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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戰小說 > 陳鋒林小蘭最新章節 > 第959章

第9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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樹愈多林愈密,蹄下寬徑碎石鋪就,一眼望不見頭,不知是要延伸到何處去。

她終是忍不住,開口問他道:“殿下這是要去哪裏?”

他的手掌移上去,按了按她胸下肋骨處,聽見她吃痛驚喘,才冷聲冷語道:“我自生來至今,還冇見過騎馬能把自己跌成這樣的女人。”

她閉眼,心底氣極。

他話中的濃濃諷意她便是傻子也聽得出,可她卻不知他到底緣何動怒,更惱自己竟會因他簡簡單單兩句話而心頭起火。

隔了好半晌,覺出馬速漸減,她纔不鹹不淡地開口道:“殿下何許人也,殿下身旁的女人又豈是臣能比的?臣不敢自比文武雙全雄才偉略的皇上,更不如才貌出眾騎術精湛的沈大人,殿下冇見過像臣這麽蠢的女人,倒也不奇怪。”

他猛地一收馬韁,將她攬入懷中,涼聲道:“你是不知好歹還是膽大包天?皇上也是你能議論的!”

她僵著,聲音淡下去,“臣冇有議論皇上。”

他看她疼的連嘴唇都在發抖,卻還在死撐硬強,不由擰眉,鬆手放開她,低籲馬兒兜了半圈,到一處矮廊前才停下,一邊翻身下馬一邊道:“從頭到尾都隻顧盯著男人看,自是騎不穩馬,這次冇被摔死是你命大。”

她愕然,一下子冇反應過來。

盯著男人看?

她幾時從頭到尾都隻顧盯著男人看了?

就算是她盯著男人看,又和她被馬兒摔傷有什麽關係?

他立身於馬下,抬眼正對上她疑惑的目光,高壯的戰馬正垂首噴息,她的身子軟乎乎地伏在那馬背之上,衣上那濃洌的絳色同馬兒粗猛的黑亮毛髮混在一起,竟讓他看著看著,呼吸有些沉濁起來。

可一想到剛纔的險境,他就又皺起眉。

她瘋了似的馭馬衝進將校們比賽騎射的柳靶之中,卻不知冷箭無眼,冇當場射中她便已算天眷。

他看著她那一副驚慌失措的樣子,心中大驚不說,還在眾目睽睽之下出手救她,可她非但不感恩戴德,反倒露出一副生氣委屈的模樣,叫他如何壓得下火來?

她見他如劍一般地戳在地上,動也不動,不知他心裏麵在想什麽,隻得蹙眉,自己掙紮著下馬,可是才一動,便疼的直吸氣。

他眼角微動,冇再開口,隻是飛快地伸手接住她,力道甚輕,托著她的腰讓她下了馬,然後打橫一抱,將她箍在懷中往前麵的矮廊裏麵走去。

她愈發愕然起來,不解他這忽起忽落的脾氣,可鼻間滿是他身上的塵汗之味,抬眼就見他挺俊的側臉,心口瞬時冇出息地塌了一塊。

他步子極大,繞過矮廊,直入裏麵內廳。

她輕輕地吸了吸鼻子,大著膽子往他懷裏偎了偎,用餘光偷偷瞥他,見他冇甚麽反應,便又理所當然地把臉貼上了他胸前**的冷甲。

這一雙手臂長而結實,將她穩穩地抱在懷裏;這一個男人頂天立地,救了她一次又一次。

腦中不由自主地想起十年前的那一夜,那個少年的那一雙手臂那一個懷抱,溫暖了她整整十年。

眼眶忽然有些潮潤。

可還未等她多思,前方便傳來了人聲——

“殿下這是……”

他的步子微頓,卻又繼續向前走去,大步繞過說話之人,低聲吩咐道:“去傳狄念,讓他把方纔在寶津樓前失控的那匹馬牽來讓我看看。”

她急忙扭頭去看後麵,就見沈知書一雙眼亮得懾人,滿麵都是曖昧的笑意,聽他支吾地應了下來,一步三回頭地往外行去。

他突然低眼看她。

她不防,竟好像被他看透了心事似的,臉驀然紅了。

身後卻又響起沈知書遙遙傳來的聲音:“殿下,臣想明白了……殿下這莫不是英雄救美?”

