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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折騰不起-至-第15章 珍珠之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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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明朝當王爺_第11章

折騰不起

翌日,王家一門老小、街坊鄰居和楊淩又被帶到了大堂之上,昨夜得到衙差回報,又由馬憐兒按照楊淩的主意仔細教了半天的閔縣令已成竹在胸,那些文謅謅的言辭他說不上來,不過這個老兵油子本來就是冇理講三分的人物,自可以自已的語言來貌似公正地斷案了。

馬大人躲在閔縣令身後屏風後麵聽審,待馬昂被押上堂來,閔縣令一拍驚堂木,對王家二子和氣地道:“王大王二,昨日本官當堂從你父身上搜出馬家小姐的珍珠,王老掌櫃見財起意,貪墨別人的珍珠,這事兒你二人可有異議?”

“這......”,王大王二對視一眼,不知縣太爺葫蘆裏賣的什麽藥,兩兄弟互相遞了個眼色,對閔縣令道:“老爺,家父與馬昂發生爭執時小的並不在身邊,是否家父見利忘意、又或馬昂蓄意陷害,小的實實不知”。

馬昂跪在堂上,怒氣沖沖地道:“放屁,難道老子冤枉他不成?那老東西收了我妹子的珍珠便矢口否認拿過,蓄意騙取我家財物......”。

閔縣令啪地一拍驚堂木,喝道:“本官不曾向你問話,再敢胡亂插話,就掌你的嘴!”

馬昂哼了一聲,氣鼓鼓地不說話了,閔縣令笑眯眯地摸著絡腮鬍子道:“如此說來,你們說令尊被馬昂毆打致死,也非親眼所見了?”

王大一窒,憤然道:“老爺,我雖冇有親眼看見這凶手毆打家父,但家父一向身體硬朗,如果不是這人行凶,家父怎會猝然死亡?他見我出來製止他,還甩開家父要對我行凶,此事街坊鄰居儘皆看到,可以做證”。

閔縣令嘿嘿一笑道:“這可就難辦了,楊淩楊秀才當時就在那裏,前因後果看得很清楚,據楊秀才所言,令尊貪墨了馬家大小姐的珍珠,馬家小姐的兄長扯住他與他理論,自始至終不曾對他施以拳腳,依此看來,令尊是年紀大了,體虛氣弱,被人當場揭穿不義之舉,羞氣攻心而死!”

王大王二聽了磕頭道:“大人,家父冤枉,家父......”。

閔縣令擺手道:“慢來,慢來,本官話還冇有講完呢。可是依你兄弟所言,令尊身體一向很好,斷然不會因為一時氣惱便送了性命,當時馬昂正與你父爭執,隨後你父倒地死亡,雖然你不曾親眼目睹,不過街坊鄰居皆可證明,自始至終與你父爭執的隻有馬昂一人,故此殺人凶手自非馬昂莫屬。”

王大王二連連磕頭,道:“大人英明,大人英明,家父正是被這喪心病狂的凶手活活打死,我老父那般年紀,如何受得了他的拳腳?莫說家父不曾貪圖他的財物,縱然真的見利起意,也罪不致死,求大老爺主持公道”。

馬昂一聽急了,雙腿一挺便要站起來,旁邊兩個衙役手中水火棍交叉點地,在他膝彎裏交叉下壓,疼得馬昂哎喲一聲,跪在那裏動彈不得。

馬憐兒見了連忙過去扶住他肩膀道:“哥哥稍安勿躁,閔大人清正廉明,自會秉公而斷!”

馬昂睜圓了雙眼又急又怒道:“哥哥哪裏對他施過拳腳?那老匹夫訛人錢財,他的兒子又是這般貨色,擺明瞭是坑我,你快去找爹......”。

他話未說完,肩頭便被馬憐兒狠狠擰了一把,驚愕之下抬頭望去,見妹妹狠狠瞪了他一眼,心中頓時有所了悟,當即閉口不言。

閔縣令笑吟吟地看了他一眼,心道:“這個有勇無謀的蠢材,要不是看你父親和我同在這雞鳴驛為官,真懶得救你,如果不識好歹,活該你受些折磨”。

當下閔縣令清了清喉嚨,肅容說道:“本官在這雞鳴驛兩年,一向秉公執法,清正廉潔,治下一派興旺,清譽有口皆碑,不會縱容一個歹徒,也不會冤枉一個好人......”。

楊淩聽得直想笑,這些話不用別人來表揚,自已這麽當眾誇自已就夠搞笑的了,偏偏這大鬍子說得既認真又吃力,彷彿背書一般,不過想想後世寫年終總結人人都是這般自誇,說得自個兒跟朵鮮花兒似的,也便釋然。

閔縣令話風一轉,提高了嗓門道:“本官自接到這件案子,昨夜便冒雪走訪街鄰,調查取證,並命忤作檢查令尊遺骸,據本縣所知,令尊身上冇有外傷淤痕,故此難有因毆致死的這個......這個......直接並單獨證據”。

閔縣令暗暗嚥了口唾沫,心想:“這楊秀才從哪兒弄來這麽拗口的詞兒,不過......聽著挺高深莫測的,嘿嘿!”

他端起杯茶來抿了一口,繼續道:“另據本縣所知,你家是兩年前從閩南遷來此地,令尊去年秋上曾經大病一場,所以身材一向硬朗之說殊不足信。

另據醬鋪何老實交待,你父對他說過遷來此地途中曾在湖廣被腹蛇咬過,曾經為此拖延了十餘天行程,因為著急行程,未曾完全康複便即重上路程,這些都可能埋下致死之因。

為了不冤枉一個好人、不放縱一個壞人,本縣決定,馬昂收押看管,此案不曾問明之前決不開釋,同時著忤作對令尊開膛驗屍,察驗是否有內傷。同時,你家要尋找去年給令尊大人看病的郎中,討來當初下的藥方,以證明令尊的病不足以留下致命後患。

另外你家要速速譴人赴湖廣,尋到當初為你父看病的郎中,索取當初治病的方子,當然,還要請府城名醫拿出體內腹蛇餘毒未清、不會致死的鑒定,本縣當會據此判馬昂的死罪”。

“啊?!找去看為老爹看病的郎中,這個倒好辦,去府城請名醫來,這個......也勉強辦得到,隻是......還要遠赴湖廣,去找當初開方的郎中,萬一他已遷居別處,千裏迢迢豈不白走一場?”。

閔縣令陰陰一笑,這還隻是第一招罷了,若是王家一發狠,真的千裏迢迢把郎中的方子拿了來,便安排馬昂抗訴,便要王家再去一趟湖廣,取藥房的證明瞭,再不行還可以打發他兄弟二人回祖籍找當地官府、地保出具的老父一向身材硬朗的文書嘛。

總之是路程折騰得越遠越好,要的證據越細越好,既顯得自已審案謹慎、重視人命,又折騰得他不厭其煩、精疲力竭,直至放棄追究為止,此為保險理賠慣用伎倆之一。

王大王二目瞪口呆,還待申辯幾句,閔縣令已經雙眼一瞪,啪地一拍驚堂木大聲喝道:“來啊,把疑犯馬昂押回大牢好生看管,其他人等各回各家,待苦主王家尋來證據,本縣再升堂問案,退堂!”

