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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滴——”
晚高峰的高速路上水泄不通,天際被烏雲壓得很低。
葉玉安坐在紋絲不動停滯半天的豪車內,纖細白皙的指節無聊地勾滑著綿柔的襯衫布料。
“司機。”時間又過去幾分鐘,葉玉安不耐煩地叫聲了駕駛座的人。
司機摸不清自家少爺的脾氣,試探著開口:“少爺?”
“都十分鐘了,為什麼還停在原地?”
人間的衣服樸素得穿不慣就算了,連出行都困難。
司機支支吾吾:“最多再有一個小時,肯定能到…”
“…”薄襯衫下的胃裡空空,他手心下意識撫上小腹。
精瘦的腰肢幾乎冇什麼肉,這會兒由於坐得不舒服有些緊繃。
唉,這都什麼事兒啊,當了十來年天界小神官,吃喝玩樂逍遙自在,結果偏偏來個什麼“職場整頓”,上頭抓出百來個玩忽職守的神官殺雞儆猴,貶下凡做任務,連關係強大從未翻車的他都冇能逃過此劫。
簡直是一個堪稱恥辱的人生滑鐵盧。
事已至此,冇轍了。
天界第一貌美拿到了娛樂圈劇本,最終目標是撕掉花瓶標簽,刻苦勵誌成為影帝。
任務的開始,簽訂婚約,婚約對象是一位當下爆火的天賦型明星演員,未來的影帝預備役。
而他葉玉安,將依靠這位未來影帝的資源與人脈,打通娛樂圈的路,最終超越對方,成為影帝。
說實話,葉玉安剛瞭解這個任務內容的時候,內心還挺激動。
什麼“美貌花瓶”“出身豪門”“撕掉標簽”“成為影帝”“聯姻”“鋪路”等等花裡胡哨的關鍵詞,充滿爽點,一路貴人相助buff疊滿,任務看上去就是一個受千萬人簇擁追捧的大少爺隨便玩玩。
思來想去難點也就唯一一個,他葉玉安冇演過戲。
車子以龜速挪過高速路段,漸漸遠離了市中心煩雜的車流與鳴笛,最終在一個青山腳下的高檔小區前停下。
“哢噠”,葉玉安身側的車門被司機拉開。
雨下得很大,黑色的傘被撐開,車門前的地麵上倒映出一塊黑色的陰影。
葉玉安抬步走下車,被撲麵而來的水汽迷了迷眼。
天界處於雲霞上端,天光燦白,幾乎不會下雨,那兒的雲霞終年都是色彩斑斕,泛著溢彩的流光。
而此刻葉玉安穿著黑色皮鞋,腳踩在堅硬的水泥地麵,感到身體再也無飄搖輕盈之感。
天空灰濛濛的,飄著幾片烏雲,昭示著一場暴雨。
他猛吸了兩口新鮮空氣,跟著司機走到保安亭,獨自坐上另一輛早在此等候的車去往目的地。
任務要開始了,葉玉安搓了搓手,緊張之餘在內心深處湧動起些許激動。
很快來到一棟獨立彆墅前,車子剛停穩,葉玉安直接下了車。
門口站著一位六十來歲的管家。
“是葉少爺嗎?誒呦快去拿把傘過來…”頭髮灰白的管家眼見葉少爺冒著雨小跑過來,急忙命人找傘。
天幾乎黑透,暴雨傾盆澆下來,十幾二十來步的距離就能把人給淋透。
葉玉安此刻半濕了襯衫,站在大理石鋪設的廊道上,布料涼涼得貼在身上,有些不適。
“哎呀,您怎麼直接跑過來了,趕快進來洗個澡換個衣服,深秋了當心著涼!”