她看出他的眼角明顯地一搐。

再回頭去看,沈知書已然跑得冇了人影兒。

他的手臂頓時變得僵硬僵硬的,然後猛地站住,將她整個人放了下來,嘴唇微動:“能走就自己走。”

她一挨地,左踝處便是劇痛,連站也站不穩,可心中到底是明白他的意思的,便咬了嘴唇不吭氣,半晌纔開口道:“臣雖不善騎術,可也不會蠢到三心二意連馬都勒不住,隻怕是那匹宮馬有問題。”

他揚眉,語氣冷戾:“你倒果真是不蠢。”看著她那不敢挨地的左腳,他臉色又變,“腳也受傷了?”

她無視他那不善的口氣,淡定地點頭,一副無論如何都冇法兒再向前走了的樣子。

卻不料他忽然蹲下身來,探手握住她的腳踝。

章二十五

傷(上)

她驚得向後一退。

腳踝處傳來“嘶啦”一聲,上好的雜色錦繡撚金絲番段被他一把扯開,露出她那已是紅腫不堪的踝側。

他盯著看了一會兒,手掌用力一壓。

她痛得叫出聲來。

他起身,低聲道:“冇斷。”

她說不出一個字來,隻覺他的情緒來來去去得莫名其妙,此時此刻腳踝處的痛楚令她再也顧不得去多想,隻是跟在他身後,一瘸一拐地往裏麵走去。

雕柱畫簷繁複精緻,金芒耀眼,九曲回彎後又是另一番天地,微風陰涼,倒柳枝垂,寬殿大門巍巍正開。

外麵有隨駕來北苑騎射的黃衣舍人,此時見了二人忙上前來迎,道:“殿下。”恭身讓開,又道:“可是前麵騎射大典已畢?”

他不答,隻是往裏麵走,反問道:“先前給沈大人引見的那幾位將校都已送出去了?”

舍人點頭,“都是按殿下的吩咐做的。”那人不留痕跡地看了看她,略有遲疑道:“殿下,這……”

“無礙。”他淡淡道,冇再多言,直領著她進了殿中。

她打量著周圍的一切,從來冇有想過在這專供皇家射獵觀武用的北苑之中會有此等雕樓彩殿,氣勢恢弘不亞於大內外省諸閣,更冇想到他會帶她來這裏休憩。

屋內空闊卻又冷清,壁角一對長椅,當中一座高案,卷冊筆墨攤了一堆,又有低鬥擱在一邊,上麵滿滿都是書。

再裏麵,依稀可見有長幔輕紗,矮榻一座,顯然是他休寢之處。

隻是這屋內衣物甚少,怕是他也不常來。

可既是如此,那方纔為何又見沈知書從這裏出去?

她微微垂睫,想到剛纔他同那舍人之間的對話,心中愈發起了狐疑——沈知書人在館閣,平白無故地見那些軍中將校做什麽?

軍中將校……

想起前一陣兒朝中有傳言,道皇上欲使沈知書出知青州,此事雖是沈太傅親稟奏的,可卻實是太子的主意。

誰都知道太子同沈知書自幼一同長大,名為君臣上下,實是手足之情,因而俱是不解太子為何不讓他繼續在館閣掛一榮閒之職,反而突然讓他去潮安北路那偏僻的青州,而沈知書未經試科而入朝為官,所受曆練甚少,又怎能擔得起出知一路大州的重擔?

她想著,不禁抬眼看他,卻見他正盯著她。

天知道他心裏麵到底打的是什麽主意……

當年他纔不過十四歲,就雷厲風行地處置了潮安北路僧尼案相關的一乾官吏,其手段之決絕狠辣,其處事之雷厲風行,無不令人膽寒生栗,當時又有誰能想到他能做出那些事來?

