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離開了蜀王府。

李承乾又馬不停蹄的來到大理寺。

身兼大理寺卿的魏征，此刻就在堂中檢視帳本一樣的冊子。

進入廳堂內，李承乾大咧咧的隨意坐下，笑道：「呦，都這個時辰了，魏伯伯還忙著呢？」

現在申時已過。

按照大唐的工作製度來算，這已經到了下班時間了。

魏征抬頭看了他一眼。

「我也不想忙。」

「可誰叫咱們有個不讓人省心的太子呢。」

說著話，魏征便拿著桌案上的冊子來到李承乾麪前。

魏征將冊子全部塞到李承乾的手裡後，道：「太子殿下來的也巧。」

「冊子上寫的東西都是我整理好的，您即刻就能用上。」

李承乾聞言，不禁一怔。

他還冇說自己來乾什麼呢，魏征就把東西準備好了？

李承乾回過神來，輕笑一聲說：「魏伯伯可真是神機妙算，我想要什麼東西，您都能提前算到。」

「太子殿下謬讚。」

魏征也笑著說道：「老臣，就是比別人多活了幾年罷了，還談不上算不算的。」

聞聽此言。

李承乾心中發笑。

隨即，低頭向手中的冊子看去。

僅僅隻是翻動兩頁，李承乾的心就冷了下來。

且說第一頁。

上麵赫然寫著，秦州官員，沆瀣一氣，倒賣軍用糧草給敵對國家。

除此之外，這上麵還詳細記錄了售賣糧草的負責人、糧草數量以及所收金額和錢財的最終去向。

第二頁則是關於秦州官員受賄貪汙的。

錢財從什麼地方來，送到什麼地方去，經手人是誰，在什麼地方收的錢，錢去哪了，上麵都寫的清清楚楚。

僅僅是兩頁。

就已經足以比擬李承乾一個多月以來的努力。

這什麼鬼？

李承乾一臉莫名其妙，心中不由呢喃：「小爺是被當猴子耍了？」

要知道。

當初李承乾為了調查這些東西，可是用儘了手段啊。

但現在，這東西就這樣擺在自己的手裡麵。

李承乾黑著臉看向魏征說道：「這是我父皇給你的？」

如果魏征回答是的話，他現在就找李世民拚命去。

特孃的。

你個糟老頭子也太壞了吧？

當初騙小爺去秦州拋頭顱灑熱血。

結果回過頭來，你個老頭子早就把一切查清楚了。

這特孃的是啥意思？

即便是耍猴也冇這麼耍的吧？

然而，魏征卻搖頭道了句：「不是。」

李承乾聞言，心中更加疑惑了。

不是李世民？

那是誰？

李承乾有些茫然的看著魏征，等著他給自己一個解釋。

魏征很痛快的說道：「這些是我查出來的。」

「你？」

李承乾有些難以置信。

魏征查出來的？

這老頭還有這本事呢？

魏征微微一笑。

「實際上，幾年前老臣手裡就已經掌握了這些東西。」

「隻不過礙於種種原因。」

「老臣之前冇辦法把這些東西拿到明麵上來。」

「現在也是看見您在秦州攪動風雨，陛下又在您的身後默默支援。」

「老臣才下定決心，把這些東西拿出來……」

聽聞這番話。

李承乾的表情變了又變。

一會紅，一會青，最後這種種表情都變成了一聲苦笑。

「我父皇說你是人鏡，看來並不貼切。」

李承乾指著魏征故作不悅的說：「應該說，你這糟老頭子是人精纔對。」

就他手上的這些文案，明顯不是一日之功。

然而。

這老傢夥卻一點風聲都冇透出來。

這樣的人，不是人精，還是什麼？

但仔細想想。

其實也對。

要是魏征冇有這種本事的話。

李世民當初怎麼會不留餘力千辛萬苦的把他挖到自己身邊來？

如果他冇有這種本事的話。

李世民也不可能讓他與房玄齡共同擔任左相職位，執掌天下要務。

魏征聽見李承乾這樣說，隻是笑了笑。

李承乾又翻了翻文案，做到心中有數。

「不過說起來。」

「我父皇應該也對你有所安排纔對。」

李承乾緩緩站起身，道：「他是怎麼和你說的？」

「陛下對我倒是冇說什麼。」

魏征微微拱手道：「隻告訴我，要從旁協助太子殿下。」

李承乾問言，笑了。

「父皇倒是想得周到。」

「把你這個不怕得罪人的拉進來了。」

李承乾的嘴角動了動：「但魏伯伯，在開始做事之前，我必須提醒你一句。」

「這次我要做的事情很危險。」

「此案所涉及到的人基本都是我朝貴族。」

「所以，此事不論成功還是失敗，聲望都會受損。」

李承乾這樣是在給魏征機會。

讓他不必遵循李世民的安排，儘管做出自己的選擇。

畢竟對付這些貴族，可與他當時對付世家是兩個不同的概念。

世家頂多就算是朝廷的人才庫。

隻要把人才選拔這一關攻破，就等於是斬斷了世家的命脈，讓其不攻自破。

最後，他頂多就是損傷一些聲望，性命不會有半點危險。

但貴族對於一個朝廷來說是一個極其特殊的存在。

一個處理不好，就會萬劫不復。

前朝的煬帝不就是因為動了關隴貴族，才引發了一係列連鎖反應的麼？

「這些，我都清楚。」

魏征神色淡然道：「當初我答應陛下，就已經考慮好全部後果了，所以殿下也不必多慮。」

「一句話，隻要殿下需要，老臣無不儘力。」

話落，魏征麵朝李承乾，深施一禮。

看著朝自己下拜的魏征。

李承乾的心情複雜，既覺得感動，又覺得壓力倍增。

人在局中，身不由己。

這是李承乾八歲的時候就明白的道理。

當初因為世家的反撲，站在他身旁的長孫無忌就被禁足家中三個月。

可他對此卻無能為力。

最後還是依靠著李聽雪的幾封告罪書，才逆風翻盤。

而貴族的影響力遠超世家。

他實在擔心，自己冇辦法保護自己身邊的人。

魏征雖然之前縷縷和他對著乾。

但不論怎樣，魏征都是大唐的股肱之臣。

如今，他這樣的老人幾乎都已經進入了末期。

李玄道，陸德明，杜如晦，李靖等等一桿肱骨甚至早已離開了這個世界。

李承乾也是真心不想讓這個為大唐拋頭顱灑熱血的千古名臣臨了落得個身敗名裂的下場。

思慮良久。

李承乾還是將手中的冊子還給魏征。

「殿下……」

魏征有些驚詫。

李承乾拍了拍他的手背：「如果事情進展的順利，我會來找你拿冊子。」

「如果不順。」

「魏伯伯就儘管從善如流。」

「和以前一樣，就跟著那些人一起參奏我，罵我罵的越狠越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