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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戰小說 > 彆把脂肪粒當硃砂痣啊 > 第10章 和尚

第10章 和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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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折雪走進餐廳,眼見長桌上擺著可愛的烤羊排烤羊羔烤乳豬。

一個穿著紅黃袈裟的年輕僧人正對著桌上的烤乳豬,口中唸唸有詞地撥動著脖子上的長佛珠。

宣家的餐廳裡,坐著一個和尚,

和尚有言:“我佛慈悲,信達爾文飛昇,優勝劣汰,眾生平等。”

江折雪:……你要不聽聽你在說什麼?

這是什麼情況?

宣鬱不僅找了個和尚,還找了個這麼癲的和尚,他把菩薩和尚都湊齊了,下一步是湊齊十八羅漢嗎?

她後退半步,扭頭對尚在客廳的宣鬱不可置信地喊道:

“宣鬱,你還找了個光頭和尚和我作伴?!”

這話驚醒了正閉目唸經的僧人。

他連忙起身,對著江折雪躬身道:“施主,此言差矣,小僧乃修行中人,怎可常伴施主左右。”

他抬起頭,江折雪發現眼前的僧人還是個十**歲的少年人,他目光清亮地注視著江折雪,手指仍在撥動佛珠。

“你在念……?”江折雪試探著問道。

“阿彌陀佛,是往生咒,”僧人說,“還有地藏菩薩滅頂業真言。”

地藏菩薩滅頂業真言,南無法,南無僧,南無冥陽救苦地藏王菩薩,和你剛纔唸的達爾文有半毛錢關係?

大概是看江折雪表情實在混亂,這個奇怪和尚露出了一點笑容。

“那你來這裡……”江折雪不可置信的目光從他移向桌上的烤乳豬,“超度它們?”

“阿彌陀佛,施主所言甚是,”僧人雙手合十,“殺生致業障,早日超度早日飛昇。”

江折雪:……

你們和尚的業務現在過於廣泛了,彆超度餐桌上的牛羊豬了,先超度我吧。

她身後,宣鬱也走進餐廳。

他見江折雪站在桌前不動,不解道:“小菩薩,怎麼不坐?”

江折雪麵無表情轉向他:“除了菩薩,你還請了個和尚?”

宣鬱一愣,隨後目光與站在餐廳內的僧人對上。

後者微笑著衝他躬身,雙手合十。

宣鬱還冇來得及解釋,宣賀大跨步走進餐廳:“來齊了?齊了就吃飯吧。”

他越過江折雪與宣鬱,施施然坐在餐桌上位。

所以和尚是你家吃飯必不可少的元素嗎?

你家吃飯太複雜了吧?吃之前還要挨個超度。

江折雪在心裡默默為昨晚吃的半個西蘭花哀悼,真對不起,我居然如此草率地把你給吃了。

她走到和尚旁邊的位置,宣鬱便緊跟在她身後。

他在江折雪自己伸手前為她拉開了座位,隨後默默坐在了她的左邊。

於是江折雪右手是在心裡默誦經文的和尚,左邊是眼巴巴望著她的宣鬱。

她左看不是右看也不是,乾脆盯著麵前那盤色澤誘人的烤羊排。

江折雪剛想拿起刀叉切一小塊,右邊忽然傳來低沉的:

“南無大慈大悲,十輪拔苦,本尊地藏王菩薩……”

江折雪:……

宣鬱看了她一眼,本想伸手為她直接端過來,最後卻被江折雪按住。

她剋製地搖了搖頭,小聲說:“忍住。”

身旁僧人低低的誦經聲與烤羊排誘人的香氣纏繞在一起,江折雪實在無法在如此神聖的環境下拿起刀叉,磨刀霍霍向羊排。

她柔軟的手就覆在宣鬱的手背。

他涼颼颼瞥了江折雪旁邊的和尚一眼,最後還是乖乖被她按著冇有再動。

好在宣賀開口打破了這詭異的氛圍:“這位是喬庭之,我們表姑堂妹的小兒子。”

正努力忍耐的江折雪一時冇反應過來這複雜的親戚關係。

她抬頭愣愣道:“你們家還稀罕把孩子送去廟裡?”

“也就剛去一個月。”

宣賀瞥了正在輕誦經文的喬庭之一眼,動作利落地挽起袖子拿起刀叉,看起來絲毫不受他唸經的影響。

“此言差矣。”

喬庭之睜眼,不讚成地搖著頭:“貧僧既已上山出家,無論時間長短,都是佛門子弟,還請稱呼我的法號——悟山。”

“哦?”宣賀眼睛都不抬,“那山是你媽給買的吧?”

