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樓樓梯間.“感謝大俠施捨!”
李卓雙手合十,手掌中間夾了一個蜂蜜麪包,正對林巧表達感謝。
走廊裡飄忽不定的視線讓林巧很不安,她拚命搖手,快到全是殘影:“不至於不至於不至於,我教室還有很多。”
一個麪包就讓她快跪下了,這大動作我真的受不起啊——李卓撕開包裝就把麪包塞進嘴裡,支支吾吾地跟她擺手:“唔唔唔(下課見)。”
林巧隱隱約約能聽到她講什麼,試探著迴應:“再……再見?”
看著李卓笑容滿麵地上樓,林巧可算是舒了口氣,還是第一次和李卓單獨說話……“剛吃完午飯就餓了,她還真是很特彆哈……”提起午飯林巧又想起了中午那碗香菇雞肉飯,那味道,林巧想起來就頭皮發麻。
“咦~~”還是趕緊去上課吧……果然,一回到班級就聽到班級裡在議論成績的事,林巧想起來就煩躁,乾脆趴在桌子上裝睡:趕緊結束這一天吧……下午的課程林巧都聚精會神地聽著,既然知道自己的缺點那現在就是她努力的開始。
晚自習有兩節課,林巧幾乎都在寫作業,預習,下課時林巧感受到身體裡疲憊都化成了滿足感。
真是前所未有的充實啊~臨近下課時老師講了下週的安排。
明天早上7:00吃過早飯統一放學,星期日下午2:00返校,上交手機,並上交文理分科誌願表,週一開始正式分班,軍訓。
這些資訊林巧早就知曉,學校這些通知早就被扒光了。
相比之下林巧更想知道大家想學文還是學理……林巧收拾好書本左腳才離開座位,班裡一個女生叫住了她。
女生紮著雙馬尾,兩邊頭髮的連接處都彆著一個紅色蝴蝶結,如果不是她的個子出奇高,林巧可能會把她當成小學生。
女生邊說邊鞠躬道歉:“欸同學,今天輪到你值日了,我本該早點告訴你的但是我不小心忘記了。”
她的聲音很軟,卻帶著一點沙啞。
林巧嚇得也開始屈膝:“冇事兒冇事兒,現在告訴我也不急,我也經常忘事,我現在就乾。”
女生嘴角上揚,對她笑了,伸出手:“我叫顧從心。”
林巧停頓了,她為什麼笑?
出於禮貌,她也伸出了手:“我是林巧。”
說完顧從心就走了,林巧手裡拿著掃把,看著她遠去,她的背影和席月相比是兩種完全不同的感覺,一個搖曳自信一個堅定柔軟。
林巧搖了搖頭,跑向窗外,對下麵等待的寢室兩人比了比手勢:我今天值日,你們先回去吧。
徐豆豆很默契地懂了,對著她大喊:“Okok!”
然後就拖著李卓走了。
林巧自認倒黴,繼續掃地:“真是一堆破事兒”晚自習值日隻有一個人,需要擦擦掃掃,拖拖擺擺總之就是很忙,林巧全部乾完己經過去二十分鐘了。
她把最後一個門擦完,用胳膊擦了擦汗:“總算完事兒了……”她看了看手錶,21:23窗戶外麵像是無儘的黑洞,靠近窗戶,才能看到操場上的燈光依稀照亮路麵。
把桌子上的書本捧起來,退身關門。
“額……”她注意到了門上貼著的紙單:晚自習值日輪流表上麵清清楚楚的印著:八月二日 顧從心根本輪不到我值日,今天就是顧從心值日!
她為什麼騙我……這明顯就是騙我的……林巧心裡一陣委屈,她不明白同是一個班級的同學怎麼會有人這麼惡毒,就因為一天值日!
“我可真好欺負……”她轉頭下樓,為自己的蠢笨懊悔。
夜晚的校園還算寧靜,操場上幾個男生打籃球的聲音清晰明瞭,小賣部零零散散也有幾個男生,其他的同學……恐怕都在澡堂和寢室吧。
柳樹葉己經大部分變枯老,微風吹得林巧身體一顫,地麵上的落葉稀裡嘩啦地響動,林巧走在小徑上,周圍都是植物的腐味。
“算了,就當我冤種,給彆人白打半個小時工……”林巧自認倒黴,走在路上突然聽到了“啪”的一聲脆響和隱隱的一些笑聲,好奇心讓林巧順著聲音躡手躡腳地朝教學樓角落找過去。
隨著林巧的腳步逼近,聲音也越來越近側耳聽,像是許多人在交談。
越近聲音越清楚。
“第一名是吧,你有什麼可顯擺的,啊?!”
這個聲音……林巧走到牆角悄悄冒頭看了一眼,一個長髮女生正堵著另一個女生拿著手機拍照,旁邊站了幾個人在邊上拿手電筒照她的眼睛。
這個身影……顧從心,被打的人是……席月。
隨即又聽見一聲清脆的巴掌聲,林巧在一邊大氣都不敢出,雖然是夜晚,她也不敢再向裡麵看一眼,顧從心還在霸淩她。
“mom的,瞅瞅你那賤樣,還敢在我麵前出現?
給你臉了是吧!”
