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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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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日上三竿,歡晟酒樓一片頹唐的景象。

何楚卿邁進酒樓時候,客人已經稀稀落落離開一大半了。他知道司令已經離開,因為門外守著的一乾士兵都已經撤了個乾淨。

三樓已經被徹底封鎖,站崗的都是些衡容會的打手。

一眼望去,都以為是嶽先生另有打算,半點扯不到警察局去。

何楚卿步入洗手間時,正幾個警察在現場勘查。

這群警察也是拖遝,從昨夜一直忙碌到午後,竟然還在查。

一個男人橫死,本身倒是冇什麼看頭,恐怕這幫人是找尋到了些旁的線索。

警察們一看何楚卿大搖大擺地進入,這層封鎖於他而言仿若無物,就明白了這人便是嶽先生門下那三個惡名遠揚的門徒之一。

一見人,先迎上來一個,說的倒是體麵:“先生,前麵雜亂,你要問什麼,直接問我就是。”

警察局的麵子實在不值幾個錢。看在嶽先生的份上,他們隻能心不甘情不願地偷偷摸摸把案子辦了。

但嶽為峮和警察局,到底是地頭蛇和當地政府,一向井水不犯河水,麵子要相互給。打起交道來,大家都挺累。

對方這攔截的意思不言而喻,何楚卿就此止步,問:“諸位忙了這麼久,可有什麼進展?”而後,他隻隨口一關心似的,又說:“我吩咐酒店做了點糕點,一會就送上來。諸位也正好在隔壁房間稍作休息,可好?”

那警察剛要說話,他身後就竄出一個穿著製服戴著白色橡膠手套的年輕人來。

他神色睥睨地一掃,說:“這位先生,我們乾活時候不吃東西。對著屍體半天了,提起吃的,我們犯噁心。”

麵前這人長得清秀,何楚卿隻略一打量就知道了此人是誰——周似墨,盤踞虹海的大家——周家的二公子。現在是在警察局做差事,冇過多久,就會變成虹海警察局的隊長,之後更是潛力無限。

周家想讓他爬多高,冇人能說準。

何楚卿跟他大哥打過幾次交道。那周似玄頗有幾分手段,尋常都是嶽先生親自招待,何楚卿隻記得他是個不好伺候的主。

看來,周家的傲氣是一脈相承,都注重那點抓不住的大家風韻,自然看不慣他們這群提著把刀就號稱黑幫的。

何楚卿運氣好,剛一時興起想插手就碰見這麼個人。

不過,他在商場上被人橫挑鼻子豎挑眼慣了,麵對這種場合,不急不緩地笑了笑,道:“小周少爺工作辛苦,如此年輕就吃苦耐勞,前途不可限量。”

周似墨被捧慣了,自認不太吃他這一套,倒是更目中無人:“知道我辛苦,就不要在此添亂了。嶽為峮麵子大,連警察局辦案都要給他麵子。我真是開了眼了,究竟孰輕孰重?”

何楚卿一襲青色長衫,翩翩君子一般耐著性子和他講理:“周公子有所不知,昨日的宴席非比尋常。有顧司令等一乾政府官員在場,死人事小,倘若劍走偏鋒,讓人往彆處想去,就非一個警察局能兜住的了。”

周似墨怒道:“你他媽說什麼?死人事小?”

一旁立著的警察本來冇想攔著。要是這能借周家的麵子讓對方下不來台,自己也算出氣,直到這時才又張嘴,象征性地勸道:“這位老闆,小周警官才工作不久,請您見諒。”

何楚卿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冇理,不卑不亢地又對周似墨道:“您還年輕,往後若要在虹海立足,還是仔細想想我這話好。有很多事情,並非一句對錯可以評判的。”

周似墨還冇從被捧的高度走下來,這兩句棉裡帶刀讓他有些猝不及防。

他多打量了兩眼這人如畫般的眉目,不由吹鬍子瞪眼。

不是,他倆誰大誰小還未必呢吧?

他怒氣騰昇,登時揪住了對方的領子,狠道:“那我今天就讓你看看,什麼是對錯!”

何楚卿被他扯的向前踉蹌一步。

周似墨恨不得下一秒就一拳打翻這個人模狗樣的敗類。

何楚卿卻在這時候向前一湊,對著周公子耳邊輕聲道:“事關流黨,有些事情,想必您也很感興趣。”

周似墨渾身一僵——他怎麼知道?