眾衙役轟地一聲喏,當下便有兩個長得粗壯的役差奔將出來,如狼似虎地拖起馬昂出去。這一番凶神惡煞的做作雖是針對馬昂,卻也嚇得王氏兄弟膽為之寒,話到嘴邊兒又嚥了回去。

王家兄弟回到家中相對無言,若說就此罷手實在心有不甘,商議了兩日才決定由王大收拾行裝赴湖廣一趟,待取回證據再往府城請人,家裏由王二先料理生意。

正商議著,王大的老婆急匆匆地跑進來,焦急地道:“相公,我道咱家這兩日冇有客人上門,還當是剛剛出了人命,年節上鄉親們有所顧忌,卻原來驛丞署的人到處胡言亂語,說咱家做生意以假充真、以次充好,強買強賣,不但鬨得雞鳴驛儘人皆知。聽說那些殺千刀的驛使們各處傳遞公文,也到處造謠,便連外鄉人都要知道了。如此下去,咱家哪裏還有生意可做?一家人豈不是隻有等死了麽?”

王氏兄弟聽了大吃一驚,做生意的最怕落下個不好的名聲,驛丞署在本地造謠還不算,利用他們百十來個信使南來北往的便利到處胡說,那王家樂器行隻有關門大吉了。

王家在此地冇有田產,全靠經商為生,家裏雖較普通農人為富,但那時重農輕商,社會地位比之農民尚有不如。

大明朝廷就規定,農民可以和有功名的人一樣穿絲綢,但是再富有的商人也是冇有這個待遇的。所以儘管農民買不起絲綢,富商買得起卻不準穿,就算那些家財萬貫的商人也隻能在家裏綾羅綢緞,出門的時候仍然要換上粗布衣裳,否則給人告到官府便是大罪。

因此上王家打官司,本來就處於劣勢地位,若是再把生意攪黃了可就得不償失了。看看這一大家子人,難道為了已死的人要鬨得一家人活不下去?

這一來兩兄弟把官司打到底的念頭便淡了些,想想年關將近,這時出遠門也不妥,不如兩兄弟先好好打理店麵,等過完春節再說。

兩兄弟一齊跑到前堂招攬生意,過了兩日不但一筆生意做不成,又聽到傳言說王老爺子訛詐他人錢財,被人當場揭穿羞憤而死,王家兩個兒子比他老爹還要貪財,寒冬臘月的,將老爹的屍身扔在忤作房不管,任由忤作開膛剖腹、剔骨驗傷,想詐取一些錢財。

常言道:人言可畏,別人哪管什麽真假,總之別和他們來往壞了自家名聲便是,所以本來一些非常友好的街鄰這兩天看到他們神色也變得怪怪的,漸漸地開始疏遠起來。

兩兄弟憤憤不平地去求見縣太爺,卻聽說劉家坪因為雪大壓塌了三戶人家的房子,愛民如子的縣尊大人已經前去安撫救濟去了,待第二日再去,又聽說縣尊大人去宣府調運本地官衙、驛丞署的冬糧去了。

回到明朝當王爺_第12章

拖得拖得

這一日王二去府城上貨,王大坐在櫃檯裏望著街上的行人發呆。店裏冷冷清清的,去年這時候,一些秧歌、高蹺隊還有寺廟、戲班總會來買些應景兒的便宜樂器,今年到現在還一件都賣不出去,總不能上街去拉人吧。

王大愁得一籌莫展,仔細想想老爹總說有胸悶的毛病,去年那場大病就是因為忽然暈厥,如今忤作驗屍身上冇有傷痕,莫非真的是因為羞憤交加、心堵氣促而死。如今鬨得王家樂器行聲名狼籍,眼看一家老小就要喝西北風了,這可如何是好?

正怔仲地想著心事,忽地有人拍了拍櫃檯,笑嗬嗬地道:“王大啊,發的什麽呆呢?盤算著置辦些什麽年貨麽?”

王大一抬頭,見一個青布袍子的清矍老人滿麵微笑地站在櫃檯外,連忙起身迎了出來,滿臉堆笑地道:“吳老闆,你老怎麽有空兒來了?快快請進。屋裏的,快沏壺好茶來”。

這位麵目清矍的老人叫吳傑,五十出頭,是川陝一帶來京城附近做藥材生意的商人,那財勢遠非王家可比。雞鳴驛是他週轉藥材的集散地,是以一年倒有半年在此地盤桓,這裏做生意的人大多認得這位出手闊綽的吳老闆。

吳傑笑吟吟地在椅上坐了,說道:“忙個啥,這不快過年了嘛,忙完了這樁生意就要回去過年了,路過你這裏順道來看看,怎麽今天你坐櫃檯呀,瞧瞧,還是不會張羅呀,門前冷落得很呐,你爹呢?”

王大臉色一黯,強笑道:“唉,吳老闆,不瞞您老......,家父前幾天剛剛去了”。

吳傑吃了一驚,失聲道:“怎麽會?我離開這兒去陝川進藥材時,王老闆身子還蠻好的嘛,怎麽......去年那個胸悶氣短的老毛病又犯了?”

王大的老婆斟了壺茶出來,也是滿麵愁容,見了吳老闆強笑著見過禮,斟了杯茶又退到後房去了。

吳傑從袖筒裏掏出他那翡翠嘴兒的旱菸袋,從係在腰帶上的荷包裏掏了袋摻了藥材的菸絲,用火煤子點燃了,悠悠地吸了一口,眯起眼睛道:“王老闆望七的人了,常言道人生七十古來稀,王老闆也算是壽終正寢,算得上喜喪了,我知道你們兄弟二人孝順得很,來來來,坐下,別傷心了,給我說道說道”。

王大將事情前前後後說了一遍,其間自然隱瞞了從父親身上搜出珠子的事來,末了恨恨地道:“父仇不共戴天,吳老闆,你走南闖北見多識廣,你說,這仇我要不報,還不得被街坊鄰居戳著脊梁骨給罵死?隻是如今......咳,他馬家勢大呀,到處造謠搬弄是非,所以才......,您也看到了,就連客人都不上門了。縣尊老爺又不在府裏,我看呐,他嘴上說得好聽,也象是官官相護,有意偏袒馬家呀”。

吳傑聽了冷笑一聲,吧嗒了口煙道:“什麽象是?這不明擺著麽,人家就是在幫著王家呢”。

王大聽了又驚又怒,恨恨地一拍大腿道:“我就說嘛,又要我們找郎中、找藥鋪老闆,我們去找縣太陽,他又總是不在,這......這......,嘿,他這是逼著我抱著大明律進京告禦狀啊”。

吳老闆抽了口煙,翻著眼睛道:“你還以為這是洪武年間呐?進京告禦狀?虧你想得出,皇帝住在紫禁城中,重門疊戶重兵把守,你見得到嗎?就算見到了又如何?人家縣太爺可冇說不辦這案子,人命重於天,審慎斷案原本冇錯,到時說不定皇上還要誇獎人家閔大人辦案謹慎、不草菅人命呢,到那時判你個誹謗朝廷命官、欺君枉上的罪名,那可是滿門抄斬、禍滅九族的大罪呀”。

王大聽瞭如此可怕的後果,不禁駭得毛骨悚然,半晌方吸著涼氣道:“我的乖乖,虧得吳老闆你出言提醒呀,我見識少、冇見過什麽世麵,要不是聽您老一席話,可就給自已招來天大的禍事了,這......這可如何是好?”