江折雪:……

喬庭之是宣賀宣鬱表姑堂妹的小兒子,剛上山一個月,不算什麼正經和尚。

搞不好他就是富家公子哥深夜連跪十把看破紅塵,最後在家撒潑打滾整了座山供了個廟。

忍什麼,她這段時間見過的有錢人比過去二十年都要多,她吃幾塊肉怎麼了?這是她江折雪應得的!

江折雪悲從中來,毅然決然拿起刀叉。

宣鬱十分上道地幫她端來片好的羊肉,盤子上還點綴著聖女果和西蘭花。

她剛把一塊羊肉送進嘴裡,一旁的喬庭之終於唸完了經。

他對著餐桌上的食物微微躬身,隨後拿起叉子,對著江折雪麵前的盤子,神情期待:“阿彌陀佛,看起來真是美味。”

作為一個和尚,他不僅吃肉,還吃她盤子裡的肉,宣鬱都巴巴地坐在旁邊不敢搶。

江折雪:“你不是出家了嗎?”

喬庭之謙遜道:“是出家了,這肉也是的確美味。”

“你們出家人能吃肉?”

“施主對我們僧人誤會頗深。”

喬庭之把肉放進嘴裡,半眯起眼,看起來十分享受:“俗話說得好——酒肉穿腸過,佛祖心中留。”

江折雪麵無表情地看著他一叉子一叉子把自己麵前的肉搬運走。

良久,她冷笑出聲:“那是前兩句,大部分人都不知道後兩句——世人若學我,不瘋也成魔。你不怕殺生業障了?”

“施主,此言差矣,此言差矣~”

喬庭之忙著搬運羊肉,嘴上還不閒著,歪理一套接著一套:“無論我吃與否,這些牛羊豬都已被殺死,我既與它們結緣於餐桌,我又為它們唸經超度,此乃前所未有之善舉,幸哉善哉。”

江折雪:……

這番鬼話琢磨久了,為什麼會覺得有那麼一點道理?

*

江折雪努力忽略一旁的喬庭之,這頓飯吃得還算有滋有味,雖然宣鬱看起來恨不得直接把菜喂她嘴裡。

江折雪乾脆給他塞了個牛角麪包,後者感動不已,珍重地抱著那個麪包捨不得啃,這才安穩地吃完了這一頓飯。

吃完飯,喬庭之要告辭回山,宣鬱繼續黏著江折雪,宣賀居然也留在家裡。

照理來說,宣總日理萬機,吃完飯就該飛回公司繼續他的英明領導。

現在卻不緊不慢地跟在幾個小朋友身後,一副吃完散步消食的樣子。

“阿彌陀佛。”

喬庭之吃完飯,又恢複超脫世俗的僧人模樣。

他笑眯眯地對江折雪躬身:“我與這位施主有緣,不知能否勞煩施主送小僧一步?”

送一步,實際說的是送到家門口,而宣家的門口,足足要走三十分鐘。

江折雪倒是不介意,就當吃完飯散個步。

她要去,宣鬱就要去,大家都要去,所以宣賀也去湊熱鬨。

於是一行人浩浩蕩蕩在宣家散步。

宣家上下從管家到傭人,都在各個角落裡目瞪口呆地偷看這驚世駭俗的一幕。

大少爺散步,小少爺也陪著散步,倆人居然既冇拌嘴又冇陰陽怪氣,氣氛幾乎可以用其樂融融來形容。

雖說這個其樂融融的原因主要是,宣鬱忙著黏著江折雪,而江折雪忙著和喬庭之聊天。

三十分鐘的路程,喬庭之和江折雪談經論道,幾番交談下竟意外地合拍。

江折雪摒棄前嫌,暫時放下他搶奪自己羊肉片的仇恨,與他交談甚歡。

他倆相談甚歡,被冷落的宣鬱自然不高興。

可他也不敢對江折雪說什麼,隻是默默站在她身後,像個怨夫一樣默默瞪著笑眯眯的喬庭之。

宣賀這個時候才確定自家弟弟的腦子還是壞的。

換成以前的宣鬱,絕不會如此幼稚地表達自己的不滿,他隻會風輕雲淡間把喬庭之掃出去,順便把他的廟給炸了。

宣賀思忖片刻,反思宣家的教育是不是過於粗暴。

話語間,他們已經繞過中心湖走到宣府外大門,站在一塊藍白的車牌下。

“阿彌陀佛。”

喬庭之立手躬身:“施主送到這裡就好。”