他氣勢洶洶地拽著人的力道鬆了鬆。

立在旁邊看好戲的警官倒是冇想到這姓周的炸藥桶這麼快就熄滅了,也不知倆人當著他的麵暗通了什麼款曲。

接著,何楚卿慢條斯理地理了理領子,大方道:“現在,公子有空去旁邊包廂用些茶點,稍作休息了嗎?”

周似墨滿心疑慮,隻好僵硬著點下了頭。

受嶽為峮的言傳身教,何楚卿做事也極儘周到。各色茶點擺了半桌子,茶壺裡烹煮的是香飄十裡的福鼎銀針,一旗一槍的品相,用心匪淺。

這茶是周家慣於喝的,每年到了季節,都有人巴不得地送上門。今年這纔剛入了春,倒是就有了這麼好品相的茶葉?

周似墨警惕起來。周似玄總告訴他不要在商場上小瞧了任何人,雖然周家一向拿鼻孔看人,但從來冇有掉以輕心過。

這提點的苦心。周似墨如今纔算琢磨到了。

但他非要來現場勘察是一時興起,甚至都冇有遵循排班表上的分配,是他向阮欽玉軟磨硬泡來的機會!

嶽先生的人這也知道?還是...僅僅是未雨綢繆?

不論哪種,麵前這人心思之縝密的程度都足以令人感歎。

他提防地看著眼前這位同齡人,心事重重地落座下來。

周似墨有意冇碰茶,說不清賭的是哪門子氣,先開口道:“到底是不是流黨,連警察都不敢篤定。你信口拈來,我倒是可以把你抓進警察局去嚴加審訊,這點,你難道不曉得?”

何楚卿道:“如果可以,恐怕你早就動手了。憑你一句證詞,或許我真的會吃儘刑罰,不得好死,但除了我一條賤命,警察局什麼都找不到。周公子才入仕,在情急之下就有這等考量,真是難得。”

周似墨一愣。

他考量個屁,他什麼都冇想,不過是一時好奇作祟纔沒大張旗鼓地把他逮起來。

這麼一看,自己真是個蠢貨。

但是被捧了,周似墨就下意識地故作高深莫測起來,道:“你也是令人出乎意料地大膽。對了,我還不知道你姓甚名誰?”

他以為自己的鼎鼎大名對照著對方的籍籍無名足以壓過對方一頭。

何楚卿自洽地道:“我姓何,公子。您可以喚我作‘焉裁’,是我的字。”

周似墨眨了眨眼。他印象裡,用字的人都是有點文化底蘊的。

但他仍不想這麼看一個不擇手段的黑幫,僵硬地道:“我知曉了,你到底是從何得知事關流黨?目前還冇有任何證據指向流黨,不過...”

他立馬閉了嘴,差點把調查結果都抖摟出來了。

何楚卿道:“猜的。”

周似墨懵道:“...猜?”

何楚卿用了一口茶:“這人死的神不知鬼不覺,冇有任何人聽到槍響,這不是臨時起意,是蓄意而為。如果是私人恩怨,方纔那位警官如何寧可得罪我,也不肯放我進去一步?也就是說,目前的證據,恐怕指向政治紛爭。但死的那個人,又並非政府要員,是黨派內亂?但是,仍舊冇有證據指向流黨,這讓你們有些無從下手,是嗎?”

周似墨聽他說著,不覺端起茶杯喝起來,聞此,“桄榔”一聲撂下,起身就要走:“抱歉了,何先生,你越界了。”

何楚卿兩步攔在他身前。

周似墨皺著眉,冷冷道:“我佩服您的頭腦,對你妄加揣測不予追究,如果你再想從我這裡得到點彆的訊息,我倒是不介意要了你這條命!”

聞此,何楚卿氣定神閒地背手在身後,拿出了殺手鐧:“我可以幫你們。”

周似墨一怔,懷疑自己聽岔了:“什麼?”

何楚卿一字一頓地看著他道:“我可以幫你們,從當日參與宴會的人物入手。從這人死亡前後,出入過三樓的人入手,我同你逐一排查。”

在這種時候,自請和流黨沾上關係的蠢貨,周似墨還是頭一次見。

這人長得周正,背地裡卻是個瘋子。

周似墨不信世間有這等便宜讓他占,直接了當的拒絕道:“我不信你。我們周家和你們嶽先生,也一向是利益往來,彆的一概不論,我自然也不會和你私下裡做夥伴。”

何楚卿也不急,無所謂道:“公子您說的好。做夥伴——何某對夥伴一向坦蕩,我可以告訴你,我為什麼非要查流黨,以示誠意。”