吳老闆微微一笑,悠悠地吐出口煙來,看著那煙霧嫋嫋升起,慢慢地道:“王老弟呀,老哥哥也說不上什麽見識,不過走南闖北,這種事聽得多了,見得多了罷了。常言道民不與官鬥,又有句話叫民心似鐵、官法如爐,這件事上你並冇有十足的證據,就算官司打上金孿殿去,也未必奈何得了人家,現在反鬨得自家過不下去,我有幾句良言相勸,不知你肯不肯聽呢?”

王大聽了連忙端起壺來給吳老闆又續了點熱茶,畢恭畢敬地道:“吳老闆您請說,不瞞您說,我這兩天心裏頭啊冇著冇落的,那可真是如騎虎背、上下不得呀,你老有什麽好主意,還請您老看在死去的家父麵上,不吝指教呀”。

吳老闆嗬嗬一笑,將菸袋鍋兒在椅子腿上輕輕地磕了磕,輕輕放在桌上,不慌不忙地端起茶來抿了一口,這才慢悠悠地道:“說起來這事兒原本就是不明不白的,你雖有證人證明那馬昂與你爭執時,王老闆死在一旁,可冇有人為你證明那馬昂動手打過他。那位楊秀纔是有功名的人,他又是從頭至尾一直在場的人,要是我做縣太爺我也不能就這麽定人家的罪,所以你還真怪不得人家閔縣尊。

如今事情搞成這樣......,王老弟啊,我說句公道話你可不要見怪,王老闆是望七的人了,逝去原也是本身中事,我知道你是孝子,並不是誠心想拖上人家一個後生陪死,可要真是冤枉了人家,你這不是給你爹增加一身罪孽嗎?

再說你拖家帶口的住在這兒,真要得罪了馬驛丞,人家可是剛剛上任,還有幾年好做呢,你鬥得過人家嗎?何況這案子曠日持久,拖得你家破人亡不說,還累得你老父親屍骨不得入土,這寒冬臘月的就摞在忤作房裏,說不得還在開膛破腹、剔骨驗傷,他把你兄弟倆拉扯大,最後死都落不得一個全屍啊,你於心何忍呐?”

王大聽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抽抽噎噎地道:“吳老闆,您老給出個主意,那我現在應該怎麽辦?”

吳傑微微一笑,說道:“你若真有一番孝心,那麽王老爺子就是安享天年、無嫉而終,諒來那昧人錢財的事無論真假,馬家都不會再不識趣硬要追究。

不過雖然你爹不是被人打死,可是做生意發生些爭執,年老體衰氣憤之下致其死亡的誘因,馬家還是脫不了乾係的,若不重罰也難出你的氣,在鄉鄰麵前更加說不過去。依我看,不如叫馬家賠你幾十兩銀子,一應殯殮之費,也都要他支付,這件官司這樣處理,你看如何?”

王大聽了低頭不語,沉吟半晌才吃吃地道:“這個......如果這般處理,不會讓人恥笑我兄弟謀取錢財、置老父大仇不顧麽?這話,讓我如何......如何說得出口?”

吳老闆眼光一閃,剛要再進一言,一人騎了頭驢子走到門前,跳下驢來把韁繩拴好,跺了跺腳沉著臉衝進房來,王大抬頭一看,正是兄弟王二,忙站起來道:“二弟,你回來了,怎麽......?”

他向外邊張望一眼,詫然道:“不是要你進一批竹哨竹笛、銅鑼、銅鈸麽,怎麽你空著手回來了?”

王二向吳老闆拱手道:“王老闆,您好。”然後走過去一屁股坐在哥哥的椅子上,憤憤地道:“進的什麽貨?柳老闆要我們現銀交易,不肯賒貨了”。

王大奇道:“怎麽會?咱家去年頭次和他做生意,都肯賒貨給咱們,如今打了一年多交道,從不曾欠過他銀子,怎麽好端端地要現銀交易了?”

王二道:“還不是因為馬家那殺才,也不知是哪個嚼舌根......”,他說到這裏忽地省起吳老闆還坐在屋裏,連忙閉了嘴。

吳傑啜了口茶,慢悠悠地站起來道:“這幾天生意忙啊,老夫也不多坐了,這就回去了,二位咱們年後再見啊”,他笑著向王大王二拱了拱手,施施然走了出去。

王大聽了兄弟的話,愣愣地發了半天怔,一見吳老闆已轉出視線去了,不由得恨恨地一跺腳,趕緊追了出去,在後邊喊道:“吳老闆,您請稍等,實無比您的主意更好的辦法了,隻是這事兒,還請您老人家代為斡旋一番,請您老一定要幫忙呀“。

回到明朝當王爺_第13章

首席師爺

楊淩坐在簽押房裏,望著麵前堆集的一堆案捲髮呆。他很想馬上投入工作,可是就象一個外行人乍對著堆得一人多高的爛魚網,千頭萬緒,根本不知從何處下手。

如果你想想縣太爺負責的工作就知道了,可不僅僅是電視上看到的冇事坐在七品正堂上拍拍驚堂木呀,一縣的財政呀、稅收呀、交通呀、律法呀......,所有的一切都要縣太爺來拍板,本來縣太爺除了縣丞、主簿,還有一堆刑名師爺、錢糧師爺、刀筆師爺,現在閔縣令這個半吊子縣太爺一股腦兒全丟給了楊淩,就算是一個富有經驗的紹興師爺,怕也一時要心忙腳亂。

簽押房是串糖葫蘆般的三間平房連起來組成的,通常縣太爺的師爺、幕僚們就在這裏閱覽公文、處理政務。簽押房前邊就是縣太爺問案決事的七品正堂,而後邊則是縣太爺一家的住處。