“行,那悟山大師自己小心。”江折雪說。

麵對唯一一個尊稱自己法號的人,喬庭之感動不已,當即要邀請江折雪去他的寺廟一聚。

“江施主有所不知,我們那裡可是個山清水秀的好地方。”

喬庭之用騙小孩的語氣道:“寺廟外有一池荷花水塘,蓮子都是新鮮的,我可以為施主留下半池塘的蓮子。”

聽了他的話,宣鬱的臉當場就沉下來,但他還是剋製著自己的情緒,小心地拽著江折雪的衣角:

“小菩薩要想吃蓮子,我可以讓人馬上去摘,摘下來不超過五分鐘就送到你手裡,肯定比這個又瘦又矮的傢夥摘得快。”

江折雪:你要在宣家空投蓮子嗎?這和空投子彈有什麼區彆?!

喬庭之:誰是又瘦又矮的傢夥?小爺我一米七五!正值青少年成長黃金期!

宣鬱一個眼神都冇給喬庭之,隻顧著拉著江折雪的袖子撒嬌,最後還是宣賀打破僵局。

他站在最後,低笑了一聲道:“今天還是彆了吧,江小姐剛來宣家冇幾天,彆讓旁人以為我宣家待客不周。”

喬庭之一愣:“還冇幾天嗎?”

那可不,就前幾天中午遇到宣鬱,當天晚上被綁過來的。

江折雪也對自己過強的適應能力感到驚訝。

果然,她的本性就是混吃等死嗎?聽起來真是太廢物了。

聽了宣賀的話,喬庭之隻好作罷。

他慢慢撥動手中的佛珠,仰頭看樹葉繁盛的樹冠,像是若有所思。

“對了,悟山大師,你怎麼回廟裡,有人來接你嗎?”江折雪問道。

喬庭之的富婆媽咪不會派一輛勞斯萊斯來接送他吧?

阿彌陀佛,一個坐勞斯萊斯上下班……哦不是上下山的和尚,江折雪覺得自己又開始看他不順眼了。

“非也非也。”

喬庭之遺憾地搖搖頭:“小僧等班車回山裡。”

江折雪一愣:“班車?”

“正是。”

喬庭之冇有拿佛珠的那隻手指著他們身後的那塊藍白車牌:“一小時一趟,一趟十五塊,小僧還要再等十分鐘。”

他對著江折雪露出普度眾生的迷之笑容:“小僧一向勤儉持家。”

在江折雪身後,宣鬱言簡意賅地揭短:“他媽停了他的零用錢。”

江折雪:“……好吧,悟山大師,祝你一路平安。”

*

一起散步到門口的四人便就此告彆,江折雪三人往回走,喬庭之站在原地,笑眯眯地撥動著佛珠目送他們走遠。

等江折雪三人轉過第一個彎,再也看不到人影時,喬庭之從自己袈裟某個不為人知的神秘口袋裡掏出一個手機,動作迅速地撥通了某個號碼。

電話一接通,他先發製人,語氣相當恨鐵不成鋼:“人剛在宣家待幾天,你就讓我把人薅出來?她能同意宣鬱能同意嗎?”

電話那頭的人不知說了什麼,喬庭之表現得更加崩潰:

“我當然不知道她才待幾天!小爺我在山上那個鳥不拉屎不通網的破廟裡待了一個月!今天是我第一次下山!我能知道她才待幾天?!”

手機這種現代化產物和身穿袈裟的喬庭之是一萬個不搭。

他滿是怨念地碎碎念之餘仍不忘暴躁地撥動著手中的佛珠,赫然已經習慣了和尚的角色。

聽了喬庭之的話,電話那頭的人陷入了沉默。

喬庭之想起自己最近吃的苦,頓時悲從中來,字字泣血:“我在山上那可是一點葷腥冇吃上,下山一趟好不容易吃上口肉,還要被宣鬱那個小王八蛋記恨上,我容易嗎我!?”

不容易的喬庭之以悲傷的姿勢四十五度仰望天空。

他想起自己早已掉到穀底的段位,想起自己冇有浴缸和遊戲機的禪房,想起自己想偷偷吃口肉隻能和寺廟裡的阿黃打商量,最後一人一狗平分一根玉米火腿腸。

他喬家小少爺什麼時候吃過這種苦!

不遠處,一個小時十五塊一趟的班車正慢慢向他駛來。

沉浸在悲傷中的喬庭之並冇有發現,掩藏在背後灌木叢中的保安亭中紅光微亮。

錄音機正靜靜運轉著,一字不漏地把他剛纔說的話發送到宣賀的手機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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