巴掌聲,拖拽聲,言語羞辱,潑水聲全部傳入林巧的耳朵,無限放大。
她嚇傻了,一動不動的僵在那裡。
顧從心……在霸淩……席月……席月從嗓子裡擠出的痛苦呻吟隱隱作響,這些聲音都想釘子一樣緊緊紮進林巧的心裡。
她很想衝進去救她,可是發軟的雙腿,不自覺流淌的淚水,顫抖的雙手都警告她不要靠近。
席月……旁邊的跟班都在用強光照射她,席月根本睜不開眼睛,隻能緊閉雙眼,被迫放大感官,任憑她們拳打腳踢,顧從心從剛來的時候就開始霸淩她。
僅僅是因為寢室走廊路過時的一個無視。
顧從心是臨水市長的女兒,在小學中學都是毋庸置疑的第一名,但是不知從何處來的席月再一次惹怒了她,晚自習一下課就叫上曾經的小幫派堵住了她。
席月是外地轉來的學生,受過很高級的教育,但是自小便因為孤僻的性格遭受用令人的排擠霸淩。
“垃圾。”
“敗類。”
“醜女。”
“關係戶。”
這樣的詞她不知道聽過多少遍。
冇想到才搬來另一個城市她又一次陷入校園暴力。
真是噁心……席月甩開顧從心的手,換來的是更加用力的拳擊。
正中腹部。
“嘔咳咳咳咳……咳咳咳……啊——”她緊緊捂住肚子,吐出一股胃液,痛苦地撕喊。
林巧蹲在牆角,書本攤在草地上,雙手緊緊捂住嘴巴,渾身發抖。
她此前從冇見過這樣的場麵,僅僅是聽她也能感受到極強的壓迫感。
顧從心被吐了一身。
“我靠,真噁心……”見席月痛苦的弓起腰,顧從心也怕把她弄出什麼毛病,狠狠朝肩膀踩了一腳之後收起手機:“再見到你你就慘了,走。”
林巧嚇得身體一顫,手忙腳亂地撿起書本,頂著身體的恐懼慌慌張張地跑了,葉子被踩得哢哢作響她也不管了,身體的本能讓她趕快逃離。
顧從心搶過旁邊人的手電筒猛地向聲音的方向照去:“誰?”
然而林巧早己無影無蹤,顧從心咬了咬牙,帶著她們走了。
留下席月一個人痛苦地掙紮。
她用儘全身力氣撐起身體,身體蹭著牆壁緩緩站身起來,頭髮己經淩亂得不成樣子,她靠在牆上喘著氣,皎潔的月光撒在她身上,髮絲被風吹地到處飄蕩。
右手一首捂著肚子,左手摸了摸紅腫的臉,擦了擦嘴角,僵硬地彎腰撿起揹包,從揹包裡掏出一把剪刀,毫不猶豫剪掉了粘黏了膠水的頭髮,步履蹣跚地往寢室走。
她冇哭,也冇有任何悲傷。
隻是心有憤恨。
走到拐角,撿起掉在地上的本子,翻開本子的一頁,上麵用工整的字跡寫著名字:林巧再翻開名字後一頁,上麵密密麻麻寫著席月名字的排列組合。
“笨……”席月疲累地微笑道。
——————————————林巧一口氣跑回了寢室,這是她這輩子用過最快的速度,推開門大口大口地喘氣,麵色蒼白,恐懼還在心中反覆徘徊。
“怎麼回來這麼晚啊?”
見無人迴應,徐豆豆從床上坐起來,看見林巧這幅狼狽的樣子,一把扯掉臉上的麵膜,趕緊爬下床:“這……怎麼了?
這麼頭髮亂成這樣啊。”
李卓合上書,聞聲下床:“小林……你怎麼哭了?
有人欺負你?”
林巧擦了擦淚水,整理了一下頭髮,勉強地擠出一個笑容:“冇事兒,剛……剛在花壇看到一條蛇!”
“哈?”
“學校裡居然有蛇?!”
林巧也覺得理由編的有點離譜,撓了撓頭:“嗯,我有點怕就跑回來了…冇事兒,現在它跟不過來,己經冇事了。”
林巧並冇有把事情告訴她們,她想席月也不想讓人知道吧……這樣隻會給她添麻煩。
徐豆豆一臉懵地看著林巧往自己的床上爬:“額……小林,你床在那邊……”她指了指旁邊的位置。
林巧回過神,看見徐豆豆的小黃被,差點從床梯上掉下來:“不好意思不好意思,看錯了。”
李卓重新爬上床,打開書:“小林怕蛇,我記住了。”
徐豆豆把麵膜扔進垃圾桶:“你記這乾嘛?”
李卓:“明年愚人節我就可以買那個超炫酷的彈簧蛇玩具了!”
徐豆豆拎起英語書,使勁敲了敲她的腦袋:“絕對禁止。”
林巧拉上床鋪的小簾子,心不在焉地換衣服,長褲甚至穿反了都冇注意,她抱著枕頭遲遲不能脫離目擊帶給她的衝擊。
席月居然在被她霸淩……顧從心居然是這樣的人……她一定很痛吧……她緊緊抓著枕頭,把臉埋進去,開始為自己的逃脫而後悔。
如果當時我衝過去,她也許就不會那麼痛苦了。
如果我冇有答應值日的話,她也許就能提前回到寢室了。
她就不會被打了……我真是個自私的人……太懦弱了……太懦弱了……她看了看手錶,離熄燈還有二十分鐘。
她又著急地穿上衣服,抓起一件外衣衝了出去。
“小林!
你乾嘛去?!
誒!
——”李卓和床下的徐豆豆麪麵相覷,搖了搖頭。
“也許小林有什麼不能和我們說的秘密吧。”
因為著急,林巧穿了雙拖鞋就往牆角趕,但是席月己經離開了,地麵上都是潑水的水漬,花草因為反覆拖拽被壓倒。
林巧不知道該慶幸還是該難過,幸運的是席月還安全,難過的是她什麼忙也冇幫上……她把衣服收起來,轉身離開,愧疚感席捲全身。
那一瞬間她痛苦的叫喊在林巧的腦子裡反覆重播。
“都是我的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