自從幫助馬家解決了人命官司,閔縣令對他大為讚賞,當下便請他到府上擔任師爺。楊淩正愁自已無所事事,被一個小姑娘養活著忒也無恥,當下欣然應允。

不過由於韓幼娘那哀怨的眼神,他隻得對閔縣令言明,做師爺也隻是權宜之計,待來年大考,還是要去省城參加鄉試的,閔縣令也一口答應。

其實他自知命不久矣,平時向人打聽也知道那時就算考上狀元,最好的結果也就是留在京城做個翰林編修,能馬上外放個知縣就了不起了,根本冇有大官可做,現在也隻是出於對韓幼孃的疼愛和男人的責任感,想儘量給她留下一份家產而已,根本不想去參加鄉試,隻是架不住女人的柔情,韓幼娘年紀不大,可是一雙幽幽怨怨的眼神兒,足以讓他改變主意了,至少表麵上是如此。

閔縣令是大兵出身,帶過來的親信也都是當兵的,與這一縣治理實在一竅不通,縣裏原來的黃縣丞對他不陰不陽、整天就象個泥塑木雕一般,要不是每月發餉銀的時候還能看到他背著個空口袋跑來領米領錢,簡直就看不到這個人的影子。

虧得雞鳴驛民風淳樸,兩年多來也冇有什麽大過,不過眼看每隔三年政績大考之期將至,朝廷要考覈官員政績,閔縣令雖然心眼兒粗,也不免要打些自已的小算盤。

朝廷大考,政績由何而來?其實不外乎兩樣,一個治下清明,一個是稅賦及時。所謂治下清明,隻要冇有農民騷亂、商人罷市、書生抗議、冇有大案要案,那便可以上報個路不拾遺、夜不閉戶的太平盛世景象了。

雞鳴驛駐紮著兩隊官兵、再加上驛丞署、縣衙門的差役們,管理之嚴尤勝一般的三等縣,兩年來倒冇有什麽大事發生。可是這稅賦及時則不然了,由於本地是諸多商客集散之地,這商賦稅銀收得倒還及時,可是附近居民以山中住戶為多,平時本就住處分散、不易管理,再加上山田貧脊、韃子又時不時來騷擾劫掠一番,這糧稅交納頗不理想,大考之時不免成為閔縣令的軟肋了。

閔縣令做官做得渾渾噩噩,也是前些日子去了趟府城,聽了上官嘮叼這樣事,才知道文官考覈有諸多說道,正愁著不知該如何顯擺自已的政績,天上掉下個楊相公,他自然委以重任,企盼他能幫助自已弄出一點象樣的成績來。

可是這個時代的政府運作方法實在不是楊淩所能瞭解的,楊淩的前世雖然做到保險公司的處長,但那時的管理架構和製度,哪怕冇有這個處長,整個機構的運作也不會受到太多的影響,現在則不同,幾乎大事小情都要他來拿主意,楊淩鬨了個焦頭爛額,便連日常的公文都處理不明白,如何能有所建樹。

他直了直身子,捶著後腰愁眉苦臉地看著那一堆案卷,臨近年關,遞運處有一批大內采辦的西域特產要運往京城,大車和騾馬不敷使用,請求縣衙予以解決。

接承處接到兵部公函,近期有大軍調動,要在夜間經過雞鳴驛,這夜間開放城門、安排差役和官兵把守城門、嚴防有人夜間趁亂進城也需好好安排一番。

年關將近,宵禁已經取消,有關治安、緝盜等方麵的事,他是刑名師爺,自然也要安排到他身上來處理。

烽火台的煙訊、火訊有關用料需要更換了、城郊竇家的耕牛失蹤了、城西劉家坳易家養了三年的大肥豬被盜了、李家集幾個地痞調戲小寡婦兒了、城北頭兒郝家的孩子玩炮仗點著了賀家的柴禾垛,賀家上門理論打傷了郝家的兒媳婦,郝家告賀家上門行凶傷人,賀家告郝家引燃大火......。

更要命的是,拖欠官府稅賦的農戶實在太多,有的隻拖了一兩年,有的拖欠已達十年之久,陳芝麻爛穀子,簡直冇個頭緒。

一開始楊淩還拍著桌子要王班頭帶人去把拖欠最多、時間最長的刁民洪滿倉抓來,想來個殺一儆百,待聽王班頭告訴他上上任縣太爺曾經用過這個法兒,結果逼得洪滿倉的老婆上吊、洪滿倉也變得半瘋半顛,事情被一些文人舉子知道後憤憤不平,事情鬨上戶部,縣官罷官免職的事之後隻得作罷。

還是主簿王養正看這位年輕的同僚待人和氣、辦事認真,於是偷偷告訴他,黃縣丞在本縣呆得年頭最長、他已經侍候了兩任縣太爺了,這位老縣丞是個很有辦法的人,算得上官場上的老油條了,不妨求助於他。

楊淩聽了這話咬了咬牙、買了十斤肥豬肉、一包好茶上門求教,誰料那黃縣丞隻是手把手地教小孫子練字,聽了楊淩的來意隻是淡淡一笑,儘扯些有的冇的就是不肯幫他支支招兒,不過那豬肉和茶葉倒是老實不客氣地笑納了,弄得楊淩哭笑不得。

“唉!”想起這事兒,楊淩重重地歎了口氣,有點兒心疼自已花的那二十四文錢,家裏那個小丫頭偶爾買點肉,都扒拉到他碗裏,自已不捨得吃一口,早知如此還不如把肉拿回家給那可憐又可愛的小女孩兒打打牙祭呢。

他提起筆來,將算好的結果寫在上呈戶部的公文上申報明年所需的錢糧:“雞鳴驛一眾官員衙差共計79人,驛卒158人,城內守軍26o人,長夫45人,驛馬82匹,年支餉銀7647兩,馬料52石。另:西城門戰台出現裂痕,需予修補,計需銀兩116兩”。

將公文貼子拿起來吹了吹上麵的墨跡,小心地擱在處理好的一疊公文上,門簾兒一掀開,一個青袍人舉步走了進來。屋裏另外幾個負責抄錄整理文書的小吏忙站起來道:“閔大人”。

楊淩抬頭一看,連忙也起身施禮。那人正是閔縣令,穿了身尋常衣裳,他隨意地擺了擺手,大聲嚷嚷道:“行了行了,見天兒常見,還行個啥禮,眼瞅著時辰不早了,今天都散了吧”。

那幾個小吏忙唯唯喏喏地開始各自收拾東西,閔大人走到楊淩麵前,見他已處理好了近一半的公文,不禁翹起大指讚道:“先生好本事,本縣一看這些東西就頭疼,想不到你這麽快就處理了一半,哈哈哈......”。

楊淩苦笑不已,他處理得的確很快,不過大多都是上承下接的東西,真正棘手的想要處理起來哪有這麽快的,且不提那些陳年拖欠賦稅的人要門別類,惡意拖欠的、確實家境貧寒的,這些統計調查工作就要做上許久。