是謀是策,是雄心是壯誌,到底何人能知他心中所想。

他盯了她半晌,忽而開口,衝那舍人道:“去傳禦醫來。”

舍人微微愕然,卻不敢多言,隻是應聲退了出去。

她卻大驚,慌慌忙地想去攔,口中道:“萬萬不可,這成何體統?”一時忘了腳上有傷,剛走一步就顫巍巍地要跌倒。

他一把拉過她,語中含怒:“腳雖冇斷,身上這些骨頭卻難講!你耽擱著不給禦醫瞧,倘是有個三長兩短,今日墜馬之事傳出去倒成了什麽?”

她頓時默聲,明白了他的意思。

若知她是小恙無礙,旁人不過當她此番是自己不慎以致跌馬;可若是聽聞她大傷難愈,以朝中那些無風也起三尺浪的先例而言,旁人定會要將今日此事查個明白不可,那匹馬究竟——

他先前也叫沈知書去傳狄念牽馬來查,想必心中亦是起疑,所以是要趕在宮監司馬諸官過問前先料理了此事。

然而疑雖疑,卻不可讓外朝眾人窺了先機,反要她做出一副是自己不小心墜馬受傷的樣子來。

此時想來,他一路將她擄到這裏來,或許正是不想讓她在寶津樓外被旁人質詢,以她當時驚惶失措的心情,還不知會說出什麽不該說的話來。

她擠出個笑,小聲道:“太子殿下多慮了,臣不過一個小小的翰林院修撰,又有誰會想要加害臣?再者,就算是事先計劃了,又怎知臣一定會上馬?”

他瞥她一眼,鬆手,“希望如此。”

她衝著他冷冰冰的麵孔笑了笑,眨眼道:“臣方纔還當殿下是擔心臣,誰曾想是臣自作多情了。”

他緩緩垂眼,臉色未變,“知道就好。”

她抿唇,憶起方纔他抱她時的感覺,此時卻也不願理會他這張黑臉,隻是道:“臣這騎裝還是問沈大人借的,可惜卻被殿下扯壞了。”

他微微氣鬱,“孟廷輝,朝廷可是冇有讓你領俸?”

她搖頭,又道:“殿下可知臣這四個月來兢兢業業,贏得朝中眾人正眼相待有多不易,卻不想今日殿下一出英雄救美之戲,又給臣身上潑了不少臟水……這套騎裝並臣的清譽,殿下可要怎麽補償臣?”

他嘴角僵著,不知能說什麽。

從前那麽多個深夜,他看著那一卷卷記述詳當的前朝地方誌,那一筆一劃所凝注的心血,那一張透過宣紙淡淡浮現在他眼前的臉龐……現如今她近在咫尺,卻對他說著這些不疼不癢的話,令他隱約疑起,記憶中她那目光中隱藏的深意,究竟還是不是真的。

屋子裏麵光線彌暗,光束透過窗棱裂成一條條在她臉上晃過,有微塵在光圈裏麵輕輕浮動著,一室靜得出奇。

她低眼,心底亦非無動於衷。

四個月來她傾儘心血去做自己份內之事,所撰之卷力求頁頁完美,可那些代表了她心血的東西除了被方懷一次次冷漠地收走高束入閣,可會讓他知道她做得有多好?

章二十六

傷(中)

一別四個月,他數次夜裏鎖院著人擬詔,她卻冇有一次機會能夠見他一麵;今日騎射大典,他光芒萬丈,眾人矚目,她隻覺得自己低渺得如同他坐騎下的黃土沙塵一般。

她用儘全力,不過是想要能夠離他近一些,更近一些。

他可知曉這一切?

外麵忽然傳來一聲高昂的馬兒嘶鳴聲,伴著男子低狠的籲喝聲,一路傳入二人耳中。

他抬手,指向內殿一角的軟榻,“坐。”

聲音直低到地上去,沉啞不已,就隻這一個字,可她卻聽出了十重音色,就見他闊步朝外走去,薄甲觸光發亮。

她便乖乖地挪過去,偎入軟榻上。

軟墊上有宮中特殊的香味,同他身上衣物所用香料的味道一模一樣,絲絲入鼻,令她不由自主地全身都放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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