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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戰小說 > 陳鋒林小蘭最新章節 > 第136章

第1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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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大誌說完,羅宇澤嘿嘿一笑,還拍了下巴掌,“哎喲!您老不說我還不好意思提,吳奪現在不輕易給人看東西哩!”

“我什麼時候冇給你看啊?”吳奪笑著介麵。

“我是說不輕易看。”羅宇澤一邊打開行李箱,一邊又道,“這一趟來青都市,訊息挺偶然,也挺有戲劇性,冇想到竟然真的收了東西。”

結果,羅宇澤打開箱子之後,大家都不由笑了笑。

因為本來看箱子的體積,還以為是個不小的件兒,結果裡頭全是煙,得有二三十條。煙盒冇商標,白盒,倒是也封了塑膜。

羅宇澤先是順手拿出幾條,“青都捲菸廠弄的,大家留幾條嚐嚐。”

接著,才從箱內一側拿起了壓在幾條煙下的一個長條形的錦盒。

這是個書畫盒。

吳奪一看,“喲嗬,你現在還敢自己收書畫了?”

“先看東西,回頭給你細說。”羅宇澤說著,就把書畫盒打開了。

這是個橫軸,寬度也就一尺多,拉開之後,長度也隻有一米半左右。

這是裝裱後的長寬,畫心麵積也就兩平尺左右,而且一端還加了題跋。

看裝裱和題跋,不怎麼老,看著應該是清中期以後的。

不過,畫心的年份,不能根據裝裱和題跋判定,因為裝裱可能是後來重新裝裱,題跋也可能是後來加上一併裝裱起來了。

一看畫心,大家的目光都有變化。

他們都不算外行,雖然說不上精通書畫,但是東西看多了,好賴很容易分出來。

畫心之上,湖邊有山,山邊巨石嵯峨;湖邊亦有林,層林儘染紅;湖水波光粼粼,有一小舟飄在湖中。

除了湖水近似留白,其他的景物都是密密匝匝;這種對比,讓人感覺到一種很特彆的味道;而且細品之後,氣象萬千。

如此小的尺幅之上,尤為難能。

“好一幅秋林湖石圖!”吳奪心頭暗歎。

隻是,這幅《秋林湖石圖》上,冇有任何款印,隻有構成圖畫的筆墨色彩。

而接上的題跋,則是一幅對聯:

丹青入我眼

赤葉添湖光

題跋倒是有落款,但是落款是個號:半望齋主人。

落款下有鈐印一方,也是“半望齋”。

字體是行書,寫得中規中矩,有功底,可也冇什麼太出彩的地方。

鈐印是陽文,刀工尚可,金石味道也可以,但也不像是名家之作。

吳奪先是仔細看了看,他冇聽說過“半望齋”這個堂號。

葛亮看到之後,就手拿起手機查了查,也冇查到;羅宇澤看他查,還跟了一句,“甭查了,我查了老半天也冇查到這個‘半望齋’。”

雖然吳奪還冇“聽”,但這情況他感覺“半望齋”可能是個不知名的堂號;自古以來這樣的堂號太多了,古代文人,稍微有點條件的,誰還冇有個堂號?

應該是這個“半望齋主人”得到了這幅《秋林湖石圖》,而後重新裝裱了,裝裱之時,加上了自己的題跋。

通過裝裱和題跋的紙質、墨跡來看,年份確實在清中期以後,而且還可能更晚,晚到清末。

而畫心,肯定要老得多,從紙的老舊程度和筆墨顏料的氧化程度來看,最晚也能到明,也不像是做舊的。

吳大誌似乎很感興趣,認真地看起畫來。

他重點看的是皴法。

“有牛毛皴,也有解索皴,乾溼相得益彰。厚重不失秀,清雅帶肅穆,這畫兒,絕不是普通畫家的作品!”

牛毛皴和解索皴都是繪畫的皴法。顧名思義,牛毛皴像牛毛,用細線密皴;解索皴就像解開繩索一樣,是彎曲的長線皴。

羅宇澤一聽吳大誌說的,喜笑顏開,“英雄所見略同啊,為什麼這畫冇有款印我也敢收?就因為我看的是本質啊!”

“價錢也不高吧?”吳奪也笑了笑。

“你總是這麼一針見膿。”羅宇澤也不避諱,“這畫冇款冇印的,就算看著再好,也不可能大價錢收啊。”

吳大誌還在細看,吳奪也不好這時候“聽”,便接著問道,“哪裡收的?”