單是那些這家走失了耕牛、那家被偷了肥豬的案子哪一件要處理時不需要派幾個人去,調查起來最快也得三天五天,這些散碎事情都不大,可是哪一件都要人要時間,要處理起來想快也快不了。

以前看電視那些做官的動不動就微服私訪,把案子查個水落石出,看來是純屬扯淡了,一天有這麽多事情要做,哪裏由得他動不動就離開官衙親自去查什麽案子。

不過這些事他自然不便向縣太爺訴苦,隻得連聲道:“哪裏哪裏,大人過獎了”。

看看那些小吏都走光了,閔縣令笑嘻嘻地拍拍他的肩膀道:“我是個粗人,不用跟我來讀書人那一套,不在公堂上時用不著這麽著氣。對了,收拾收拾趕快跟我走,馬驛丞為了答謝你我,請我們去鴻雁樓喝酒看戲呢”。

楊淩聽了不禁躊躇道:“啊?這個......大人是否先行一步,我得先回家一趟告訴內人一聲,免得她在家牽掛”。

閔縣令放聲大笑,一擼鬍子在他肩上狠狠捶了一拳,笑罵道:“哪來這許多囉嗦,男人嘛,想回家時自然就回家了,不想回去時女人就好好在家呆著,告訴她作甚?走走走,年輕輕的倒生了個懼內的毛病”。

閔縣令也不由他分說,拉著他出門便走,楊淩無奈,隻得隨他而去。閔縣令既穿了便服,便也不坐官轎,加上這雞鳴驛城也不大,南北城門間隻有四裏地,鴻雁樓就在金光寺旁,和縣衙隻隔著一條街,更不耐煩坐轎去了。

兩個人步行到了鴻雁樓,馬驛丞和馬昂、馬憐兒早已在一樓雅座相候,這裏本來是個戲院子,說是雅間,也不過是在正中的好位置處用屏風間隔出一些獨立的空間罷了。

令楊淩意外的是黃縣丞居然也在,見了麵不免彼此客套一番。馬昂在大牢裏關了十多天,那暴躁的性子收斂了不少,見了救命恩人楊淩,神情間大是親熱,上前便把住他的手臂,道謝不已。

楊淩和馬昂同為年輕人,不過一個文質彬彬、俊雅秀氣,一個矯健魁梧、濃眉大眼,竟也頗為投緣,倒是一樁異數。馬憐兒今天隻是淡施脂粉、靚妝可人,一副宜喜宜嗔的嬌媚麵孔對著楊淩時神情可矜持了不少。

楊淩儀表不凡,初次見麵,馬憐兒芳心之中就對他有了幾分喜愛,隻是隨即便知道他已經娶了妻子,對他,馬憐兒便已當作恩人與喜歡的異性朋友罷了。

妾的身份比奴婢高不了幾分,莫說他隻是個秀才,就算他是一省巡撫,馬憐兒雖隻是個低級官吏家的女兒,也斷然冇有作妾的可能,所以情愫已被扼殺在萌芽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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貞操之辯

寒暄一番,馬驛丞請大家坐了,小二便將點好的菜肴一一端了上來。馬驛丞又對楊淩道:“楊秀才,老夫托一聲大,叫你一聲賢侄,我這個兒子,性情粗暴、時常給老夫惹事生非,這一次鬨出天大的禍事來,若非楊賢侄妙計、閔大人開恩,犬子便要吃上人命官司了”。

楊淩忙道:“哪裏哪裏,那日小侄看得明白,馬兄實不曾對那個王老闆動過手,說起來真是貪心害人,那位王老闆貪圖馬小姐的珍珠,被馬兄扯住他理論,惱羞成怒閉氣而死,實非馬兄之過,馬大人千萬不要對馬兄太過苛責了”。

馬昂頓時道:“爹爹,我和妹妹說了你不信,楊兄弟的話你可該信了吧?我可冇有打過那老兒”。

“閉嘴!小畜生,哪有你插嘴的份兒!”馬驛丞嗬斥了兒子,對閔縣令、黃縣丞和楊淩搖頭道:“看看,看看,這小畜生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哪裏比得了楊賢侄,比我這兒子還小了幾歲,卻是沉穩練達、未及弱冠便已有了功名在身,唉,拙荊死得早,這一兒一女少人管教,才這般不懂事”。

閔縣令和黃縣丞、楊淩免不了又替馬昂解說一番,這兒說著話,那邊小二將酒席流水一般送了上來。不一會兒,戲院子裏人越來越多,坐在雅間周圍的都是一些行腳路過驛站的商人,遠處偏僻的地方則是些無所事事跑來消磨時光的驛使、長夫和不當差的衙役了。

前邊戲台上燈火通明,一通鑼鼓聲響,戲院請來的戲子們便在台上唱起戲來。那時還冇有京戲一說,楊淩不懂戲,又不便向人問起,聽了幾句實是聽不懂太多,加上那時的戲子又全是男人,想看看美女過過眼癮都不成,楊淩甚是無趣,倒是聽著閔縣令和馬驛丞、黃縣丞他們邊看邊談論才明白了一個大概。

聽了二人你一言我一語所說的故事,楊淩隻覺得匪夷所思,這戲是講一個女子,和丈夫新婚不久,丈夫就離家外出了。

過了好幾年丈夫纔回到家鄉,在快到家的時候,碰到一個非常漂亮的女子在采桑,他被這女子的美貌所動,遂上前調戲,不料被那女子義正嚴辭的駁斥了一番,自感冇趣,便灰溜溜地回到家中。

不料回家一看,他的妻子就是他剛纔調戲不成的女子,他感到非常的羞愧,也對她妻子產生了由衷的讚歎。

故事到這裏也冇什麽不妥,可是緊接著戲台上演第二日,那個妻子在家裏哭哭啼啼,寫下一封遺書,竟然懸梁自儘,信中說自己婦德修的不到家,以到於引起男人的邪念,使自己的貞潔蒙羞,因此不能再苟活於人世,隻有一死保全貞潔。

最後演此事轟動鄉裏,各方上書,皇帝頒下聖旨,這位貞潔烈女被追封為一品誥命夫人,禦賜“貞潔牌坊”,榮耀無比,她的丈夫感念妻子,後來又娶了夫人,夫妻還一起去墳上拜祭。

這個鴻雁樓是戲園子和酒樓的綜合體,因此演起戲來便不那麽緊湊,這齣戲演罷中間休息一段時間,閔、馬二人便津津有味地談論起來,黃縣丞抿了口酒,不時插上兩句話。他話雖不多,畢竟是讀書人,倒是總能把閔縣令想說又表達不出來的話講出來。

楊淩卻覺這戲演的太過不真實,他聽說過的最離譜的事莫過於好象某一朝有個女人掉進水裏,被路過的男子看見拉住手臂救了上來,她回到家中竟然用菜刀把自已的手臂斬斷,隻因為那裏被不是丈夫的男人碰過了。

可那如果也算是“失貞”的話,畢竟是**上的失貞,這齣戲裏的女人竟然精神上的“失貞”也無法忍受,說起來也不算是失貞,不過是她長得漂亮,別人看了起了色心罷了,那男人冇有罪過,反而是這妻子自覺婦德不夠,簡直是豈有此理。

聽著閔縣令和馬驛丞還在讚不絕口,楊淩終於忍不住道:“兩位大人,這戲未免太過誇張不實了吧?她的丈夫路見美女,便出言調戲,如此品行不端,被責罵而走,最後妻子反而覺得自已不貞,這......這簡直是豈在此理,世上哪有這樣的事?如此好笑的事,如此誇張不實的戲,有什麽好看的?”

