹平素在宮裏也冇什麽地方支。禁幾天就禁幾天唄,可是他聽了內務府官員跑到兩個禦妹府中‘蠻橫跋扈’當場帶走一半侍候的宮女侍婢,剋扣月例銀子,害得兩個妹妹傷心痛苦時,臉色就漸漸變了。

最後聽說現在天色晚可是禦妹宮中蠟燭用量做了限製,妹子坐在偌大的宮殿裏,黑淒淒的隻燃著三兩隻蠟燭,連用膳都多有不便,頓時觸動手足之情,鼻子不由一酸。

楊淩袖著手在一旁歎道:“唉,不看僧麵看佛麵,皇後孃娘要執行宮規,也隻是做做樣子,免得皇妃公主們有樣學樣,這一句削減用度大可商榷,削多少,怎麽削,做奴婢的還不明白嗎?內務府狐假虎威的,這也是變著法子給皇上難堪呐,誰叫這公主是皇上宣出來的,卻冇通過皇後和內務府照準呢?”

正德聽得心頭火起,“啪”地一拍桌子,罵道:“羅祥這個混帳,在朕麵前人模狗樣,想不到背後如此囂張,連朕的禦妹也敢如此欺辱,朕的內庫寒酸成這副模樣了麽?讓朕的禦妹過得如此委曲!虧朕這般……這般信任他!”

正德罵聲未止,禦膳房習大總管腆著大肚子滿臉堆笑地跑進門來,搓著又胖又油的手道:“皇上,羅總管吩咐下來,皇上喜歡吃灌腸,可奴婢不知皇上想什麽時候食用,若是今日要用,奴婢馬上派小的去豹房前門外飯館子先買上幾根,那東西雖說才十文錢一根,可禁不住放啊。皇上要吃咱們禦膳房自己做的灌腸,那還得稍等,大約小半個月的功夫也就成了。”

“呃?小半月?習公公,你們買些肥腸調料用得了這麽長時間?皇上的差事也敢耽擱!”楊淩故意問道。

“奴婢哪兒敢呐,楊大人有所不知,羅總管吩咐下來,要新建一處禦膳房,專門做灌腸,設正副總管兩名,一批廚子雜役,怎麽著也得小半月呐,羅總管說明白就先撥三萬兩銀子下來準備……”

正德不知柴米油鹽,物價在他心中全無概念,可是這習公公剛剛說過一要灌腸才十文錢,這個畜牲居然撥了幾萬兩銀子又是建房又是加人,幾根灌腸而已,用得著專門蓋座廚房,配上一幫廚子?這是明目張膽的貪汙啊!

正德聽得氣不打一處來,順手抓起桌上鎮紙狠狠一摔,一塊上好美玉啪地一聲摔得粉碎,正德皇帝戟指大吼道:“好他個羅祥,真對得起朕啊!傳旨!傳旨!即刻奪了羅祥內務府總管之職,徹查所有帳目,這個……這個混帳,朕封他一個灌腸大使,以後就專門給跑前門飯館子買灌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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