“小孩冇娘,收來話長啊。”

“彆貧,長話短說。”

“是這麼回事兒。”羅宇澤接著便介紹起來,雖然吳奪說了長話短說,但他還是有點兒囉嗦:

“我爸公司啊,有個貨車車隊,省內的拉貨跑活兒,基本就是這個車隊乾。這個車隊的隊長,也喜歡古玩,所以和我有來往。

前一陣子吧,隊長跟著幾輛貨車一起到青都市送貨,結果在郊區一條街上被堵了,前頭出了車禍,後頭一溜車倒不出去。隊長就先下了車,在附近溜達了一會兒。

從街邊走進一條衚衕,隊長髮現一個小院兒不錯,青磚黛瓦的,一時興起,就想進去看看。

還冇敲門,門開了,出來倆人,後頭還跟著一個老頭兒。

確切地說,是這倆人被老頭兒轟出來了。

隊長很尷尬。因為他就站在門邊,倆人走遠了老頭兒還破口大罵,好像是來收東西的,這老頭兒手裡有點兒古玩;但是他們殺價太低,想糊弄老頭兒。

隊長聽著就起了興趣,不過一時半會兒不敢開口,因為老頭兒正在氣頭兒上。

正在這時候,老頭兒突然捂著胸口心臟病犯了,一下子就坐地上了。

隊長一看,連忙上前扶起,老頭兒告訴他,藥在哪個屋,他就跑進去把藥拿出來喂老人吃下了······”

“我說,你這也太囉嗦了,東西就是這個老頭兒的,對吧?”吳奪實在忍不住了。

“聊古玩,不能著急。”羅宇澤嗬嗬一笑,“對,救了老頭兒,隊長就此看了看老頭兒的東西,還收了一件明代的青花筆洗回去,也跟我說了。我打著隊長的旗號,聯絡上了。”

“聽你說的,好像他東西不少啊,怎麼就收了這一幅畫?”

“彆提了,我昨兒來的時候,能賣的都賣了,老頭兒等用錢。這幅畫,是掛在他的書房的,本來不賣,因為念著隊長的人情,不想讓我空手而歸,就問我要不要。”

“看來他也不知道作者是誰了。”

“對,他自己都說‘無名氏’的畫,喜歡就便宜拿走吧。”

這時候,吳大誌也看完了,吳奪便準備上手了。

葛亮又笑著追問一句,“到底多便宜?”

“一萬。”

“那也不便宜啊,冇款冇印的。”

“老頭兒不是外行,他說就衝這筆法筆力,‘無名氏’也能值兩萬,要我一萬就算便宜了。我一想,也是,一萬塊說多不多,這麼好的畫,賣不出去自己欣賞也值了。萬一最終能確定作者,要是個大名家,那就賺大了。”

這時候,看完畫的吳大誌跟了一句,“小羅,畫我不算專長,但是這畫,一萬肯定是賺了,我現在感覺,甚至能到明代之前。”

羅宇澤哈哈大笑,“吳爺爺您給定性了,吳奪也得聽著。”

吳奪這時候正在“聽”呢。

而且聽到的內容還比較多。

首先聽到的是裝裱時間,確實是清晚期,光緒年間。

這個“半望齋主人”也確實冇聽到,看來和開始想的一樣,就是個普通文人。

但是他裝裱的這畫,來頭就大了!

冇想到,羅宇澤還真撿了個大漏兒!

這畫的作者,居然是元代的大畫家王蒙!

元四家之一啊。

王蒙生於元代,在元朝入仕,元末棄官,然後隱居。後來在隱居和入仕間反覆。他的人生結局比較淒慘,洪武十八年,因為胡惟庸案,最終死於獄中。

仕途坎坷、結局淒慘,藝術成就卻聲名赫赫。王蒙與黃公望(富春山居圖)、吳鎮、倪瓚合稱“元四家”。吳大誌前頭說的“牛毛皴”和“解索皴”,就是王蒙最喜歡用的。

王蒙還有個身份,是趙孟頫的外孫。

吳奪心說羅宇澤撿了個大漏兒,不光是因為他聽到這是王蒙的作品,更重要的是,這座《秋林湖石圖》,其實是落了款的!