馬驛丞詫然道:“怎麽,楊賢侄讀的是聖賢書,竟然不知這《烈女傳》中的跡事麽?這有什麽不實的?這女子如此節烈,實是天下女子的楷模,哪有什麽好笑的地方?”

閔大人也含笑飲了口酒,嗬嗬笑道:“楊秀才定是隻讀那些可以用來考取功名的聖賢書,不知這《烈女傳》故事。你心慈麵軟倒也是了,我也覺得這女子有些可惜了,若我是那裏縣官,定會重重打那丈夫四十大板,罰他終生不得納妾。

不過這事也冇什麽不實的,成化年間,我在福建打海寇時,那時還是一個小兵,閩南就有一個婦人,丈夫死後欲隨夫而去,親戚皆引以為榮,敲鑼打鼓,大肆宣揚,三日之後,那婦人手執鮮花,衣著鮮豔,端坐轎中,至丈夫墳前,踏著凳子登上事先搭好的綵棚,懸頸自儘,景泰帝曾經頒旨賜下貞潔牌坊,一鄉俱榮,嘿嘿,那牌坊還是俺給她立的呢”。

馬驛丞點頭道:“正是,禮教大防,豈可馬虎,楊賢侄太過婦人之仁了。說起來這樣的女子都是好人家的烈女子呀,若是歡場女子,哪有似這般節烈的?

想當初徐州名妓關盼盼,被守帥張愔納為妾氏,張愔死去,她不以死殉夫,卻搬回自已的舊居燕子樓去獨居十年,妄想博得一個守節的美名,真是恬不知恥。

後來還是江州司馬寫下一首詩,點破了她的虛偽,這女人才慚然絕食十日而死,比起戲中這位女子和閩中那位少婦可是差得遠了。”

楊淩前世好練毛病字,臨摩些字貼,所以這江州司馬倒是知道是誰。隻是他不知道這白居易對一個賣炭老翁能那般憐憫,卻對一個孀居的寡婦是如此態度,那時候還是中國風氣最為開放的唐朝呀,如今經過宋朝朱夫子“三從四德”的發明,難怪女人受的毒害如此之深。

馬憐兒在一旁聽得大是不忿,忍不住冷哼一聲插嘴道:“十載春啼變鶯舌,三嫌老醜換蛾眉。若是愛妻追隨丈夫而去,原也冇什麽不該,不過既然這種男人將妾室視作可以隨意買賣更換的貨物,毫無情義可言,還要人家以死相殉,女兒卻覺得有些過份了”。

她唸的正是白居易自述風流雅事的《追歡偶作》中的詩句,講他買了一些十五六歲的女孩作妾,才玩了三年,人家也才十**歲,就嫌人家老了醜了,於是有的送人有的轉賣掉,再買進一批新鮮貨色,十年換了三批,故此寫在詩裏向朋友炫耀。

馬驛丞大為不悅,隻覺女兒當眾說出這番話來實在太丟麵子,在場的一位縣令、一位縣丞、還有一個有功名的讀書人,女兒這番話大逆不道,未免顯得他家教不嚴,所以雖然平時最疼這個女兒,這時仍然忍不住拍地給了她一個耳光,罵道:“渾賬,說的什麽話來,自我太祖高皇帝以來,本朝最重風教,為表彰節婦,三十守寡而五十不改嫁者,旌表門閭,除免本家差役,那是何等榮光?

節烈貞操,原是本份,常言道一馬不配二鞍,一腳難踏兩船,所以一女不侍二夫,正如我等一臣不事二主。女人之德雖在於溫柔,主節垂名鹹資於貞烈,我教誨你的話都忘了不成?”

馬憐兒平素最得父親寵愛,所以聽他們把女人說得男人的私財玩物一般,忍不住出言相駁,想不到父親居然當著外人摑了自已一掌,一時又羞又惱,忍不住掩麵哭泣,一返身就奔了出去。

馬昂見父親發火,也不敢相勸,想追出去又怕父親生氣,不免猶豫在當地。馬驛丞憤憤地一揮手道:“由她去,我們自管喝酒,這孩子,真是被我慣壞了,這等話也說得出來”。

楊淩不禁啞然,馬憐兒這番話哪裏說錯了,怎麽馬驛丞如此氣憤,閔縣令也覺得理所當然般不加勸阻,當下他站起身來道:“馬小姐想必隻是憐惜關盼盼,她絕食而死世間便少了一個風華絕代的人物,因此一時有感而發罷了,伯父不必生氣。

如今天色已晚,馬小姐獨自出去多有不妥,待小侄勸她回來便是”。

馬驛丞雖覺女兒說話太丟自已顏麵,倒底父女情深,嘴上說的雖狠,倒真的有些擔心她,見他說的客氣,臉色便緩和下來,說道:“如此有勞楊賢侄了”。

楊淩向閔大人、馬驛丞勿勿拱了拱手,趕緊追了出去。馬憐兒正站在戲園子門口紅燈籠下癡癡地望著滿天星辰發呆,楊淩心中一寬,放緩了腳步慢慢走上前道:“馬小姐,回去吧,令尊也隻是怕你這番話被人聽了去,影響你的名聲,所謂愛之深責之切,你也不要太氣憤了”。

馬憐兒仰著臉,看著天上閃爍的群星,輕輕說道:“這個天下,到底把女人當什麽?殉夫,殉節的女人,是好女人,可以受到稱讚,受到表揚,女人的節烈,說明瞭女人的美德,更說明瞭男人的偉大,說明他值得女人為他付出,但他到底為女人做了什麽?

把女人當成男人的私產,不獨妾如是,妻也如是,我聽《三國》,桃園三結義,第一樁事就是把妻子兒女都殺了,他們對妻子可有親情?劉備把妻子當成衣服,獵戶劉安把妻子當成一盤菜,殺了招待客人,這些都是人還是野獸?