管家看葉玉安的眼神亮了亮,笑容和藹。
麵前這個年輕孩子看上去不過二十來歲,樣貌卻漂亮得出奇,皮膚白得近乎透明,五官精緻如同古希臘雌雄莫辨的雕塑,濕漉漉的髮絲下藏著一雙琥珀色的淺瞳,猶如含著一汪星河。
一副涉世未深的模樣,被迫輾轉於家族利益的落魄美人。
葉玉安乖巧安分地站在門口:“抱歉,路上有些堵,來晚了。”
好看的人往往能第一眼就讓人心生好感,管家領著人進了門。
彆墅裝潢略微複古,簡單大氣,以暖黃色色調為主。
身上的寒意被驅散不少。
客廳裡,葉玉安看到沙發上背對著他坐著一個人。
葉玉安看不到那人的臉,但光憑那修長硬朗的肩頸線條與涼涼得後腦勺,便覺得對方散發著凜若秋霜的氣質。
像極了屋後那座連綿的青山與沾染著雨水的鬆柏杉樹。
“時衍,葉少爺到了,先讓他去洗個澡,這孩子淋著雨了。”管家領著人往樓上走,開口對沙發上的人說到。
“嗯,蔣伯伯您安排就好。”
那人未抬頭,隻用淡淡的口吻回覆。
硬要說的話,這人好像並不高興。
葉玉安跟在蔣伯伯後頭,隨著上樓的步子漸漸拉開角度,最終在轉角的儘頭看到了那人的側影。
五官淩厲硬朗,是一張很適合大銀幕的臉,深邃的眼睛又恰好中和了整體,平添一絲溫柔。
他身穿著深色的居家服,正低頭看著書,偶爾圈點勾畫。腰背挺闊,肌肉在布料下若隱若現,長腿自然微屈,即使是坐著也不難看出應該很高。
葉玉安盯了短暫的三秒,然後轉過樓梯轉角,那幅剪影便被眼前的大理石紋路擋住了。
他後知後覺滾了滾喉結——
不得不說,有點小帥。
直到葉玉安走進浴室,脫下衣服打開花灑,溫熱的水灑下來燙了他一激靈,腦子裡那幅剪影這才被霧氣蒸騰得煙消雲散。
葉玉安甩了甩頭髮,身上的皮膚被熱水蒸得大片紅暈,腰肢細得盈盈一握。
睡衣是套全新的,有些大,穿著顯得他更瘦了。葉玉安汲著拖鞋半踩著褲腳,下了樓。
蔣伯伯和那個人此刻對麵坐著,低聲交談著。
葉玉安調整好心態,管理好表情,走上前坐在蔣伯伯身邊,道:“你好,我是葉玉安。”
“你好,傅時衍。”那人抬頭,對上了葉玉安的視線。
儘管方纔已經在遠處領略過了他的氣質,有了預設,但在近距離直視那雙狹長的桃花眼時,葉玉安還是不免呼吸一滯。
“葉少爺,時衍,婚約的事先前我們兩家早已商定過了,今天正式接葉少爺進門,一些照顧不周的地方還請您見諒。”
蔣伯伯拿出來兩份合同,分彆擺在二人麵前:“這是協議婚約的合同。”
葉玉安與傅時衍相隔不過一米,中間是一張紅木雕花的茶幾。
對方身上淡淡的木質香水緩緩撲過來,好聞的很,葉玉安暈乎乎偷吸了兩大口。
“客套的話就不多說了。”傅時衍邊打開檔案,感覺到對麵兩道灼熱的目光,忍了忍,但冇忍住,他抬頭審視地看向對方,很有壓迫感。
葉玉安後知後覺收回目光:“嗯?你說吧。”
傅時衍微微仰頭靠上沙發,二人之間的距離被拉開些許。
葉玉安神色如常,他承認自己顏狗,但方纔小小的顏值震撼已然過去,現在他腦子清楚得不能更清楚——
隻搞事業,不走感情,走腎不走心,屆時順利迴天界,不帶走一片雲彩!
“首先說明一下我們之間的關係,合約伴侶,時限為一年半。”
“期間我帶著你走娛樂圈,給你資源人脈和流量,但能不能紅是你自己的造化。”
“你知道很多人就算萬事俱備,東風也永遠來不了,那是命。”
傅時衍說到這裡挑了挑眉:“不過你的先天條件還不錯,以我看來具備大火的潛質,再加上我的幫忙,結果應該不差。”
葉玉安突然被誇好看,有些驚喜。
“作為回報,我父親的公司最近出了很大的狀況,是用金錢解決不了的,還需要令尊的人脈。”
葉玉安點點頭,他們是各取所需的關係。
傅時衍拿起一旁的筆在手中轉了兩圈,意味不明地勾了勾唇角:“至於為什麼我們要以伴侶的方式捆綁在一起,聽你父親說,是你強硬要求的?”
“啊是嗎?”葉玉安托著下巴的手一滑。
他喜歡傅時衍?
葉玉安直起身子,感受到對方那雙桃花眼隱去溫柔後的巨大威懾力,冇由來覺得睡衣領口勒脖子。
他拽了拽領口,緩緩說道:“大、大概是這樣的…”
“……”傅時衍輕嗤,不置可否。
眼瞧著對方的態度,葉玉安皺了皺眉。
“既然成了名義上的伴侶,我會儘可能在生活上照顧你。”傅時衍繼續公事公辦似地交代著相關事宜。
“除去日常必要的生活開銷,我每月額外打給你三十萬作為零花錢,可以嗎?”傅時衍輕佻眼尾,詢問他的意見。
“三十萬…”葉玉安雙眼微微睜大。
好少,他在天界整天劃水摸魚,每月的薪資都得有一千萬,他還嫌不夠花呢!
傅時衍靜靜地盯了葉玉安兩秒:“葉少爺看不上?”
“這樣吧,需要什麼提出來,將這一條替換掉……”
“彆!彆刪,挺好的,我是覺得太多了!”有總比冇有好,葉玉安忙挽救道。
“……”
蔣伯伯:“好了,冇問題的話簽上字合同就正式生效。以後如果雙方有任何合理的補充,都可隨時提出。”
傅時衍的名字早就簽好了,筆鋒淩厲,很是蒼勁。黑色簽字筆被修長骨感的手指捏住,遞到葉玉安麵前。
葉玉安接過黑筆,對方那雙好看的手擦到了指尖。
比自己的手溫度高些。
他抬筆,將自己的名字一筆一劃,寫在了傅時衍的邊上。
正式蓋章,合同生效,他葉玉安現在就是傅時衍的伴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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