何楚卿重新將周似墨請入座,緩緩同他道來了瑪港一事。期間,盛予其的逼迫,流黨的汙名,他無一不說的栩栩如生,讓周似墨邊聽邊歎。

語畢後,他已然相信了何楚卿對流黨恨之切。

一時感慨之下,他由衷地道:“我大可以告知你,焉裁,我們在雜物間,找到了被用具遮擋起來的開在牆壁的幾寸寬的一個方形洞口,直通洗手間窗外。我們猜測,對麵樓當時很可能埋伏著狙擊手,現在正在模擬重現場景,以推敲出凶手當時所在的房間。”

廢了半天口舌,何楚卿的目的總算達到了,一時急道:“一個人很難成行。首先需要有人將其約到或者和受害者一起進入雜物間,最不濟,那洞口總要在計劃成行之後再次遮掩吧?如果不是我們一時冇發現這層,當即以流黨罪名上報,那麼宴會的眾多人都會被徹查,他恐怕不太好逃。”

周似墨點了點頭,道:“所以,也彆怪我方纔生氣。你們一時息事寧人確實耽誤了不少功夫。”

就是知道此事跟流黨相關,他們才非要息事寧人的。

說實在的,除了警察局、調查隊,還有當局,隻要禍不及己身,誰介意誰是流黨?

何楚卿心裡雖這麼想,麵上仍倍感愧疚似的點了點頭。

“不過我勸你,”周似墨道,“到此為止,你不要再細究了。你在瑪港時候,逃脫已經算得僥倖,更該知道,離這些事該遠些。”

何楚卿做戲需要做圈套,篤定道:“阮警官也勸過我,但我要是這就收手,那些無辜遭受流黨之嫌的平民怎麼辦?”

這套酸文醋字說完,快把他羞紅了臉。

顧還亭大概很樂意聽他這麼說。

周似墨早就對何楚卿刮目相看,於是道:“焉裁,如果你非要這麼去做,我建議你去找阮警官,通過正常渠道和警方合作。這樣將來事發東窗,也可以給自己一條後路。”

何楚卿伸手向他握了握:“多謝了,周兄。”

周似墨現在倒還挺喜歡他,親昵道:“不用叫的這麼生疏,同輩之間,喚我的名字即可。我和我哥倒是有意冇有取字。”

聞此,何楚卿麵色有些不自如,思忖半天冇回話。

周似墨頓時便懂了,咬牙切齒地道:“焉裁,你不會...隻知道我是週二,不知道我的名字吧?”

還真讓他說準了。

何楚卿本來冇有要和警察局合作的想法,全是看周似墨涉世未深,一時引誘他的。他也當然不篤定週二就在場,不過確實做好了和他麵見的準備。

他纔開始時候打算的,就是來打探一下調查的進度罷了。

不過,周似墨說的對,他可以去找阮欽玉,同樣以瑪港一事為藉口同他們合作。這樣,阮欽玉就成了自己的後備力量,到時盛予其再想把流黨的臟水潑他身上,也算一手準備。

周似墨慷慨,還給了他一枚隨身佩戴的玉,用作令阮欽玉同意的信物。

這信物對阮欽玉這種油鹽不進的老手未必有用,反而讓何楚卿意識到,周家在警察局的勢力已經深深埋下了,僅憑一個週二公子的信物就能做到很多。

何楚卿接著便坐車來到了虹海警察局。

此時,日頭已經偏西。

阮欽玉正忙,何楚卿被人引進了會客室。

這會客室辦公桌前一套不菲的沙發茶幾,比戰時莊縣的師長辦公室還要奢侈出許多。

室內茶香四溢,在那單人沙發上,已經坐了個人。

何楚卿一步入室內,對上那雙波瀾不驚的深邃眼眸,他心裡就倏地一沉。

顧還亭不知何故也等候在此。

何楚卿對上阮欽玉本來就兩腿發軟,是鼓起了莫大的勇氣才行至此。看見顧還亭,他下意識想扭頭離去,畢竟他那點小心思在顧司令麵前更無處遁形。

但同時,他卻有些不期而遇的欣喜,忽地對這屋子生出幾分眷戀。

哪怕接下來他該麵對的,或許是司令的一通盤問。

他穩了穩心神,知道自己不是為這屋子而是為人。

顧還亭倒是不意外似的,先道:“來乾什麼的?”

聽聞司令這參宴到後半夜有些倦怠的聲音,何楚卿霎時心裡一動。

這種悸動讓他一時有些陌生,何楚卿自己也說不清到底想從司令這裡得到什麼樣的回饋,才能撫平他內心的一點衝動。

他索性滿不在乎地走近,壯膽似的直言道:“來尋你,不行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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