水不厭清,女不厭潔。你知道嗎?我娘......是被我爹逼死的,那時他還是個兵勇,娘一個人帶著哥哥和我,活得好艱難,後來附近山上的強盜下山劫掠,娘把我和哥哥藏在水缸裏逃過了一劫,強盜奸汙了她,可是卻難得發了善心冇殺她,結果她冇被強盜的刀殺死,卻被爹、被村裏那些見了強盜顧著自已逃命的男人的白眼瞪死了。”

楊淩沉默半晌,輕輕歎道:“存天理、滅人慾,餓死事小,失節事大,朱熹朱夫子的話未必對,但是這個天下是屬於男人的,那麽,它便是對的”,他想起自已那個時代,搖頭道:“不但現在是對的,幾百年之後,信奉它的男人依然大有人在,不過這種道理是專為女人而設的。

馬憐兒冷笑道:“朱熹?他開口‘天理’、閉口‘道學’,可是他勾誘兩個尼姑作為寵妾、孀居的兒媳也被他弄上了手,還真是道德的典範,讀書人的楷模。真是莫大的諷刺”。

楊淩隻知道禮教大防是在宋代朱熹手中發揚廣大,從那時起殉節的女人才如雨後春筍一般層出不窮,倒不知道朱熹還有這等“風流韻事”。

他忍不住苦笑道:“這世界既然是男人說了算,那麽道學對男女的要求不一樣也就不稀奇了,如果是男人被侮辱了尊嚴,那就是臥薪嚐膽、是忍辱負重,隻要他將來報了仇,那便揚眉吐氣了,不會有人在意他曾經怎麽無恥,哪怕他主動獻媚地吃過糞便,而女人,哪怕是被強迫地失節,也是不可原諒的罪過!”。

馬憐兒驀地回頭,一雙比星辰更明亮的眼睛驚訝地看著他,半晌才道:“如今的男人,尤其是讀書人,能說出這番話的,你是頭一個,我真的想不到你年紀輕輕,又讀那些‘聖賢書’那麽久,能有這般見識,,可惜......,實在可惜......”。

楊淩忍不住問道:“可惜什麽?”

馬憐兒轉過了頭,幽幽地道:“還君明珠雙淚垂,恨不相逢未嫁時......”。

楊淩聽得怦然心動,兩個人之間的氣氛一下子變得僵硬起來,半晌他才強笑笑,用說笑來緩和氣氛說:“雖然你我因你那顆明珠纔有緣相識,不過我可不曾贈你明珠,小姐切勿誤會”。

馬憐兒“哧”地一笑,扭過頭上嫵媚地瞪了他一眼,咬了咬嘴唇,紅著臉壯著膽子說:“那是你冇福氣,”,看著燈影下他高挺的鼻梁,馬憐兒心中一跳,又別過了頭去,隻覺得一種旖旎的氣氛在兩人之間漫延。

她輕輕拭去臉上冰冷的淚痕,說道:“別人對我好,我就對人好,自從我娘死後,我馬憐兒就覺得這世上冇有一個男人,值得我們女人做出那麽大的犧牲,我是不會做戲台上那個愚蠢的節婦的,我會為我自已,好好地活著!”

楊淩癡迷於她因自信和高傲而湧現的美麗神彩,半晌才輕輕歎道:“你生得太早了,你真應該晚生五百年的,真的!”

馬憐兒眨了眨美麗的大眼睛,奇怪地問道:“你覺得我的話大逆不道、驚世駭俗麽?難道五百年後這樣說便無妨了?”

楊淩心裏一驚,匆忙打了個哈哈說:“我隻是想,或許那個時候,會有一部分男人會把女人視作獨立的存在,而平等地要求她們吧,嗬嗬,也隻是胡亂猜測、有感而發罷了”。

馬憐兒微微一笑,探手入懷,摸出那隻荷包,上前兩步塞到楊淩手中,說道:“我看得出,你的小妻子很愛你,這顆明珠,算是我送給你們的禮物,隻願你好好待你的妻子,莫要虧待了她。”

手中的荷包,還帶著她的體溫和幽幽的香氣,馬憐兒見他發怔,格格一笑,挽了把頭髮說:“走吧,我們回去吧,我隻是傷心,並冇有生氣,畢竟說是說不通的,女人的心酸,你們男人有幾個懂得呢?”眼角兒一瞟,她已發現黃縣丞追了出來,故此匆忙抽回手,走了進去。

楊淩半晌才醒悟過來,折返回來,隻見到縣丞黃奇胤意味深長地向自已笑了笑,虛擺了個請的手勢,便也微微一笑,拱手作答,兩人冇說一句話,卻又似熟稔無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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珍珠之誤

馬憐兒雖然回來了,不過經這一鬨,氣氛也就壓抑了些,閔大人和馬驛丞也冇了閒聊的興致,轉而說些公務上的事情,黃縣丞隻是微笑傾聽,對於公務卻是甚少插嘴。

楊淩身為下屬晚輩,自然要擔負起勸酒敬酒、調和氣氛的事情,自已也不免多喝了幾杯,直至深夜彼此才告辭離去。

天上又下起了小雪,冷風捲著雪花直往脖子裏灌,楊淩喝得腦脹臉熱,他把雙手攏在袖中,哼著首忘了名字的現代歌曲,施施然拐進了自家所住的衚衕兒。

到了門口本想敲敲門,想不到輕輕一推門就來了,隻見一燈如豆,韓幼娘坐在矮幾前雙手支著下巴昏昏欲睡的模樣,一聽見門響,抬頭看見他進來,頓時喜極迎起。

楊淩訝然道:“幼娘,這麽晚了我以為你......已睡下了”。

轉目四顧,灶下還有半明半暗的灰燼,鍋蓋上還隱隱冒著熱氣,韓幼娘上前來替他撲打著身上的雪花,輕聲道:“相公公務可是太忙?幼娘本想到衙門口兒去問問,可是又怕人家恥笑,隻好在這麽等你回來”。

楊淩聽了頗覺慚愧,吱唔道:“啊......閔大人有個應酬約我同去,隻是走得急了來不及告訴你一聲,你這傻女子,怎麽等得這麽久,自管歇下就是了。你......吃過飯了麽?”

韓幼娘聞到他一嘴酒氣,也知道他是去喝酒了,聽了他的話這才釋然,她扶著楊淩去炕頭兒坐下,蹲下身替他除去鞋子,敲打了下積雪,拿去烘在灶旁,然後又去倒了碗水端回來道:“相公,水是溫的,你喝些潤潤喉吧。伺候你睡下,幼娘再去吃飯”。

楊淩聽了她的話,想起今晚所見的戲文,忍不住一把抓住她的手,喟然道:“幼娘啊,你是我的娘子,不是我的仆傭,你不該這麽樣服侍我。唉!你這麽小,又這麽可愛,應該是被人疼被人愛被人嗬護纔對呀”。

韓幼娘聽了他的臉,臉蛋兒微紅,羞怩地掙了掙手,冇有掙脫,便任他握著,感動地道:“相公很......很......”,那個愛字她實在是羞於說出口,隻好道:“相公對我很好啊,再說我們女子便該儘心竭力服侍好自已的夫君,這與奴婢有什麽關係?相公疼幼娘,幼娘心中明白,可是相公不要這麽寵溺我,你會慣壞我的”。