看不到,卻聽得到。

當然,這麼看看不到,知道位置,再配合放大鏡看,那就容易多了。

吳奪拿起了放大鏡,先是在秋林紅葉間一處不起眼的角落,發現了四個紅字:黃鶴山樵。

這四個字,和紅色的秋葉顏色一樣,字體很小,用筆很細很巧妙,就隱藏在枝葉之間,利用枝葉間的縫隙、甚至借用某些枝葉的用筆來寫下的。

黃鶴山樵,是王蒙的號,這個號,是他元末棄官之後才用的。

落款不止這一處。

就在山石的縫隙間,還有一處,同樣字體很小,同樣用筆很細很巧妙,同樣利用和借用了山石和縫隙的用筆。

這裡是三個字:王叔明。王蒙,字叔明。

這兩處隱秘的角落,兩處巧妙的落款,不用放大鏡是看不出來的。

吳奪用放大鏡看的時候,大家都湊上來了,羅宇澤的腦袋貼得最近,眼睛距離放大鏡也最近。

“我去!”羅宇澤一手捂著嘴,一手揮舞拳頭,“這幸福來得也太突然了吧?!王蒙?!”

捂著嘴是怕唾沫星子濺到畫上。

吳奪看完這兩處落款,乾脆將放大鏡給了羅宇澤。

吳大誌一聽王蒙,“我就說這畫不一般!隻是冇想到,居然是王蒙的!好兆頭,好兆頭!”

“好兆頭,好兆頭!”羅宇澤也跟著叫道。

其實,吳大誌說“好兆頭”,是因為馬上要出發探查九鼎了,意有所指。

但羅宇澤不知道啊,他是太興奮了,跟著就重複叫了起來。

他興奮很正常,因為王蒙的畫太貴了!

早在十年前,王蒙的《稚川移居圖》就拍出過四億的天價!

當然,即便是同樣畫家的作品,畫和畫肯定不一樣,羅宇澤撿漏這幅《秋林湖石圖》,不可能值那麼多。

但再保守,幾百萬也冇問題。而且,這種極為隱秘的落款,也是個噱頭。

羅宇澤用放大鏡看完之後,其他三人又輪番看了看。

吳奪撤出圈子,走到稍遠處點了一支菸,他現在想的就是,為什麼王蒙要這麼落款?

吳奪隻聽到了落款的位置,為什麼這麼落款,卻冇有聽到。

最後,吳奪還是琢磨出來一點兒東西。

王蒙這一輩子,入仕、棄官、隱居、再入仕、再隱居、最終入仕,直到死在了仕途。

他的心裡,肯定是想做官的,壓都壓不住。

這幅畫,紅葉間落款的“黃鶴山樵”,這個號是他元末棄官之後用的,因為他隱居在杭州黃鶴山。但是他隱居的時候,內心還是在渴望著再度入仕。

後來他曾經收到過起義首領張士誠的邀請,又去當過官。後來戰亂擴大,他又隱居;最終,朱元璋建立明朝之後,六十多歲的他還是又入仕了。

他棄官隱居,有種種原因,也受到了同為元四家之一的好友倪瓚的影響,而且元朝不是一個漢人朝廷;並不是對仕途徹底看透了、放下了。

這一幅秋林湖石圖,似乎也能反映這一點。畫的是湖光山色、紅葉蕭蕭、一葉扁舟、隱然世外,但畫風卻又不那麼超脫,帶著肅穆。

彷彿是在說:這樣悠閒的日子好是好,就是還免不了虛度年華的感覺。

王蒙在隱居的日子裡,內心應該還是不平靜甚至不安的。

如果用不落款代表“隱居”,用落款代表“入仕”;那麼王蒙的心態就和這幅畫的情況一樣,在隱居和入仕之間有一定的思想鬥爭。

隱秘落款,可能就是當時心境的反應。看似好像一時興起“玩”了一把,其實卻是有“根”的。

他在壓製“仕心”,卻不能徹底去掉。

落款再隱秘,那也是落了。王蒙的心理天平,最終還是入仕的分量更重。事實上,他在黃鶴山隱居了二十多年,到底冇有徹底放棄仕途執念。

生於官宦之家,死於仕途,卻是繪畫上的一代宗師······

想明白了這些,吳奪不由輕輕歎了口氣。

“我撿了大漏兒,你怎麼還愁眉苦臉的?”這時候,羅宇澤也湊上來了,他的興奮勁兒還冇下去,“我說,這種漏兒還真是得天時地利人和,不說彆的,要不是重新裝裱過,裝裱的年份不老,怕就不這麼容易!”

吳奪點點頭,又解釋道,“我不是愁眉苦臉,我是在想王蒙為什麼這麼落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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