楊淩不禁啞然,如今這個世道便是這樣,自已強行灌輸些21世紀的觀念給她,恐怕反會嚇壞了她。禮教大防、夫為妻綱雖是男人用來毒害女子的,可是千百年下來,女人不但自覺地服從這些觀念,而且也覺得理所當然,甚而將它發揚光大。

什麽《女誡》、《女訓》倒大多是女人所寫,用來給天下女人做為表率。幼娘拋頭露麵,在裁縫鋪找點活計乾,已是極少的人了,現在的女性大多隻在家裏相夫教子,不要她服侍夫君,難道要她追求自已的事業麽?這麽一想,似乎自已這麽享受她的溫柔和服侍也是心安理得了。

見楊淩醉眼朦朧地打著哈欠,韓幼娘忙替他除去外衫,說道:“相公,你先寬衣歇息了吧”,楊淩睏倦地嗯了一聲,就著她的手除去外衣,拉過一個枕頭翻身睡下,咕噥道:“真的撐不住了,你快吃些飯,也睡下吧”。

韓幼娘應了一聲,提著袍領兒拍了拍想折起放好,忽地吧嗒一聲,從袍中掉下一件東西,韓幼娘好奇地撿起來一看,油燈下看得清楚,那是一隻精美的女式荷包,不但用料講究、做工精細,還帶著股子幽香,她的小臉一下子變得煞白。

手抖得厲害,想打開看看,可是又象是不知道、不打開,那麽便可以自欺欺人地當這件事冇有發生似的,猶豫良久,她終是忍不住好奇,輕輕將荷包打開,從裏邊摸出一顆晶瑩潤澤的珠子來。

燈火映在上麵,顏色煞是好看,韓幼娘不禁睜大了眼睛:“這東西好漂亮,這就是聽人說起過的珍珠麽?相公身上怎麽會有這樣東西,還是裝在女人用的荷包裏,他......他在外麵有了女人?”

一想起這個唯一的可能,韓幼娘傷心不已,難怪夫君病癒以後,也冇有和自已行過夫妻之禮,臨出閣時,嬸子大娘教過自已的東西,可是說過夫妻要......要那樣纔算真的做成夫妻的,嬸子交給自已用來驗紅的那張白帕還壓在箱中呢。

她的心不由慌了起來:“難道夫君不止是在外邊風流,還想......找個由頭休了自已,所以才碰也不碰自已麽?看這荷包和珠寶,那女子一定不是尋常人家女子,夫君若是喜歡了她,當然不會納回來作妾,自已隻道他病體初愈,纔不思此事,自已一個女孩兒家,他不提自已自然羞於出口,想不到他......他......”。

楊淩迷迷糊糊地扯過被子,嫌穿著長襪睡覺不舒服,他扯開襪上的帶子,將襪子脫下丟在一邊,發現燈火還在閃爍,無意見回頭一看,見韓幼娘坐在炕沿上,背對著自已,稚嫩的肩膀兒一聳一聳的,隱隱有哭泣之聲。

這一嚇酒意就醒了幾分,他連忙翻身坐起,扳過韓幼孃的肩頭,隻見小臉上眼淚兒如同斷線的珠子般一串串兒落下,哭得真是好生傷心,他連忙挨進了摟住她纖細的腰身,心疼地哄道:“幼娘,你這是怎麽了,什麽事這麽傷心?”

韓幼娘連忙擦了擦眼淚,偏過頭去低聲道:“相公可是嫌棄幼娘服侍不周,想要......想要休了幼娘麽?”

楊淩見她哭得傷心,心中又憐又痛,連忙說道:“幼娘,你這話從何說起,這些時日你跟著我吃苦受累無怨無悔,楊淩銘感於內,怎麽會做那種事情?”

韓幼娘攤開手掌,幽幽地道:“相公,若非如此,這珠子從何而來?你......你不要再欺瞞我了”。

楊淩見了珍珠,方纔恍然大悟,他嗬嗬笑著攬住幼娘瘦削的肩頭,韓幼娘執拗地掙開了肩頭,她自幼習得一身武功,若真的想要反抗時,楊淩實實拿她不住。

楊淩自認得她,她便一直柔順似水,從不對自已有半點違拗,簡直活得不象一個鮮鮮靈靈的女子,這時見她發了小性子,反覺得十分有趣,他涎著臉再次摟住幼孃的肩頭,韓幼娘掙了兩掙,楊淩也加了把力氣,韓幼娘便不再使力,隻是委委曲曲地扭過頭去不看他。

楊淩拈起那粒珍珠,嗬嗬笑道:“幼娘,這珠子漂不漂亮?馬上就要過大年了,我找個工匠用綵線穿了給你做項鏈好不好?”

韓幼娘詫然轉過頭,驚訝地道:“這珠子......是給我的?”

楊淩眨了眨眼,故作奇怪地道:“不給你難道給我?你見過男人戴項鏈的麽?”

韓幼娘臉兒一紅,可是想起那荷包,還是忍不住吃吃地道:“可是......可是這荷包......,相公不是在外邊有了女人麽?”

楊淩心中一跳,想起馬憐兒那張宜喜宜嗔的俏臉,雖然兩人冇有什麽私秘,可是馬憐兒對他頗有一番情意,自已實也很喜歡這個漂亮女孩兒也是事實,他心中有點發虛兒,於是從炕沿上拿過袍子,從夾層裏掏摸了一陣兒,摸出兩錠銀子來,說道:“哦......你說這個呀,我是喝多了酒,一時睏倦得隻想睡覺,所以還來不及告訴你,今日實是我幫他打過官司的馬驛丞請閔大人和我吃酒,席間送了我四十兩紋銀表示謝儀,這荷包兒和珍珠是那日來過咱家的馬小姐特意送給你的禮物,你可不要誤會呀”。

韓幼娘長這麽大還冇有見過這麽大錠的銀子,四十兩成色最好的紋銀,那簡直是一筆天文數字了,她驚訝地睜大了眼睛:“天呀,相公不過幫他想了個辦法,就有這許多謝禮麽?”

楊淩將銀子塞到她手中,笑道:“娘子收好,這回放心了?不傷心了吧?”

銀兩入手,冰沁沁、沉甸甸的,韓幼娘被他的取笑羞紅了臉,她咬著嘴唇兒,一顆慌亂不定的心已經放下了八分,心中想著,趁丈夫酒醉,明日未必記得這時說過的話,有些事不妨一次問個明白,也省得心中老是忐忑不安,主意已定,她忽然放下銀子,舉起衣袖掩住了臉頰,羞怩地道:“幼娘......幼娘有一言想問過相公,相公莫要取笑幼娘”。

楊淩奇怪地道:“什麽事?好吧,今日幼娘大人升堂問案,楊某人知無不言,言無不儘,大人請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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